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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皇太极告诉我,原来这两天四大贝勒都在值守,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努尔哈赤是今天早上醒的,醒来后稍稍进了些粥就又睡了,直到下午才彻底清醒,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才有些底,看来努尔哈赤正处在康复期,只要小心因该没事了。
不一会来到了努尔哈赤的寝宫,屋里除了一个中年女子以外再没有别人,听皇太极称呼她大妃,我才知道这是努尔哈赤的大妃阿巴亥。
来不及再多看这阿巴亥两眼,那边努尔哈赤看到我进来已经轻声地在呼唤了。我连忙走到床前,此时的努尔哈赤早已经没有昔日枭雄的风采了,两颊凹陷,目光停滞,头发也很散乱,应该说他更像一个垂暮的老人,经历了病魇的折磨,再次从死亡中挣扎过来的他不再像从前那样重新点起昂扬的斗志。或许病尚在其次,而宁远的这一败才是他的心结,要知道努尔哈赤一生大战小战数百次,历经生死也不再少数,但是吃败仗还是头一次,这种打击恐怕才是最大的。阿巴亥从旁边搬来一个椅子客气的请我坐下,她和皇太极则静静的站在我的身后,关注着这个老人。
“大汗,您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微笑着说道,不管这个人从前怎样,但是此刻他是一个老人,而且是我的病人,我应该尊重他。
“这次多亏先生了,我还以为自己熬不过来了呢,若不是先生医术高超,或许就真的要站不起来了。”努尔哈赤的语气中充满了悲观。曾几何时这曾经是一个纵横疆场百战百胜的英雄,不过此时倒是英雄垂暮了。
“大汗客气了,这是作为医者的最起码的职责,在我眼中世间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不管您是女真的大汗也好,还是街头的乞丐也好,只要我李开阳力所能及断不会见死不救的。”趁着这个机会我像他灌输人人平等的概念。
“哦,是么,李先生当真是侠骨仁心啊,你的想法皇太极都和我说了,一直以来我也在思考,只是没等给先生答复就伤势恶化了,才拖到今日,汉人如今也是我大金的子民,泽被天下原是好事,只是我怕汉人们有了这些恩惠也不思感激,反而变本加厉的和我女真人对抗,到时不是要助长他们的气焰么?”听他这么说,事情似乎有了转机,于是我连忙开动脑筋,想法子说服他,要知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次不但没有把努尔哈赤治死,反而救了他的命,这让他欠了我一个好大的人情,不趁这机会讨要好处,岂不是傻子么。
“大汗,在我看来战争比的就是资源,这个资源包括粮食、兵器、人口等等,而在这所有的资源中人是最重要的因素,八旗就是再英勇也不过十万余人,只要战争就会有消耗,试问以现在女真的总人口而论要再有多少年才能再生出这十万勇士来,而关内的汉人本身人口就多,对于他们来讲十万人不算什么,甚至不需要等待就能将这十万之数补充完毕,而女真做不到这一点,不客气地说女真能有今日,还要拜明朝的皇帝所赐,要不是这些皇帝们昏庸无道以至武备松弛,人心散乱,怕也不会有大汗您今日的成就的,但是谁能保证明朝就不能再多出几个袁崇焕这样的人,一个袁崇焕已经叫人挠头了,要是再多几个恐怕就是大汗您也要犯愁吧!所以就必须要善待大汗治下的汉人,只有依靠这些汉人,大汗才有粮食,兵器,才能在这种消耗中生存下去,否则就等着亡国灭种吧。”我不客气地说道。
努尔哈赤对我所说的这些有些反感,他稍微挣扎了一下身体,用手支着床沿坐了起来。阿巴亥和皇太极连忙上前搀扶,皇太极更是向我大使眼神,甩开阿巴亥和皇太极,努尔哈赤激动地说:
“我还不善待汉人,当初我让汉人和我女真人合户,可是汉人怎么对待我们女真人的,那些汉人不但扬言造反,有的地方还放毒毒杀我族妇孺,这让我如何善待他们,难道将他们医治好了,让他们掉过头来杀我们女真人么。”努尔哈赤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动怒了,这些事情我倒是知道的。天启二年(1621年),辽阳大战后努尔哈赤控制了浑河、辽河两岸,辽阳、沈阳、包括广宁在内的大片土地,随后他采取了将汉人和女真人合户的办法来管制汉民,照理,合户之后,各户成员都应从事耕作,而实际情形却是女真人根本就不从事耕作。汉族男丁承担了全部重体力劳动,汉族妇女则成了奴婢。如此的不平等,加上缺衣少食,导致了第二年女真人和汉人之间的一系列冲突。许多汉人故意在食物和饮水中投毒,焚烧房舍,还杀死了一些八旗的哨卒。对此努尔哈赤采取了严厉的措施,他认为这次叛乱是汉人秀才们煽动的,所以捕杀了大量的关外文人秀才,进行了血腥的镇压,一直到这次宁远之战,那次镇压的余波仍在,在努尔哈赤面前善待汉人是最为避讳的词语,不想我今日仗着救命的功劳冒犯了他,心中后悔不迭,嘴上又不肯放软。
“大汗或许说的也对,但是大汗还是不得不考虑消耗的问题吧,八旗兵力毕竟有限,若是明朝以倾国之力来对付女真,最后怕也不好办吧?”听了我这话,努尔哈赤稍微平静了一下,又重新躺下,他也意识到我们两个人毕竟是在讨论问题,这样的语气似乎重了。于是缓和了一下语气和我重新说道:
“那先生除了善待汉人以外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么?"
