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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两世为人，袁艺终于悟了。
赵秋萍的意思很明白，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在过程中努力了，哪怕没能得到好的结局也无所谓。
要命的是，袁艺正好跟赵秋萍相反，她永远都在追求那个结果。换句话说，袁艺是利益至上的人。
上辈子的经历注定了袁艺不可能像一个真正的中二期孩子那般，跟亲妈怼着干，再说这也毫无意义，只能愈发让人觉得自己还是个只会瞎胡闹的孩子。既如此，那就开启谈判吧。
袁艺匆匆扒拉了几口饭，起身去了房间，不多会儿就拿了个硬皮本和笔出来，还顺手将搁在沙发上的那沓资料拿了过来。
赵秋萍一脸的惊讶，刚才看袁艺放下吃了一半的饭碗就回了房间，还道是这孩子又赌气了，正琢磨着该怎么劝解，却见袁艺再度返回。
“妈，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你刚才所说的“求上得中，求中得下”这种说法是完全错误的。制定目标是为了什么？当然是要去完成它。假如说，从制定好目标的那一刻起，你就明确的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举个例子，大跃进时期的超英赶美，你觉得现实吗？这个目标有意义吗？梦想是要有的，但太离谱就失去了动力。”
“你想要我上名校，这个愿望本身是没有错的，其实我也想上，只是觉得没有可能通过高考实现这个目标，所以我早早的放弃了。不过，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可以帮你完成，但前提是你要听我的。”
袁艺说着，翻开硬皮本，在上面写了大大的两个字：总目标。
赵秋萍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碗筷，两眼发直的看着袁艺，半晌才反应过来，袁艺这是在等她点头，忙下意识的点头答应：“只要你能考上名校，妈什么都听你的。”
“那么，我先声明一件事，在我的人生规划里，并没有远赴北京上大学这个选项。我们省也有名校，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这个你能同意吗？”
“我也不是一定要你上清华北大，211、985都可以的。”赵秋萍很快就松了口，并道，“名校就行，专业我不管，只要你喜欢就成。”
“那文理呢？”
“随你吧，只要考取名校，其他都由你。”赵秋萍下意识的接连点头，浑然不知自己早已经被气场大开的袁艺牵着鼻子往前走了。
袁艺随意的在总目标下写了一行字：考取本省前十名校。
写完后，展示给赵秋萍看，后者果然顺着她的意思又点了头，算是默认了她的做法。
事实上，他们省里的211、985学校没那么多，至少不可能有十所。赵秋萍大致的知道一些，不过想想如果能考上本省前十也不错，就没再计较这些。
谈判守则之一，温水煮青蛙，就是在不知不觉中让对方的要求逐渐降低而毫不自知。
“我的成绩，妈你应该是知道的，通过常规的高考我是没有可能实现这个目标的。”袁艺再度提笔写下“高考”，然后划掉，“这个办法行不通，那就只能另辟蹊径。比如说，艺考。”
赵秋萍原本听得很认真，乍一听到“艺考”这个词，顿时愣住了，脱口而出；“你想当明星？”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考取名校不光只有高考这唯一的一条路，很多学校的部分学院和专业，都是可以通过艺考录取的。当然，高考还是要参加的，就是比其他人要求会低一些，多半都是普通录取分数线的百分之七十左右。”
“什么学校？我怎么不知道？你大舅也没说啊。”赵秋萍也不吃饭了，直接拿过资料翻看了起来。
袁艺无需看资料就能信手拈来：“譬如，中国传媒大学。”见赵秋萍疑惑的看着她，她又添了一句，“咱们省里也有传媒大学，top2，就在省城，去年刚建好的大学城里。”
见赵秋萍哑火了，袁艺又在她的硬皮本上写下了本省传媒大学的名字，并在下面添了一行字：播音与主持艺术。
“这是传媒学院的王牌专业之一，就业前景也不错，可以当电台播音员、节目主持人、各大高校文艺部门骨干、艺术学院指导或者老师、自媒体人等等。省城的大集团公司比较多，这些公司都会设定专门的文艺部，用于开创企业文化，一样可以去应聘。像一些文化传媒公司，也需要这个专业出身的学生。”
袁艺为什么会这么清楚这个专业？因为她上辈子就在公司里创建过专门的文艺部，对于新建立的部门，还是只吃钱并不会盈利的部门，她曾经很是关注过一阵子，在确定这个部门确实有存在意义后，这才丢开不管了。
幸亏如此，不然她这会儿估计要抓瞎了。就算不抓瞎，想要在这年头查找高校的资料也麻烦得很。
“另外，你不是想要我出国留学吗？这个专业出国也容易，事实上咱们省的传媒大学本身就跟国外很多学校有交流，几乎每年都会有交流生、交换生、短期访学、国际课堂等等，这些全都有。如果还嫌不够，我也可以到时候去争取公费留学，假如你愿意自费送我去国外留学，那就更简单了。”
“好了，确定学校和专业后，咱们就要看怎么达成目标了。”袁艺写下了完成目标的最终时间，她记得艺考是在冬日里，确切的时间不清楚，不过一般都是在高三下学期开学前后。现在是2004年9月，那么截止日期该是2007年的2—3月份。
