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的人

傲雪红梅1964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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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今天结婚。早晨五点,婚车到齐,三声起身炮响过,出发!哥一脚车里,一脚车外,这时手机响了,上级命令:在展销会大厅发现定时炸弹,全体干警立即归队。哥把伸进车里的脚撤回来,一脸的踌躇。

    娶亲的人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哥决定:立即回单位。那娶亲的事呢?同族的一位长者说,就让弟弟顶替哥哥代娶吧。大家“唰”的一下子,把目光投向了我,我傻了:我能去吗?是哥哥娶媳妇,又不是我娶媳妇,那多不好意思啊,我不去。长者立马拉长了脸:今天你哥哥情况特殊,你不去谁去,总不能把人家晒那儿吧,必须去,快换上你哥的衣服,另外,打电话通知女方。哥和我身材差不多,衣服穿上正合身。我像怀抱着一只小兔子,随着迎亲的队伍出发了。

    哥是一名公安干警,机智勇敢,屡立战功。他是在一次幼儿园人质劫持案中认识林林的。当时,林林和全班三十多名小朋友被一名罪犯劫持。林林是老师,既要安慰小朋友稳定情绪,还要和犯罪分子周旋。哥哥冒着生命危险,冲在最前面,将罪犯擒获,林林和孩子们无一伤害。这件事让林林对哥有了好感,后来两人相爱了,而且爱得很深。当然,这一切都是哥在电话中告诉我的。我一直在外地读大学,三年没回家了,今年大学刚毕业,正闲在家里四处求职。我还没见过林林,她长得什么样呢?好看吗?对了,不能叫林林了,从今天起该叫嫂子了。我家住在市郊,嫂子娘家在乡下农村,汽车像牛一样,一路颠簸到了嫂子家。我从车里钻出来,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在司仪的指挥下,我像个傻小子似的,被人引着朝嫂子家里走去。穿过乱哄哄的人群,我被人推搡着来到嫂子眼前。刹时,我身上的血液凝固了,这不是蔡依林吗?嫂子和蔡依林长的太像了:娇小玲珑的身材,身披洁白的婚纱。面若桃花,脸蛋上镶嵌着两个酒窝,尤其是那双要扑腾出水来的大眼睛。我不由自主地单腿点地,献上了那束红艳艳的玫瑰。心中在想,我是在向台上的歌星献花,向我崇拜的偶像献花,我是蔡依林的铁杆粉丝,不管她到哪儿去演出,我都要追到哪儿,我实在是太喜欢蔡依林了,不,准确地说,我爱上嫂子了。此时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我抱起嫂子轻盈的身体,一股醉人的体香钻入我的心里,身体中的血液立刻沸腾起来,直冲脑门,我紧紧地抱着她,眼睛盯着她那粉嫩的红唇,我好想吻她,哪怕一下也好。我多想抱着她一直走下去,走到海角天涯,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让她永远属于我。不知谁拍了我一下:傻小子,抱哪去呀!车在这呢?这时,我才缓过神来,噢,都走过婚车一大截了。

    我和嫂子并排坐在车里。车里正播放着蔡依林的让爱靠近:手牵着手为她挡风遮雨,幻化成雪白的羽翼,让爱传递。我的心像打鼓似的狂跳不停,局促不安。看嫂子的手从洁白的婚纱里抽出来,优雅地搭在腿上,白白嫩嫩的胳膊像是从水中拎起的一节水灵灵的鲜藕,翡翠玉镯在手腕上晃来荡去,如笋般纤细的手指,指甲上纹了漂亮的小花。我朝她身边靠了靠,轻轻地拉住她的手,慢慢抬起,放入唇边。嫂子猛地抽回了手,一片红晕罩住了脸,她往边上挪了挪身体,问:“你哥说什么时候回来呢?”

