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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进门,听邵大爷说:“商船海上遇到风暴,差点人船尽毁。雅*文*言*情*首*发”
一眼见佟氏,邵云海眼神闪烁,从座位上站起,抱拳道:“巧了,贾夫人回府上。”
佟氏笑着上前蹲身一福,道:“邵大爷幸会,没出远门?”
邵云海哈哈两声,道:“京城好啊!舍不得走。”
佟家厅堂有客人,月娘和二娘就回后堂回避了。
佟氏拜见了母亲,兄长,把年礼让胡氏收了。
祯哥拜了老太太,舅父,又给邵云海行礼。
邵云海过来拍拍他的肩,道:“这小子,投我眼缘,好好念书,将来准有出息。”
说着,自袖子里摸出红包,递给祯哥道:“伯伯给的,买文具书本。”
祯哥看母亲,佟氏笑笑道:“又让邵大爷破费,邵大爷太客气了。”
对祯哥道:“既是邵大爷给的,你就收着,回去下功夫学业,不枉邵大爷一番盛情。”
胡氏上前忙招呼各人坐下,
大人们说话,祯哥和佟国方出去玩了。
老太太看女儿道:“外面冷,快去火盆跟前烤烤。”
佟氏笑着道:“不冷,穿得厚实,出门特意加了件大毛衣裳。”
佟老太太笑着对邵云海道:“邵大爷也来烤烤,看屋子里冷。”
邵云海笑着爽朗地道:“我邵某当年去北边,大雪齐腰深,在雪地里走了两天两夜,差点没冻死,来到京城,发现京城这冬天出奇的暖和。”
老太太同情地叹息道:“邵大爷吃了不少苦,这可是上天见怜,没有苦中苦,哪有甜,如今日子好过了,邵大爷也该安顿下来,享享福了。”
胡氏笑着对邵云海道:“邵大爷不如把弟妹接来,京城安个家,身边也有人照顾。”
邵云海朗声笑道:“嫂夫人,在下孤身一人,那来的夫人,走哪里那里就是家。”
屋里人都一愣,佟氏猜她嫂子是有意试探才问的。
但佟家人都没想到他没有家室。
佟老太太道:“邵贤侄怎么没成个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走那也有人惦记着。”
邵云海收了笑容,咳了声,道:“像我这样四海为家,那个女人肯跟我,饱受空房之苦。”
胡氏小家子气,好奇地问道:“邵兄弟就从来没有过女人?”
邵云海苦笑道:“娶过妻室,我出外经商时,死了。”
众人沉默,不便在问,勾起他伤心。
摆酒设宴,佟家这一年境况好转,置办的年货,也比往年丰盛。
为招待邵云海,佟大爷特意嘱咐娘子把留着的野物拿出来,款待邵大爷,胡氏心里有数,邵云海这财神爷用心巴结好了,吃不了亏的。
贾府
娴姐和夫婿进上房院子,丫鬟婆子一迭声喊:“姑娘和新姑爷回来了。雅*文*言*情*首*发”
厅堂燃了三个大炭火盆,屋内暖烘烘,每个人脸上红扑扑的,方珏一进门,一股热浪仰面袭来,与外面的冷形成强烈反差。
一屋子花团锦簇,方珏很快辨出惠姐,惠姐正站在南窗下,光线亮处,她今日穿了件雨过天晴纱料子薄丝绵褙子,下衬月华裙,裙底露出云丝绣鞋。
惠姐站在那里,娇悄悄,如一股清新凉风拂面,如雨后海棠,新鲜动人。
她瞟了方珏一眼,这一眼方珏身子都酥了。眼睛直直的朝惠姐看。
众人惊奇地发现,惠姐与娴姐今儿竟穿了相同的衣裳,平素惠姐喜艳色,今日素淡的穿起来,徒然给人新鲜感,这沉闷的冬季让人眼前一亮。
王氏咳了声,方珏有点知觉,忙上前行礼,道:“小婿拜见岳母。”
王氏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道:“屋子里热,方姑爷把厚衣裳脱了说话。”
方珏脱了身上衣裳,娴姐接过,递给小丫头,二人落座。
方珏不由得又朝惠姐瞟了一眼,心里只觉惠姐美若天仙,不觉道:“惠妹妹今儿打扮真美。”
这让娴姐脸上挂不住,她和惠姐穿了相同服饰,相公却独夸惠姐美,懒得朝自己多看一眼,不觉尴尬。
王氏暗恨惠姐,明明不让她出来,谁知她偏偏跑出来,这是故意在方姑爷面前显摆,挑逗方姑爷,下娴姐的脸,姊妹同穿一色衣裳,惠姐就把娴姐比下去了。
娴姐阴沉脸咳了两声,提醒丈夫顾忌身份体统。
方珏置之不理,也不看她,气得娴姐赌气坐在那里。
王氏问道:“亲家可好?”
