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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阿哥身边伺候的人, 按理来说皆不隶属于乾清宫,但他们不知要住在乾清宫多久,所以等到熟悉了之后,齐嬷嬷便有心主张众人尽可能的融入到乾清宫中去,而不是独树一帜。
容歆得知之后却道:“乾清宫不止是皇上的寝宫,还是机要之地, 与政务联系过于紧密,各司其职比所谓融入其中更合适。”
两人一如从前在坤宁宫那般, 齐嬷嬷主内,容歆主外,只不过现下容歆的意见为主,齐嬷嬷为辅。
更重要的是, 齐嬷嬷也并非赫舍里家家奴,两人的行事,只以讷敏和七阿哥为先,绝不会受旁人左右。
“我先前并未告诉您,赫舍里家给我递过信儿了。”
珂琪进宫之后并不太受康熙宠爱, 那么赫舍里家所出的皇后,她生下的七阿哥这般受皇上宠爱, 若是健康长大, 自然便可成为赫舍里家的倚仗。
容歆不似齐嬷嬷等人一直待在乾清宫中,她常出入,免不了接触更多的宫人,所以找上她只是早晚的事。
而齐嬷嬷听后忍不住皱眉道:“所为何事?”
“说是我弟弟容盛要订婚了, 问我可有空在宫外见见他。”这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容盛?”齐嬷嬷眼中恍然,“咱们进宫时他还小呢,现在也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了?竟是恍如隔日……”
容歆淡淡道:“其实现在也不大。”就算已经跟着索额图做事,也不过是个半大小子,成什么婚呢。
“你准备如何?可要见?”齐嬷嬷收起那些感慨,问道。
“见,为何不见。”容歆把玩着手串,弯起嘴角,坦荡道,“我又未做什么亏心事,也没有什么把柄在人手里,自然是不怕见人的。”
再说,她们在谁眼里都出自于赫舍里家,若是太避讳,反倒还教人奇怪的很,不若大大方方的。
正好临近年根儿底下宫务会更多,容歆只准备出宫看五阿哥一次,借此机会,见一见容盛,听一听他们想要说什么也好。
不过便是要见,也不必急躁。
容歆如今并不一整日的忙碌,偶尔便守在七阿哥身边,也不做什么,只看着他,略微浮躁的心情也能趋于平静。
三蕃更乱,康熙这一段时间都忙的不见人,常一连几日都没有空闲来看七阿哥,所以容歆也不用担心会经常碰到他。
当然,还是免不了会偶遇。
这一日,康熙过来,见到她时神色微讶,“容女官不忙了?竟有空在保成这……”
容歆行礼,后淡定的回复:“奴才不比皇上日理万机,且始终记得奴才是七阿哥的人,早晚要随侍在七阿哥左右,如今能从宫务中空出些时间,自然要来照看七阿哥。”
若是按照封建王朝常规的思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容歆说是七阿哥的人并不对,但她说得自然,康熙也没去挑剔她话中的错处。
两人一坐一立,语气皆一本正经,然而暖炕上的保成正到了想要翻身的时候,听着他们说话的声音,便想要去寻。
先是脚往他皇阿玛的方向抬,右脚蹬过去后,又短且肥的大腿和屁股也开始使力,然而拱了好一会儿,头和肩膀始终纹丝不动,只屁股拱了起来。
容歆的目光不自觉就被吸引了过去,当着康熙的面不好笑出来,便抿紧唇忍着。
康熙也教他逗得发笑,食指在他臀部戳了一下,随即可能反应过来此举有些不雅,立即又收回手,清咳一声,拿起榻上边缘磨得掉了色的拨浪鼓,道:“宫中有能工巧匠,让人做了更精致的给保成,这……”
他语气中嫌弃之意明显,容歆声音无甚起伏道:“这是先皇后娘娘遗物,二阿哥在世时也常玩。”
康熙手一紧,眼中一黯,再不提他刚说出口的话,轻轻转起拨浪鼓,见保成抬起两只小手欲抓,便又递给了他。
七阿哥还拿不住,康熙便又捡起来,握在手中时不时转动一下逗他。
而容歆刚刚灵光一闪,想要借此机会将出宫见弟弟一事过了明路,可紧接着便觉得这打算有些欠妥当。
此时康熙的一腔父爱尽在七阿哥身上,她不应该提及五阿哥相关之事,于是便静立一旁,不出声打扰。
可她不出声,康熙却突然问道:“快到了你出宫去看保清的日子了吧?”
