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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不妙,那么究竟不妙在哪?
白焰读完吴慧芳的日记以后, 有那么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怪异的沉默在这个被烈日灼烧的荒村中滋生蔓延,空气中充斥着泥土特有的尘埃土腥味, 还有越来越浓重的乐乐尸体发出的腥臭味。我捂住嘴鼻干呕了下, 心想确实得在这死人生蛆之前把它处理掉了。
不过在那之前,徐工倒是罕见的第一个发言。
“如果这个日记写的是真实的, 那么可以断言,当时吴慧芳目击的这个仪式,就是封门村传说中的求水仪式‘囚水’。之前我们对这个仪式不了解, 只知道前面的准备部分,就是‘要官财, 需囚水,清明来,鬼神现,香油烛,朱红衣, 天命女, 仙人面’, 但是不知道后面这个仪式正式执行时候是怎么样的, 现在看来,这或许竟是个相杀的血腥仪式!?而且我一直不理解,既然是仪式,为什么还会在历史上反复出现?远的不说, 就说近的,短短三年内这个仪式就重复了好几遍,比如吴慧芳日记里看到的那次,吴慧芳自己中招的那次,还有那个失踪剧组的那次,再就是我们现在这次……这样反复的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动力在驱使他人不断地来这个无人荒村触发仪式?”
徐工这一连串疑问似乎正中问题的核心,我听完后也不禁陷入了沉思。确实,如果仔细想想的话,我们遇到的事情跟吴慧芳所描述的事情又何其相似,同样是被吸引来的异乡客,同样看见了红纸条和香油烛,同样被看不见的空气墙阻隔无法逃出去,又同样看见了那诡异的红衣女人……等等。
想到这里后脑勺突然一个激灵,我额头一下渗出了层冷汗。
等一下。
说起来,如果真要深究的话,看到红衣女人的人……事实上只有我一个啊……
其实真正的事实应该是,只有我看到了红衣女人,而且我看到的红衣女人一直是跟在乐乐身后的,至于曼儿,从头到尾都没她什么事,只是她一直怀疑针对我,于是我为了报复,就说谎把锅反扣在她头上,而她刚好又是个言行举止都比较奇葩的人,所以我这锅不但扣的有理有据,故事还越编越大,似乎恰好跟吴慧芳日记里的那个仪式发展有了些相符之处……现在想来,这一切究竟是偶然?还是冥冥之中的必然?
“我来把吴慧芳笔记里关于仪式的一些细节再梳理一遍。”
正在我背后冷汗倒流,偷偷想自己的心事的时候,徐工扶了扶眼镜又再度开口:
“第一,我注意到历次仪式被吸引去参加仪式的异乡人中,似乎都间接有封门当地人的踪影。比如吴慧芳目睹的那次,甚至吴慧芳日记里没写的,她自己经历的那次,都跟王家姐弟,王奕和王樱有关系。王家姐弟通过感情诱惑等方式吸引别人来封门找他们,从而满足了某些条件触发了仪式。这让我心理有了个假设,会不会历代的每次仪式,都或多或少有封门当地人的参与才导致的?”
“徐工,听你这么说,我感觉吴慧芳参与的那两次确实跟王家两姐弟有直接关系。比如日记里看到的那次,是王樱通过婚外恋吸引男人来参加仪式,吴慧芳那次的日记部分虽然被撕走了,但是很明显跟王奕脱不开关系。但是我奇怪的是,你怎么确定王家姐弟就是封门村当地人?不管怎么说,吴慧芳日记里写的那个镇子,明显就不是封门村吧。”
徐工说完以后,小橘立刻提出了质疑,刚好我心里也有这个疑惑,而这当口王超虎插嘴进来:
“菊苣,你不知道吧,封门村现在虽然已经荒废了,但是村民却没有跟传说里的一样‘封门绝户’。实际上他们大对数都搬到山脚下面,离水源稍微近一点的地方,估计吴慧芳去的那个镇子刚好是封门后人聚集的地方。”
“……这样啊……”
“对。其实之前我一听到王家姐弟的‘王’这个姓,心理就隐隐开始有这个想法了。我们带队培训的时候学过一点基本的民俗,据说风门村旧时主要有三个姓,王、张、李,其中王姓最大,占一半以上的人口。你们知道农村里跟大城市不一样,社会结构主要是以同姓的宗族为主,一族里人口越多,宗族越大,发言权也越大,族长往往也兼任村长,权力之大甚至可以跟土皇帝媲美。”
“那照你这么说,王樱王奕两姐弟,就是封门村王姓大户的后人?”
“没错。按我的估计,他们不但是封门王氏的后人,应该还属于跟族长沾亲带故的那一支,甚至可能就是族长的直系,要不然他们不会那么卖力引诱异乡人来,那个王樱更不可能亲自参与那么隐秘的仪式,甚至在仪式上丢了性命。”
“……所以说她究竟为什么要死?那个‘囚水’仪式的开场难道必须要有人抹脖子吗?”
