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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网.)
湘云这里娇笑连连,不妨被人突兀插了一嘴:“你们这里说什么呢,这般高兴?”
众人看时,却是宝玉来了,但见他说着话,拱手圈圈作揖:“凤姐姐好,宝姐姐好,云妹妹好,林妹妹好。去看网.。”他这里叫着姐姐好,妹妹好的,那眼睛自进门就粘在黛玉身上,移不开了。凤姐、宝钗含笑答礼:“哟,宝兄弟来了!”黛玉也是一笑:“二哥哥好!”湘云却快步上前,胳膊一拐宝玉:“爱哥哥来送礼呢,还是要请客呢?有礼拿出来吧,无礼呢,就乖乖请客吧!”
宝玉笑道:“专门来的,自然有礼呢!”碧痕春燕忙着奉上礼盒,却是宝玉自街面上收罗的一些小玩意儿,风车儿,泥人儿,树根雕的鸟雀儿,竹子根做成的粉盒儿。宝钗、湘云两个一人一盒,显得不偏不倚。宝钗可有可无,说声谢谢,湘云又是一惊一咋:“哎哟,好可爱。”欢喜喜地,不迭道谢,亟不可待把玩起来。
凤姐不免感叹道:“还是云妹妹好,一天到晚笑眯眯,无忧无虑呢!”
湘云笑着一仰头:“我可不比凤姐姐,操心劳力干什么呢,我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呢,我就想之前那些高兴的事儿喜欢的人,就又高兴了,笑眯眯一天也就过了。”
风姐听他说得混不在乎,却也知道,这是她身为孤女,在夹缝里求生存摸索出来的处世哲学。看着湘云,凤姐思绪飞转,不免想到她的结局,暗暗感叹,直可惜了,女婿虽好,却无寿数!凤姐怕自己败坏各人情绪,忙故意打个哈哈,生生拉回自己思绪,一手挽了湘云,一手挽了宝钗道:“云妹妹、宝妹妹,余下的事情让丫头收拾也尽够了,你们同我一路去二妹妹三妹妹家串串门子,认认路,以后也好常来往。”
说着拉着湘云宝钗亲亲热热就走了,却把黛玉宝玉落在身后,慢慢跟着。宝玉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笑眯眯瞅着黛玉半天方问道:“那个方子,妹妹吃了没,可有效呢?夜里可还咳嗽?”
黛玉偏头看眼宝玉,一脸懵懂:“什么方子,我却不知道呢?我吃的方子多了,只不知二哥哥问得那一张?”
宝玉神情一滞:“就是上次我托人给你谋求那张呢?想是凤姐姐忘了没给你呢?不能够啊?”
黛玉皱眉:“你何时给了我什么方子呢?说混话呢!”脚下不停往前赶路,要撵上凤姐等去,宝玉急急赶上来道:“妹妹慢些,走这样快做什么呢,横竖又不急,我们慢慢走,慢慢说话不好吗?”
黛玉下巴一翘:“不好!”紧走几步跟上了凤姐一行,宝钗见了,微笑伸手,黛玉便接着她的手挽着,四人一路说笑往前去了。雪雁也尾随而去,只把个宝玉气得噎气,紫鹃稍微落后一步笑道:“方子姑娘留着呢,也一直让小婢配着在吃,似是有效,姑娘夜里睡得也平稳,咳嗽也少了。”说着紧着去赶黛玉,却被宝玉伸手一拦,抱怨道:“妹妹怎的了,我们一起长大,如今倒跟凤姐姐宝姐姐云妹妹比我亲,倒把我当成了外四路了,真真气煞人!”
紫鹃嗤笑道:“二爷糊涂呢,你若是女儿家,姑娘自然跟二爷最好,或是亲兄妹呢,也无需避讳呢!唉,只可惜呢!”
说罢也不理会宝玉,兀自赶上黛玉,搀扶着黛玉去了。
宝玉品砸着紫鹃的话,一时自己笑了:“林妹妹不咳嗽就好呢,其他什么的,谁管呢!”笑眯眯招着手飞跑:“凤姐姐,也等等我呢,我才是姐姐亲兄弟呢!”
凤姐笑嘻嘻回头把宝玉脸上一画拉:“你就嘴甜哄我罢,赶明儿娶了媳妇,倒要看看你什么样呢!”