    “嗯,嗯,”我机械地点着头,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听清楚嫂子在问什么。

    嫂子笑了,露出一排小白牙:“问你呢?傻弟弟,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噢,哥没说。”这时,我好像清醒过来了。她是嫂子,是哥的妻子、爱人,不是我的,我只是替哥把嫂子娶回家。我甚至想,哥,你别回来了,永远不要回来了,把林林让给我吧,我爱她,她就是我一直要找的人,我会比哥更疼爱她。

    一阵噼哩啪啦的鞭炮声,把我从沉思中拉回来。车到家了。我跳下车,又一次抱起了嫂子,我故意放慢了脚步。嫂子用她那小拳头轻轻捶打着我:“快走啊!”我知道,她想快点躲开闹新娘的人们。那双水红色的高跟鞋早被人善意地扒走了。我把嫂子放在婚床上,呆立在屋中央。这时,涌进来一群看新娘子的人。邻居胖大嫂照着我的屁股拧了一把:“你这个臭小子,完成任务了还不走,看你嫂子漂亮是不?小心让你哥揍你。”我知趣地走出来,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想让心平静下来,可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我不能欺骗自己,我真的爱上嫂子了。可是,我哥怎么办呢?哥也爱她。哥长我五岁,从小就是什么事都让着我,一直呵护着我长大,是哥供我上完了大学,我不能做对不起哥的事,我该怎么办呢?郁闷!

    晚上,来宾都走光了,家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哥还是没回来,打电话问,哥说,还没有解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嫂子听了,一朵愁云敷上面来。妈照例做了交心面,端了两碗放在桌子上:“军不在,你就把这两碗都吃了吧。”

    “妈,这么多我吃不了的。”嫂子甜甜地说。

    “我吃,我来吃。”我忙说。

    “一边去,哪能让你吃。孩子,吃不了就象征性地吃一点儿,这是交心面,吃了以后哇,你们就交心了,会白头到老的。”妈微笑着对嫂子说。

    嫂子笑了笑,一个碗里吃了一小口,然后妈端着碗出去了,屋里剩下了我和嫂子。嫂子懒懒地说:“我累了,想休息,你也去睡吧,忙了一天了。”我沮丧地从嫂子屋里走出来。

    我和哥住在前院,一明两暗三间平房,哥住东屋,我住西屋,父母住后院。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穿衣下床,轻轻地打开房门,走到堂屋,听到嫂子低泣,我不知如何是好,在堂屋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哭声停止了,我关好门,来到了院子里。看到院子里一堆堆杯盘狼藉,还有没来得及送还的桌椅,心里好烦,走出了家门。

    我像一个离壳的幽灵,走在寂静无人的夜里,白天的喧嚣此时变成了遥远的鼾声,月亮也被炊烟熏黄了脸,变的朦朦胧胧,不远处传来一两声犬吠。我拖着疲惫的躯体,来到了村边的小河旁,把那颗痛苦的心投进河里,让水中的月亮把它安抚。我只剩下一具空空的躯壳,皮软地躺在密密匝匝,盘根错节的杂草中,从心底呐喊:她是我娶来的爱人,我为什么却不能爱她,谁来告诉我,为什么?!林林!我爱你!”一行清泪从脸上滑过。

    一个星期后,嫂子歇完婚假上班去了。妈对我说:“你别总是有事没事地往你嫂子屋里跑,你也该去找份工作了。”我在人才市场找了份销售的工作。

    一天,嫂子对我说,家里装上宽带吧,娘家陪送了电脑总也用不上。我像接到了上级命令,立即照办。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偷了嫂子的qq号。白天各自上班,到了晚上,嫂子在家上网,我就到网吧上网。打开qq,找到了嫂子,嫂子的昵称是“夏日白莲,”加了好友。网络真是个好东西,给我提供了表白的机会。当然,我不能告诉嫂子我是谁,我的昵称是“护花使者”我们很顺利地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更多地了解了嫂子,也爱得更深。嫂子说,她深爱她的丈夫,不会爱上别人的。我既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哥找了一个忠贞不渝的好妻子,失望的是嫂子并不爱我。

    去网吧感觉总不方便,我就买了一台电脑,每天晚上插好门就开始上网。两道房门,间隔不足六米的距离,成了两颗心的屏障。我每天怀着希望开门,带着绝望离开家门。早晨起来,就开始盼望天黑,盼着和嫂子在电脑里倾述情怀。

    光阴荏苒,日月蹉跎,一晃半年过去了。一天晚上,我和嫂子聊得正起劲,屏幕上突然没了动静,我连连打出: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这时,就觉得身后有微微的喘气声,扭头一看,是嫂子。我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嫂子”此时,我就好像偷了人家的东西,被警察逮住在亲戚朋友面前示众,羞得无地自容。嫂子一声没吭,默默地离开了。

