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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核心的那一层地底世界非常暗,几乎密不透光。
就算电梯门在发出一声轻响后向两边打开,瑞亚也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可以出去了。
直到史蒂夫牵着她的手向前,瑞亚才反应过来她真的进入了“星球博物馆”的中心。
这颗几乎被挖空的人造模拟星球,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承载了地球全人类上下几千年的文明尺度,甚至追朔到生命诞生之初——
瑞亚在期待和惶恐之间摇摆,她既害怕将要看到的事物,又无可避免地被野心刺激着产生更多的期待。
“休。”
一簇明亮的火焰燃起来,为瑞亚照亮了前方的路。
那火只有底部铺着一层红,越往上越浅,从炽热的金色几乎变成爆炸闪光般的白,带来极强的照明度。
当然,这也产生了剧烈蹿升的高温,极度危险,就像这烈焰的主人乔纳森·斯通一样。
队长沉下语气警告。
“小心一点,年轻人。不要玩火焚身”
乔纳森不再退让隐忍了,他故意举着掌心里的火焰走近史蒂夫示威:“这些话留给你自己吧,老家伙!”
“还是你那些规矩只针对别人?”乔纳森挑衅地甩了一下火,对着瑞亚和史蒂夫拉扯的牵手扬眉嘲讽。
当这家伙放弃浪子姿态,展露野性的攻击性时,魅力更大。
可惜他一心想要吸引的对象被另一个男人握着手。
乔纳森不是傻子,他早就注意到史蒂夫的小动作了。
能忍到出电梯已经是乔纳森的极限,他完全担心瑞亚会更不安才没有作声。
否则乔纳森早就跳起来骂人了。
怒火转化成引燃的白焰,他真是一点也没有克制自己的火焰能力。
如果不是“星球博物馆”本身就有等级压制的系统调控,乔纳森说不定还会把掌中火燃烧得更勐烈。
即便火没有真正触碰到另外一个人的皮肤,但极具的高温和燃烧消耗的空气还是会间接制造伤害。
不过这种恐吓的把戏对史蒂夫无效,男人俊美坚毅的脸纹丝未变,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反而是隔着一段安全距离的瑞亚率先受不了。
她立刻松开手,退后几步。
这次史蒂夫没有强求,甚至还主动示意瑞亚离远一点,方便留出打斗的空间。
他不可能让乔纳森这么乱来。
“你要把这里都烧掉吗?”瑞亚忍不住提高音量喊起来,“强尼,快停下!”
声音一大,传到四周,就像落进了黑洞,没有回音,也没有其他声响,和正常空间下的声音传播感觉非常不一样。
这至少说明,“星球博物馆”的中心也是一个容量偌大的小天地。
很快,瑞亚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还不是完全正确。
这不是一个小世界,而是一个迷你宇宙!
——
在乔纳森被迫收起一半照明一半示威的炽焰后,周围的一切渐渐亮了起来。
如同星星点灯一般。
那不是瑞亚看过的“人造灯带”,也不是亲身游历宇宙见到的星云,而是接近真实又远离本真的模拟“星球”。
这是一片宇宙初始的造景!
在瑞亚的时代,她所知道的宇宙起源就是大爆炸——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假说。
现在她就目睹到另一个充满无限设计的猜想。
浩瀚的星海在同时爆开和坍缩,绚烂的星光连成漫天的一片,新生又寂灭。
热辐射烧毁,又创造,能量巨大的粒子在星体和空洞之中游离,交织成暗和光,席卷成新的风暴。
当它们呈螺旋式地穿过这片微缩的宇宙,瑞亚凭借位置优势将整体尽收眼底,她依稀辨认出那连接一体的组成图像:
那或许是人形,地球人的形态。
新星和旧星之间的剧烈对脉冲,组成了一次大脑的神经连接信号传递。“星星点灯”,或者也可以说是“宇宙之脑”。
这是所谓的尹始之处的“神”吗?
广漠的星幕中亮起饱和度极高的色彩,金黄、明绿、宝蓝……划分出几块区域。
即使远远看去有些模湖,瑞亚还是猜出,那本应该设计出一张人脸的五官。
两只耳朵,两只眼,一条鼻,一张口——六个无限宝石。
瑞亚被这开天辟地一样的景象打动了。
这是如此地壮美、瑰丽,甚至无法用瑞亚熟知的文字描述。即使是另一种和地球发展体系完全不同的文明见证这幕,也会感叹和歌颂。
难怪其他智慧生命的艺术家也愿意加入这个项目。
它确实不同凡响。
然而这并不是完全的真实,甚至都不一定正确。
因为这只是瑞亚·诺伦总统女士——一个地球女性的想象罢了。
所有的星球构造、画面设计,本质上仍然依托在瑞亚对宇宙的见解,都是她对世界的认知。
在这一幕人工造景里,地球位于宇宙的中心,就足以表明女总统的立场,以及她的伟大野心。
如果真的存在一个全知全能的“天神”,那么它可以是一个地球人,还可以是一个地球女人。
即使“地球中心论”是一个彻底错误的假说,但是她正在逐步地实现这个野望。
创造新的起源,联结新的文明。
这个未来看似放弃了“主神”的名讳,但是“造神计划”并没有结束。这只是选择用神化人类集体,取代了打造瑞亚·诺伦这一特殊个体。
只有“神”才能打败神。
新神斩下旧日主宰,剥夺神格的故事总有发生。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带领地球对抗永恒的神族生命。
瑞亚的心深深触动着。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快,几乎要跳出胸口。这是爱情永远无法给予她的满足。
这不仅是未来的瑞亚对起源的认识,更是她向过去现在未来展示的伟大蓝图愿景。
瑞亚当然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所以她更加感同身受,震撼无比。
怔怔地注视一段时间后,瑞亚才想起自己目前肩负的任务,同时也感受到更远大的使命……
面对这样的“展品”,没有人能无动于衷。瑞亚忍不住提问:“多少人能抵达这一层‘观光’?”