方珏不得不收回目光,道:“家父母身体康泰,让小婿代问岳父母好,还带来礼物,不成敬意,望岳母笑纳。”
说着,挥手招呼把东西抬上来。
王氏看见年礼丰厚,绫罗绸缎,珍奇古玩,堆了石墨山水玉面椭圆大桌上像小山似的,地上也堆放着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王氏脸上不觉露出笑容,慈祥地笑道:“亲家太客气。”
这些都是娴姐的公婆送的,方珏这女婿可没这个心,自打岳母一口回绝了亲事,他不满,对娴姐态度冷淡。
娴姐新婚,盼着夫君温存,可看夫君日益冷落她,心里不自在,脸上不免表现出来。
方珏更把她厌烦,认定是她从中作梗,岳母才没答应婚事,把她怨怪,连她身子都不愿意碰。
王氏不愿意让姑爷和惠姐这妻妹多接触,道:“方姑爷,前厅酒席已摆下,大姑娘的夫婿,二姑娘,三姑娘夫婿也都来了,你和他们热闹去吧,我们娘儿们自吃酒说话。”
方珏恋恋离开厅堂,走到门口,往惠姐站的地方望了一眼,惠姐眼中缠绵多情。
前厅
长辈们吃了一回酒,就都有事走了,就剩下方珏和耀哥、忠哥几个。
大姑娘夫婿原本也是世家,家败了,得大姑娘瞧不上,酒席宴上不免气闷,多喝两盅子酒,就抱怨起来:“想当年我严家富贵时,你们贾家上赶着把姑娘给我,如今我严家生意败了,你家大姑娘把我瞧不起,整月住在娘家,公婆丈夫不侍奉,贾家就教养出这样的女子。”
芸姐夫婿申秀才,看他喝多了,怕他惹事,硬抢下他酒盅,好言劝道:“姐夫喝多了,少喝点。”
说吧招呼侍候的丫鬟道:“给严爷沏壶酽茶,醒醒酒。”
丫鬟看他破落,也瞧不上他的醉态,就涩着步子,不情愿地添茶水去了。
容姐的夫婿符相公,新婚,不好多言,只在旁边喝茶,听着众人说话。
忠哥和耀哥和方珏一旁聊些京城纨绔子弟趣事,这三人出身富贵,比较有共同话题。
方珏聊着聊着,总走神,惠姐的影子不时在眼前晃,几杯酒下肚,相思更甚。
近在咫尺,却无法相亲,这真是懊恼的事。
在说王氏,打发走了方姑爷,屏退众人,急忙拉着娴姐问:“女婿待你如何?”
母亲这一问,娴姐莹然泪下,委委屈屈啜泣道:“方相公来求婚被母亲婉拒,派来的人回去学了母亲的话,公婆倒是没说什么,可方相公却从此懒怠搭理我,把我凉在一边,不理不睬,闹得阖府人人尽知,我这主母脸都没处安放。”
王氏想问小夫妻房中的事,怕娴姐面子薄,不好意思,婉转道:“你小夫妻才成婚,正是蜜里调油,他赌气不理你,待晚间回房,你想法子哄转他就是。”
娴姐听说,更加伤心,抬起泪眼,看着她母亲,瘪嘴道:“相公连着多日未进我房中,下人面前给我没脸,女儿横竖都不是。”
王氏烦恼暗生,原以为闹过一阵子小夫妻和好就算了,不想那方珏竟是个死心眼。
王氏心里纳闷,问:“他不来你房中,去哪个房中?”
