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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那年的一个晚上，我正在睡梦中，在我自己黑暗的天香书斋里，风阴阴地刮起，进来我刚去世不久的奶奶，她的脸色很灰暗，看得出来心事重重。我问奶奶有什么话要对我讲，奶奶说：“东儿，你有难了，有条蛇妖要来与你了前世的姻缘，但是人蛇之恋是犯天下之大不忌，奶奶担心你恐会有什么不测啊！”我听了很害怕，问：“那奶奶我该如何对付那条蛇妖？”奶奶答：“明年元宵，你将会和同学去看灯会，到时你会遇到一个卖玉的摊贩，他到时候会推销一个黑玉挂件与你，你一定要买下，那玉是件有法力的灵器，有了它保佑你，那蛇妖也是徒奈你何！切记切记！”说完，就匆匆地走了，我正想再问，却再也寻她不着了。
十八岁那年的元宵节，我与一帮同学在杭州看灯会，在夜市，我看到了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买玉的摊贩在唧唧喳喳地讨价还价着，好奇心驱使我和同学挤进去去看，好多琳琅满目的玉石陈列其中，让人爱不释手，价格也不贵，同学们纷纷卖，我也选了个冰花芙蓉玉珠手链戴在手腕上，这时候，那个摊贩的主人突然递给我一个黑玉菩萨菩萨的挂件说，这玉很适合你戴，能保佑你。我看着黑玉觉得似曾相识，突然想起了去年奶奶梦里和我说过的话，问了价格也还便宜，不管那梦是真是假，先买了再说了。于是，我的脖子上就多了黑玉挂件。
没有想到，妖怪真的说来就来了。
二十岁时候，我晚上做梦，梦到自己成了个被选入宫的秀女，正被一大帮人护送着进京面圣，马车缓缓行进在一个崎岖万分的山路上，我身穿着被选入宫的秀女统一的着装，时而掀起轿帘欣赏着山野美丽风景，温和的阳光暖暖照在我的脸上，心里说不出的惬意，想到入宫后凶吉未卦的生活，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正莫名地悲伤着，突然，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只见云端中出现一个黑脸老妖。我坐的轿被抢下了。“不好了，有妖怪，快闪！”听外面随从的呼喊，我把头伸出轿外，发现轿已腾空而起。我吓得两腿发抖心跳加速就昏死了过去。
梦中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堆满金银珠宝的山洞里，一个黑脸面的妖怪一身戎装，向我走来，哈哈大笑之后说：“娘子受惊了！我是这一带的山大王，如今抢了你来，做我的压寨夫人，不知娘子意下如何？”说着拍了拍手，只见一个小妖，手里拿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套华丽的衣裳和一双鞋尖镶嵌着珠宝的绣花鞋，我从未看过如此漂亮的鞋子，不由好奇的将它拿起，只见绣花鞋做工精致，鞋底竟也绣着精美的图案。妖怪笑着说：“这是送给夫人的见面礼，请收下吧。这鞋底是我与夫人拜天地跪在地上的时候，大家方才看到这鞋底的精华奥妙。夫人喜欢就先试试。”我把绣花鞋穿在脚上，竟然象定做似的合身。我一听妖怪要娶我为妻，死也不从，挣扎呼喊：“来人啊！救命啊！”看到无人理我，只好低声下气求那妖怪：“求你放过我吧，你死了那份心吧。我可不想嫁给你妖怪为妻！求你放过我吧！”老妖却道：“你喊破喉咙也没有用，这里都是我的人马，跟了我，你要啥有啥，有什么不如意的呢？吃香的，喝辣的，不比你人世好它一百倍？再说我有法术，娘子你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一一变来。娘子，给我点时间，我会努力让你爱上我的。”我向妖怪脸上啐了一口唾沫道：“做你的青天白日乌漆抹黑梦去吧，你长这么丑，又是个妖怪，你怎么配得上我人类为妻？”谁知道妖怪一听这话，不但不生气，反而仰头哈哈大笑道“不就是副臭皮囊么？娘子喜欢，我给娘子变来！”说着，用手抹了抹脸，一下子就成了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了。看到妖怪如何体贴多情，我的芳心不由动了，就叫了一声：“夫君”半推半就地把这门亲事应允了下来。
第二天醒来，我若无其事地照旧和平时一样忙碌生活。晚上做梦，竟然又回到那个山洞和妖怪为婚事争论着。
一个月过去，我还继续做着这个梦。梦里妖怪要与我拜过天地，当妖怪过来抱我，没有想到我脖子上的黑玉却把妖怪击打在地上，妖怪道：”娘子，你身上佩戴的黑玉是我的致命宝石，娘子你把它摘下吧！”我当然不肯，就这样和他僵持着没有举行婚礼。
时间长了，妖怪说，娘子不爱我，我不会强迫娘子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我心情郁闷的时候，黑脸妖怪就拿来古筝，为我弹奏一些不知名的曲子，我听着，觉得余音绕梁，有时候醒来了还在回味仙乐飘飘，于是在梦中，我就为黑脸妖怪伴舞，我穿着有长长水袖的衣服，在莲花图案的地毯上跳着优美的舞蹈，兴起时候，边歌边舞，妖怪就唤来好多侍女为我伴舞。日久生情，我对妖怪竟然有了感情。虽然没有夫妻之实，却口口声声地唤他为“夫君”转眼半年过去，我和黑脸妖怪一直因为我脖子上的那块黑玉没有拜成天地。终于有一日，我被妖怪的神情打动了，准备为妖怪解下护身符黑玉挂件与妖怪完婚时，却被妖怪阻止了，他脸色很忧伤，说：“娘子，看来我和娘子的缘分已尽了。上天只给我半年时间让你完全爱我上我才能把你带走，如今你对我的感情却只是感动！和我对你的感情相比较却还差得远。我不能再强迫你了。我将你送回人间，只要娘子理解我的那份情，那份爱，就足够了。”我一听妖怪要与我永别，反倒有些恋恋不舍了，恍惚中，渐渐觉得身体被风托起，刮回到地面上了。
从此以后，真的再也没有梦见过黑脸妖怪。
五年后的一个晚上，大概临晨四点，我正在家中熟睡，突然梦见头顶的吊灯处打开了一个洞，出现一个熟悉的脸来，我认出是黑脸妖怪，正准备喊：“夫君！”却怎么也动弹不了，声音也嘶哑了，正纳闷时，却见夫君的身体却是一条巨蟒，顺着墙上游下来，盘在床头，深情地望着我，夫君老了很多，大家谁也没有说话，只感觉到相思在心中默默流淌着，几分钟之后，恐惧还是战胜了感情，我从床上鱼跃而起夺门而出，蛇妖并没有追来，我想可能是夫君实在太想我了忍不住来看我吧。
自此，再也没有梦遇过黑脸蛇妖夫君了。只是记得，许多年前的那些晚上，他曾是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