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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也不再盘起,而是梳了个长长的马尾,用布条子高高扎起,束在后脑勺。
她这样的装扮,配上一张清纯,实在很新奇,叫人看了只觉得耳目一新。
清丽洒脱,风姿飒爽。
但是人家走出来时,却是一脸的怒意。
“你们吵够了没有,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还想用火攻,我看你们是脑子进水了,脑子有毛病吧?”
她快气疯了,原本是不想理会这群蠢人的,可谁叫他们吵的实在太凶,太要人命了。虽然明知他们不会真的用火攻,但是说说也不行,能说出这么愚蠢的话,他们可真逗比。
她跑出来这一通怒吼,愣是把几十人的场面,吼的鸦雀无声。
宁九九才不管他们是否愣住,她几步冲到苗玉轩身后,二话不说,抬脚便往他的屁股踢去。
哐当!
有人盾牌掉了!
哐当!
有人弓箭掉了!
“喂,你这个女人疯了吗?你怎么敢踢小爷,”苗玉轩庆幸自己闪的快,否则这屁股绝对被她踢到。而且这个女人脚劲还那么大,使了老劲踢的,这是要废他屁股的节奏吗?
他转身躲开,宁九九的飞腿,又紧跟而至。
早都说了,她的近身格斗,那是招招取人性命。
特别是灵活度与柔韧度,苗玉轩被她抵近了,也只有被动的份,而无反的余地。
一脚未中,苗玉轩还没站稳,她的飞脚又来了。
宁九九的脚法越踢越快,苗玉轩也越躲越狼狈,越躲越无处可躲,他都已经站到船的围栏上了。
那厢宁九九一脚踢在他脚下的围栏上,他身子晃了晃,几乎就要掉下河了,幸而抱住桅杆,才免了掉下河的悲剧。
“你你你,你这个疯女人,别以为小爷真不敢对你动手,你再踢一下试试,看小爷不你十倍,百倍!”
“还十倍,百倍?好啊,那我等着你来讨,”她忽然转身,从一个随从那里抽来一把刀,对准他抱着的那根桅杆便砍了过去。
“哎哎,我……”刚说了个我字,苗玉轩的身子就笔直倒向河中。
他随身的两个死士,见他跌落河中,刚要伸手去救,却见苗玉轩千钧一发之迹,朝他们打了个手势。
安平钰是第三个看见那个手势的人,而且他也清晰的看出,苗玉轩根本是故意的惹她攻击,还很享受,被她追打的过程。
享受?
这个词,从安平钰脑子里蹦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苗玉轩怎会对被人追打很享受呢?他那样的人,应该是被人伺候,被人供着,才觉得享受的吧?
不管别人如何猜想,苗玉轩摔下河,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
两方人马,都因这一变故,而傻呆的怔在那。
苗玉轩从水里冒出头,还好发型没乱,还是一样的帅。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子,直指站在船头的宁九九,愤怒的吼道:“好狠的女人,本公子待你不薄,好吃好喝的供着,到头来,竟然对本公子刀剑相向,不识好歹!”
宁九九一手杵着刀,戏虐一笑,“苗玉轩,我现在才发现,你脸皮够厚的啊,你怎么不问问我本人,愿不愿意跟你去陇西?我呸,你丫别把干坏事说的冠冕堂皇,老娘不吃你这一套,之前,我还想伺机逃走来着,现在老娘后悔了,不把你这里,还有你那个陇西搅的天翻地覆,我就不姓宁,你等着,我会让你悔不当初,悔的想撞墙!”
骂完了,她心里也敞亮了些。转身对船上的人厉声下令,“不准给他放绳子,让他在水里扑腾一个时辰,没到一个时辰,谁要是敢让他上岸,我便让他闻一闻这个!”
她掏出一只红色小瓶,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可知这是什么?不知道也没关系,你们都看到,唐宁以及泅龙帮那几人的死状了吧?这么好的东西,老娘当然要留着,你们想试试吗?”
“不!”
“不要!”