    接下来,嫂子开始大张旗鼓地给我介绍对像,把她的表妹莲莲介绍给我。莲莲和嫂子有血缘关系,乍一看,还真有点像,但没有嫂子好看,比嫂子高大。也是个大学生,在某公司当会计。虽然我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没有理由拒绝,我不能说因为我爱着嫂子,也挑不出莲莲什么地方不好。没办法,应了吧。年底,我和莲莲结婚了。莲莲对我真好,知疼知热的,凡事都迁就我。但我无论如何也爱不起她来,心里郁闷,总是出去找朋友喝酒,常常喝的伶仃大醉,莲莲不急不火,耐心地帮我收拾。

    一天,我和朋友正在饭店喝酒,手机响了,是莲莲打来的,莲莲急促地说,哥出事了,你赶快赶到医院去。我跑到医院,扒开人群,看到担架上直挺挺躺着一个人,我撩开白布一看,是哥哥,一张腊黄的脸,僵硬地躺在冰冷的担架上,上衣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母亲早已哭得昏了过去,送进了病房,嫂子已哭得瘫倒在长椅上。别人告诉我,哥是在执行任务时,被歹徒扎伤的,还没送到医院人就不行了。

    送走了哥哥,嫂子的脸苍白了许多,她总是一个人闷在屋里垂泪。一个月后,嫂子对我说,你的qq里有我的留言。自从我的行为被嫂子戳穿以后,我们就再没有聊过。我打开qq,看到了嫂子的留言:小弟,你好,嫂子有一难事,想了好久,不知该不该说。你哥走了,他有一心愿未了,你哥太爱孩子了,他一直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他走的头几天,我的例假该来了确没来,我以为是怀孕了,就告诉了你哥,谁知,你哥当下就买来一大堆小孩子的衣服和玩具。可我并没有怀孕,到医院去检查,说是于血,医生说我身体什么毛病也没有,一直没怀上孕,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少。你哥喜欢孩子,我也一样喜欢孩子,我把幼儿园的孩子都当成自己的孩子,可是,你哥哥的愿望呢?你哥死不瞑目啊!我有一个想法,想了很久,今天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来,我想让你帮我实现你哥的愿望。

    啊!嫂子给我出了这么大个难题,我怎么办,我有了妻子,我不能做对不起莲莲的事,那哥哥的心愿呢?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难啊!我从橱里拿出一瓶酒,一扬脖灌下去半瓶,一会儿就晕倒在床上。莲莲下班回来了,见我一直含糊不清地说着两个字,难哪,难那,眼角还淌着泪。莲莲心疼地端茶倒水,削水果,还端来了一小碗醋扶我喝下。折腾了半宿,酒劲才算过去了,莲莲问我有什么难事。我本不想说,但还是对莲莲说了。莲莲平静地说,我怀孕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答应嫂子的要求,但要等我把孩子生下来。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十月怀胎,莲莲就要生了。妈、嫂子和我一起,高高兴兴地陪莲莲到医院生孩子。莲莲在生产过程中,遇到了难产,医生建议剖腹产。莲莲被推进了手术室。两个小时过去了,莲莲还没有出来,我开始紧张起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抱着孩子急匆匆走出来,把孩子交给母亲,吩咐我说:快去备血,病人大出血,急需输血。血怎么输进去的就怎么流了出来,在莲莲身上一点儿不凝固。莲莲红润的脸渐渐的黄了下去,嫂子从省医院请来了专家,也没能挽回莲莲的生命。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想看看孩子。我把孩子抱到莲莲跟前,她无力地张了张嘴,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孩子哇哇地大哭着,在和她的妈妈做最后的道别。

    莲莲,我的爱妻,我的爱人,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和你结婚以来,我从没有好好的爱过你,你对我那么好,让我如何报答,我好渐愧啊!莲莲,我不知道到哪里去赎我的罪过。

    我抱着孩子,目光呆滞地从手术室出来,一位护士递给我一封信,说是一位女士让交给我的。我一看字迹,是嫂子写的:小弟,我走了,我要到很远的一个城市去了,不要找我,等我安顿下来再给你打电话,你要照顾好孩子,还有爸妈。嫂子。

    我把孩子交给护士,疯了似的从医院跑出来,街上熙熙嚷嚷的人流,哪有嫂子的身影。

    不远处飘过来蔡依林的爱的借口:别说爱情全是美丽的甜蜜,如果没有你我会伤心,我说爱情就如生活在梦里,没有你的世界只有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