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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年,是我失语的一年。悲,悲到痛彻骨髓,让人感觉到语言的轻,失重。那种痛,我选择遗忘。喜,喜到举国狂欢,也使人不安,想到很久以前那些个狂热的岁月。我觉得,不如沉默。
还好,大悲大喜都过去了,生活又恢复如水的常态,心也慢慢静下来,沉下来。
今天,把手头的工作忙完,接了孩子,早早回到家。换下外衣,盘起长发,围上围裙。先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拧开水管,任由它嗡嗡呀呀含混地哼唱着。再取出砂锅,酱红的锅体,敦厚可爱;清水半锅,生鸡一只,绿豆一把;红的枸杞,青的葱段,黄的姜片,玲珑别致的八角,小伞一样的香菇一样一样放进去,生活在精细处显出迷人的韵致。
喜欢泰戈尔从平凡的生活中提取出诗意,也喜欢张爱玲从市井热闹中看见欢喜。澄净到极致是美,世俗到极致也是美。而我,如今是不肯走极端的,俗事也做,诗意也要。不知是不是贪心呢?反正,砂锅里炖着一只鸡,守在旁边的我捧着一本书。
是阿袁的小说,端的一个聪明女子,翻手云覆手雨,轻拢慢捻抹复挑,简单的细节琢磨出无边风月,一点生活琐事也摆布得惊心动魄。后面有评,是徐坤的,她平素的文字男人气,这一次却是精巧别致,螺蛳壳里做道场,曲水流觞,箜篌有心,煞费了一番功夫。
掩卷之后,却自偷笑:我这莫不也是在螺蛳壳里做道场?只是啊,我这道场忒小了点儿,清炖鸡祭的是五脏庙,书却是祭了皮囊下这处清心观,呵!
待砂锅转为文火后,打开柜子,抓四把洁白的大米,一把金黄的小米,淘一淘,劳驾电饭煲蒸熟。端了淘米水,到阳台上,喂给我那些吊兰、芦荟、文竹们。真是喂呢,倒一点,等一等,水慢慢渗下去后,再倒一点。喂得急了它们不高兴,备不住就吐你一地呢!
油麦菜也很可爱,细长的一簇,满目的翠绿,放进洗菜盆里,就染绿了一盆的水。我想,可能我的眼也给映绿了吧。对了,要是郝思嘉那样的绿该有多好,还有绿色的裙裾,大得像朵云,飘飘的,一直旋转。那些个怀旧的音乐,那些个轻盈的舞曲,就仿佛真的响在耳边了。
哦,的确有音乐响起,翅子鼓荡着,钻过幻想的帷幕,唤醒迷失的我。是孩子在练钢琴,看来作业做完了。是莫扎特的c大调小奏鸣曲,叮叮咚咚,咚咚叮叮,忽而如微风轻拂草尖,忽而如松涛轰然作响,变化万端,跌宕有致,其中又分明有一条小溪自始至终在潺潺湲湲
正陶醉间,我家那位身在异地的先生,又发来短信:今天过得好吗?
我家先生,总以完全、彻底、纯粹的女权主义拥护者自居,总以照顾好妻子女儿为他的人生一大幸福,总以为他的厨艺和学问、和书房里那需要爬上去方能取书的书橱一样高,总以为我们离开他就不能生活至少是吃不上饭了呢,离开家这两年里不断对我们进行幸福骚扰,呵呵
明末的王彦泓有一首诗,以女子的口吻写短别:为郎愁绝为郎痴,更怕郎愁不遣知。叮咛寄书人说向,玉儿欢笑似平时。为所爱的人愁绝,却又怕他知道了也是愁,所以要谆谆叮嘱捎书人:一定要告诉他呀,他的玉儿与向时一样,欢笑宴然。是这样的痴,这样的爱啊,真真让人赞叹!
我还能说什么呢?回一个让先生放心的短信吧: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柴米油盐的日子从指间缓缓流淌,平凡女子的生活散淡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