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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舅出门迎亲,照理说根本就不会搞错了小舅妈家计有多少叔叔伯伯,可就是林木根,总感觉自己的面子被落下了,这时候就借机寻不是,拿着陪礼担子里掏出的“飞马”牌香烟,口出狂言说:“烟少了一条了吧?送老丈人的就这飞马牌?”说完,把其中一条飞马香烟扔到丁三坡手里,挑衅的眼神看了看丁三坡与丁大力父子,倒是把新郎官给无视掉了。
陪礼担子里面实际上有大前门香烟,问题是林木根找茬,故意把送叔叔伯伯家的飞马当成送老丈人的,饶是丁三坡涵养够好了,若非小舅舅死死拉住姐夫的手,这么好脾气的人也差点要大发雷霆了。
小舅舅搓着手,吃吃说:“大前门在下面”
“下面?下面的就是大前门?哇哈哈”林木根笑得极其之猥琐,话里的含义之恶毒,较之丁大力之前所说的犹有过之。
这林木根做得如此过分,其实就连小舅舅的岳父岳母也颇有愤愤之意,奈何这是本家一个宅子的头面人物,再多的不乐意,也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咽,不然的话,哪天林木根心血来潮了,一声号召,岳父岳母家可就在这片土地上被完全孤立了。
“要不我这就去买”小舅舅也体谅岳家的难处,提出了这个折中的方案,只不过,大队的综合商店里,能够买到大前门的几率实在是小的可怜。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往镇子上,可这么一来,发嫁妆的时间被耽搁掉了。对于结亲的男女双方来说,误了发妆良辰,不得不说是颇为不详的兆头。
林木根仰天打着哈哈,不说行,也没说不行,总之老刘家被他恶心到了,他的一半目的就算达成,至于另一半,慢慢来吧
丁大力实在听不下去了,推了小舅舅一把,说道:“小舅舅,别理这种人,你又不是娶的他女儿。”说完之后,从丁三坡口袋里掏出他之前给老爸的中华烟,甭管是谁,只要是离得较近的,一人一支,就连林木根本人也有份,最后散光完事,烟盒随手揉成一团。
“你凶什么凶,没看过人抽中华烟啊,你也不想想,我爸爸口袋里能带着中华烟,这人是你能够得罪的起的么?”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地市级的领导干部,特供甲级烟才是牡丹,身边带中华烟的,得罪之前最好能探探底细。
林木根狠狠瞪了丁大力一眼,这梁子算是越结越大了。
小舅舅划拉着火柴,替岳父把中华烟点燃了,又帮着几个大舅子小舅子给点烟,轮到自己,点燃中华烟,狠狠抽了两口,这才不无炫耀地对自家岳父说道:“我姐夫,省城的大学生。”
刘洪飞和刘洪超这时候也叼着中华烟挤过来,介绍着说,大学生丁三坡是他们俩的妹夫。丁三坡摇头苦笑,说道:“小孩子家不懂事,请伯父伯母多多担待。”
“哟,大学生姐夫客气了,里面坐。”
丁大力边走边说:“大学生是老黄历了,爸爸早一年多前就考上研究生了。”
“哟,研究生还能比大学生厉害?”堂舅刘洪飞自认为眼界比较开阔,可愣是没搞明白什么是研究生。
“那是,研究生都是大学生毕业了才能考的。”丁大力说。
小舅舅的岳父还算有点见识,一听之后连忙恭维道:“哟,姐夫,大学生被叫做秀才,研究生怕是举人了吧?”
丁三坡哭笑不得,摆手说道:“咱们不提这些封建糟粕。”
一圈人隐隐有以丁三坡为首之势了,到了酒席最里面一桌,桌上早摆放了茶水点心。新郎官进门,聊一聊家常,吃一些点心,这也是应有之意,一般的座次是八仙桌上,男方四、五人,女方三、四人作为陪客,总要把一桌坐满。
落座之后,借着研究生的话题,一桌人就聊开了。丁三坡对于话题围绕着他展开,实际上是很反感的。再说,将来他一多半可能是到天昌公社做书记,就更不愿意多谈论自己了。于是乎,到茶水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在座的只知道他从江南师院考到了临海大学的研究生,除此之外别无所获。
新郎官茶水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女方的嫁妆也在门前场地上一溜儿排整齐了。在农村,每户人家嫁女儿,都要来这么一出,以便于让乡里乡亲的姑婆姨婶,或当面、或背地里,综合评比一番,道是哪家的嫁妆丰厚,哪家的嫁妆寒酸;哪家的嫁妆是姑爷家彩礼钱给的足的缘故,哪家的嫁妆都只能是女家出钱等等等等。说的不客气一点,结亲与其说是见证新郎新娘成其一家的仪式,倒不如说成是男女两家的家底、全方位展示的仪式。
因为之前林木根和丁大力闹得实在太不像话,小舅舅的岳父也巴不得男方赶紧把嫁妆搬到接妆船上,所以,催妆的三响二踢脚刚过,老丈人大手一挥,早准备多时的男方搬嫁妆人员,呼啦啦cāo起扁担、妆绳,口里呼着号子,开始搬嫁妆。
接下去的一切都顺顺当当。嫁妆搬完了之后,女方的酒席也开场了。这个时候,搬嫁妆的人员都集合到船上去了,留在女家吃酒席的,无非就是新郎官和伴郎。新郎官的任务是中途敬酒,顺便收下各家亲戚给的“叫礼钱”简单的说,就是叫你一声姨妈,双方算是认识了,那么,作为长辈的姨妈,就该给个红包做礼钱,这就是所谓的“叫礼钱”
“叫礼钱”一般多少不论,一块两块的占主流,十元二十元的是至亲,要是给两毛五毛的,那是存心恶心人的,需要把他们记入黑名单,以后去吃酒席也照此办理。所以,这个时候就轮到伴郎起作用了。伴郎需要把不同的人、不同的桌次,他们所给的“叫礼钱”分门别类装在不同的小花袋里,待酒席结束了,再交与新郎新娘,一同拆开红包,一封一封地对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