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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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一生中,要见识许多事物,看到许多景色。有些如过眼烟云,看过就遗忘了,有些却被深深地印入脑深入海,象电影镜头定格一样,留在记忆之中。母亲的手,就是我终生难忘的一个特写画面。

    记得小时候,我三感冒发烧,或是生疹子,浑身难受,就冲母亲撒娇,躺在床上呻吟。每到这时,母亲都要端来一碗滚烫的红为糖水,里面沏上生姜丝,等我一口一口喝下去,母亲便给我盖好被子让发汗。然后就坐到床沿上,用她的手在我的脑门上搓来搓去,她的手如同一把木锉,搓得皮肉生疼,一直把我揉搓得睡熟,母亲才去做她的事。母亲的手就象一刘剂神奇的药,每每被她搓过之后,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母亲那双手,一到冬天,裂得都是伤口。一个女人,带着几个未成年的孩子,还要服侍上了年纪的爷爷,不下地劳动,就分不到粮食;不烧火做饭,全家人就要饿肚子。冬天特别冷,缸里的水结满了冰碴,洗衣做饭喂猪,母亲的手终日要在冰冷的水里泡着。这样辛苦地劳作,并没有什么好的劳动保护用品,那时乡供销社里卖种叫蛤蜊油的护肤用品,很便宜,每年能用上一两盒这样蛤蜊油,就算是奢侈的了,有时干脆就用猪油一抹。

    母亲的手长年染着颜色,有时是蓝色的,有时是紫色的,也有时是红蓝相间的。一年四季的晚上,母亲都在纺线,纺好了就从乡供销社买来染料,把那些染成红的、蓝的、绿的,然后再织成布。有方格的、用来做被面、床单什么的,有花条的,用来给我们姐弟几个做衣服。母亲织的布质地好,花样新,在村子里是有名的。我从幼年到上高中,都是穿着这样的粗布衣服。除了自己用的,母亲还织一些布卖给供销社,换点零花钱。母亲的手上本来就裂着口,一道一道的,染线、织布时,被那五颜六色的染料一浸泡,就有了小洗不掉的颜色。

    在我的印象里,母亲的手就是这样粗糙,满是裂纹,涂满了蓝的、紫的、红蓝相间的颜色。这双普通而又奇特的手,把我们姐弟几个养大成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年龄的增长,特别是有了孩子做了父亲之后,便不地想起了儿时的事情,怀念在母亲身边生活的岁月。母亲的那双手,已成为我人生道路上的阶梯,时时在扶植着我,感染着我,激励着我。今年春节过后,回家看望母亲,在给她老人家修剪指甲时,看到她的手早已光滑洁净,恢复了常人的手的样子。儿女们都已长大了,母亲是该享福了,但病魔却夺去了母亲的生命,但昔日她那双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的手,叠影似的在我眼前浮现,心头不由滚过一阵阵势派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