宝钗尚好,满脸正经,平静无波。黛玉闻言微微一笑,向着宝玉偷偷画下脸颊,湘云却对宝玉眨眨眼,眼光一扫宝钗,回头依偎着凤姐叽叽坏笑,姐妹各处串门子不提。
却说这一番姐妹们进园子居住,宝玉原来好打算,以为同住一园,可以近水楼台,与黛玉恢复先前的光景。谁料林如海给他陡增了一倍作业量,改三天作文为两天一篇,一月十日夜读改半月,不说宝玉一月有半月歇在林府攻读,纵回了园子,宝玉也是背不完的诗书,写不完的字儿,不过,再忙,宝玉总能偷空到潇湘馆去晃悠晃悠,却也不敢过分消闲。
林如海不是贾政,宝玉且不敢用姐妹们赝品充数,那会被林如海扫地出门,这宝玉可不傻,这种傻事且不会做。宝玉咬牙硬挺,挨得辛苦,不过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林如海对他文章夸赞多了,对宝玉脸色越发好了,当然这是后话,不提也罢。
却说宝玉自进园子,林如海怕他玩野了,增加的功课,使宝玉有些撑不住,不似先前一半休闲,整日里疲于奔命,心里却透着甜蜜。原来,自他搬进园子,虽不能与黛玉少时一般耳鬓厮磨,一早一晚总可以在贾母王夫人房里碰见几次,说上几句话儿。
倩嬷嬷虽然不喜欢宝玉登堂入室,但是宝玉总能找到借口,或是替老祖宗传话,或是替凤姐捎东西,有时抢了林府小厮差事,替林府传递,十次来了潇湘馆,虽然嬷嬷脸色不善,伸手不打笑脸人,倒有一二次能吃杯香茶,与黛玉不咸不淡说几句天好坏之类,虽然众目睽睽,比之林府铜墙铁壁难照面好多了。宝玉在外面掏摸得小玩意儿,也都由晴雯递进去了。虽然黛玉无有片言只语回报,宝玉却喜之悠悠,乐此不疲。
话分两头,三月初三,贡生殿试,皇榜高挂,杜梁栋得了二甲第一传胪,皇上钦点翰林院庶吉士。这一来,杜梁栋要在三年后方才正是授官,也预示,杜梁栋最少会留京三年。这对贾母凤姐迎春可是好消息。
其实,在林如海看来,杜梁栋不说状元,榜眼探花混没问题,可是,皇上也有走私时,榜眼给了一功臣后裔,探花送给了他自己小舅子,皇后堂弟,要说这两人文章为是不错,两榜进士实打实,只是比不得杜梁栋。
皇上潜规则,杜梁栋只好屈居第四了。林如海惋惜之余,甚是庆幸,杜梁栋书生意气,正好在翰林院修炼几年,学些为官之道,领会些修身济世韬略,也免得他愣头愣脑,宦海翻船。
或许是皇上也觉得亏心吧,钦点杜梁栋庶吉士,还指定林如海做了杜梁栋教习,并暗示林如海,三年后散馆,希望杜梁栋能够独当一面,这对杜梁栋来说可比中状元还实惠。
却说杜家也是大家族,在京中为官者也有不少,最位高者乃是一位礼部侍郎,只是他京中为官多年,杜梁栋又是贫弱旁支,多年不往来了。他不知道有杜梁栋其人,杜梁栋知道他这位远房叔叔,却也不好硬凑上门去。
哎,杜梁栋这一中了进士,入了翰林院任庶吉士,名单送到礼部安排琼林宴,下面书吏就咋呼了;“哎哟,恭喜杜大人,这杜梁栋正好与您家乡一处,莫非是大人侄子呢。”
这位杜侍郎大人一看,果然如此,心中暗想,这大的事情,族长应该有书信告知,这是杜家惯例,杜家为官者每年都要为族里捐钱捐物,以济族中贫寒却有志之后生上进,而出仕者则要同气连枝,互相帮衬,以图杜氏一门源远流长。
杜侍郎大人生恐家人慢待了,致使自己与杜梁栋错过了,以致这位族侄儿中了进士方才闻之。回家去细细查问,管家回忆说道,年前族长倒有书信寄来,已经交给老爷书房了,委实不见有亲眷来访。
杜侍郎方才想起,的确收到信笺,只是以为惯例问候,催缴捐赠,年年如此,也就搁下没看,钱财照章赋予也就是了,不想错过这茬。
知道自家并未失礼,稍后看信得知杜梁栋得了林如海青眼,又与贾府结亲。杜侍郎以为杜梁栋攀上高枝,不屑来投,心里倒恼了,不过小小翰林尔,这般势利,真真可恼!
