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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蒙蒙亮,泌阳城内官兵宣扬抓住了云龙寨小霸王,围观的人群一看,一个小孩儿被粗大的铁链铐着,一队官兵将他压上了厚厚的铁板做成的囚车。囚车里垫着东西,无念脚踩在上面,头和手被铐在外面露出。官兵们赶着马拉着沉重的囚车进入城中,沿着无念熟悉的街道行走,路上摆摊那些原本善良质朴的民众像是着了魔般嘴里咒骂着将各种垃圾丢在他脸上,将口水吐在他脸上。无念听不懂他们骂的是什么,也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打他,只知道他们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再也不像从前自己与他们打招呼那样和蔼可亲,那些孩子原本的小脸此刻被扭曲的厌恶替代。
游街持续了很久,云龙山小霸王的恶名恶事也被官府宣扬。那些不知所以的民众,起初只是见一个孩子被压在只有重刑犯才用的金属囚车中甚觉可怜,但听了官府宣扬了他的罪状,那些愤怒的人群将囚车包围,辱骂扔打,跟着囚车一直来到了县衙大牢。头被打破的无念半睁着浸了血的眼,在红色的世界中看见了自己被架着带入了一片黑暗。
隐隐的有火把的光走过,耳边传来的是凄厉的惨嚎,以及击打的咒骂。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头昏昏的,恍惚间听到了锁链的声音,听到了金属摩擦的吱呀声。然后身体突然一轻,一阵撞击的疼痛传来,接着咣当声响起,然后是铁索的搅动。脚步的声音走远,他趴在冰冷的金属上,感觉到阵阵的阴凉冰冻了全身。挣扎着抬起头,看着旁边的草垫,缓缓的爬了过。将身体蜷缩在草垫上,脑中被击打的眩晕还在,想要看清这里却怎么也看不清,眼睛再也睁不开,沉沉的睡去。
“娘亲,为什么冬天是冷的,夏天是热的?”
“娘亲,为什么冬天呼出的气体是白色的?”
“娘亲,为什么我学习了先生爷爷教的功法后冬天就没以前那么冷了,是功法的事儿吗?”
冰冷的感觉传遍全身,丝丝的寒气入体,原本稀少的地阴之气一点点增多,渐渐与充盈的天阳之气相互流转一起拓宽了经脉。待拓宽不了后,那些原本堵塞的经脉也在这一阴一阳相互流转下一点点疏通。无念梦见自己躺在冰冷的石头上,又仿佛躺在冰冷的海水里,但当太阳出来时,身体就此转暖,暖洋洋的甚是舒服,像是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欢叫,但转瞬间就变为疼痛,全身经脉都在疼痛,像是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在这样钻心的疼痛中,无念昏昏噩噩的睁开眼睛,真气流转,身上蓝光显出,然后透体而入。感觉疼痛一瞬间消除,但马上疼痛再次袭来,再次化出治愈之光,一遍遍不停的令其融入身体,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很久,当无念感到全身虚弱疲惫时疼痛终于停下。借着火把昏暗的光,想要看清他此刻在哪里,只见自己被关在一个金属笼子中,笼子不知为何隐隐的泛着蓝色的光。再看向别处,一个个巨大的笼子排列在两旁,在那些笼子中有的有人影晃动,有的是空荡荡的。
这里就是别人所说的监狱吧,团里有许多孩子都进来过,而今他也来到了这里,不过看着旁边的笼子,似乎只有他的才是金属的。正不解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离得近了一位穿着狱卒衣服的人手里提着两个桶,不知从桶里拿出什么给笼子里的人。走到无念笼子前,将两个桶放下,从一个桶中拿出一个破碗从栏杆的缝隙中放了进来,然后从另一个桶中用勺子舀起一勺黏糊糊的东西倒在碗里,因为太快,其中的一半还洒在了外面,但那人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看都没看一眼,拎起两个桶转身便走。
无念爬了过去,看着碗里的东西,是不是吃的,他想。趴下闻了闻,一股糊味儿带着一股腥臭味儿传来,无念被熏得赶快后退,干呕了几下却全是酸水。不知道睡了多久,胃里早没有了东西,尽管饿,但看着那半碗粘糊糊的东西他虽然猜出是吃的也吃不下去。透过昏暗的光线,只见旁边笼子的人已经端起那碗臭烘烘的食物,如喝粥般的声音响起。咽了咽口水,拖动着脚下的镣铐回到了草垫上,将镣铐搬好,盘膝而坐,整个人入定,他想入定后就不会饿了。
