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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泉海恨死了丁大力,这事都是他捣鼓出来的,临了换成他施泉海挨尅,这小皮孩就不说一句好话?
“是,我当时是想大力宣传的,就是大力小朋友说,要是宣传了,恐怕最后弄得不好收场,都是乡里乡亲的,不是同一生产队的,也来上门求赠,给还是不给好?给了,超出自己的极限,弄不好自家就穷了;不给,反而还要遭人恶骂”
施泉海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没影子的事,越说到后面,就越流利,然后他发现,就连丁家的小皮孩,也在悄悄对着他竖大拇指。
柳非失神了良久,脸上倒是渐渐带了释然之色,一会儿才道:“是我想当然了对不起啊,泉海同志”
“柳主任,您别这么说”施泉海失措地站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柳非摆摆手,说道:“大力小朋友,走,带我去你叔叔那儿瞧瞧。”
躲不开了哇
丁大力无奈地站起来,开了门,带他们去后面一幢新房子。
丁三坡的确与丁五坡在畅谈长毛兔的问题,只不过,话题并不仅仅局限于做思想工作,而是提到了兔毛收购价。丁三坡对丁五坡分析说,兔毛收购价的提高,势必会引起农村长毛兔养殖热情,当长毛兔养殖数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兔毛产量会形成爆炸性增长,这种盲目、无序增长,肯定会引起国内、甚至国际市场上,兔毛价格的波动,现在,国际市场上的兔毛价格回落很快,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国内兔毛市场的收购价也会随之回落。
通过以上一番分析,丁三坡向丁五坡指出,农村副业经营,应该把眼光放长远。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同理,家庭副业也需要多种经营,才能把风险、损失降至最低。最后,丁三坡还给丁五坡举了实例,他说:“1974年,由于国际市场上兔毛价格回落极其凶猛,以至于全沈南县有多少集体长毛兔养殖场难以为继,大量的长毛兔,在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全部宰杀。这样的教训一次就够了,不能再犯第二次啊”丁五坡的屋子里因为大半都成了兔舍,时间长了,总要给兔舍通通风,正好,这番对话在柳非接近屋子的时候展开的。兄弟二人说得投入,倒是忘了有“隔墙有耳“一说。
柳非躲在屋子外面不进屋子,连累了其他人也只好躲得远远地,忍受着寒风的肆虐。直到柳非听到精彩处,高喝一声:“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丁大力与另外三名干部同时松了一口气,赶紧的走过去,跟在柳非后面,一起进了丁五坡的屋子。丁大力最后一个进门,则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哟,柳主任您好您好!”丁三坡不意柳非到访,连忙上前伸出双手与柳非紧紧握在一起,然后又指着丁五坡说道:“柳主任,这位是我小弟,五坡。”
“柳主任您好”丁五坡太激动了,革委会主任啊,就是县长大人了,咱也有和县太爷握手的时候了哇
“三坡同志,你的分析合情合理,丝丝入扣啊。”
“咳,让您见笑了,这些都是闲着没事的时候,瞎琢磨闹着玩的呗,不作数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就觉得很有道理,都分析到点子上了”
一阵寒暄,兼带着相互吹捧之后,丁三坡招呼着一起去前屋他们家里坐一坐。
趁着丁三坡与柳非走在最前面谈笑风生,公社的一二把手悄悄拉着丁大力问:“大力,你爸他说兔毛收购价要大幅回落,是不是真的?”
“他懂什么,别听他胡说”丁大力不以为然说道,一瞧这二人大眼瞪小眼,状若要掐他脖子似的,这才想起社员丁三坡已经不是人了,他是神,全立荣公社、以及全沈南县,至今唯一的一名研究生。
哎,我这造神都造出孽了哇
丁大力换了一种说法,他说:“所谓逢人便说三分话,我爸和外人说的那些个,以及和自己儿子说的那些,这能一样吗?所以啊,要想听全版的,还得从我这儿打听”
施泉海与徐成敏都觉得这才是大实话,就问:“这么说,还有内幕猛料?”
“也不算是内幕,就是一些公开的信息,再加上合理的推测你们可千万不要外传啊”“那当然”作为全民养兔年代的初期,施泉海与徐成敏家都有养兔子,所以,对于此类信息,都是分外地上心。
丁大力知道他们会这么说,尽管他知道要让他们保守秘密很难、很难,不过,作为公社干部,往后的日子,毕竟求他们帮忙的时候多,所以就不藏着掖着了。
“我告诉你们一个绝密消息,千千万万要保守这个秘密”吊了二人足够的胃口了,丁大力才又说道:“我国兔毛出口量,占全世界兔毛出口的90%这意味着什么知道不?一旦国际市场兔毛价格走低,咱们可以减少出口量,待到价格回升到足够高了,再提高出口量。所以啊,即使近阶段国际市场价格回落,可你们放一万个心,国家为保持兔毛出口优势,一定会保护农户养兔热情,具体表现在会以保护价收购兔毛,也就是说,即使价格回落,也回落有限,不会出现七年前,集体养兔场大面积宰杀长毛兔的情况。”
一番解释,公社里的书记和主任都有喜有忧,喜的是家里养的兔子还可以持续赚钱,忧的则是丁三坡之前的分析,毕竟七年前的惨状,他们可都是亲眼目睹,而七年前宰杀的是集体的兔子,他们还没有切肤之痛,要是不得已宰杀自己家的兔子呢?
这番隐忧和丁大力一说,丁大力乐了,说道:“四、五年以后,东部沿海地区家家户户都养了几十只甚至上百只兔子了,那个时候差不多兔毛价格应该到顶了,而现在,你们这叫cāo的哪门子的心思。”
“说得好!”丁大力正唾沫横飞的时候,却不料柳非以同样的一声喝彩赞了出来。
“柳主任,呵呵,让您见笑了”丁大力干笑着说道。
“三坡啊,你是彻底让我放不了手了啊”柳非却不再顾及丁大力,转而感慨万千对丁三坡说道。
怎么回事这是丁大力彻底石化了,什么叫做放不了手了,难道还想绑架不成?
“实话告诉你吧,三坡,上月的月底,省委转发了组织部文件,要求各级党委抓紧培养、提拔中青年干部,以及安置好老同志,这一政策是对‘干部四化’的具体落实”
丁大力算是明白过来了,也理解了所谓“放不了手”的含义。丁大力恨不得扇自己俩耳刮子,没事显摆什么个劲儿,和公社书记主任说的那些话,是一个小孩子能够自己发挥出来的么?肯定把这当做是老爸丁三坡的目光如炬了。
“柳主任呵呵,外头风挺大的,还是回屋里喝杯热茶吧”
“是啊,柳主任,我记得爸爸好像从省城拿回了二两好茶,我再去烧开水,用井水”丁大力巴不得把话题错开,急匆匆就顺着丁三坡的话说了下去。话说,丁大力倒也并不是太反对父亲回沈南,问题是,回沈南哪有留省城自在,有费老爷子这尊大佛照拂,两年一个台阶,稳稳当当,再顺利不过了。而回到基层,哪一样不要自己打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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