却说杜梁栋饮了琼林宴,回到工部居所,提笔写下奏章,奏报圣上,家有寡母,又论了亲事,要回家禀告母亲,祭祖结亲,等等云云,依惯例,圣上准他三月后再进翰林院。
却说杜梁栋得到皇上恩典,前来拜见恩师林如海,言说自己回乡搬母亲,一来母子依靠,二来接母亲前来京城与贾府议婚。又来贾府拜见贾母与贾赦贾政,也是这番话说。贾母贾赦贾政都道:“原该如此。”
四月初,杜梁栋搬来母亲,到杜侍郎家拜访,这才知道,当日送信者既是杜梁栋,只因杜梁栋不识得大宅门规矩,没与门子门敬,被拒之进门。
杜侍郎至此方知,原是自家失礼,惩罚了门子,对杜梁栋怨怼全消,侍郎夫人得知杜母上京为得与贾府商议婚娶媳妇,遂热情异常,大包大揽。
贾母作为贾府尊长,亲自在花厅招待杜侍郎夫人与迎春婆婆,邢夫人凤姐尤氏李纨作陪。
杜母虽是寡居之人,却通情达理,并无一般寡居夫人刻薄无理,一切按照规矩行事,更敬贾母慧眼,不嫌杜家寒微,表示婚期听凭贾母老寿星定夺,贾母大喜。两下里笑颜盈盈改口称呼亲家,氛围空前融洽。因为小定已下,今番只是敲定婚期,最后下聘即可,行起事来也就便宜多了。
杜母虽然言明与贾母为尊,却表明了杜家目前境地,杜梁栋入翰林,只有工部单身住房,杜家京中并无私宅,杜梁栋不愿意在迎春陪嫁宅子成亲,所以,吴无论他们租赁或其他怎的,总归需要时日,希望婚期不要太紧迫。
杜母说这话,面露羞涩,生恐得罪贾母,以为他们故意推诿,却不料这话正对贾母心思,贾母也舍不得迎春过早离家,毕竟方才十五周岁,十六不满。
这一来两下里合了心思,按这思路一合计,婚期定在秋下九月初九,既是重阳佳节,也是上上吉日,宜嫁娶,宜生子,万事大吉。
婚期敲定,估计是杜母心里没底,希望看看迎春这位媳妇。杜侍郎夫人与杜母相视一笑言道:“听说府上几位小姐生得十分招人喜爱,未知可否见上一见呢。”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婚期已定,杜母既是长辈,迎春理应拜会,便一笑言道:“这个容易,我这些孙女儿孝顺,怕我老婆子孤单,每日总要来陪我用餐,少时她们便来了。”贾母这话出口,凤姐自去园子通知所有姑娘。
一时,宝钗、黛玉、湘云、迎春、探春、惜春姐妹相携而来,先给贾母见礼问安。贾母便替她们引见客人:“这是你们杜伯母,上前见过。”
又一一替两位杜夫人介绍,这是二太太外甥女儿,金陵薛家薛大姑娘薛宝钗,这是我外甥女儿林黛玉,这是我内侄孙女儿史湘云,这是孙女儿迎春,探春,惜春。
却说凤姐心知迎春胆怯,若知晓杜母相看,必定举止失措,谨小慎微,倒失了天然纯性,便只说贾母有客,提点各人谨慎,却没言明客人是谁。
迎春与姐妹相携初来,湘云笑闹,黛玉、惜春依偎,迎春笑颜盈盈,左右兼顾,端的是温柔可人,娴静大方,长姐风范十足。闻听客人姓杜,心里顿时直慌,只因贾母说是伯母,她方生生压住颤栗,于姐妹们一般,盈盈福身,口称伯母安好。摁住惊慌,大方落座,偶尔与姐妹们暖暖一笑,低声细语,只是脸颊绯红,就连耳朵也是通红一片,粉里透白,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娴静,温柔,可人。
两位杜夫人相视一笑,心中甚喜。尤其杜母,更是心中只念弥陀,这样人家知书达理不必说,就怕娇蛮跋扈,那可是为妇大忌。迎春看起来温柔娴静,很符合杜母贤妻良母的标准,一颗心放回肚里。