“很多。”
史蒂夫这么说:“就算每个种族只能派出一个最杰出的代表,加起来的数量也难以估计。
‘星球博物馆’不会让任何一层封闭蒙尘。”
无论如何,这颗星球都要履行“博物馆”的职责。
瑞亚压下了关于“门票费”的问题,史蒂夫的话已经暗示这必定价值不菲。
入口是免费的,越往下大概越昂贵。
毕竟这建造成本也会随着层级递进。
她可没有那么宽容大方。
何况这整座“博物馆”就是用来吸引、拉拢、洗脑外族文明的绝佳造物,所有展示的历史、文化都是以地球为主,她不可能放过压榨其他智慧生命的机会。
瑞亚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连这最核心的一层都欢迎游客,怎么保护无限宝石?”
史蒂夫对她扬起一个有些复杂的微笑:“你觉得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瑞亚瞬间理解自己的思路,“没有谁会相信,展示物就是真正的无限宝石!
他们只会认为这是极度逼真的样品!”
史蒂夫默认了瑞亚的猜想。
看得出,他并不是非常赞同这个主意。
然而事实证明,瑞亚的策略十分成功。
完整的“星球博物”建设逻辑,充分的科技、能力多维度压制体系,把一切掠夺、偷盗都扼杀在摇篮里。
史蒂夫说:“但是要真正取出,还是需要‘钥匙’权限。”
“哼。”
乔纳森在旁边冷嗤一声,对史蒂夫的卖弄不屑一顾。
这颗星球的存在,在外界看来,几乎就是总统女士和第一先生的“定情信物”。乔纳森听得不舒服。
史蒂夫神色平静,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乔纳森。但下一刻,队长就沉腰转身,直接往乔纳森那张和他相似的英俊脸蛋上砸了一拳。
“!”
瞬间燃起的赤焰包裹住了乔纳森的脸,形成一圈天然护盾。
不过这么描述还是不够准确。因为乔纳森整个头都变成了火焰形态,剧烈地燃烧着,从防守转变为攻击。
火舌缠绕上史蒂夫的右手,灼烧他的皮肤,吞噬他的血肉。
这一切变故就发生在眨眼间。
瑞亚还没反应过来,就闻到了焦灼的血腥气味。
可是史蒂夫完全没有收手的打算,他手臂上的肌肉鼓起,向下施压,竟然硬生生把乔纳森的火盾砸开一个凹陷的洞。
“你疯了,史蒂夫!”瑞亚拽住史蒂夫另一只手,“你会受伤的,快拿开!”
史蒂夫顺从地被瑞亚拉开了。
他的指关节几乎都露出一半白骨,从手指到半掌烧焦的血肉恐怖得凝结交虬在一起,又在超级血清的自愈能力下快速脱皮蜕疤,流出新生的新鲜血液。
瑞亚立刻瞪向乔纳森。
乔纳森气急败坏:“拜托,是他先发起攻击的!”
血流下来,在电梯周围正常的重力作用下滴落,但在掉到地面的前一刻,又被核心世界吸走,流入浩瀚的微缩宇宙。
史蒂夫的血液分开,聚拢,凝出一颗颗血珠,又很快分解消散。
权限打开了一半。
瑞亚看到,那些带着色彩的光芒中心,有三处亮起刺目聚焦的一点。
是这个未来收集到的无限宝石!
史蒂夫的手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
“事态紧急。谢谢你的配合,帮我打开权限。”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按了一下乔纳森的肩膀,称得上礼貌。
乔纳森直接甩开了。
即便乔纳森意识到自己掉进一个陷阱,他也做不到摆出好脸色。
男人从烈火中恢复样貌,神色难看地紧皱眉头。
但他最关心的还是瑞亚,“别告诉我也要这么取她的血,她受不了的……”
瑞亚拿出装着她DNA的器皿。
“这是我的‘钥匙’。”
乔纳森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专注地看着瑞亚,深蓝色的眼睛微微濡湿,像是一条认主的恶犬,在麻烦中透露出一点可爱。
瑞亚分别看了两个男人一眼,然后将她的“钥匙”扔进宇宙里。
轻薄的外壁很快就在宇宙环境下破裂,流淌出提炼过的液态物质……
那三块无限宝石周围的光暗下去。
“权限通过,可以拿了。”
不等史蒂夫说完复杂繁琐的方法,乔纳森飞快地变成人形火焰,全身都化成火,剧烈地燃烧着。
“我去取吧,这样更快。我能适应宇宙风暴——”
这种情况下,他的声音倒是没有变。
但是迷你宇宙也是宇宙,危险同样真实。
“你的能力被压制了,强尼。”瑞亚提醒他。
“哈,那你远远低估我了宝贝!”乔纳森笑了一声。
他本来就一直在烦躁,现在终于找到一个发泄情绪的渠道,自然不会放过。
“可是你怎么——”
“你别忘了,我就是宇宙计划的宇航员。”他告诉瑞亚。
“那场宇宙风暴改变了很多事和人,包括我,和飞船上的其他成员。
这些以后再和你聊吧,你要赶时间呢……”
他笑笑:“现在,就让我来为你摘下无限宝石,亲爱的总统女士。”
转眼间,热烈炫目的火光冲天,他以一种极速飞进了宇宙,冲向遥远的天际。
瑞亚只来得及看见那道焰火在天边留下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