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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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很漂亮,她是初三的上学期作为插班生来到我们班的。她第一次来到大家面前的时候,曾使平静的教室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那些平时喜欢对女生唧唧喳喳品头论足的“坏小子们,”都被这位漂亮女生的那略显高傲的气质,惊讶得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当班主任把她介绍给了大家并让她坐到我旁边的空位时,男生们都向我投来了既羡慕又嫉妒的目光,到是从许多女同学处发出了唏嘘声。

    我当时是校学生会的副主席,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了。“大风大浪”也是见过不少的。所以,面对已坐在了我旁边的这位新同学,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表示欢迎而已,然后就目不斜视地盯着黑板了。可当这堂课结束时,平时不爱出汗的我,衬衣后背已被汗水沁湿了一大片。

    虹不爱说话,但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起来非常悦耳动听。每当老师让她朗诵课文时,全班都鸦雀无声。她的朗诵抑扬顿挫,富有情感。后来我才知道,她从小学就在少年宫的朗诵班学习了。怪不得呢!

    我们的交往,就是从这时开始的。而我的内心也第一次有了异样的,难以形容的感觉

    虹其实并不高傲,时间不长就和大家熟悉了。她很随和,不论谁和她说话,都会用长着长睫毛的大眼睛注视着对方,使人感到很亲切。所以大家都愿意和她在一起。课间休息时,她的身边总是围着许多男女同学。有的男同学甚至没话找话的也要和她说上两句。有时遇到可笑的事情,大家都在哄堂大笑时,她也只是轻轻地抿嘴乐一下。这时,她的两颊总会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此时的虹是最动人的,而给我印象最深的也正是那轻轻一笑后的两个浅浅的酒窝。

    虹的家在山西太原,由于在省里工作的父母有外事任务要出国一年,对这个独生女能否一个人独立生活不放心,而太原又没什么亲戚,于是就把她送到了天津的姑姑家。既可有人照顾她的生活,又可在天津继续上学。这就是她为什么是插班生的原因。

    自命清高的我对如何与虹接触,煞费心思地给自己定了一个自相矛盾的三不原则:“不主动,不冷淡,不热情”——虽然从心里我是最想和她接触的,可由于自己当时总有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感觉,怕和女生过分接触会造成不好的“群众影响”现在想起来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啊!可当时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不久发生的一件事,动摇了我的想法,也使我那个“三不原则”土崩瓦解了。为了搞好班级的学习成绩,老师在上课时经常拿出一些基础性的问题考大家,以提醒同学们注意复习。一次,语文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组汉语拼音,回过头来就点了我的名字。我站起来的到是挺快,可看着字母面熟就是读不出来。当时我真有点懵了,盯着黑板上的拼音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虹踢了我一下,轻轻地说出了读音,帮我解了围。当下课后我怀着感激之情向她道谢时,她只是淡淡地一笑,又接着收拾她的书包了。我感到了尴尬,想向她解释这些天来我的态度,可怎么说呢?难道还要解释“三不原则”吗?再解释可真成了“越描越黑”了。

    从那以后,我每天走进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目光投向虹的座位,看到她,我就会有一种很欣然的感觉。如果她哪一天没有来,或者迟到了,一种失落感就会油然而生,心里忐忑,上课都没有了精神。

    学校组织文艺汇演,我和虹都参加了。在紧张而又不乏欢乐的创作节目、排练到演出的过程中,我和虹之间也增进了了解、加深了友谊,相互之间已无话不谈了。这时的我,早已把“三不原则”忘得干干净净,而所谓的“清高”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当然了,我们的节目也获得了唯一的一个一等奖

    在一次劳动中我的左腿关节被砸成骨膜损裂,一条腿都被石膏裹得紧紧的,卧床养伤。虹与同学一起来看望我。别的同学都是安慰和问候的话语,只有虹一声未吭地坐在床边盯着我的伤腿。离开时,她才对我说:“我帮你补习功课吧。”听到这话,我是又激动又高兴,那使我呲牙趔嘴的疼痛感也顿时消失了大半。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虹都来我家帮我补习功课。她很有耐心,使我一堂课也没有落下。那时,一到晚上我就盼着虹的到来。以至于四十多天后,当大夫向我宣布,可以下地走路去上学的时候,我感到很惊讶,回到家就问妈妈:“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好了?”闹的妈妈莫名其妙的,盯着我仔细看了好几遍:“这孩子,是不是在家闷出病来了?”

    也多亏虹的帮助,才使我的学习没有耽误,顺利地通过了毕业考试。

    初中毕业后,虹回了太原,临走时要走了我家的地址。不久,我作为“特长兵”参了军。在新兵连里,我收到了虹的来信。信中说,她也考上了部队的文工团,现正在北京代培。

    光阴似箭,转眼四年过去了,我们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相互帮助和鼓励是我们信中的主题。虽然我们都已是二十岁的青年了,但始终保持着那一份纯洁的友谊。

    由于工作需要,我和另外两个战友,从山清水秀的南方,来到了满目荒凉的大戈壁滩。在一个到现在都不知是哪里的地方工作了三个月,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之后,返回了部队。在通讯员给我保存的厚厚一摞信中,竟没有虹的来信。按照常规,每半个月准有来信的啊!一种不安的感觉向我袭来。

    我给虹写了许多信,一开始如石沉大海没有消息。到后来,写的信被盖上“查无此人”的印章被退了回来。从此我们失去了联系。我曾一次次地在心底呼唤:虹,你在哪,你到底怎么了?

    我从部队回津后,多方查找打听,始终没有得到虹的一点消息。

    去年,我们组织了一次老同学聚会,一位在北京工作的女同学突然问我:“你还记得虹吗?”“怎么,你有她的消息?”我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位同学欲言又止,在我再三地追问下,终于从这位老同学那里了解到了虹的情况:原来,虹在一次慰问地方群众的演出中出了事故,从舞台上摔了下来,头部负伤,昏迷不醒,经抢救虽然脱离了危险但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人有些呆傻了,在部队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待病情稳定后就复员回了北京。(她的父母已调到北京工作)这位女同学曾在北京的街头遇见过虹,而后又互有来往。她说:“虹已不是原来的虹了,表情呆滞,完全没有了昔日的风采。她没有忘记你,可她最不愿见的也是你。”我向她讨要虹的家庭地址和电话号码,被坚定地拒绝了:“虹嘱咐过我,绝对不能向你透露半点她的情况,我已经犯规了。”我明白了,虹为了不影响我,忍受了难以言状的痛苦,毅然断绝了我们之间的联系。我激动万分,泪水夺眶而出,虹,我的好同学、好朋友啊!

    那天夜里,我通宵未眠,妻问我为什么不睡,我把虹的情况告诉了她,妻听后也非常感动,看着我叹了口气:“大概这就是命吧!”命!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