“菊苣,你猜的方向很对,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之处。”
“……”
王超虎和小橘的对话暂时告一段落,我们所有人又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信息量太大,老实说这当口我都有点懵逼了。之前最开始的时候,我单纯的以为封门村闹鬼的传闻只是虚张声势,后来因为看见了那亦真亦幻的香油蜡烛,似是似非的红衣女,又做了一场怪异而恐怖的梦,我开始相信,或许这个古怪的封门村里确实存在某种能影响人大脑的磁场,不管这磁场是地质造成的,还是真的跟山村老尸里演的一样,是鬼怪造成的,但确实应该是存在的。
但是现在……吴慧芳笔记本里透露出来的种种线索,却都指向了人为原因。
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有人刻意为之吗?那目的又是什么?是不是跟日记里写的那个,被红绳封住的巨大的洞穴有关系?
想到这里,我突然联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开口道:
“等一下,我看吴慧芳那个日记里写的,王家姐弟住的那个镇子,最边缘有个被红绳封住的巨大洞穴,而之前吴慧芳写的封门村历史传说中关于天大人的那部分写到,天大人在管理封门村的时候,大建土木,在封门村下面,太行山的山体里挖了个巨大的地宫,那是不是可以推测,实际上吴慧芳看到的那个巨大的洞穴,就是连接封门村地宫的一个出口?仪式进行到最后,那些村民把杀戮存活到最后的那个人放到洞口,然后再全部跪下朝拜,你们看像不像是献上祭品,跪拜那洞里的某样东西? ”
“像!我也刚想这么说。”
我话音才刚落,小橘立刻接口道:
“我刚才心理就在猜测……就这个发展来看,会不会跟盗墓小说里演的那样,封门村下面的地宫是一个古墓,而墓里圈养着一个长生不老的守陵怪兽,村民相当于护陵人,定期就要举个这么个囚水仪式来给怪兽喂食?吴慧芳日记里写的,王家姐弟住的那个镇子在太行山脚下,那是不是其实离这里也不远?莫非……从这里能有地道,一直通往王氏镇子的那个洞穴?我们能不能从这个地道里逃出去?”
“不愧是网文大神,这脑洞开的杠杠的!”
小橘的推测一气呵成,又合情合理,王超虎听了马上竖起大拇指疯狂点赞。其实我也有点类似的想法,既然文献记载,当初那个神秘的大官天大人在太行山里头挖了大洞,这个大洞又是从封门村里头往下挖的,现在又在王家镇上有洞口,那几乎可以断定,封门村和山脚底下的王家镇肯定是相通的,既然现在我们被看不见的空气墙阻隔在村里出不去,那是不是只要想办法找到封门村里的洞口,往洞里走,再找到通往王家镇的出口,就能曲线救国,逃出生天?
这么一想的话确实有点道理。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想想简单做做难,现在我们光是连这个仪式的过程和目的还没搞清楚,更别提接下来的找到洞口进入,避开里面未知的东西找到正确的道路,再从另一个洞口出去了。更何况如果洞口另一头的王家村,真如我们猜测的,是封门村后人的聚集地,我们出去以后会不会被他们围攻,那还是个未知数呢。
……而且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吴慧芳会在日记里写到,她看到的王家镇的镇民全都是身体干枯变异的怪物呢?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怪物吗?
“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的第一步还是要搞清楚这个囚水仪式的步骤。”
猜测许久,这当口一直默不作声的白焰总算开口了,他合上吴慧芳的笔记本,顿了顿,又四下环顾了下,漫不经心道:
“如果真如吴慧芳说的那样,我们也陷在这个仪式里,那现在是不是该有看不见的封门村人正在旁边窥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没准我们现在也被黑色大棺材给围住不自知,还没准……就像吴慧芳日记里写的那样,当第一个身穿红衣的人死亡之后,仪式就正式开始了,而‘仙人面’,也就是那个会融入皮肤的面具会覆到第二个人脸上,那个人则会性情大变,开始谋划接下来的自相残杀……那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不是应该先把那个被面具附体的人找出来呢……?”
然后又顿了顿,白焰戴在左耳的耳钉银光一闪,他嘴角翘了翘,然后朝我斜睨过来:
“美女,你说对不?恩?”
“……”
我看了他一眼,却没吭声。这当口骄阳还是火似的烧,背脊被烤的冒油,但我的脑门上冷汗却一直流个不停。这当口心脏一阵说不出的麻和颤,我虽然外面看着挺镇定,但整个人心理却早已吓尿了。
不光是因为被人怀疑我被那该死的鬼面具给附体的事。
更是因为……就在刚才,就在刚刚那瞬间,当我眼睛无意识乱瞟,掠过封门村房子那些狭小又黑洞洞的窗口时……我却看见在那些破旧的满是尘埃的石块窗台边上,一些说不清是破布还是衣服,说不清是拖把线团还是头发的东西,不怀好意的,悄悄的,慢慢的,从黑暗中探了出来……
与此同时视网膜上突然一阵花,水波似的起伏,仿佛眼前的空气突然被人投进了一块石头,开始一圈一圈的往外荡漾开来。
紧接着脸上的皮肤一下冰凉,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又很硬的东西突然出现,覆盖在我的脸上。于是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摸,指尖碰触到的地方却丝丝寒意入骨,那东西虽然看不见,但材质却似乎跟玉很相似,触感跟冰块一样。
我一下慌了。
……什么时候开始,我脸上好像戴上了一个看不见的……面具?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当口心底突然冒出了股难以言喻的亢-奋和快-感,心理仿佛开出了一朵恶毒的花,我忍不住弯起嘴唇笑了起来。
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