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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我还是没有摆脱侥幸心理,三个月后,我的牙疼病又犯了,我知道我该补牙去了。我得另换一个地方,我讨厌在手术台上被人当标本看。
二马路有一家看牙的,也不知道听谁说过这家看得还不错。我去了,躺在手术台上,并不是开诊所的医生给我看病。我不挑医生,我只是害怕疼。她嫌我害怕疼,她说,像我这样害怕疼的人是不应该得牙疼病的。我受到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打击。更害怕的是,我计划用500元补一颗中档次的牙,可是在手术台上,她打磨了那颗牙旁边的另外两颗牙。她说,我需要补三颗牙,不然中间那颗牙无法固定。
我不能反驳,我的两颗本来很正常的牙已经被她打磨的小得像黄豆那么大。这两颗受伤的牙没有了原来外壳的保护,上边血丝斑斑,我不知道这血是牙龈受伤了还是骨头里本来就有。这牙酸酸软软的难受得要命,一阵风好像能把它吹进肚子里。吹进肚子里也不害怕,害怕的是一旦嘴里进风,或者张大嘴说话,就会疼起来。
更要命的是,现在要补的是3颗牙,一颗500元,不用医生说,这也是一笔明账。1500元,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花钱买疼我受不了。
“我的牙如果到西安去看,得花多少钱啊?”我知道,如果我真的任由我的这颗牙坏下去,有朝一日我得先拔了这颗坏牙,然后再补上三颗牙,也得花2000元。
“这个不好说,如果需要植骨的话,那就贵了,得2000块钱。”堂弟的话其实很清楚,最坏的打算就是植骨,最多也就是2000元。2000元保住一颗牙,还能让另外两颗牙免受唇亡齿寒的痛苦,这绝对是一件划算的事情。“确实只需要2000元吗?”我再问一次,堂弟点了点头。
“我请假啦!明天到西安去。”李宏将嘴贴在我的耳朵上说。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我知道李宏到西安去干什么。冯雷一个朋友的女儿患有皮肤病,一直治不好,准备到西京医院去检查。
“我也想去,我想去看牙。”我心里这么想,嘴里也没有忍住。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顺路车,目的地一样,还有去过这医院的朋友带路。
我先得请假去,我要给奚主任怎么说?第二天刚好局里要开展读书交流活动。我为了一颗牙的事情要请假,要到西京医院去,有些可笑,有些离谱。
“我能请一天假吗?”我坐在奚主任的对面,他正在认真的批阅文件。他向来严肃,不苟言笑,冷冷的说:“当然可以。”
“真的可以吗?”我再问了一遍,奚主任点了点头。“我想到西京医院去看牙,刚好顺路有李宏的车。”
奚主任并不看我,只是忙着手头的事,却叹了一声:“这地方收费可高。你看去吧。”
这是一个非常突然的决定,虽然有些仓促,做的事情也似乎有些离谱,但是大家都支持我。
我拨通了堂弟的电话:“我明天到西京医院去看病,你现在给我联系一下你的同学,让她给我帮个忙。”我不喜欢客气,什么事情都喜欢直截了当的说。堂弟过了一会给我打来电话:“我的同学明天不上班,她怀孕了,得过几十天才能上班。你再等等吧,她一上班就给我打电话,到时候你再去。”
堂弟这边没有联系到人,我就想到了另一个朋友。她是我和伊人共同的朋友,我们在网上谈文学、谈生活,谈快乐与烦恼,谈得很投机。她应该是我们共同的姐姐,是一个阳光、上进、快乐的人,也是能给别人快乐的人。去年十妈病重在县上治疗,我在网上发牢骚,说是西安的大医院没有认识的人,不好转院。她知道后,很热情的告诉我她的真实姓名,联系方式,让我如果需要的话就给她打电话,她会尽最大努力给我联系到医院和医生。她这样爽快的给我很多信息,还要给我帮忙,一时间我兴奋的不得了,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在西安那座神秘的城市里的那个神秘的领域里也有了熟人。我觉得有这么一个朋友很荣幸、很自豪,更幸运的是十妈的身体奇迹般的好了起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这是去年冬天的事情,现在已经半年时间过去了。半年时间里,我从没有拨通过她的电话,只是在网上和她说过话。今天,我真需要了,我又想起了这份温暖的记忆。
我拨通电话,那边声音响起。她问候了好几声:“是小郭吗?”我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说实话,我想称呼她姐姐,可是却没有叫出口。我觉得我们应该是非常熟悉的人,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我突然从声音中听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陌生。
我已经失去了正常的表达能力,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去说:“我要到西京医院去看牙,想让你给我联系一下。”我这么强硬的表达,不知道朋友会不会介意,大概说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确定要到西京医院去吗?我那里刚好有个叫刘青的熟人,你可以去找他,我给你帮忙联系。但是西京医院的收费高,要不我介绍你到解放军***医院去,这个医院水平也不错,收费还少。”她给我说这话的时候,我竟然走神了,后边说的医院的名字我竟然没有记住。
“我还是到西京医院去吧!就麻烦你给我联系这个医院。”我不喜欢西安,搞不懂方向坐标,不愿意找另一个医院。
“那你就不用管了,我给你帮忙联系,到时候你去找他就可以了,”朋友还在说着话,我想要这个医生的联系方式,可是我的电话好像出了问题,我什么也听不见了。
电话挂断后,我还有好多疑问,但是我又不好意思再打过去。我只能希望我刚才没有听清的话都无关紧要。
已经晚上8:30,我还没有等到任何消息。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中午睡觉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感冒了,而且感冒的很重,鼻涕如水流淌,浑身酸软无力。我想,我是不是不该到西安去。我拨通了堂弟的电话:“我感冒了,还能看牙病么?会不会有影响?”堂弟说:“这没什么,可以看的。”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我的qq号的确还清清楚楚的挂在手机顶端,但是怎么就是没有人说话呢?
