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囚禁

果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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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囚于木头笼子里的沈秋楠,动物般被马车拉到村清真寺外的广场上。广场事先召集了全体村民,他们翘首以待,对一个外族青年即将开始的判决。

    老村长阿不都领着艾尔肯肃立场前,他冷眼划过笼子里的沈秋楠后,目光落在窃窃私语的众村民身上。没了往日平和的语调,一向不苟言笑的他朗声高呼:“安静,不要喧哗!”

    村民们静下来,其中不乏对沈秋楠有好感的,但无论谁,只要阿不都发话,多半会听之任之。

    阿不都清清嗓门:“这个汉族娃,以收购羊皮毛之名,博取了我们的信任。他不露声色,藏匿其意,以图机巧。经评估,地质队能数次成功在我们田地里作业,且村民损失遭理赔不公,皆与他有关。近日,他干出龌龊之事-------各位都已知晓。此事令我名誉扫地不谈,更有违教义,我阿不都数十年的修为,几乎被他所毁。大家说,对他,该如何处置?”

    “按老规矩!”场下,托呼提干嚎。

    “对,老规矩,晒人干!”几个村民极力附和。

    “静静``````”阿不都威凛傲然,他抬手抚应,“每次集会我都讲,今天,我依然要提醒在场的******姐弟们,我们,伟大的喀喇汗王朝的后裔,血统高贵,西苑奇葩。千百年来,我们的先辈在维护教义、保卫家园的壮烈征途上,写下过光辉的篇章,留下过千古绝唱。我们的团结,就是繁衍生息的基础,就是安定和谐的保证,就是驱使异类的力量!”

    “带走!”

    阿不都话毕,艾尔肯一挥手:“托呼提,阿凡提,你们几个人把他带下去,按老规矩办。”

    “阿不都,艾尔肯!”沈秋楠紧抓木笼,高声呐喊,“你们私设公堂,这样做是违法的,放我走!”

    “在这里,教坊就是公堂,教义就是法典,带走!”阿不都颇不耐烦。

    “阿叔~!”人群中,阿依娜丽趋身上前,一脸焦容,“秋楠是买买提的朋友,前些日子,他一直留宿在我家,他犯的事,我也有责任,请阿叔从轻发落秋楠吧!”

    “阿依娜丽,这不关你的事,我意已决!”不容争辩,阿不都背手挺腹而去。

    烈日炎炎的正午,在一片沙丘下的低洼里,沈秋楠连人带笼被密秘吊挂在一棵胡杨上,木笼前挂着个木牌,上面写着维文:此人罪孽深重,往来人勿救。毛拉村。

    沈秋楠蜷缩在木笼一角,汗水涔涔,气力被消耗大半。五小时暴晒,他滴水未进,片食未尝。沙洼闷如蒸笼,四周阳光折射在木笼上,似火烤燎,他想喊,可喉舌干涩,如吞沙团。为挡强光,他脱下衬衫,铺展在木笼上,才勉强能遮挡大半个肩膀。木笼被粗绳吊挂,悬离地面四五米,没有外人相助,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木笼。他后悔昨晚没把英吉沙小刀带上,现在可真谓是笼中鸟,瓮中鳖了。束手无策的沈秋楠只得沉下心,他告诫自己,在被人搭救前,务必减少体内水份的流失,能多坚持一秒就多一秒的希望。

    午后,天空飘来白云,阴凉下来的沙漠,突然传来一阵驼铃声。铃声由远及近,在沈秋楠希冀的眼里,一个骑马的******带着两匹骆驼,豁然出现在沙丘上。

    “是古兰的父亲-------阿不都------”沈秋楠一眼过后,微微吃惊,“这个满脑子都是泛突厥民族主义者咋会出现,他城府老道,深不可测,远非一般******可企及。此人若早生百年,在西域,必是远近闻名的伯克级人物,也许能成为,统辖一方教坊下数十座清真寺的大掌教。”

    体胖腰圆的阿不都骑马来到树下,捻着胡须,他瞥了几眼笼子里的沈秋楠:“我知道你此刻想什么——活着,是不是?可没人救得了你,因为,此地人迹罕至,鸟不拉屎,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做个交易如何?”

    “啥交易?”沈秋楠沙哑着嗓门,“害人的勾当我可不干。古兰呢-------”

    “还是先管你自己吧。”阿不都下马,从驼背翻出个水壶抛给沈秋楠。等沈秋楠喝个底朝天,在沙地来回踱步的阿不都住脚仰问,“那天晚上,你在清真寺是不是看见了我和巴格阿訇?”

    “是!”

    “好,爽快!那有没有看见我交给巴格阿訇临时保存的那只木盒子?”

    “是!”

    “嗯`````”阿不都长叹一声,“可巴格阿訇拿着那只木盒子跑了。这个盗徒!那只木盒子装着我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我想,请你帮我找回它。”

    “我咋能,我又不知道巴格跑到啥地方。”

    “你知道,因为你去过。”

    “我去过?”

    “不错,巴格去的地方,也就是你到过的大漠,需要雪山草药的地方。”

    “你如何得知此事?”

    “古兰曾问起我那三味药方,令我万分惊诧。其实,那药方在七百年前,就被我先辈服用过。据家族史谱记载,那是一种极其怪诞离奇的遗传病,每七百年就复发一次,只要服用这三味配方药,就能痊愈。今年又刚好是七百年一个轮回,所以我敢肯定,你去过的大漠,就是我们先辈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因为只有那方水土上的人才会得这种怪病。”

    胡木老爹没说错,喀喇汗王朝的后裔不仅尚存于世,且其家族将使命铭刻于胸,代代相传。沈秋楠暗自生惊,尔后不胜感慨:浩渺的历史长河,掏空的,只有人的躯壳,其精神与灵魂,有如山河,有如雪月,竟可以长存。

    “沈秋楠,你跟古兰涉险去雪山,配药方所为何人?”

    “恐怕令你失望,需要配方的人,并不是你的族人。”

    “误入歧途的地质队人?不全是吧。纵然我的族人无法在那里繁衍生息,断不会只有黄沙碱滩吧,说说,你们在大漠发现了城阁不是,与你们同行的,高人是谁?我至今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明了我阿西拉夫家族的人。”

    “那你意欲为何!就算那里是你先辈所居之地,可尘封已久,你最多去捡回一点点记忆与伤感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