自此,婚期敲定,贾琏却要出发去金陵料理祖产,今年刚才收获第一季,粮食如何储存,房舍如何建造,都等贾琏定夺。其实,贾琏早该动身了,一直挨挨蹭蹭没起身,一为了等迎春婚事敲定,二为舍不得凤姐儿子。如今尘埃落定,贾琏委实没借口了,春季收获在即,这才不得动身奔赴金陵。
迎春婚事就由凤姐张罗起来,请了匠人做家具,其他物品采购奔走,全权交由宝玉领头。宝玉这次摈弃了甩手掌柜做派,每下了学,便亲自去各家店铺相看,比对价目,金器银器全部用自家铺子,玉器字画药材瓷器布料,一应物品,宝玉无一不亲自验看,说他锱铢必较,也不为过。引得柳湘莲、冯紫英、卫若兰这些公子哥儿只笑话,言说宝玉市侩了。
宝玉确是有苦说不得,只为宝玉渐渐看清,迎春一旦嫁出,再难依靠大房大伯父一丝一毫,其他人等各有羁绊,今后迎春好歹只看她自己了。
宝玉看透了府中管事嘴脸,且不会让他们来掠夺迎春嫁资。为了迎春仅有的嫁资落到实处,宝玉紧紧抓住采买权,不叫府里油子管家理事插手。
却说宝玉因为赖升,连带对赖家满门也不待见了,自江南回京,赖尚荣几次邀他过府饮酒,宝玉都以学业繁重拒绝了。心中时时暗叹,也不知他们祖祖辈辈黑了贾府几多银子去,只这话说出来让人笑话,阖府人等又对他们信任尤佳,宝玉人小言微,自知不能撼动,却是力所能及,帮着迎春保住嫁资不流失。
宝玉眼下真成了富贵忙人了,早起忙着上学,下学帮着迎春采办嫁妆,晚上要么去林府夜读书,要么与凤姐合计价格账目,计算迎春七十二台嫁妆尚缺几多。
凤姐思及杜梁栋虽然为官,一月不过几两银子,翰林院清水衙门,做官要升迁,礼尚往来少不了,凤姐与贾母合计把节余银子替迎春京郊置办几座小型田庄,为他们小夫妻增加出息。
话说京城豪门之家,大都自女儿出生,母亲就开始替她积攒嫁妆,正如凤姐的大姐儿。可怜迎春自幼失母,嫡母邢夫人混不把她当回事,只想着从她身上得好处,哪里会真心对待?至今迎春年长一十六岁,她却是全无准备,衣物器皿被褥田庄一概全无,反倒恨不能在迎春身上榨几个。如今正为不能插手迎春嫁资而气恼,只是银钱握在贾母之手,她才百般无计难如愿。心里到底不平,不时到到凤姐面前嘀咕说酸话。说自己这个母亲当得窝囊,媳妇做的憋闷。
对着邢夫人做派,凤姐实在看不上,可是她是长辈,凤姐不能不敬着她,闹开了也是丢得大房自己脸面,况且,杜家人就在京城,传出去迎春难以做人,将来在官太太圈子也会被人诟病,也难以立足。这一来,凤姐唯有息事宁人,好在邢夫人胃口不大,只需小恩小惠即可熄火。
唉,这邢夫人可恨之人其实也可怜,谁叫她娘家贫困,不得不与人做填房,既无可观妆奁,肚子还不争气呢?她这般倒处伸手,也是无子傍身的缘故,总是觉得不安心,不安全,想要攒钱防老防饥荒,里有钱她才安稳。
却说迎春婚期已定,出价在即,妆奁却要现做打算,眼下除了贾母凤姐给她些许东西,再有迎春自己准备些针线,别无长物,一切都要从头准备,真是千头万绪。凤姐既想迎春嫁得风光,又想替她们夫妻开源买农庄,银子就有些不凑手,凤姐为了迎春婚事操心不了,还要应付邢夫人,直觉气闷。
却说凤姐正为银钱劳心,一日尤氏过府,悄悄交给凤姐千两纹银,为迎春添妆。凤姐笑道:“论理我该推辞,你们眼下为园子捐资不少,可是迎春妹妹委实可怜,我就替他收下了,不过,你放心,迎春妹妹实心人,你帮她一尺,她将来必定要还你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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