“能上线不?在网上说。”我突然接到朋友一条短信。我再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原来我将手机的数据连接关了。
我打开网络,一片热闹的景象。朋友已经给我打了几次招呼,我新建的白水原创群还不停的有人在说话。
“明天你到西京医院后可以到口腔医院的门诊11楼找刘青。”朋友给我说,然后将刘医生的手机号码给了我,让我到了发信息。朋友告诉我,刘医生是他老公的战友,技术没得说,是留美的博士,让我放心去看。而且她一再给我解释,自己因为装修房子送家具走不开,不能陪我一起去。
她这么热心的帮我,我已经非常感激,哪里还敢奢望能让她陪着我去看病?但是,她既让我激动又让我害怕,她跟我的对话像在云里雾里,西京医院本来对于我来说已经够神秘,可是现在还有一个旅美博士,似乎更加遥远了。
我与李宏一上到口腔医院门诊楼11楼就看见了著名医生的简介图。里边还真有叫刘青的人,而且还在第一位上排着,我先是一阵惊喜。再接着往下看,还真是旅美博士。
我拟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就静静的坐在候诊室等着。我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不知道程序,过了好长时间毫无音讯。我看大家都在挂号,我也就凑过去了。
“我挂刘青的号。”我告诉医务人员。
“对不起,刘教授的号早就挂完了,7:30以前都没有了,你挂普通号吧。”
“我们是提前约好的。”我告诉医务人员。医务人员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好像认为我是诳她,也不愿意好好和我说话:“约好了你去找他,这里挂不成号。”
我回到座位上,有些恼火,终于又一次拨通了朋友的电话。朋友让我不要着急,她马上给我联系。
按照朋友的指引,我径直走到了牙黏膜科的一号诊室旁边。走过来一个年龄很小的女护士:“你要看病么号挂了吗?”
“我与刘教授说好的,还没有挂号。”刘教授还正在忙着给一个病人看病,他并没搭理我。还好,这个小护士相信了我的话,就给我了一张挂号表,上面还盖着刘教授的印章。
我挂了号,将挂号单进去给了小护士。没几分钟,小护士就喊我的名字。
我躺在西京医院牙黏膜科检查室一号诊室的手术台上“我是小郭。”其实我什么都可以不说的,因为他已经开始给我诊断,而且至始至终他都在笑着。
他并没有理会我说什么,只是满面微笑的继续诊断着。我离开了手术台,他突然问我:“你是***的朋友吗?”这是我一直等的一句话,好像我就是为这句话去的一样。
“我这个牙龈已经肿了两个月了,在渭南看的时候还拍过片子?”
“片子呢?让我看看。”
“找不到了,不知道放哪儿了?”
“找不到就再去拍。”
也是10元钱,只不过这次我拍了两次,第一次没有拍好,重拍了一次,第二次拍的时候,护士狠狠的给我说:“按紧,不要动!”
拍好了,和上次在渭南拍的一模一样。
刘教授还是笑着:“你的牙的问题还比较大,我们要有人会诊,看一看这颗牙能不能保住。”说着,他写了一个条子:“胡医生,帮个忙,谢谢!”
我到五楼预防科找胡医生会诊,胡医生叫胡轶,她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年轻女大夫,但是她却给我不做任何诊断结果。“我的牙能保住不?”我一直这样问她,她一直不给我回答。
“我要对你的牙进行根冠治疗。”她和她的帮手开始忙碌的给我治疗,手法娴熟,动作温柔,可是我一有机会就问:“我的牙能保住吗?”她还是不回答。
她用钻子钻我的牙齿,她要把这个牙彻底打开。钻子上的水纷纷扬扬,在荧光灯下晶莹剔透。
她的帮手是一个爱玩的小女孩“赶紧过了汲取口水。”胡医生叫她的帮手。“你干什么呢?怎么这么活跃,卖萌吗?”
“是啊,反正长得也萌,也没多少事干。”她的帮手说。我心里并不嫌她不敬业,在丝丝的牙痛中,我突然还有想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