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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紫左等右等林默不见回来,心里惴惴不安,跑出去打听了一番,老爷太太那边的人个个都是噤若寒蝉,没探到一点准信,便索性出去找到扫雪。
扫雪原是缙王府的一个侍卫的外甥,年纪小,手脚却灵活,还会几分武功,张爽等人离开姑苏的时候看他不错,便将他送给林默做小厮,也为着好贴身保护的意思。扫雪因为是跟着林默出门的小厮,平日就住在仪门之外的下仆专用房舍里,除非林默召唤轻易进不了“小山居”,但也有个便利之处,就是他出府办事却是方便,只要不轮值,一溜烟便出去了,不像丫鬟们基本束缚在仪门之内。
凌紫带着个小丫鬟同去,自己在一个隐蔽处等着,叫小丫鬟去唤了扫雪过来,满面愁云地说:“默少爷好像出了点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被老爷叫去书房后就一直没回来。你悄悄地爬到老爷书房外面的树上哨探哨探,听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故儿。若是没要紧的事便罢,若是有事,咱们得往上面报个信,这是世子爷专门交代了的。”
扫雪答应着去了,没多久便大惊失色地回来,将偷听到了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凌紫。
凌紫蹙眉道:“这可不是小事,一定要叫世子爷知道,不然,真有了什么,咱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扫雪半是紧张,半是义愤地说:“好,我马上飞马疾奔去鲁南告诉世子爷去!”
凌紫揪了揪他的脸,说:“你顶什么用?别赶到鲁南,马没累死,你先累死了。我跟你说,你现在去菱花巷一趟,那里有秘密接头的人,可以往王府那边通消息。”
扫雪便马上去了,到了菱花巷,费了半天劲说清楚了事情的厉害,扫雪才知道,世子爷现在不在鲁南,却是在帝京。那接头的人倒是不敢马虎,马上叫人往帝京处传递消息。
要说淳于钊为何在帝京,其中话长。
缙王成为大晋第一位的王爷,可不仅仅全靠他身为先帝爷唯一胞弟的身份,更因为他的赫赫战功。虽然他没有得到大儒的点拨,可以在文化学识上叫人敬佩,但是,自幼童时期开始就和武将们厮混锻炼,其中一些还是开国时期的著名将领,这使得当时还是孩子的缙王学到了很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培养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
在缙王的胞兄,当时的皇太子正在学习孔孟之道、圣人之言以及如何统治臣民的时候,缙王或许在黄沙遍布的大漠里寻找敌人踪迹,或者在血肉纷飞的战场上指挥作战。无数次的残酷杀戮,无数具冰冷的尸首叫缙王迅速从热血青年蜕化成了坚强的大将:唯有强者才能在战场上活下去!
就这样,缙王成了大晋朝的“战神”,经过一场又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将当时和大晋分庭抗礼、占据北部地区的北元生生打回了蒙古,又进一步将退缩回去的北元集团军生生打成了游击队,后来北元根本不敢和缙王的大军对抗,只是仗着骑马骁勇,神出鬼没,时不时骚扰一下大晋的边防,打砸抢一番来回忆往日霸占汉人大好山川的好日子。
这一次,北元是再也受不了这窝囊日子了,集合了三十几个部落的力量,趁着大晋皇帝搞改革搞得怨声载道的时机大举南下,不过半月不到的时间就占了北部大片的土地,军情如火,皇帝只得摈弃对缙王的防备之心,下诏令缙王为全国兵马大元帅,集结三军,出关迎敌。
本来淳于钊也要跟着去的,可是,帝京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太皇太后身子有些不适,缙王忧心老母的孝心驱动下,命长子淳于钊代替自己前往帝京,侍病榻前,替父尽孝。
淳于钊到了帝京,才知道太皇太后原来是为了缙王的事情着了气恼才生病的。因为北元的战情初起的时候,皇帝因为一直防备着缙王,觉得他势力太大,威望太高,恨不能削藩呢,哪里会想要缙王挂帅出征呢?奈何边关将士不给力,节节败退,朝廷中要求缙王出征的呼声很高,皇帝偏是压着,太皇太后苏氏看不过眼,某次便委婉劝了皇帝几句,谁知惹翻了皇帝,竟然犟头犟脑地扭头便走了,气得苏氏当时就犯了心口疼,事后皇帝也不肯亲自过来探视皇祖母(皇帝是世子爷的堂兄),只是命太医好生医治。苏氏皇祖母的面子没了,只得病得重些,好给皇帝施压,实则没什么大碍。淳于钊到帝京后,天天陪着苏氏,百般说笑引她开心,加之后来皇帝想着已经迫于压力派了缙王出征,说不起硬话了,便也服了软,苏氏本来就无大病,加之小儿子出征后果然不负众望地捷报频传,给她挣了脸面,自然是气色一天比一天好。
淳于钊便打算打道回鲁南了,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心里忽然转过一个念头:平素父王将我约束得紧,几乎没有离开鲁南的机会,想去看看睿儿也不能够,现在不正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吗?