众人齐齐往后退。
他们不惧任何毒药,即便是普通的春,药,他们也可以抵抗,但是如此浓烈的药,他们纵然敢吃,可是不敢保证,吃了之后会出什么事来。
宁九九一不作二不休,在船的围栏上撒了一些药粉,并且恐吓那些人,千万不能摸到,一个时辰之后,江风会把药粉吹干净,到那时才可以碰。
苗玉轩待在水里,都快冻死了,还等着船上的人拉他上去呢,可再一听见宁九九的话,他那个悔啊!
“喂喂,你想把我冻死啊?一个时辰?小爷一刻钟都不想待,”话还没说完,就见船上的女人,在围栏上撒了什么东西。
扯屁啊!这女人发狠的时候,把一整瓶药,都给唐宁灌了下去,哪还有多余的。
根本是在里头装了面粉,糊弄人的。
“你们别信她,爷跟你们保证,那根本不是她说的那个药,快拉爷上去,快点!”
他在水里吼的着急,安平钰在对面看的更着急。
“宁九九,我把船板放下来,你赶快跳过来,我带你离开这里,送你回京城!”
宁九九没有受他的诱惑而动,而是看了看他的船,又看了看苗玉轩的船,再看看苗玉轩船上站着的这些人。
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她根本走不了。
尤其是那两个死士,他们很明白主人的心思,知道他是在使苦肉计。
可是,这跟放她走,绝对是两码事。
所以在听见安平钰的话之后,两人极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将宁九九围了起来。
并且,盾牌手,弓箭手一齐严正以待。
形势很紧张,以至于众人都忽略了,还在冰冷的河水中泡着的苗玉轩。
安平钰攥紧拳头,“宁九九,别管他们,快跳过来!”只要宁九九跳了,他便可以无所顾及的,斩杀苗玉轩的人。
宁九九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在所有人紧张的神情之下,她微微一笑,“不了,我还准备去陇西,把他们搅的天翻地覆呢,苗玉轩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把我弄上船,可他忘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老娘可不是案板上的鱼,可以任人宰割,是福是祸,咱们走着瞧!”
她不再理会众人,谁也没有看,转身进了船舱。
当然,苗玉轩也不可能真的在水里泡一个时辰。被抹了药的围栏不通能碰,可以再换一个地方,让他登船嘛,反正她也没有把整条船的围栏都撒上毒。
安平钰也没有离开,而是一路着苗玉轩的船,只差没在他的船上绑一根绳子了。他还很坏心的通知了东方楼蕴,只是东方楼蕴被引的有点远,要是赶上的话,照着水流跟风速,没有五天是不可能的了。
宁九九从第二天开始,充分落实了她立下的志愿,搅的苗玉轩鸡犬不宁。
从船底下的粮仓里,逮住一只老鼠,乘他早上还没睡醒,悄悄打开他的窗子,将老鼠塞进他被窝。
中午,在他吃饭的汤里,埋上一只死老鼠仔。
晚上在他要喝的茶杯里,扔上几粒老鼠屎。在他无所查觉,喝到快见底时,才看见那几粒褐色的老鼠,那时那刻的表情,可想而知。
安平钰跟着他们的船,每天或看见,或听见,苗玉轩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要么说是扒在船边,对着江水狂吐不止,要么就是上窜下跳,在船上蹦来蹦去。
他是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好。
不管他用何种方式去防她,戒备她,都无济于事。
他甚至都怀疑,这女人不用睡觉的吗?咋精神头那么足,每时每刻都在看着他,找点子恶整他。
根本不用五天,只用了三天,苗玉轩就被折磨的,面色惨白,精神萎靡。
看见吃的,条件反射,还没吃,就已经想吐了。
看见床,明明困的要死,却不敢躺下去,只能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这刚没睡着,还有人在旁边看着呢,他就感觉身上痒痒的,奇痒难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爬……
“啊!有老鼠!有老鼠!”
他活像在跳大绳的,在屋里蹦来跳去,拼命抖着衣服,边跳边脱衣。
宁九九扒在门缝,暗恨没有手机,否则把这一幕拍下,挂在网上,点击率一定蹭蹭的的,随随便便就是几百万!
