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不能重来

冰心在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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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英子的最后判决是什么结果。作为她的好朋友,我也不想知道,因为伤心。

    爱他,爱的也许只是一个让人感动的细节。英子和宋相识是在一次同学聚会中。那次的同学聚会来了好多的人,宋只是和他的哥哥一起来玩的。同学们在一起又唱又闹,谁也没注意那个比大家都小的弟弟。英子唱了一首我爱你,塞北的雪后,一片掌声响起,英子便有些自得地落座。这时,一杯温温的茶水递到了英子手中,英子一看,呵呵,是大家的小弟弟宋。尽管只是一杯温温的茶水,却让英子有几分感动。于是,二人便聊了起来,其实,英子觉得宋真的不错,英俊、幽默,谈吐不俗,就是年龄小了一点。

    聚会结束后,英子对宋有了好感,分手时宋说:“以后我能再找你玩吗?”眼中不免流出几分不舍。英子眼波流动着对宋的好感:“当然可以啦。”这就是英子和宋的初识,单纯、浪漫,却让年轻的心不由地感动。当时英子怎么也没想到会和宋成为夫妻。她从来就觉得自己要找的爱人是一个应该比自己更大一些、懂得呵护自己的男人,然而,爱,淹没了所有的设想和理由,英子和宋相恋了,恋得那么真,那么纯,那么难舍难分。对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男人,英子有着千分爱恋万分珍惜。她那时已完全被幸福浸透,她太迷恋宋执著而坚韧的追求,热烈而真挚的表白。这样的爱情攻势,让英子迷失在幸福的罗盘中。

    英子的婚事没能得到双方父母的支持,传统的婚恋观总是认为男子应大于女子,可英子不过大宋三岁啊。英子是一所中学的英语教师,怎么也是一个大学毕业生,而宋只是高中毕业而已。双方父母都认为年龄和学历是他们结合的障碍,而英子和宋认为,没有什么能成为他们相爱的阻力。拥着他们自己幸福的向往,两个年轻的恋人结合在了一起。婚礼十分简朴,但却热烈。是的,婚姻是一双鞋,合不合适只有夫妻二人知道。

    那时我常到英子家“混饭吃”我无所顾忌地在英子家进出,就象自己姐姐的家。你瞧,英子做饭做菜,宋把小而温馨的家理得一尘不染。吃饭时,有什么好吃的,双方尽着挟到对方碗里,让我禁不住要冒着酸水喊往我碗里挟,那样的气氛温暖而平实。吃完饭后,宋赶忙去扫地洗碗,英子便陪着我,天南海北地闲聊,做完家务的宋也忍不住要加入我们的交谈。那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小家。那么和谐,好象是为我以后的家作蓝本。我没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一年后,英子和宋的儿子虎虎出生了。这个小家更多了一份责任,抚养孩子让他们的小家有了更多的生气,而宋特殊的工作性质,使宋在家的时间显得太少。尽管如此,英子没有一点怨言,她知道,除了宋之外,有一个稚嫩的生命更需要她付出不可替代的爱和责任,那是孩子。其实,凭心而论,英子真的是一个尽心尽责的好妈妈,可有了孩子后,她不一定就是一个好妻子,我曾亲眼看到她对宋因没有用开水烫孩子的尿布而严厉地责骂。当时我也觉得脸上很挂不住。此后,我曾跟英子说,有了孩子,不能忽视丈夫,英子有些不以为然。诚然,孩子是当前家庭的重心,可这个家是由两个人缔造的。英子衣着也没过去那么整洁了,竟有一点邋遢。那次宋的同事到家里来玩,看着英子穿着一件胸前有一片湿濡濡的奶渍的衬衣出来,宋觉得很丢脸。悄悄跟英子耳语后,英子换了衣服。两人脸上都有一些不好看。

