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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计划
那些文字的光亮，让他有点眩晕
素质教育。科教兴国。教学质量
他很冷，他可能在这个金黄的季节里病了
有一片叶子一直在心里坠着，又落不下来
他使劲咳嗽，想把什么东西吐出来
他觉得摘下了满捧的星星
又觉得什么都没有。手一会热，一会凉
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不像笑声或者哭声
很久，他发现那声音从耳中钻出来
都变成彩色泡沫，在灯光里轻轻地飘着
课程改革。办学理念。办学特色
他陷进很深的旋涡，慌乱中想抓住谁
沿着墨迹未干的文字往回走
他终于发现自己还坐在一个破旧的窗口前
而那些很亮的文字，忽然暗淡下去
教室漏雨
丁冬。丁冬。潮湿的知识开始发芽
他担心孩子们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痕
他们都是泥土做的。手感很粗糙
他这时只有一遍遍摸着他们的头
他想尽力抚平他们松开的地方
这些孩子在庄稼地里磕磕绊绊
眼睛被划上一道道伤痕
乡间小路结实地捆绑着他们的翅膀
或者他们没有翅膀。他们总爱望着鸟儿
没有多少东西能在他们童年里开花
他坚持在黑板上画着翅膀
并重复讲解它的使用方法，他想做示范
转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原来不会飞
他苦笑一下，望望漏雨的地方
想告诉孩子们，有时阴天
人是不能飞翔的
乡村教师
他发现老师们也都没有翅膀
他有些生气，想在会上为他们梳理羽毛
他很用劲，突然遇到很坚硬的东西
他看到一些锈迹斑斑的制度嵌进他们的骨头
向前寻找，那些制度的一端竟然牵着自己
这些不会飞的人喜欢在身上涂抹昏黄的灯光
直到和空气一样，很多人看不见他们
经常用高速行驶的目光碾过他们薄薄的躯体
他不得不从深陷的土里重新扶起他们
并释放因受强烈撞击产生的过多气体
他们一遍遍翻动孩子们脚边的土地
像在种下什么，又像在寻找什么
这种姿势实在令人生厌，有个孩子被弄痛了
他们让他重新站好，并不许哭出声来
他们很认真，仿佛这样孩子才更像一棵庄稼
家长会
他只能把少数家长从农事里拽出来
他们在校园晃来晃去，炫耀着自己陷进泥土的深度
他们从收成的通道相互窜进对方身体
一路激起鸡鸭牛羊纷乱地叫嚷，飘荡着喷香的午饭味道
他只好一次次告诉他们，这儿不是稻田
他开始讲“一费制”和“两免一补”
用一片阳光很小心地擦拭被长久埋没的面孔
他擦着擦着，忽然擦出一行凝固的眼泪
侧对着光，他看见那是建这所学校时
他们被称为人民，一时幸福就流下的泪水
他还想说给孩子们画翅膀的事
但终于没有说。他明白孩子没有翅膀的原因
他感到自己陷进泥土深处，比所有人都深
如果有一百只手摇动这面求救的旗帜
不知能不能让一个路人，或者一个没有关联的城市受到感动
工作总结
他决定删去那些光亮的字眼
于是这个破旧的窗口更加暗淡
他放置一些尖锐的刺，试图刺痛谁的眼睛
他写着他们，他们，还有他们
村庄很沉重，一松手，就可能跌碎一地
他怕那些想长出翅膀的孩子，一转身又变成秧苗
他想站在高处竭力呼唤，却发现喉咙里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不知道在与谁对峙，满野庄稼，没有人和他说话
他确信有一个巨大的东西压着自己，很远，又很近
在纸上，他一次次挣扎成被反复涂改的句子
他突然明白，必须要让自己亮着，学校也必须亮着
尽管不知道哪一条路能抵达出口，只要亮着就够了
他拾起那些散落的文字，一一放回原处
素质教育。科教兴国。教学质量
课程改革。办学理念。办学特色
小心抹去灰尘，它们更加光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