就这样持续了三天,到了第三天傍晚。
苗玉轩破天荒的,将安平钰请上了船,三人在船舱里摆了阵势。
炭炉上烤九九喷喷,削好的羊肉。
小桌上还有调料,这些都是苗玉轩老早就准备好的。
安平钰踏上船,谁也不看,就只盯着宁九九看。
落坐之后,也还是盯着她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那柔情似水的眼神,足以能把人融化。
宁九九谁也不看,专心的烤着羊肉。
跟苗玉轩斗,她得保持最好的体能,在吃这一事上,更是不能马虎。
而且她发现,最近好像很能吃,除了头几日有些贪睡之外,这几日精神头足足的,不睡觉也没事。
“你还好吗?”安平钰其实是不知该说什么,所以随便扯了一个话题,但问出来后,又觉着问的不对。
从这两人的脸色上看,也能猜到,谁过的好,谁过的不好。
“废话,”苗玉轩没好气的瞪他,乘着宁九九不注意,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她刚刚烤好的肉,就往嘴里塞。
好几天没吃上踏实饭菜了,这回终于吃上了。
宁九九没吭声,只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他,接着又低头,继续烤她的肉。
安平钰见她不想开口,便将目光又放在苗玉轩身上。
“你如何才肯放了她?毕竟她是南晋人,你这样不明不白的把她掳了去,是想引起两国征战吗?”
苗玉轩吃着烤肉,越吃越九九,才懒得搭理他的废话。
宁九九悠悠的说道:“他已经饿三天了,你先让他吃饱饭,再问他!”
苗玉轩受宠若惊,还以为她终于开窍了。
正当他满心欢喜,准备要往她身边挪一挪时,就听见她又说话了。
“这嫩仔的老鼠肉,最是鲜嫩,特别是刚出生三天的,那肉质,入口即化,软九九可口,是吧?小侯爷?”
“你烤的是老鼠肉?”苗玉轩眼睛瞪到最大,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胃里的肉就快要泛上来了。
宁九九冲他甜甜一笑,“你说呢?”
“什么叫我说,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他不要这个回答,他要确切的回答。
“你猜!”
就是不告诉你,让你自己琢磨去,知道什么叫杯弓蛇影吗?这便是了。
苗玉轩表情痛苦,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觉得口感不像老鼠肉,更像羊肉,可是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也没吃过老鼠肉啊,谁知道那玩意是个什么味道。
安玉钰看着两人争吵个不休,不知为何,心里很不舒服,于是出声打断他们。
“你既然受够了,干脆放她离开,否则再这么折腾下去,你还有命活着回陇西吗?”其实话虽这样说,但他心里,更加清楚。苗玉轩是有意纵容宁九九的形为,也是在变相的给她出气,也好让她消气,用心良苦。
苗玉轩还是那副痞痞的笑,“实不相瞒,本公子近身正准消食,在前些日子,在他们的京城,大鱼大肉的吃着,腰上的肉,足足涨了一圈,她这样闹腾,正好给爷我节食了!”
“这样说,你还是不肯放了?”安平钰真是恨极了这家伙顽固的臭模样,“既是不肯放,你请我上船做什么?”
“吃烤肉啊,两个人吃没意思,三个人吃最好,这里还有酒呢,最后一壶了,爷请你喝酒,”苗玉轩实在是憋坏了,连岸都不敢靠。食物是没有问题,可这酒,就匮乏了。
安平钰气的要吐血,这都什么情况了,他还有心思吃肉喝酒。
苗玉轩看他的怒意高涨的神色,却只是浅笑不言明。
还有两日,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东风啊!你会如期而至吗?
宁九九才不敢他们两个吃什么,烤了肉,只管塞自己嘴里,可是吃着吃着,忽然就觉着不对了,抬头问苗玉轩,“船上有酸梅吗?”