    时光是一种折磨人的怪兽,英子的变化让我们大家觉得她开始和我们有了隔阂,她和大家在一起时间少了,她不再用她甜美的嗓音唱我爱你,塞北的雪,不再象过去那样开朗活泼。虎虎上幼儿园了,本可以修正一些自己婚姻中的不适行为,可英子不行,她的生活范围已狭隘得只剩下虎虎和宋。当然,她依然是很棒的中学英语教师,可很多精力她放在了虎虎和宋身上,她甚至认为,她的世界就是儿子和丈夫。作为好朋友,我们都曾对英子进行过劝说,无奈她就是那么一个顽冥不化的人。有一次我在她家吃饭,宋不在,她问我:“我和宋当初的结合是不是太冲动?”我明显地感到她有话跟我说。我问:“怎么了?你和宋出问题了?”她说:“没有,我是不是变老了,没有原来好看了?”我说:“随着时光的流逝,每个女人都会老。不可能永远年轻漂亮。”她说:“宋比我还小。我都不敢跟他一起上街了。别人总认为我比他大好多。”我知道了,是英子的心理在作怪。我很书生气地跟她说着女人的魅力在于自我修养。她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后走到穿衣镜前,有些伤感地顾盼着镜中那个丰满的少妇,轻轻说:“我真的不好看了。”英子,你就不能给自己一点自信,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

    终于爆发了,英子结婚6年来,第一次和宋动了手。英子哭着打电话给我时,我急忙赶到了她家。宋已负气出走了,只有虎虎挂着长长的鼻涕,守着嘤嘤啜泣的英子。就为着虎虎该不该上学前班,两人扯出了好多的话题,甚至就扯出了宋是不是嫌弃自己老丑丢人了?甚至也无中生有地扯出宋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家长里短的生活琐事,无形中成为这对恩爱夫妻的感情杀手。情急之中,二人便动起了手。我已无言以对,只能对英子说:看在孩子的份上,都忍让一些吧,想想你们曾经那样相爱过。英子听到这话,又哭了起来。

    宋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一方面是宋的工作确实特殊,另一方面可能是宋有点怕回家后产生争吵,本能地回避英子。英子大有“独孤求败”的寂寞,一旦宋回家来,总是免不了一顿好吵。不知道究竟出于什么心理,他们就是不能很好地坐在一起沟通和交流,只要说到不好听的,两人都会恶语相加。

    在宋的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上,宋认识了晓月。晓月清纯秀美,尤为可贵的是善解人意。生日宴结束后,宋和晓月顺路,自然就是一起回了家。宋对晓月印象很好。晓月虽有过一段不如意的短暂婚姻,但晓月的秀丽温柔,让宋倍感可贵。此后,宋在晓月一声声“宋哥”的呼唤中,和晓月的关系一步步走近,最后突破了朋友的底线。那一瞬,宋的心中只有晓月姣好的面容和温柔的深情,宋觉得自己行将死去的心被晓月的爱唤醒,甚至有点不再顾及英子和孩子的念头。但理智后的宋并没有这样做,毕竟他与英子也有那么一段让他刻骨铭心的真爱。

    宋常向晓月“痛说家史”晓月从不指责英子,总是找理由为英子开脱,让宋好好珍惜英子,而自己只是爱宋,愿只做宋的情人。这让宋更加疼爱晓月,更从生活琐事中看低了英子。比如说,英子会偷偷翻看宋的手机来电和短信,这让宋心里十分厌恶。发现宋与晓月的关系,也是英子从宋的手机短信中找到的证据。为此,英子在家里闹了一个天翻地覆,宋觉得很没面子。英子一定要宋在他的父母家人面前“说清楚”而这样的事岂能说得清楚?宋以沉默来抵抗着英子的一切手段。而感情,也在这份喧闹中,变得越来越淡。宋更是很少回家,英子便电话追踪,追烦了宋干脆关手机。心痛至极的英子心如死灰,她常常独自一人哭泣,懂事的虎虎则过早地承担着父母婚姻裂痕带来的伤痛,努力用优异的学习成绩来回报父母,以图挽回一个完整的家。然而,徒劳无功,宋的心真的不再能唤回。