艺考究竟要考几个科目，这个袁艺确实不清楚，不过这难不倒她。
“既然我大舅能帮你找来那么多高校的资料，那么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想法，就拜托我亲爱的大舅继续帮我找资料了。这次要找的是关于最近两年艺考的详细资料，我想要知道具体要考哪几个科目，要求是什么，越详尽越好。”
有了科目才能继续往下制定方案，将总目标细化成多个短期小目标。
譬如，据她所知，播音和主持艺术专业跟教师一样，都必须考取PSC，也就是普通话水平测试。根据三级六等的规定，幼儿教师至少要求二级以上，而她当年只上了一学期的普通话课，就轻轻松松的考取了一级乙等。不过，播音主持的要求肯定高，具体不清楚，可既然打算考，那必须是奔着一甲去的。
除此之外，肯定还有别的科目，这就得麻烦亲爱的大舅了。
“能者多劳，对不对？妈你放心吧，等我以后出息了，我一定不会忘记我大舅一家子的。”袁艺啪叽一下把她的硬皮本合拢，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妈，“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秋萍：……
本省的名校，专业由她，学文学理也由她。在这些大前提下，赵秋萍愣是找不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话来。
“是不是想夸我聪明？嗯，谢谢了。所以说，那算命先生还是说了几句的，我确实很聪明……”
“就是小聪明没用在正道上！”赵秋萍终于有话说了，“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一套又一套的，我是说不过你了。随便你，就这样吧。”
袁艺冲着亲妈灿烂一笑：“我呀，我听班联会的人说的，她们当中有好几人都打算报考传媒学院呢。”
“班联会又是什么？你不是说你加入了什么校广播站吗？怎么又多了一个？”
“我加入的社团是校广播站和校电视台，班联会并不是社团，而是学校的官方组织，全称是班级联合会，成员全部都是各班的班长。另外，学校还有一个名气更大的官方组织，叫做学生会。想加入学生会只能通过公开投票竞选，高二学生才有这个机会，你女儿我打算明年参加。”
赵秋萍：懂不起懂不起，现在的孩子了不得啊！
甭管心里怎么吐槽，面上赵秋萍还是高兴了起来：“那行，我明天就去找你大舅。”
袁艺笑着点头，心道，欢迎你去找，糟蹋我大舅。
其实在很多人看来，亲戚家里有个跟自己同龄但成绩却要比自己好的兄弟姐妹，是个很凄惨的事。曾经，袁艺也是这么想的，可别忘了，她是重生归来的。早在上辈子二十六七岁时，她就彻底没了这个想法。
她大舅一家子挺好的，那些年帮她双双下岗的父母找工作，给她安排好学校，替她想办法弄课堂笔记等等。以前，她也怨过，觉得大舅就是故意跟她作对，后来才知道，若不是真的在意，谁会有空替她周旋找资料？
所以，该记的情份，她不会忘记的，不过现在还是由着她妈继续折腾她大舅吧。
赵国昌才是真倒霉。
这两个月以来，他就没闲下来过。
儿子赵睿中考超常发挥，成功的被市一中录取，可他那分数只够上普通班，离实验班还是有那么一段差距的。幸亏他这些年来在教育局里还算有些话语权，各种托人情走关系，这才好不容易把儿子送到了实验班里，可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
在文理分班之前，整个高一年级有五个实验班。等文理分科后，根据往年的情况来看，理科实验班应该是三到四个，文科实验班则通常只有一个。
赵睿肯定是学理的，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可这么一来，竞争力也会相当得大。
市一中的校规格外得不近人情，别看赵睿现在进了实验班，却并不表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一中每个学期都会进行统考，根据总分排名次，实验一班永远就是年级段前六十名，一旦不幸掉到六十名开外，不好意思，实验二班欢迎你。
以此类推。
假如赵国昌的权利再大一些，那或许可以把赵睿强塞进去，可惜他这个位置不上不下，帮袁艺塞到二中倒是容易，可一中校长才不会卖他面子。
正式开课已经近一个月了，离本学期结束其实也没剩下多少日子了，能不能留在实验班，去实验几班，全凭赵睿自己的能力。赵国昌能做的事情不多，大概也就是帮着找几个靠谱的家教了。
结果，他还在忙着呢，他妹又疯了。
就在袁艺开启母女谈判之时，赵国昌也忙着跟妻儿吐槽他那冷不丁就犯抽的亲妹妹。
“秋萍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非要我帮她找清华北大的资料，还什么专业前景最好，出的行业大牛最多……我问她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你们知道她怎么回答我？她说她打算让小艺在里面挑一个作为高考志愿。”
赵睿一个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我姐还好吧？”
