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谁该负责

忆天一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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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乐天,你要对我负责!”沁儿捏着棉被,提到了胸口,只探出一条洁白如玉的胳膊。

    杨乐天捏着棉被的另一角,遮住了下半身,只露出结实光亮的胸膛和直挺挺的脊背。他叹息一声,从容地看着沁儿:“我已经有了妻儿,如何对你负责?”

    “啊——”沁儿惊得抽回了玉足,由于棉被内空间狭小,不经意间触到了对方的脚掌。她涨红了脸,宛如一朵怒放的红玫瑰,低声道:“你……你休了琳儿,娶我!”

    娶我,娶我,娶我……一声声渴望的呼喊,如轰雷般传入了男人耳畔。

    杨乐天漠然不答,手指一勾,运功驱动玄魂剑,“嗖——”玄魂剑从剑鞘中跃出,飞至椅端挑起了他的衣袍,复又飞回主人掌心。将衣袍披在身上,长发甩在肩后,他才一字一顿地答道:“不可能。”

    这三个字听不出任何感情,沁儿一时间茫然若失,从身边扯了衣裳过来,一边慌乱地穿,一边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几乎要哭了出来。

    听到耳畔传来的呜咽,杨乐天静默地转头:“我们昨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相信我。”

    “没有发生?”正低着头提鞋的沁儿抬起头,顺手将一只马靴朝杨乐天劈头盖脸地掷了过去,含着泪:“你说,我们这样……”她用手揉皱了胸前的肚兜,蹙眉:“我们都这样了,过去一夜,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

    “对你负责?”杨乐天将刚刚接住的那只靴子丢回给沁儿,冷哼:“别说不可能,就算是可能,我若娶了你,你的主子会同意么?”

    “这……”沁儿垂头,忽然灵光在眸中一闪:“我们可以逃啊,逃到天涯海角,藏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难道以你的武功也没有自信保护不了我么?”

    垂头整理着衣袖,杨乐天轻笑,他倒是想和琳儿寒儿去一个隐匿避世的地方隐居,远离江湖上的纷争,不是也没能实现么?但让他和面前这个女人在一起,他办不到,更别说什么双宿双栖的隐居了……

    然而,他觉得说得已经够多了,不想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毕竟面前这个女子在大漠中救过他的命,还不止一次的被他看了去,他觉得有些对不起沁儿。

    “我可不想过被人追杀的生活。”杨乐天找不出什么恰当的话,才勉强挤出这么一句来。

    沁儿严肃起来,眉心蹙得更紧:“可惜,你现在已经陷入被追杀的困境了,我的主上并没有打算放过你,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用不着你的提醒。”依是淡淡的口气,杨乐天不慌不忙地穿着衣袍。

    定定地站在塌前,沁儿业已利落地穿好短袄华裙,忽然转了另一种口气:“杨乐天,告诉你吧,我就是柳飞扬派来杀你的!”她眼光一亮,狠狠道:“可惜刚刚在你熟睡之际,没待机会下手,你才侥幸没死!”

    杨乐天手指一抖,他听得出来沁儿说的是气话,他知道那个女子是来保护他的,怎么舍得他死。况且,怎么会有人要暗杀,还傻傻地把这事情告诉那个被杀的人。

    “唉,你若昨晚把我杀了,那么柳飞扬会抱憾终身的。”唇角微微一挑,杨乐天的眸光变幻难测。

    “为什么?”沁儿居然顺着杨乐天的思路问了下去,这样思想单纯的少女,还真讨得杨乐天几分欢喜。

    杨乐天挑眉:“因为你的主子还没玩过瘾,他不是很喜欢捉弄别人的呢?”

    捉弄?主上是要杀了他,他也能说得这般轻松么?况且柳飞扬的那些手段,是“捉弄”二字可以解释的么,说是折磨、残忍这些词似乎更恰当一些。

    半晌,跑偏的话题终于被沁儿察觉过来,她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向杨乐天飞手掷了出去,忿然道:“杨乐天,你给我小心着,别让我再抓到机会!”说罢,她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茶壶捧在手心,杨乐天看着晃动着渐渐闭合的门板,心中也是久久不平: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睡在沁儿的房间,是谁的恶意之为,还把我们两个人脱个干净,大被蒙头?难道是柳飞扬追到这西域来了,他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一线天光从窗棂射进屋中,洒到地上一片斑驳的影子。杨乐天手心一抖,隔夜的茶水从壶口洒了出来,浇湿了脚下那片阳光的影子。这片湿润之地,竟然看似像两个交叠的人形,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

    晶莹如玉的肌肤,温润濡湿的唇,洁白的……杨乐天心里一慌:昨晚,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过?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反复重复着,努力令自己相信这是事实,他并没有对不起琳儿。

    杨乐天感叹:西域的女子果然比中原的女子落落大方,没有寻死觅活,只是自己三番四次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却应对那个在大漠中救过他们兄弟性命的女子有个交代。

    刚刚放下茶壶,飞鸟就闯了进来。他的兄弟,来的真快!