"有是有,不过也仅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我见努尔哈赤在善待汉人问题上如此执拗也就不再提,这个问题还是等到将来皇太极来解决吧,还是先说说当前最首要的问题吧。
“没关系,先生尽管说来。”其实这个消耗问题,像努尔哈赤这样的军事家如何会想不到,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找到好的办法罢了,听我这么说,连忙询问,声音中充满了热切。女真人每次对明进行战争都是打的闪电战,快速出击,快速结束,但往往就是这种闪电战也要积蓄一年左右的时间才会有足够的粮草,军械,马匹和人员,所以可以说女真是最经不起消耗的,听说我有解决的办法努尔哈赤如何能不着急。皇太极也是十分感兴趣侧耳倾听。
要说服努尔哈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无疑他是一个十分固执而有主见的人,若不是这样当年他也不会执意以13铠甲就起兵,更不会在绝对的劣势下发起统一女真的战争,更不会以七大恨告天和明朝作对,但是也许正是他的这种固执才有今日的成就,虽然经历了宁远一败的打击,但是他这个固执的脾气恐怕也不会那么一下就容易改变了。对付这样的人必须晓之以理,诱之以利,至于动之以情,我看就不必了。
“请问大汗,历次战斗中女真伤亡情况如何?”我问道。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问这些,但是努尔哈赤还是回答了我。
“我八旗士兵骁勇,将士用命,除了上次先生所说的两次战斗有些失利外其他战斗无不以少胜多,伤亡不大。”说道这里他很自豪,任谁能统帅一支这样的军队,取得如此的战绩都会十分骄傲的,对此我也很佩服,只是努尔哈赤似乎刻意避免了宁远这一战的情况。
“那么请问四贝勒,这次宁远一战八旗伤亡如何?”我将头转向皇太极问道,宁远一战努尔哈赤十分在意,所以我没有问他,以免刺激他。皇太极也没想到我会突然问他,连连忙组织语言:
"宁远一战,我军亡6千余人,伤9千余人。若是没有先生恐怕死亡的人数还会增加许多。”听到这里,努尔哈赤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可是他平生最大的败仗,损失又如此惨重,虽然这一战明军光在觉华岛就损失了7千多人,再加上宁远的损失肯定要比八旗多,但是以八旗以往战绩来看这场仗的确是八旗输了,并且伤亡惨重。
“那么敢问四贝勒,每次战役死亡的士兵中有多少是直接毙命,又有多少是因为受伤而导致死亡的呢?在受伤的士兵中有多少人残疾呢?”对于我的一大串问题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倒是阿巴亥眼睛一亮,似乎把握了了我问题的主旨,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没我心中想到,虽然不明白我的意图,但是皇太极还是尽量回答了我:
“死亡的士兵大概有三成左右是先受伤随后死亡的,剩下的大多是直接死亡的,至于残疾的士兵我们倒是没有计算,不过大概自天明元年至今十年间有8千左右吧。”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有了底。
“大汗,相信您知道无论是大金也好,还是大明也好都有一条规定,就是战场上受伤的士兵是不允许接受救治的。”
“是的,这是为了避免动摇军心。”努尔哈赤回答道。
“但是请问大汗,明朝的军队就不用说了,单以八旗的精兵而言假如将伤员抬回救治,真的会动摇军心么?”我一步步进逼的问道。
努尔哈赤想了想回答道:“大概是不会吧,这要看战斗进行的情况而定,假如顺利的话应该不会。”
我笑道:“相信以八旗的训练有素,和过往的历史而言这样战事不顺的战斗恐怕屈指可数吧!”