淳于钊想到父王对自己的殷切期许,又狠心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吧,见了面又能怎样呢?徒然令人惆怅罢了。
可是,一旦动了心思,又想起林默和自己在一起的种种欢乐温馨往事,淳于钊简直是坐不安于椅子,食而不知其味,那点子想要见他的念想被淳于钊在脑子里勉力按下去之后又顽强地起来了,就如同一个不倒翁一般。
恰在淳于钊徘徊犹豫的时候,张爽快步赶过来,说:“世子爷,姑苏那边出事了。”
淳于钊脸色一变。
张爽便面色凝重地将自己收到的情报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淳于钊听完了张爽的说明,猛然一击案面,咬牙骂道:“贱妇安敢如此!”
张爽窥探着淳于钊的脸色,试探着说:“要不,让卑职去走一趟?定不叫小公子吃亏,世子爷请放心。”
淳于钊摆摆手,说:“我原以为嫡母厌恶庶子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叫太皇太后出面给她家吃了一顿派头就没事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丧心病狂,她这是不弄死睿儿誓不罢休啊。她是三品诰命,又是林家的家务事,你一个六品侍卫,又不是在咱们王府的属地,怕是按不平此事。”
张爽垂头,说:“如此说来,卑职确实有心无力。”
淳于钊说:“罢了,你去准备几匹最快的马,我进宫一趟,随后便启程。”
淳于钊到了苏氏的宁寿宫,亲热又恭敬地和皇祖母问了好,叙了话,才说:“孙儿平素被父王约束得狠了,大晋的秀丽山河,还几乎没看过呢。”
苏氏最疼爱这个孙儿,觉得比现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个更得人意儿,可惜大晋朝规矩就是立嫡不立幼,不然要是当初大儿子死的时候叫小儿子继了位,钊儿就该是太子了,可恨她当时尊为太后,竟然做不得主。一想着这些,苏氏就有些心疼,所以平日对淳于钊的要求几乎是百依百顺。
苏氏便慈爱地笑着说:“孙儿想去哪里玩啊?”
淳于钊说:“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孙儿想去姑苏,看看寒山寺,再去杭州,看看西湖啊断桥之类的人间胜景。”
苏氏疼爱地婆娑着淳于钊的头,说:“那你去吧。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皇祖父往日在的时候,也是鼓励子侄多出去游历,知晓民间疾苦。”
淳于钊笑着说:“还是皇祖母最疼我了也最知道我的心思了。只是,我父亲总是不放心我一个人,要不,皇祖母拨个武功最高强的人和我一起?”
苏氏呵呵笑着说:“大内侍卫,你看上哪个,就叫哪个去吧。”
淳于钊说:“侍卫什么的我一般地也有,孙儿想要南镇抚司指挥使朱万里大人同行,听说朱大人不光武功高强,而且断案如神,孙儿对他仰慕已久,若是一路相陪,不光可以尽情游览山色,旅途有伴,也可以多向他学习讨教,相信孙儿一定会获益匪浅,不虚此行的。”
苏氏迟疑着说:“人家成天忙着抓人审案子,哪有时间游山玩水?”
淳于钊说:“皇祖母有所不知,现在正是打仗的非常时期,朝野上下都是一致对外,镇抚司哪敢在这当儿抓人呢?听说朱万里一直在歇假,说不准和孙儿一般想法,想要出去游历山水呢。皇祖母您也不用颁懿旨,就打发个人悄悄和他说说,他一准儿得给您这个面子。”
苏氏拍着淳于钊的肩膀,说:“唉,你个缠人精,你都打听好了,我能有什么法儿?少不得依了你。”
淳于钊和朱万里会和后,朱万里见这缙王世子年纪虽小,说话行事却从容自信,颇有缙王之风,待人上却是十分谦虚热忱,是以话语投机,相见恨晚。本来朱万里作为镇抚司指挥使,官职不高,却是天子近臣,不该和藩王等人有过多牵扯。可是朱万里最是个心性乖滑的,见此次缙王打北元气势如虹,内心十分敏锐地就察觉出一丝不寻常:这大晋是不是要变天了?那我得做两手准备啊。
所以,朱万里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苏氏的委托,又顺水推舟地对淳于钊十分热络。
淳于钊便将林默的事情大致说了说,朱万里笑着说:“这事儿还不容易?就看世子阁下的意思了。若是一点情面不讲,就直接将那林海之妻缉拿了,大刑伺候,管叫她什么都招了,到时候想定什么罪就定什么罪。若是想留些情面与林家,不做绝了,咱们便在林家家宅处料理清楚,不传扬出去便罢,那便对世子的小友的将来,还有对那林盐课的官声都好。”
淳于钊一点架子也不摆,笑着说道:“一切都有劳朱指挥使费心指点。”
淳于钊等人骑马到了京杭大运河处,便弃马乘舟。运气好在一路南风劲刮,不过三日,就到了姑苏。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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