    系好了衣带,杨乐天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怎样解释,只叹了一句:“你误会了。”

    “真的是一场误会?”飞鸟的拳头依旧坚硬如铁。

    杨乐天长身而起,反问:“你不相信大哥么?”

    “信……”飞鸟嘴里有些艰难地吐出这个字,但是他疑惑的眼神出卖了他。

    杨乐天深深望着飞鸟,心道:也难怪你不信,我自己都如梦似幻,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呵,连我自己都不信的事情,我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要求你信呢?

    “好兄弟,相信大哥就好!”杨乐天拍拍飞鸟,岔开话题:“对了,你没吃过早饭吧,我们一起去吧。”

    “好。”飞鸟转身,“大哥,我去把沁儿叫来,一起吃。”

    望着从门缝中消失的飞鸟,杨乐天从唇边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沁儿……她还会留下么?

    飞鸟在客栈中搜了个遍,结果正如杨乐天所预料的——遍寻不获,沁儿不辞而别了。

    人会去哪里了?

    其实,人并未走远,就在距离这客栈一里之外,有一座大宅。说是大宅,自然与一般的土屋不同。门口并立着四根一丈余高的胡杨木柱,这些胡杨木柱经过打磨,光滑平整,外面涂上了红色的染料,在土黄色的院落群中凸显出一派贵气。

    人就在大宅之中。

    抖去了身上风尘仆仆的黄土,沁儿跪在了一张有着长长绒毛的波斯地毯上。

    “娘。”沁儿低低唤了一句,面对倚在软榻上的妇人,没敢抬头。

    妇人用左手捧着被包得像个粽子似的右手,幽幽地“嗯”了一声,声音低如鬼魅。她恶狠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完全不像是一位母亲在看女儿的表情。

    她的确不是一个好母亲,更和沁儿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娘,沁儿知错。”低着头,沁儿隐藏着那一脸的恐惧,嘴唇轻颤:“弄伤了娘,是我的错,娘要怎样处置沁儿都好,就是请娘不要再将女儿丢给柳飞扬了。”

    “你还有脸说这个!”八邪一怒而起,指着沁儿:“假如我徒儿在这里,我倒是想亲眼看着他怎么处置你,而不用我亲自动手!”

    “不,不……娘饶了沁儿吧。”沁儿惶惶地乞求,抓住八邪的衣角。

    八邪将沁儿一脚踹翻,狠狠道:“你个养不熟的,是不是瞒着我的徒儿偷跑出来的?”

    “没有,沁儿是向主上告了假的,说是回来拜祭亡父。”沁儿小声嘟囔着。

    “那糟老头子,值得你去拜祭么?”八邪抓起了沁儿的头发,直接将她扯站起来,“都是他把你宠坏了!”

    宠坏了?继父的确待沁儿很好,一日三餐,衣可遮体,若不是当初那个“糟老头”把沁儿从恶贼手里买回来,她可能已经死了,或是被恶贼卖去了窑子。可是为什么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继父带着她回到大漠,仅仅相处了三年的时间,继父就被“病魔”无情地夺了生命。然后,没有衣食倚靠的沁儿只能跟着这个没有人性的继母,被逼做了蛊师,还把沁儿丢给了那个邪魅的柳飞扬……

    往事如烟,沁儿蹙着眉,忍着痛,眼中的惊悚透着无助——这刻已经没有杨乐天在旁保护了,继母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

    面对这种情形,沁儿深刻地体会到,她是多么需要一个人来倚靠,摆脱身边这些邪魔。这一点,她自昨日午后便已经想得通透了,她知道她早晚要来面对她的继母,面对那些可怕的惩罚,她害怕、惊慌、畏惧……

    午后阳光的温暖包裹着沁儿的娇躯,然,少女的全身却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是源自心底的寒冷。于是,不想坐以待毙、想逃避惩罚的沁儿,便做出了昨晚那样一件荒唐的事情——用蛊虫迷晕那个男人,之后布个局让男人对她负责,她甚至不惜再次让男人看了身子,觉得唯有如此,那个武功高强的男人才会保护她一辈子。

    八邪邪恶的气息喷到了沁儿的粉颊上:“告诉你,别给我找借口离开我的徒儿,好好给我伺候着他!”

    “啊——”被八邪一把甩开,沁儿的身子像团棉花似的软了下来,复又垂头跪好——既然母亲让我伺候好柳飞扬,那么她就暂时不会杀我了,可是我为了杨乐天害得她断甲,那么……想到这里,沁儿额上的冷汗顺着粉颊一连串地淌落,湮没于波斯毯间软而厚的绒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