“酸梅?没有,你要那东西干嘛,你晕船?”这话说的苗玉轩自己都不信,她能晕船,绝对是奇事一桩了。
宁九九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安平钰。
“我船上有很多,我即刻命人去拿,”安平钰二话不说,便起身往外面去了。
苗玉轩看着宁九九的神情很怪,“你怎么突然想吃酸的?”说着,眼睛往她的肚子看过去。
“你管得着吗?总之,只要不是吃老鼠肉就行,”宁九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不再看他。
苗玉轩脑子里闪过一种可能性,可是再一想,似乎也不对,瞧她成天上窜下跳,又是捉老鼠,又是跳窗子的,除非那是块石头,否则早被她蹦掉了。
安平钰的人很快便端着一只果盘送了过来,安平钰进屋,把果盘交到宁九九手中。看着她一块接一块的塞进嘴里,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宁九九似乎吃的高兴了,喝了口温茶,忽然想跟苗玉轩敞开心扉的谈一次。
“你不用说,让我猜一猜,你们陇西,多山川,多河流,按说应该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可是呢,山林多了,寻常老百姓赖以耕种的田地就少了,你们那儿的粮食产量肯定不多,加上之山路的不到位,很多村寨之间的人,有时一辈子都没出过山,也没见过寨子以外的世界,如此一来,就导致了,民心不团结,政权不够稳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们那儿的人很穷,不可能像你所说,在丰衣足食,这不可能,除非人口很少,否则一定是很穷的!”
不等他们二人插嘴,她又自言自语的说上了,“地广人稀,联络不畅,分割占据,只会导致最严重的一种局面,各村寨子,各个族群,不受管束,严重的话,还会经常,你打我,我打你,以争夺有利的地盘。”
苗玉轩脸部肌肉僵硬着,夹肉的筷子,就那么硬生生的停在半空,忘了要送进嘴里。
她怎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难道她去过陇西?
平复了下内心的震惊,他故作平静的放下筷子,“你说的也不全对,小爷也不怕告诉你,我们陇西人口很分散,至今还有很多地方是不为外人所知,据我们统计的人口,的确不是很多,大约百万人口,我们陇西共有五座主城,分明位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由各族的头领坐阵,我爹,也就是大族长,他居住四城最中间的辽城,在四方城的族长,对我爹都很尊敬,那些争夺利益的,不过是流窜贼寇,不足为惧。”
说起正事,苗玉轩脸上的嬉笑尽退,“但是呢,有一点你说对了,我们陇西之所以不跟其他几国通商,长年与世隔绝,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我们很穷,一旦他们知道内情,我们陇西将永无宁日!”
他将眼神逼向安平钰,“这个秘密,如今你们两个知道了,平尧王,你作何感想?”
安平钰把玩着酒杯,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你以为是个秘密,但在别人看来却未必,以为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别人就看不清了吗?你别忘了,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月份,怒江上的浓雾会驱散!”
“你派了人潜进陇西?”苗玉轩神色陡角变的紧张了。
他们部族人,一直千防万防,族里从不接纳陌生人,就是为了防止别国潜进探子,难道他一直以为很坚固的防线,其实早已被人蚕食了?
宁九九晃着手里用来切肉的小刀,笑讽道:“你这个人啊,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你能在他国安插眼线,布设暗桩,还不许别人效仿你的作法,潜进你的领地吗?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哪!”
安平钰很高兴宁九九站在他的一边,“不错,其实不止本侯,很多人都派了密探进陇西,有些潜伏下来,没有任何动作,所以你看不出,找不到,也属正常!”
“你可别告诉我,东方楼蕴的人也在其中?”
“你猜,”安平钰套用了宁九九的话,调皮的冲她眨眨眼。
砰!苗玉轩徒手捏碎了一只杯子,“你够狠!”
宁九九嫌弃的的瞪他,“说话归说话,别动不动就发火,你掳我去陇西的目地,有一部分是不是想让我帮你们陇西解决贫困问题?”
苗玉轩扔了手中的碎渣,低着头,不置可否。
宁九九拉开屋子的门,好让油烟能散去一些,“如果你们部族,不肯跟其他三国通商,永远满足在自给自足,在原地踏步,那么谁也救不了你们,谁也帮不了你们!”
此时江面上已升起了雾,随着时间推移,雾越来越浓。
“通商一事,也不是没想过,一来是江上的浓雾,是阻碍也是屏障,二来,通商之后,百姓更加不容易管理,”苗玉轩站起身,看着小窗外的江面。
安平钰道:“你们的陇西,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世没有哪一个政权,可以形成四足鼎立的局更何况,你们还是五足鼎力,你父亲,就没想过统一陇西,自封国主?”