然而肚子饿得他入定不了,眼睛睁开,双手拉住脚铐的两边真气流转想要将铁链拉开,可无论他怎么用力也拉不断脚下粗壮的铁链,看着上面隐隐的蓝光,再看向囚笼,似乎是一样的材质。起身来到笼子旁边,再次真气流转双手握住两根金属杆,牙关咬紧,双臂用力,然而那金属杆如同脚下的铁链一样纹丝不动。无论他用多么大的力气也掰不开这囚笼,用手掰、用脚踩都无法打开。感觉到胃里阵阵的饿,他无力的躺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出不去了,他像是个动物一样被关起来了,远方的娘亲如果知道自己现在的境地是否会伤心,是否会来营救自己,可她不知道,谁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
无念越想脑中越乱,索性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然而脑中的想象却没有任何东西能捂住。他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也许自己会被杀死,也无法帮助其他人,保护奚月。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原来星晨岛是另一个世界,而他第二个家云龙团又是一个虚假的如家的世界,那个世界经不起眼前这个世界的撞击,在他们掩耳的幸福生活中当那个小世界与这个世界冲突来临,一切都轰然倒塌。
饿着肚子看着别的笼子里仿佛动物般的人,看着他们烦躁的走来走去,或是如同死尸一样趴在草垫上一动不动。他想要自由,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然而他这个愿望在此刻不过是愿望。盘膝入定,脑中流过那些背得熟透的法决,一遍遍的背,不让自己的心去想其他的事。当送饭的第二次来时他才睁开眼睛,见那人看了看一动不动的碗,将碗拿起把里面的东西倒入一个桶中,听那声音似乎是水,将那碗在里面涮了涮拿出,然后再次扔入囚笼内,依旧是一勺粘糊糊的东西倒入,依旧没有理会笼子里的无念,拎起桶转身离开。
无念依旧没有去吃那食物,虽然肚子饿,但他知道自己吃下去肯定也会吐出来,与其吐出来的难受不如不吃。当他所有的法决都背了几遍以后,想起了爹爹教过并演示的那三个法决,虽然演示了两个,第三个召唤没能演示,当时没有教他如何做,但似乎与那符纸有关。想到此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手指在地上画符,将那个隐身术所需符箓画出,试着用真气引向那根本没有痕迹的地面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只能用符纸才能有效。
默念那三个法决,推测里面的诀窍,然而没有符纸做实验,根本只是纸上谈兵。正在分析召唤术的他忽然感觉似曾熟悉,就像是一道灵光突然出现,可想抓又抓不到,也许是那时爹爹教过,所以感觉熟悉吧,他摇了摇头。可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感受,两个熟悉的时间是不同的,这道灵光的时间似乎要比爹爹教之前好很多,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早在很久前就知道这套召唤术,迷惑不解困扰着他。
想了半天也是一团乱麻,索性不去想了,可原本的精神集中在出来后肚子就开始饿了,看了看那边的食物,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就这样在和身体的抗战中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什么时辰,在吃与不吃间摇摆不定。难吃就难吃吧,总比再次饿死好,就在犹豫了不下一千遍后他下定了决心,将脚铐链子提着走到了那半碗不明物质面前。
忽然一阵烧鸡味儿传来,将他昏昏沉沉的头一下子激醒,鼻子也选择性的将眼前碗里的味道推走,迎来了喷香的烧鸡。转头一看只见还是那位送饭的,后面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牢头,然而那送饭的此刻确是拿着一个木托盘,里面隐约中能看到一只鸡,还有白面馒头,甚至还有一个壶,无念猜那应该是酒,他在饭店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不过那时的是店小二,现在是狱小二。
原来以为监狱没几个人的他忽然发现一个个躲在草堆了的人全都爬起,或坐着,或趴在栏杆上双手把着栏杆,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托盘上的食物。只见那狱小二将托盘放在对面的牢房前,那两个牢头将门打开,那送饭的将那托盘放了进去然后又走出来,门锁好后三人一起离去。旁边看着的人不知为何摇头叹息,无念猜他们是没有得到烧鸡的待遇吧,只见那些人再次躲到了阴影里,监狱里再次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