我心中的大力士

边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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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武侠小说、电影中武艺高强、行侠仗义、肝胆相照、笑傲江湖的武林好汉,喜欢举重、柔道、击剑等奥运赛场中意志坚强、顽强拼搏、忘我奉献、为国争光的体坛闯将,更喜欢我最近、最亲、最敬、最爱的大哥那种宽容、无私、敬业、勤勉的“大力士”形象,这些都是激励我不断前进的动力。

    在我的印象中,大哥就是不断燃烧的一块煤,把他放到哪儿,哪儿就燃烧放出热量,驱使寒冷,给人温暖。

    大哥出生于解放前夕,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人很刚强。他经历了农业合作化、土改、大跃进、文革、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不同的历史时期,不论是革命和建设,都留下了许多汗和泪,做出了不同凡响的贡献。他十几岁就学当铁匠,轮过大锤打过铁;二十岁就当上了村上的会计,记账算账,算盘株子拨得咣朗响,不见数字有差错;在大田里,他是干活的一把能手,挑起扁担吱吱响,处处跑在最前面,一人能抵几人干,功效超前不服输,劳动模范的红花总是戴在他的胸前。

    现在,大哥已经年过花甲,身体也不抵从前啦,去年因为前列腺肥大,尿不下尿,第一次住进了医院掉液体。这个年龄,按城市职工来说已退休休息了,而他还到处去打工挣钱。虽说有一儿一女,都已成家,儿女的生活条件也算不错,但他就是闲不住,儿女不干的事自己亲自干,包括那些吃苦力的活。2009年春节他从老家武威到乌鲁木齐的女儿哪里,我特意邀请他来喀什转转,吃了一辈子苦回去时给他买个飞机票享受享受,这一想法给他女婿一提非常赞成,女婿买了乌鲁木齐至喀什的机票。在喀什期间,他去了在泽普的小弟家里,谁知返回喀什时带了一袋子约50斤的绿豆,喀什下公共汽车后打个的或是给我来个电话去接都很方便,可他没这样做,背着绿豆迷失了方向满街跑,我接到迷路电话后十分惊讶。我对他说,绿豆各地都有,既是带,不必带这么多,带上四、五斤就可。返回时我给他买了一张火车卧铺票,就是让他轻轻松松上路,绿豆也带了,上车要起票,票价跟绿豆本钱一样多,最终还是把绿豆放在了我的家里。

    通过这件事,我认为:什么时代了,大哥的那种只拉车、不看路的吃苦本色没有丢。大哥是个诚实守信、本份老实、朴素大方、吃苦耐劳的人。几十年来,他脑筋守旧,形成的思想、养成的习惯没有改变,不怕苦、累这两个字眼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和发扬。说来说去,这可能是他的命吧。我们家五个兄弟,一个妹妹,我排行老四,比大哥小近20岁,自我懂事到参军离开家的那段时光,大哥作为老大,虽不当家,可是家里的主要劳力,家里的活似乎全被他承包了,他一人干得活能抵我们几人干的活的量,割麦子一人一大溜,一个弯腰就能从田梗的这边到那边;拉车总是装得满满的,使着浑身的劲,从不停歇,冲在前面;我们和他一起干活,干不动了就跑了,他就一人在哪里干,从不牵扯、依赖我们。干活他总走在前面,收工都在后面,别人没有收拾好的战场他都要打扫干净。肚子饿了按规矩,应先把饭端给大哥吃,可他总爱推拖,把饭先让给我们吃,自己在后面吃。不论是公家的活还是给别人帮忙,他干活十分买力,就是没人监督也要把活干够干好;他办事认真踏实,原则性强,一是一,二是二,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对偷机耍猾的人当仁不让,敢于主持公道,让人心服口服;村上只要有人叫他帮忙,他若闲着就从不推辞,并且把忙能帮到底,让人满意。所以,他很受村上人的尊敬,都称他是边大师。