“大概是好不了了。”赵国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你说你姑姑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不过，既然她都能给小艺定这么个目标，那我也给你定个？我也不为难你，回头文理分班，你必须留在理科实验班，不管是几班都行。”
本来嘛，这个目标太艰难了，赵睿是中考超常发挥，才够上了市一中的录取分数线。他在初中时成绩倒是很好，可市一中能人多，尽管还未考试过，他也明白自己怕是班上垫底的存在。
可他姐都要被逼着考清华北大的热门专业了！
他爸只要求他稳在实验班！
有对比才有幸福，赵睿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行，我一定努力。”
赵国昌还是很欣慰的，作为教育局的领导，他怎么着也懂一些教育方法。在他看来，目标得一点一点立，像赵睿上初中时，他就要求每学期进步几十名，在中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时，必须冲到前五十名。而现在，稳定在实验班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下学期再加码，努力往前冲刺。
至于高考，以及更后面的填报志愿等等，他决定先观望一下，到时候再说。
这就好比跑步，完全可以今天跑个100米，明天改成200米，后天继续加压，一点点的往上推，训练个三年怎么说也能跑个半程马拉松了。而不是一上来就让孩子跑全程马拉松，就不说把孩子累死了，吓都能吓死她。
边吃着饭，赵国昌边感概着。他还打算吃完饭给他妈去个电话，让袁艺外婆帮着劝劝。真不是他看不起外甥女，而是把高考目标定在清华北大太扯淡了，他妹下午还一个劲儿的问他，到底是清华好还是北大好。
赵国昌：……
都挺好的，就怕你女儿不够好。
及至吃过晚饭，赵国昌刚准备打电话，突然意识到今天他老婆安静得有些过了头。
“那个，我有个事儿要跟你说。秋萍她今天早上吧，跟我还有我姐他们一起去天桥下，那个算命的钱半仙处算了一卦……”袁艺大舅妈眼见儿子进了房间，终于忍不住吞吞吐吐的说了白日里的事情。
赵国昌的眼睛越瞪越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亲妹子突然犯抽居然是他老婆造的孽。当然，他更不会想到，这事远没有结束，而是仅仅刚起了个头。
前有老婆造孽，后头外甥女作幺。想也知道，赵国昌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注定是不得安宁了。
有道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赵国昌怎么也想不明白，又不是他造的孽，怎么就都报到了他头上呢？
整整两天休息日，赵国昌都待在了教育局里，加了两天莫名其妙的班，用电脑查了无数档案，还打了好多通电话，为的就是帮他那得了失心疯的妹子找艺考资料。
等好不容易找齐了，看下时间也已经是周日下午五点了，生怕他妹子周一再跑来折腾他，不得已，赵国昌选择送货上门。
袁艺给他开的门。
“大舅，好久不见了，你看起来怎么像是没好好休息呢？”袁艺明知故问道。
“小艺你又为什么突然想起要艺考了？行了，这些你要的资料，都是今年最新的，明年的艺考时间定在了三月份，到时候要是有新资料，我再拿给你。”
赵国昌很无奈，不过仔细想想，通过艺考考取本省第一的传媒大学，总比考清华北大来得靠谱。哪怕这两年参加艺考的考生数目在增多，可再怎么样也比不上高考大军。
“我妈非要我上名校，我的成绩摆在这儿，不另辟蹊径我就只能上三本或者大专院校了。”袁艺接过了资料，笑容乖巧又无辜，“还有一个事儿，大舅你认识搞音乐的人吗？最好是音乐学校的老师，我想学钢琴。拜托了。”
艺考肯定有才艺展示，托上辈子念了幼师专业，袁艺各项才艺都学了个七七八八。
声乐、美术、钢琴、舞蹈，她还会手风琴和口琴，连吉他都能弹几首充场面的流行曲。不过，在这其中，她最为擅长的却是钢琴了，毕竟她也是要排面的。
百亿女富豪总不能在那儿蹦跶着跳采蘑菇的小姑娘吧？也不可能扯开嗓子练民谣唱儿歌。美术倒是可以，可她擅长的却是简笔画和卡通Q版画。而乐器里面，看起来最赏心悦目的就是钢琴弹奏了，这也是她唯一一个，毕业多年后一直没丢下的技能了。
非但没有丢下，在发达以后，她还请了不少名家帮着指导。成为钢琴家那是不用做梦了，她的音乐天赋不够，可糊弄人却是绝对够的。
其实她最初的梦想，是当一名钢琴老师，因为上课费特别贵，比当幼师有钱途多了。
当然，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眼下，她打算先学起来，师出有名后，再去把钢琴等级证书给考了，把排面充起来，也顺便让她妈看看，她是很努力很用功的。
袁艺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唯一的麻烦就是，她根本就不清楚他们市里有没有钢琴老师。
幸好，她有大舅。
她大舅人脉广，有能耐，还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赵国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