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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 姜铎铎就一直致力于寻找他的麻辣兔头。
结果周瑞愣是躲了好几天连个影子都没让他摸着, 听说除了上课,几乎没怎么来办公室坐班。
刚开始姜铎铎以为这小崽子是心里有数,怕被自己找上门算账,直到他几天后在食堂里把端着餐盘一个人吃饭的周瑞逮着。
当时正是中午吃饭的高峰期, 他们教职工一般都会提前一点,或者推迟一点跟学生把时间错开。
那天姜铎铎会在这个点出现在食堂纯属赶巧, 下午有点事得外出,所以当他在食堂看到周瑞的时候,他合理怀疑这人是为了躲自己才会挑在这个时间来人挤人。
姜铎铎气的抄起自己刚打好饭菜的餐盘就开始往那边挤,连筷子都没拿,一路在各色师生间灵活地扭动着他的小身板,路上有不少学生给他打招呼。
原本他一心杀过去是打定主意要把人给狠狠收拾一顿的,谁知道他好不容易把人赶上,还一句骂人的话都没出口就被面如土色的周瑞碎碎念了一句:“怎么碰上您了……”
姜铎铎:“…………”
他发誓,如果不是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周瑞脸色这么惨淡, 他现在一定严格按照原计划腌制麻辣兔头、要回他的酒钱!
“周老师你这是……怎么了?”姜铎铎已经连周瑞家一夜之间遭了什么巨大变故这种狗血剧情都脑补出来了。
结果, 周瑞:“被小屁孩缠上了。”
姜铎铎一蒙:“啊?”
周瑞现在萎靡不振地就连骂人都慢吞吞的:“早知道那天就不陪您去1977了,操了狗的。”
“噢你说那天晚上坐你对面的高中生啊?”这才串上的姜铎铎了然道。
闻言,周瑞猛地就把脑袋扭向了姜铎铎的方向,声调都高了:“您怎么知道他是高中生???”
姜铎铎:“?”
姜铎铎:“那不是一看就知道?”
周瑞:“…………”
他再次恢复了慢吞吞的语调:“狗屎,敢情就我眼瘸,哪来长那么高的高中生,发育还那么好……”
主要他瘸了年纪就算了, 妈的上下也被他瘸了。
姜铎铎下意识就朝他下半身睨了一眼,完全忘了自己是要教训人的,就差没安慰上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直到周瑞:“您得把我的年终奖全部还给我院长。”
姜铎铎一秒变脸:“为什么???”
“您不叫我,我就不会去1977,我不去1977,我就不会被那小屁孩缠上。”周瑞一条一条说的有理有据,最后下结论道,“这是工伤,院长您得负责。”
姜铎铎:“……是你疯了,还是我傻了?”
要不是周围学生太多,他现在就要给周瑞一个大嘴巴子,让这人清醒一点:“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给我反打一耙?那天我给你发的消息、打的电话,你到现在都没给我个反应,然后你自己翻车被人捅了就跟我说工伤???”
周瑞听到最后一句,瞬间跟被踩到尾巴一样炸毛了:“我没被捅!你才被捅了!”
姜铎铎同情道:“你品品你自己刚刚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
周瑞:“…………”
别说现在,他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满脑子是自己屁股被捅这个事了,要早知道报应来得这么快,他那天晚上就该少挤兑张行止两句。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信服力,周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冷静地再次强调道:“我、没、有。”
“啧,捅了就捅了,我又不会笑话……”
周瑞果断打断:“消息我看到了,所以您答应要去张老师家吃饭了吗?”
“那肯定没有,你当我跟张行止一样神经……哎!没事吧?”姜铎铎话没说完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学生。
他刚想道歉,就听见人家孩子看清他以后说的第一句竟然也是:“怎么碰上您了……”
姜铎铎:“???”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周瑞就算了,现在连学生都不待见他了?