    这个尊称,源于五点:一是他当过村上会计;二是他当过铁匠;三是他当过煤矿窑匠;四是他干过水磨匠;五是他力大无比。当会计那会,确实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因他是个高小毕业生,年轻有为,又满腔热忱,村上集体选举他接过了会计的担子,他感到压力非常大,在算盘株子都拨不好的情况下,每晚都请教老师学习,不久在当地算是算盘打得最好最快的人。他能写一手好字,记账很认真,但是作为一个村务财务的好管家知识远远贫乏,与会计的要求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有时账目对不上,他觉都睡不好,饭都吃不香,感到茫然,干了几年他死活也不干了。说起学铁匠,他只有十四、五岁,我们一个院子住两家,另一家就是铁匠,有事无事我大哥就要凑上去拉风箱,师傅看到这小子是块打铁的料,就教他抡大锤,用劲均匀。哎,他挺感兴趣,胆子也不小,给马钉章,他敢牵马,敢抱马腿。难度大的活是打镰刀、铁锹,打马章、钉马章,他悟性很好,慢慢握起了钳子和小锤子,只要能握这些工具就是师傅了,这手艺他最终也是半途而废,没有学精学透而放弃了。采挖煤的事,他算是个懂行的全才了。他对祁连山中段九条岭矿区的地质及煤层状况十分了解熟悉,那里的大小煤矿都请他去做过技术指导和管理。大哥虽不善言谈,而谈起煤矿上的事,真是滔滔不绝,不管你喜不喜欢听,他都如数家珍地讲给你听。有时晚上已经很晚了,他没有一丝磕睡,还要留住别人听他的故事。什么南达坂、响水桥煤层的厚度、煤的纯硬度、燃烧的热度,还有安全采掘的程度,以及自己采煤的经验、教训。在煤矿工作风险大,发生矿难的几率多,每年都有塌方、瓦斯爆炸的伤亡事故,我父亲多次劝他别干了,在矿井吃的是阴间饭,穷一点也行,生命安全重要,可他每次从煤矿回家,他都说服父亲,还要交给父亲上百元钱,用于安排家庭的生产、生活。他工作过的煤矿,从来没有发生过矿难事故,煤矿的效益都是显著的。我家的书房屋墙上张贴了十几个奖状,除学校奖我“三好学生”的外,就是甘肃省九条岭煤矿奖给我大哥的煤矿先进工作者的奖状,他还获得过一个铜牌奖章呢。荣誉,鼓舞着他,鞭策着他,多产煤,产好煤,为国家多做贡献。运到村上的煤都渗透着他的汗水,每隔一个季度村上总要分上一次煤,大都是沫煤,各家各户分上煤后,加上五分之一的土和在一起打磨成煤饼,慢慢烧用。每到冬季来临,村上可拉上几车块煤分至各家,可我家大哥毎次从煤矿回家总要捎带一些块煤用于冬季取暖。记得那是1975年武威金属厂研制生产出第一批火炉,炉面有0。6平方米,炉膛为鸡窝型,用微湿粘土加盐夯实后裁出圆柱型的通道盛煤,燃烧起来鸡窝是红热的,炉面也是烫热的,煤烟从烟囱抽出。这种炉既可取暖,又能烧水、做饭,保证了房子的干净、清洁和热量。我们家买了一个鸡窝炉,用块煤生火,冬天房子火辣辣的热。过了一年村上大部分人家都买了这种炉子生火,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程度的改善。他的水磨技术也是尖子型的,村上修渠磊坝、修建房屋等一些技术性强的工程项目,放线、起墙都让他负责,他干起活来很仔细很麻利,遇有料供不上来或泥没和好他就去帮忙,不使工程停下来。他是个要强的人,人们说他是个“大力士”一点不夸张,200多斤重的口袋一般要两到三人才能抬起,可他两手一举就能扛到肩上,背到该背的地方,这是他常干的的事。大集体时,牛、马、骡、羊等牲畜村上统一饲养,一些放纵、撒野的骡马,没人敢动手陷制,唯有他鞭子一甩,就乖乖站立一旁,听从指使,或上鞍驾辕或套龙头拉石滚打碾或进行其他的活汁。村上交售公粮都安排他前往,一来粮食过砰要计数算账,二来那些沉重的麻袋都要靠肩背上粮垛。粮食水分过大或杂质较多,都要经过晒晾或过筛才能交售,他都会按国家规定的标准办事,每次如释负重地做好粮食交售前方方面面的工作,安全顺利完成交售公粮任务。

    大哥是个细微周到的人,小妹刚满十四岁就患上了癔病,两岁时母亲去世,是父亲和大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10余年,小妹染病后父亲年事已高,弟弟还不到成人,二哥、三哥和我全在外地,顾不了家中的事,照顾妹妹的责任和义务全挑在了哥哥肩上,我探家一个多月一周两到三次骑车去武威医院给小妹看病,天天晚上要炖煎中药,催促小妹喝下。药在喝,可病情不见好转,久而久之,病情每况愈下。期间,父亲为小妹的病情、小弟的婚事犯愁,没过几年古稀之年的父亲离开人世了,我们兄弟几个通过沟通,兑了现款全交给大哥为小妹治病。由此,大哥重任在肩,继续求医问药,根除病害,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妹病情恶化,卧床瘫痪,两年时光,没有父母的孩子全由大哥躬身喂饭、洗衣、送水、端尿、梳头,给予了无微不至的照料。村上的人就大哥照顾小妹这件事都翘起大拇指称赞道:一个男人尽到了母爱慈祥的责任与义务,是一般女人都难以做到的,这是平凡之中的伟大,让人敬佩、让人感叹!

    大哥为人诚实,待人纯厚,和他交往的人都是实打实的人。多年来,我打过多次电话,安慰他别再外去打工了,在家好好休息,保养好身体。他却坦然的回复,在家里转转,在地里干干,也不是很苦,其实是很充实的事。当然,适当的干些活是必要的身体锻炼,也是一种生活的乐趣所求。我回老家探亲几次,每到邻居家、亲戚家窜门、走亲,和他一起共过事的人都说他是个好人,是个老实人,是个意志坚强的人,受了一辈子苦,苦中有乐呀!你们能读书有工作有他付出的忍耐和辛劳,还郑重嘱咐我们不论走到哪里,千万不要把你大哥忘记!

    大哥,对自己所做的事始终认为无怨无悔,人们夸他是“大力士”是当之无愧的。而我比起大哥来差了一大截,心境总是有一种抱不平的莫名羞涩和汗颜,只是无法弥补,也在尽心地学着他的样子不断的改造和完善着自己,希望走进一个全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