容歆很镇定地回答:“并无定日,年前要忙起来了,奴才想着,今年只能再去一次。”
“保清与你感情深厚,上一次你哄睡他离开,他醒过来还哭了一场,恐怕此番也同样。”康熙似乎只是随便说说一般,“男子在世,不可如此软弱。”
说一个三岁的孩子“不可软弱”……
容歆沉默片刻,道:“皇上所言极是,那奴才日后便不去看五阿哥了。”
康熙手中的拨浪鼓一停,眼中闪过厉色,冷声道:“容女官倒是干脆,也不怕教保清伤了心。”
他既不想五阿哥与容歆过于亲近,又不愿意容歆主动远离五阿哥,合着就皇帝的一张嘴与别人不同了。
容歆抑制不住烦他的心情,面上却不变,恭敬道:“奴才愚钝,也不敢揣测圣意,实在不知该如何行事,请皇上明示。”
康熙张口欲言,正抓着鼓槌玩儿的保成突然一扯,竟是直接将拨浪鼓从康熙手中抽了出来,鼓面直直的砸向他的脑门儿,发出“咚”的一声。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康熙连忙探身要哄他,却不想保成并未哭,反而还咯咯咯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康熙摸着他的胎发,禁不住笑了起来,随即看向容歆,认真道,“保清也是朕疼爱的孩子,他既是喜欢你,朕便不愿他难过,只是你需得注意分寸。”
容歆躬身答道:“皇上明示,奴才懂了。”停顿须臾,她也不遮掩,又直白道,“奴才家中有一弟弟,进宫之前与奴才还算亲厚,想向皇上请示,可否抽些空隙一见。”
康熙不以为意道:“此等小事,不必与朕请示。”
“谢皇上。”
康熙只小坐了一会儿便离开,容歆这才坐在暖炕边,看着张着小嘴打哈欠的七阿哥,笑道:“从前皇后娘娘护着我,您现在又当了我的护身符……”
待到出宫那日,容歆先派了一个小太监去赫舍里家找容盛,告知了相约的地点,然后便去了噶礼家中。
五阿哥开始懂事,见到容歆,直接便从暖炕上往她怀里跳,那冲击力直让她后退了半步。
容歆从宫中带了一把木制的小剑给他,她还亲手做了剑穗挂在上面,保清极喜欢,在暖炕上跑来跑去挥舞着木剑。
“刀剑无眼,五阿哥万莫将兵刃对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保清很听她的话,便只拿着木剑在墙上敲敲打打。
差不多到了要走的时间,容歆见他始终不去睡,便托着剑穗耐心道:“我无法一直陪着您,便让这把木剑代我保护您可好?您总有一天会长大,变得什么都不怕。”
康熙偏心若此却不愿承认,她心中也是七阿哥更重要,可对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孩子难免有些许愧疚。
保清紧紧抱着木剑睡着,容歆又稍作了一会儿,才出了噶礼家,径直到和容盛约好的茶馆。
那茶馆在读书人中极出名,连牌匾都带着一股书香气,容歆直接来到二楼的包间,容盛已经等在那里,而陪同之人……是戴鹏。
都是熟人,容歆便选了个视野好的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道:“若单为了容盛订婚便给我递消息,有些过去抬举了,我忙,免了那些寒暄的话,直说便是。”
戴鹏此时已经将近而立之年,经的事多也稳得住,见她如此直接地问,便道:“府里关心七阿哥,但皇后娘娘薨了,女眷不便再递牌子进宫探望,遂想从您这儿得知少许,以慰藉大老爷大夫人挂念怜爱之心。”
容歆一听,便道:“七阿哥一切皆好,且身体康健,待再过几年读书识字,总有机会得见。”
戴鹏又问道:“那皇上待七阿哥……”
容歆没回他,而是透过窗子看着一楼,那有一年轻俊秀、温文尔雅的书生在书生中间极为与众不同。
而戴鹏见她不答,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笑道:“竟是纳兰性德公子,据闻有不少闺秀仰慕于他,去年他因病错过殿试,许多人因此惋惜,如此风采,女官移不开视线也不为奇。”
容歆收回视线,虽然确实风采卓绝,但她只是念佛,不喜欢大脑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