“他很保守,我大哥即是下一任族长,他也很保守,他们二人的作派,如出一辙,所以我才担心哪!”苗玉轩发起愁来,倒是多了几分稳重。
宁九九一本正色的道:“苗玉轩,你的心情,我有那么一丁点的可以理解,但你的做法,你想过没有,你会给陇西带来什么?带我一个人走,并不能解决你的困局,你这样做,只会激化矛盾,得不偿失!”
关于这一点,她完全搞不懂苗玉轩的真正动机。
苗玉轩依旧看着江中的雾,雾气越来越重,人站在窗前,很快就被雾气打湿了头发,“得不偿失?哼,你看见浓雾升起来了吗?我们族里有位德高望重的大天师,他曾寓言说,这几日将有浓雾出现,百年一遇的大雾,到那时,天地难辩,既便是我们,也很难辩清方向,更何况是别人!”
宁九九跟安平钰听见此话,猛的站起来。
安平钰奔到船后,发现他的船,已经看不见了,准确的说,浓雾的能见度,不足五米。
五米之外的东西,全都成了一片雾蒙蒙的灰色。
“怎么突然起那么大的雾,我的船呢?船怎么不在见了?”安平钰大惊失色,原本是想救人的,现在可倒好,人没救到,连交通工具也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相较于他的慌乱,宁九九就镇定的多,她唯一担心的,是东方楼蕴的船队,会不会也在浓雾中迷路,如果迷路,辩不清方向,绝对是很危险的。
难怪苗玉轩敢公然绑人,难怪他有侍无恐,任由追击者,在他身后尾随,弄了半天,他的至胜法宝在这儿呢!
安平钰一向谦谦君子风范,到了苗玉轩这儿,也会被刺激的丁点不剩。
“你老实说,是不是故意引我上船,你早算好了时辰是不是?你故意让我上船,目地就是为了连我一起绑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苗玉轩眨着他那双看似无辜,实则腹黑无边的大眼睛,怂着肩,表示无奈,“我也不晓得,大天师只说这几天会有浓雾,他又不是神仙,能算到是哪时哪刻,我只能说,你该有此劫!”
幸灾乐祸,绝对的幸灾乐祸!
论起毒舌,三个安平钰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才说了两句,他就又被堵的无话可说,无话可辩。
宁九九看着那二人的背影,思索了片刻,问道:“苗玉轩,那你凭的又是什么?在可以在浓雾之中,轻易辩清方向,除了罗盘,还有别的方法吧,只是这个方法,一旦说出来,你的陇西之迷,也就跟着破解了,大家会觉得,不过如此,所以你不敢说,也不能说。”
苗玉轩一直都很佩服她的洞察力,跟前卫的思路,“不错,这就跟变戏法一样,看着很神奇,其实说到底,就是障眼法而已,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不好玩了。”
宁九九一直都站在他身边,但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她往船头走去。
安平钰现在是回不去了,索性一直跟着她。
这条船在河中央,被浓雾所困,形同一座孤岛。他们两个都走了,他自然也要跟着去。
宁九九站在船头,观察四周的景像。
能见度只有五米,即便有参照雾也不可能看见。
难道是风?
她抬头看了头顶的旗子,吹的乱遭遭,风向不明,否定!
安平钰见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也知道她在琢磨这浓雾一事,“会不会是水流?江河的水都是活水,每个季节,流向都会有所不同。”
两人一同朝江中望去。
苗玉轩静悄悄的走过来,站进两人中间,“如果顺着水流,一路走下去,就得进海啦,这条江河,有无数的岔路,一个岔路走错,目标就会错喽!”
安平钰怒了,“你有胆子,就把方法说出来,没胆子,就闭上嘴,我就不信,你们陇西人,还能像鱼一样游着回去!”