但孩子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扔下一句道歉就闪进了人群,简直把姜铎铎搞得一脸懵逼,连周瑞都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小男生一身白衣服,还好刚刚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汤汁没洒到身上。
周瑞问:“你学生?不像设院的,没见过。”
姜铎铎还在持续状况外:“电影学院表演班的,我记得他,叫杨幼安,平时挺讲礼貌一孩子,不这样的啊……”
“嗐,教室里肯定跟你讲礼貌,课下谁想见到你。”周瑞现在丧的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
姜铎铎私以为,要不是这人后来真给自己出了个靠谱主意,他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周瑞说,要是发消息钟亦没有明确表态,那就当面道歉,让他礼拜五直接去教室堵人,再怎么样,钟亦也不能带着张行止放一教室学生的鸽子。
姜铎铎觉得有理,于是接下来一直到礼拜五晚上19摄影那节专业课,姜铎铎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自觉这个时候对上钟亦必然会是一场硬仗。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他千算万算,在心里预计好的问题也只有钟亦原谅他与否,跟钟亦搞张行止与否,哪里想到自己人往教室里一坐,听说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钟亦也要跟着19摄影一起出去采风???
姜铎铎当时人就晕了,向自己身旁的学生反复确认:“确定是你们张老师一邀请,钟老师就答应了?他那么忙,哪来的时间???”
“得答应啊!钟老师钦点老张开的口!”
一圈学生们叽叽喳喳就把当时的前因后果给姜铎铎八卦了一遍,听得姜铎铎天都要塌下来了。
钟亦难道不用准备《美学 2》吗?哪来的闲工夫出去游山玩水一整个礼拜???
要知道他挑在这个时候把张行止支出去带学生采风,除了比赛,也是想让这两人暂时不要有见面的机会,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说不定就想通决定各自放过了呢……
结果现在倒好,竟然成了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给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了?
这哪是采风啊,这分明就是出去度蜜月……
“后排的同学,八卦完了吗?要是八卦完了是不是该把嘴闭上听我上课了?”
讲台上,钟亦抱着胳膊还是那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一点没有因为在教室里见到“蹭课”的姜院长感到意外,就连张行止都早已料到般,稳稳地坐在第一排,头都没回一下。
姜铎铎一看张行止盯钟亦那个专注的模样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接下来的一整节课两人轮流上台都讲了些什么他一句没听进去,鬼知道他是怎么如坐针毡等到课间的。
几乎钟亦一宣布休息,姜铎铎就光速来到了讲台旁,一刻都等不了。
钟亦也配合工作,抬手就要把围在边上的学生打发了。
然后姜铎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对那些孩子道:“好了,我说我去采风就肯定去,不要操这些没谱的心。”
又一次受到暴击的姜铎铎:“…………”
他可能是现场唯一一个希望钟亦不要这么说话算话的人吧……
自从钟亦来19摄影,他们这节专业课就三合一变成了对半劈,中场休息的时间,别的班还在上课,所以钟亦跟着姜铎铎到教室旁边的大走廊时,四周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顶着夜幕放眼过去,两边教学楼只剩了松松散散几块方格还亮着——周五晚上有课的班并不多。
姜铎铎今天本是有备而来,那些道歉的话已经被他在私下暗戳戳地组织了无数遍,但刚刚采风那出横插一脚,瞬间就把他整好的思路全搅乱了。
这会儿晚风一吹,姜铎铎脑子一热就冲人问了:“你跟邹超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钟亦也没生气,显然对他的提问早有心理准备,口吻轻松:“我看你们憋了这么多年也没人问我,我以为你们心里早就有数了。”
他双手握在身前的栏杆上眺望对面的人造湖,领口的丝巾随风起舞:“我是说关于我是个怎么样的人这件事。”
姜铎铎当时就哽住了。
钟亦:“如果你们觉得我不是传的那样,早该有人来问我了。”
大家不问,无非说明大家觉得这就是他会干的事。
不约而同地装作无事发生过,是出于作为朋友的礼貌。
姜铎铎这回是彻彻底底被堵了个严实,就算他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哪怕他跟周瑞说再多他从感情上不愿意相信钟亦是那种拿肉|体给人下套的人,也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因为事实就是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这么多年了一句没找钟亦问过。
甚至今天开口,初衷也是为了张行止。
姜铎铎艰涩道:“所以你跟邹超……”
“七年了吧,我、梁思礼、邹超,关于那件事我们三个一句都没解释过,还不够说明问题吗。”钟亦的声音从始至终都很平和,平和的就像这件事在他心里早就翻篇一样,“有时候真相是什么一点都不重要,大家心里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
姜铎铎沉默了,原本计划好的道歉也一并哽在了嗓子眼里,心里正难受着,就在一个无意的抬头间看到了站在钟亦身后拐角处的张行止。
一秒错愕后,姜铎铎心里的天秤几乎是瞬间就倾斜了。
他咬着后槽牙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打算把这个恶人做到底了。
姜铎铎当着张行止的“面”便朝钟亦问:“好,邹超我们不聊了,那张行止呢?你打算跟张行止玩到什么时候?”