“是啊。”努尔哈赤机械的回答道,他已经完全在跟着我得思路走了。
“既然是这样,大汗您还认为让那些受伤的士兵继续留在战场等死或任人杀戮,有必要么?”我严肃的问道。
“这个”努尔哈赤低头沉吟道,进行了这么长时间的对话,努尔哈赤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势,我也没办法顾忌这些了,必须一鼓作气,说服努尔哈赤。
“其实就像四贝勒所说的那样三成的士兵是因为先受伤而随后死亡,在剩下的死亡的士兵中我估计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士兵是因为受伤失去抵抗能力而死亡的。”听到我说道这里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父子两人都表示赞同,他二人出没于战阵中与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
"其实我认为每个人都是战争的宝贵资源,尤其是这些士兵,相信凡是经历过受伤而又活过来的人都是素质不错的士兵,他们具有丰富的战阵经验,是军队的主力和灵魂,这样的人与其任其在战场上自生自灭,不如及时救治,到下次投入战斗时都是不错的士兵,所以我建议大汗允许受伤的士兵及时医治,这样就可以减小伤亡,保存人这一主要的战争资源。同时这些士兵知道了受伤后可以妥善医治,上战场时也就没了后顾之忧,必能勇往直前,其作战能力也必定大大提升。"听我说道这里,努尔哈赤和换太极才明白了我的意思。父子俩互相望了一眼,皇太极说道:
“李先生所说的这些的确很有道理,我们也不是没有想到,但是随军医生是在太少,李先生也看到了,故才有此下策。”他说的也有道理,这时没有专门培训医生的机构,医生大多是世代相传,或者是师父传徒弟这样的一对一的教学,所以医生这个群体十分的少,没办法大规模的投入战场。
我再次笑道:“这才是设立太医院的主要目的,太医院的设立不应当只满足那些大臣贝勒,而是为了军队,为了百姓,太医院应该大量的培养医生,满足军队的需要,将每场战斗的伤亡减少到最低,这虽是治标之计但是相信效果也会很好的。”说道医学这父子俩就不懂了,但是他们明白一个合格的医生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说培养就培养出来的。皇太极疑惑的问道:
“这么多的医生如何培养呢!要知道一个好医生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
“这个好办,其实四贝勒已经做到了。”我说道,这让他更疑惑了。
“我早做到了,还请问先生我早做到什么了?”
“难道四贝勒忘记了那20个调配给我的士兵,如今这些人已经都能独当一面了,最基本的包扎缝合他们已经都学会了,完全可以应付一般的伤势了,其实并不是真的要他们成为所谓的合格的一生,战场上那些伤其实无外乎刀伤、箭伤、骨伤以及火器伤等外伤,这些外伤医治的方法固定也很简单,很容易学,所以只要加大人手学习这些处置方法,那么所收到的成效一定不会小,这些经过训练的人也算不上是医生,充其量是医士罢了,其实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是护士。”
“护士!”努尔哈赤父子俩对这个新名词都十分好奇。
“对,护士,护理之士,不是就叫护士么,其实这些护士也不一定都要男人来做的,女人也可以的。”
“女人!”父子俩更是诧异了,古代战争绝对信奉的是战争让女人走开,倒不是爱护女人,而是出于对女人的轻视,在他们眼中女人在战场上是什么也做不了的,反而会成为累赘。阿巴亥听我说女人也能做护士,更是惊奇,大大的眼睛向我看来,加上她那令人**的成熟女人的风韵真是十分诱惑人啊,我连忙避开她的眼神,继续说道:
“是的,其实说起来简单,这些包扎和缝合的活,恐怕和女人做的女红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吧,只不过应用的对象不同罢了,一个是绸缎和布匹,另一个则是肉身。或许对于女人来讲,学起来会更简单。”对于我这种大胆而又颇具有建设性的设想,努尔哈赤父子俩都十分动心。我停了下来给他父子俩充分的时间思考,毕竟这是一件划时代的大事。西方近代护理起始于19世纪60年代,是适应近代工业与社会分工的需要产生和发展起来的,其奠基人是佛罗伦斯。南丁格尔,而我此时提出的护士概念比这一时间整整早了二百多年。让古代人接受这样一件新鲜的事物的确不是很容易。
“女人,女人”努尔哈赤反反复复的重复这两个字,女真人女子这时大都从事劳作,没办法轻壮男子都被整编入八旗,虽然八旗制度是出则为兵,入则为民。可是随着战争的不断升级,八旗已经逐渐向一支职业化的军队过渡了,女人也就成了维持正常劳作的主力,可随着不断有汉人俘虏加入(在女真统治下的蒙、汉人中,被“收”为“民户”、从而与满族人处于同等社会地位者,和被“获”为“人畜”、并分赐将士充当奴隶者,处境大不相同。后者被称为“包衣”其经济功能大不一样。其中一部分完全是女真人的家奴。另一部分则在努尔哈赤及其他女真贵族自1596年创立的由庄头管理的拖克索(田庄)中从事耕作。在女真的军事力量迅速增强的过程中,他们的最大贡献,或许就是促进了女真社会手工业和商业的进步。)这也就意味着很多女子被从劳作中解放出来。
“真的可能么,李先生?”努尔哈赤疑惑的问道,毕竟对于这种“护士”历朝历代都没有吃过,更主要的是允许伤兵救治到底会不会影响八旗的战斗力的问题。我明白努尔哈赤的意思,这只是我头脑中一直以来所思所的变革的第一步,只有走出了第一步,才有有希望进行范围更广,程度更深的变革,女真还没有完全从奴隶社会过渡到封建社会,对于下一步的变革我心里真是没底,这种大踏步的跳跃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对我来说实在是未知数。在我计划的所有变革中,只有这个医学改革最为缓和,也是可能被女真统治者所接受的。
“应该没什么困难,至少在培训方面我很有把握,至于让不让女人当护士,大汗可以考虑。”我不紧不慢的说道。
努尔哈赤又思所了良久,终于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