“我想到了,就是鱼,你快看水里,”宁九九惊喜的指着翻滚的江水。
秋季本该是鱼类的冬眠期,但也有个别鱼类,会在冬季固定的时间,游回固定的地方产卵。
冬季天气转暖时,又或者,有的鱼一年里要在这条河上往返两次,一来一回就是四趟。
按着河道上浓雾的次数来计算,*不离十,肯定是它了。而且鱼在水里,绝对最佳也是最隐秘的领路者。
安平钰也是聪明人,宁九九稍加提点,他便领悟了她话里的意思。
“怒江水势凶猛,除了大型的船只,可以在江打鱼之外,普通百姓,不会到这里打渔,也因此,这里的鱼最长的能长到三尺多,若是真的跟随鱼群找路,倒是有这个可能。”
这两人说的兴致勃勃,却没注意,苗玉轩在悄悄往后退。
在他们两人还没想起来要找他询问时,他先溜走再说。
宁九九跟安平钰站在船头,整整看了半个时辰,终于发现了,固定游在他们前方鱼群。
苗玉轩此时彻底不吭声了,他担心的是,如果这两人把方法传给东方楼蕴,岂不是分分钟就会被他抓到?
但是,他们能如何传消息呢?
他实在想多了,宁九九跟安平钰此时身边连个亲信都没有,除非能在空中飞,或者驱使鱼儿给他们带路,否则只能守着谜底干瞪眼。
这一场浓雾,到了傍晚时分,已经浓到,连他们自己也辨不清方向了。
因为晚上看不见水底啊,这个时代,又没有探照灯,哪能看得水底的鱼群呢!
船不能行,只有停在原地,等到天亮再行。
今儿的晚膳,连肉都没有了,只剩一些米饭,鱼倒是有,但是这段日子,他们变着法的吃鱼,蒸的,煮的、煎的、炸的、烤的,总之什么法子都试过了。
再好的手艺,再棒的料理法子,也得吃腻了。
反正,宁九九这会看见鱼,别说吃,就是光看,就已经想吐了。
虾也是,他们随船有网子,一路走来,一路捞着虾。
唉!总之,再不靠岸的话,他们的粮食可要告急了。
夜里船停着不动,四周又是静悄悄的,月光也透不进来,其实是很吓人的。
今天晚上又是格外的静,旗帜有气无力的耷拉着,真正的纹丝不动。
用过晚膳,船把子跑来把苗玉轩叫走了。
安平钰虽然不是在江边生活长大,但凭着直接,他觉得今晚不对劲。
宁九九也感觉到了,如果他们此时处在江河中心,平静的跟镜子一样,只有一种可能,暴雨前的宁静。
苗玉轩去了没一会,就回来了,面色有些难看,开口便大骂那个该死的老道士,“也没说清楚,就下了定论,害的小爷被困江中,告诉两位,今晚危险了,按道理来说,咱这船应该能抵挡,但凡事都有个意外,如果发生意外,右侧船舷那里还系着两艘小船,到时我们只能丢船逃离。”
他暗暗发誓,回去之后非狂揍大天师一顿不可。
听完这一番话,平常人都该吓的惊慌失措,不知所措。
但是宁九九跟安平钰,都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这结果本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如今只不过更严重些罢了。
宁九九摸了下肚子,神色凝重,“他有没有说,会有多高的浪。”
问他们风力几级,估计他们也不懂,但江中泛浪,肯定是由狂风引起的,风力级别不同,掀起的浪高也不同。按着这艘船的构造以及大小,至少能抵抗七级。
安平钰也是这个问题,“咱们应该做些防范,最好能找到风向是从哪里过来的,可以及时调整下船的方向,还有,那两艘小船能坐下船上的人吗?”
苗玉轩皱眉摇头,那样的小船,怎么可能坐下船上所有的人。
他这船上,加上船工,跟他的侍卫,总共有五六十人呢!
在人命关天面前,宁九九不想跟他计较,再者,她现在的情形,能不下小船,就尽力不下小船,否则一旦到了翻滚的江中,可真真的危险了。
安平钰一看他摇头,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你强绑她上船,又何至于被困于此,别说我没提醒过你,若是她有什么不测,你等着整个陇西被灭吧!”
苗玉轩烦躁的抓了下头发,“你也以为小爷想呢,谁知道碰上这种鬼天气,江河的脾气本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左右的,我们陇西每年死在江河里的渔民不计其数,人跟天斗,谁能斗得过!”