    英子曾有一次在街上遇到了宋和晓月,怒火中烧的英子竟在大街上和晓月发生了撕打,宋在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个女人面前束手无策,最后,他还是狠狠地将英子掀开,用自己的身体护着晓月。英子呆立着,眼中不再有泪,英子真的心死了。那个曾把自己当作宝贝一样珍爱的男人哪去了?那个曾为自己不顾一切要结合在一起的爱人哪去了?还有那个为自己和孩子熬了两天夜的丈夫和父亲又哪去了?英子那时就想和宋同归于尽。

    宋回来的时间更少了,但也没有提出过要离婚。离婚,是英子最不愿得到的结果,但又不可回避。英子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她不知道他们的婚姻何以会走到这步田地?她检讨自己,但更多是埋怨着宋,怨宋的爱情保鲜期太短,怨宋嫌自己没有了魅力,怨晓月破坏了她的家庭,怨当初不该找比自己小的男人作丈夫。已失去理智的英子眼前一片迷茫。

    那天宋回家了,说是刚执行完任务,很累的样子。英子说:怕是在狐狸精那里累着的吧?这样的话,宋已经习惯了,他根本不想理英子。英子拿着钉锤敲着家里那扇已剥蚀的窗户,问:“对这个家,你还有没有一点责任?”宋不言语,自己拿过钉锤去修理窗户。这时,宋放在桌上的手机短信响了起来。英子走过去打开一看,正是晓月来的短信:“回家了?晚上我等你。想你,爱你。”一见这短信,英子的火腾地升了起来。有什么比自己失去爱人更让她心疼?

    英子拿着手机就骂开了。她已没有了过去的温文尔雅,她只想把占有自己男人的女人骂个狗血淋头。宋也失去了理智:“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样子,蠢猪。我理都懒得理你!”宋从英子手里夺过手机,又蹲到桌子上去修那扇已剥蚀的旧窗户。英子气咻咻地在家里转进转出,全身发抖。她一腔不可压抑的怒火已燃遍了全身。她看见那把她用来修窗户的钉锤在宋的身后。宋不知是故意不想看她,还是真的在专心修窗户。就是不回头看身后的英子。愤怒之极的英子操过桌子上的钉锤,朝着宋的头部猛地敲去。宋哼都没哼一声,伏倒在窗框上。看着宋冒着鲜血的头,英子吓坏了,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把宋抱到桌边的床上,大声喊着宋。宋的眼睛翻了她一眼。英子似乎在这一眼中读懂了宋对她的恩怨情仇,英子害怕了,她不能没有宋。她急忙打电话给宋的姐姐,请姐姐来帮助她。当姐姐姐夫把宋送往医院时,英子已全身瘫软了——天啊,让我死去吧,别让宋走!

    然而,宋还是被英子亲手送进了天国。

    也许是害怕宋家人责难,也许是怕不能给儿子一个交待,也许就是想逃避法律的制裁,英子对宋家人说,宋跌了一大跤,进门时头就流着血。宋的家人对这一解释心存疑惑,于是,向公安部门报了案。面对民警的讯问,英子平静地说:是他自己跌了一大跤。那位经验丰富的民警盯着英子足足看了三分钟,然后同样平静地说:根据现场勘察,根据法医鉴定,根据钉锤上留下的你的指纹,根据死者伤口形状。英子的头轰地响起,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英子仿佛看见宋头上的窟窿突突冒着血泉,还有宋充满恩怨情仇的那一眼。宋,你等我啊——!

    虎虎同时没有了爸爸妈妈,他依然学习成绩优良,但他拒不去监狱探望母亲。是她让自己同时失去了双亲。

    英子只想早一点和宋团聚,她在等,等着不远的那一天,就象等着他们简朴而热烈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