想这方女婿年纪轻轻总不能独睡,贵公子哥,没个女人陪,独守空房,这怕不大可能。
娴姐更气,道:“相公每晚不是去红袖就是去添香房中过夜,下人们当面不说,背地里不定怎么笑话。”
王氏道:“这两个丫头等日后想办法解决了,暂时你且忍耐,毕竟是你婆婆给的,不好下了她脸面,等日后有个由头在发落她们。”
娴姐道:“其实这俩丫鬟倒没什么,相公心里装着惠丫头,容不了旁人的,这两丫鬟也就聊慰寂寞而已。”
王氏点点头,恨道:“惠姐这小蹄子,是成心和我较劲,好好嫁去谁家不好,偏偏和你抢,这是明摆着故意气我,想气死我。”
娴姐眼泪巴巴看着母亲道:“母亲,还是和父亲说说,早把惠姐嫁了吧!相公也就没了想头,女儿慢慢笼络,把他的心哄转回来。”
王氏咬牙切齿,脸上浮出阴寒之气,道:我已让王媒婆给她找户人家,让她过门好好受用。”
母女说着话,小丫鬟进来回:“家宴开始了,大太太命奴婢请三太太过去。”
王氏道:“我知道了,告诉你太太我即刻就过去。”
拉着娴姐又嘱咐安慰两句,无非是:“暂且忍耐,等我打发了惠丫头,你小夫妻过舒心日子。”
内宅家宴,王氏坐在夫人一席上,总惦记娴姐的事,也没动几筷,旁边四太太张氏也心事重重。
四爷捎来信上说:外面新娶的姨娘,已有了身子,任上不方便
照顾,派人送回家来,烦夫人看在夫妻情分上,代为照顾,使为夫专心公事,不至于分心,夫人在家劳苦,待为夫回去时,在行补报夫人,夫人德行厚惠,小妾定能妥善看顾,勿念为夫,等小妾产子后,或可接至任上,不令夫人操心,为夫拜谢。
四太太张氏看满纸上一口一个小妾,叫得肉麻,而自己腹中孩子却只字未提,心里堵得慌,掐算时日,也就不出正月十五就便到京。
不免伤心,走时夫妻你侬我侬,才一年不到,就已纳妾生子,可见老太太虑得远,是自己太年轻,过分相信真情,这来无影去无踪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禁失悔,没听老太太的,为四爷收用个丫头,由自己陪嫁的丫鬟中选出一个来,也总比外面娶的妾强,毕竟通房是丫头出身,地位卑贱,翻不出大天来。
一想这妾还不知甚般模样,猜测定是个绝色美人,否则,以夫君的定性,不至于轻易被吸引。
越思越烦恼,和王氏一样,桌上的菜没动几筷子。
那厢银姐看太太不吃不喝,知道太太心里难过,人多也不好劝,坐在另一桌上干着急。
外面厅上
贾府的几个小爷,和贾府几个姑爷,一直吃酒到半夜。大姑爷被严家老家人接回家去了。
二房芸姐在贾府娘家住着,由老太太亲自过问,二太太给在二门外拨了间无人住的小院子,以便申秀才从学里回来小夫妻团聚。
这是老太太心疼芸姐,家下人看老太太脸色行事,不敢怠慢,小院虽不大,上房三间,里面东西齐备,应有尽有,且还都是上好的,芸姐满意,更加和老太太亲近。
老太太给二太太下话说:“芸姐没了娘,我多疼她几分,芸姐也给我这孤老婆子做个伴,凡事我想不到的你替我想着,都看我面上。”
二太太哪敢不听,芸姐一应东西都比照老太太的置办,丝毫不敢委屈这庶女。
二姑娘容姐的夫婿符相公,姚老姨娘求了大太太,找了处空屋子,让容姐和夫婿同住,容姐婆家道远,想多住娘家几日,姚老姨娘也乐得女儿团聚。
方珏王氏原没打算留他,方府离贾府不远,意思是让他回去,也没安排住处,不想酒喝至夜半,方公子竟有些微醉,忠哥等也不好撵他,就在前面偏厅歇了。
惠姐吃罢晚宴,早早回房,令丫鬟去打探,说,方公子留宿贾府,大喜。
命小蝶买通家下人,通往前面的角门,没上锁。
三更天,一个娇小的人影溜出内宅,往前面偏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