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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声撼天雷,震落的竟不是瓢泼大雨,而是纷纷扬扬的大雪。晚秋降下如此大的雪已是少见,而伴着雷声的雪,更是未曾经历过,也未曾听说过。
我被隆隆的雷声所惊醒,看看表,正是夜半时分。披衣下床,怀着满腹的好奇走出门来。漫天飞舞的,不是轻柔的雪花,而是如米的雪粒。那雪粒在路灯的映照下纷飞着,打在脸上竟有些许的疼痛,昨天晚上的雨加雪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大雪了。房顶上、院子里积满了厚厚的雪,那一棵棵尚未掉光叶子的大树,此时也早已被大雪压得枝杈低垂,不堪重负了。
吸着清新凉爽的空气,仰头望着那雪粒飞舞,漫无边际的幽幽苍穹,心里竟不由得突生遐想:古人不是曾用“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来形容大雪的壮观吗,那现在的所见,莫不是这惊天的雷声也将那月宫仙界里盛开的桂花震落,变成了花样的雪粒,飘飘洒洒地降到了凡间,使得这满世界尽是冰清玉洁?要真是那样的话,今年吴刚的桂花酒可就要大减产了,说不定现在他正捶胸顿足、叫苦不喋呢。
摇摇头,不由得对自己的这种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报以苦笑。我知道,自己笑得一定非常难看。其实,真正叫苦不喋的,不是吴刚,而恰恰是我自己。
妻病了,不轻。医院没少跑,中医、西医没少看,西药、中药吃了个一溜够,钱更是花了不老少,可就是一点效果也没有,病情反而有加重的迹象。看着妻那痛苦不堪的样子,作为丈夫的我心急如焚,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减轻妻的痛苦,更不能把自己的情绪在她的面前表露出来,那样,会增加她的心理负担了。面对着妻的病痛而束手无策的我,真有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了!唉!我该怎么办呢?
贤惠的妻心疼钱,因为她知道,自从新世纪的第一年,我们夫妻俩先后成为了下岗职工后,我们的积蓄就越来越少了,辛苦打工挣来的那点可怜的薪水,也就越发显得重要了。妻更心疼我,她清楚我的身体情况,常常忍着痛苦安慰我,要我不要着急,不厌其烦地嘱咐我把急救药带在身上,感到不舒服的时候就赶紧服药,深怕我经不住折腾而倒下。一次,当我为妻忙前忙后的时候,妻用歉疚的目光望着我说:我身体要是好好的,那该多好啊!再苦,我们也能把日子过得热呼呼的。唉!是我把这个家拖累了!把你拖累了!妻的话,把我说得心里痛痛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多好的妻啊!为了这个家,她已经操劳了几十年了,而我因为工作的关系,很少管过家里的事情,妻却从不计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人、孩子,里里外外地忙活,竟没有一点怨言。要愧疚,那也应该是我啊!
“既然苍天把我们安排在一起,成为了夫妻,就注定了我们要同甘苦、共患难。夫妻是什么,不就是在相互理解、关心、照顾和体贴的过程中,共同走完人生道路的知己吗?”这话,我对妻说过,妻也对我说过,这些年来,我们相扶相携,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迎着飞舞的大雪走下台阶,朝着洁白的雪地上迈出了一步,又迈出了一步,雪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屏息静气地轻轻抬起腿来,再轻轻向雪中踏去,随着重心的前移,只听“吱”的一声,脚已经深陷进雪里去了。不是说踏雪百步,是可以驱除烦恼、辟邪免灾的吗?那我就要在这漫天飞雪的夜里,向着广阔无垠的苍穹呼唤,衷心地希望苍天保佑,让妻的身体早日康健!我们不图富贵,只希望能够平平安安。我自然明白,祈望苍天,只是人们善良的向往。不过,有向往,总比没有向往好啊!不是说,心诚则灵吗?于是,伴随着“吱”“吱”的踏雪声,身后留下了一串整齐而又清晰的脚印。
待我满怀虔诚,气喘吁吁地站在了门口,没顾上掸掉满身的雪粒,就急急回首望去,只见那被洁白的冰雪覆盖着的宽阔院子里,有两个用脚印组成的大字——平安!这两个字,是我真心的祝愿和祈盼!更是对苍天真诚的呼唤。苍天,你是否听见?苍天,你是否看见?
雪还在下,天色尚早,辗转反侧,怎么也不能入眠。心里在默默地期盼着,期盼我的祝愿和呼唤能快些灵验!灵验不是在做梦吧,我好象看到了妻又象往常一样,步履轻盈,一边哼着黄梅调,一边在厨房里准备早饭,脸上还挂着令人欣慰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