钟亦这才慢悠悠将视线从远处收放回姜铎铎身上,笑道:“我觉得姜院长你好像还是没搞明白。”
“现在不是我玩的问题,现在是你们家小朋友自己一定要扯着我玩的问题。姜院长该不会是觉得我没跟他讲过大白话,是在吊着他吧?”钟亦狭长的眼尾微微上翘,嘴角还是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现在是他一直在拒绝我,不是我在拒绝他,明白?”
姜铎铎眉宇蹙地很紧,显然对这个答案一点不满意:“但你要是拒绝,就该拒绝的彻底一点,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算什么?”
“我也真是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还会有人企图让我讲道德。”钟亦就笑吟吟地看着姜铎铎,“我是什么人,你没来问我邹超的这么多年还不够你想明白?圈里谁不知道我钟亦就是铁了心想拍《美学 2》,当年邹超我都忍了,现在一个正好合我口味的张行止又有什么忍不了的?”
虽然从自己开始给钟亦下套起,拐角处的张行止就不见了踪影,但姜铎铎知道,他一定还在听。
“钟亦,这一次真的算我求你,张行止他爸妈都是我很要好的朋友,现在他家里就剩了一个等着抱孙子的老太太……”
但钟亦这次根本连听他说完的耐性都没有:“姜院长,我觉得该清醒的人不是我,是你。”
“工作就是工作,除非你能给我再找出第二个能拍《美学 2》的人来。”
钟亦:“只要能拍,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会花心思找他来给我玩命。你要怪,就怪你们没有早点把张行止在极限摄影这条路上拦下来,让我在最需要的时候看到他了。”
如果硬要说,这顶多叫怀璧其罪,跟他钟亦和张行止的私情没有半毛钱关系。
“所以你现在这个意思,就是根本连选择的余地都不给我了。”姜铎铎钉在原地面色铁青,一字一顿地总结道,“张行止这个人从里到外,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打算放过了。”
“是。”
话音落下,然后是一段长时间的静默。
姜铎铎眉头紧蹙:“我现在真的知道我错了……”
他当初就不该妄想溜钟亦来帮他带学生,更不该指望张行止能自己拒绝掉钟亦的拍摄请求。
“你是错了。”钟亦就定定地看着跟前多年的好友,说话一点不客气,“我还以为不要试图跟钟亦玩套路,是所有人的共识。看来当年邹超的事在姜院长心里还是不够深刻,让姜院长对我产生了误解。”
“今天我就明明白白的说了,我跟张行止睡,跟喜欢这种东西一点边都沾不上。”
“因为我就是那种人,不用怀疑,也犯不着问。”
作为朋友,姜铎铎终于如愿听到他想要的结句时,心情很复杂,都说不上来自己到底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但他只要知道这些话全都一字不落地落进张行止耳朵里,就一切都足够了。
对姜铎铎来讲,如果一定要把钟亦跟张行止同时放在天秤的两边,这是一道不需要犹豫的选择题。
果不其然,钟亦一走,张行止就从最邻近拐角的空教室出来了,全程一点脚步声都没有,是一直走到姜铎铎背后,姜铎铎才后知后觉人来了。
他道:“听见了吧,人家是怎么说的,根本就不喜欢你。”
但张行止就四个字:“他故意的。”
姜铎铎一愣:“什么?”
“他故意说给我听的。”张行止,“他知道我在。”
姜铎铎有点无语:“……不要再挣扎了张老师,这个滤镜就真的太厚了。”
“没滤镜。”
“……你怎么确定他就知道你来了是故意的?证据呢?”
“没证据。”
“那你说个……”
“但我知道。”
姜铎铎:“…………”
他当时就绝望了:“我的天老爷,我看你这不是被钟亦下了蛊,是被钟亦下了降头。”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预告↓↓↓
张老师:先动手的是我,下降头的,可能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