“行了你们两个,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赶紧去准备吧,你让要船把头一定要看好风向,处理得当,还是有机会的,”她说这话时,心里也是没底的,但这种时候,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快到子夜时分,江中的水似乎都不再流动了,连空气都好像静止了一样。
船把头带着人,摆了九九烛案台,又奉上仅有一只鸡,杀了鸡血,洒在船头,以祭河神。
苗玉轩跟安平钰很有默契的,分别站在宁九九的身侧。
这时候,船舱里头是不能待的,但为了有暴风雨是稳住身体,不至于被大风刮跑,船的四周都栓了不少的绳子,以备不时之需。
宁九九紧盯着黑暗中的前方,忽然,她听了一声轻响,很轻很轻。
紧接着,又是一声轻响。
有经验的船把头,大呼一声,“风来了,大家都小心,掌舵的,多上去几个人,收起船帆,侯爷,你可要多加小心哪!”
话音未落,只听呼呼的风声,直扑船头而来。
“小心!”
“小心!”
安平钰跟苗玉轩同时抓她的胳膊。
“你们顾好自己,这样抓着,我反倒不好固定!”宁九九甩掉他俩的手,抽出一根绳子子,本来想绑腰上的,可想想还是算了,只能绑在手腕处。
风势说来就来,来的十分迅猛,一阵风刮过,带着咆哮怒吼的声音,带动船身剧烈摇晃。
“抓紧,小心浪要打过来了!”安平钰忽然冲到她前面,反身抱住她。
这一阵风来的太快,他没来得及系上绳子,抱着宁九九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置于船沿边。
船一晃动,他的身子摇摇欲坠。
但是浪来的更快,一道巨浪打在安平钰的背上。
纵然他有内力护着,但还是被震的气血翻涌,衣服全都湿透了,反观被他护在怀里的宁九九,却一点事都没有。
巨浪将水带进船舱,这就是他们不能待在船舱里边,非要待在甲板上的原因。
苗玉轩第一时间,其实也是想护着那个女人的,但怎奈安平钰比他快了一步,已将那女人搂在怀里了。
紧随狂风而来的是暴雨,真正的瓢泼大雨,就这一瞬间,天好像要踏下来,与地融为一体。叫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安平钰因为抱着宁九九,也腾不出手来,抹一把脸上的水珠子,“这里不能待了,咱们得换一个地方,走,去那边。”
甲板上也分台阶,他们现在站在上方,虽然不会被水淹到,但风浪太大,就算系着绳子,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可是宁九九已经把绳子绑在手上了,现在连人都看不清,更别提解开绳子,她想推开安平钰。
“你们撤到那里去,我在这里,一个人就可以了!”
苗玉轩正欲说话,抬头一看,一道八尺高的巨浪,正笔直的朝他们奔了过来。
“不好,快趴下!”
他身子飞扑向宁九九,连同安平钰一起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子将两人压在身下。
与此同时,那道巨浪从苗玉轩的后背扑过。
径直撞向船舱,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整个舱顶就被巨浪裹挟带走。
船头的几个人,也惨叫着。
有的被掀起的船舱撞飞,掉进滚滚的江水中,有的直接被晃的,掉下船。
在如此艰难的时刻,苗玉轩的死士,都围在他身边半米处,在他身边围起一道人墙。
可是在跟大自然搏斗的过程中,无论你是绝顶高手,还是一丝武功都不会之人,大家在此,都是平等的,都一样要靠老天爷赏脸,才能活下去。
在一片混乱中,有人要水中挣扎,有人紧紧抓着船。
此时,哪还顾得上,冰冷的衣服贴在身上,从头湿到脚,一旦想起来,立即就得冻的牙齿直打哆嗦。
“少爷,快坐小船离开,这船快沉了,”苗玉轩身边的人,扯着嗓子催他走。没办法,纵然这船再坚固,那也抵不住轮番的巨浪袭击,这样的巨浪再来两个,这船非沉不可。
苗玉轩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子,撑起身子,看着身下的宁九九,真到了要离开这条船之时,苗玉轩一颗心忽然就空了。
安平钰也爬起来,他不会感谢苗玉轩刚才的相救,若不是他,如今他们二人又怎会陷落于此,“走,让宁九九先走,你派三个人,要命护她!”
论实力,他们两人肯定不如苗玉轩身边的死士。
苗玉轩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你们俩个,带上她,下小船!”
命令下了,那两人却纹丝不动,“我们只护少爷,其他人,恕属下无能,护不得!”
“属下等人,是少爷的死士,至死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