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相府风云(上)

伽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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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影台。黑夜沉落。

    魅灵的房间,门口蓦地被推开,整间房为之颤抖,可见来者怒火之盛。

    金易来素来一张清淡面孔,此刻竟明显地布满了愤怒,双眼如火蛇吐舌,双拳紧握,似是欲大开杀戒的模样,十分可怖。

    “哎呦,金大侠,怎么那么粗暴地闯入小女子的房间?”魅灵口舌娇柔地道,她此刻正躺在床上,姿势撩人,对金易来的突然闯入并无丝毫的怨意。

    “是你杀了万一归?”金易来的语气虽平淡,但隐隐却有一种浓烈的怒火,仿佛只有魅灵一答“是”他便会立刻出手把她杀掉,绝不容情。

    魅灵一个销魂的翻身下床,嘟起嘴,眼中满是娇意,道:“如果我不把他杀掉,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有命来见我吗?”

    金易来心中大震,尽管脸色从容,但也不禁生出惊惧之意,道:“难道那人回来了?”

    魅灵也敛起脸上娇媚之色,淡淡道:“回来了。你再不是李林甫的唯一手臂了,而是一只可有可无的棋子。”

    “难道他跟踪我?”金易来的声音微变,魅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李林甫知道你没有杀掉万一归后,怒气冲天,幸好我及时赶回,跟他说,我预先跟你商议好,你先出手,我后手把他杀掉。他才稍稍降了几分愠色,但现在对你已是彻底的不信任。”

    金易来把眼睛移往别处,陷入思索之中。敞开的窗户外,是深邃的夜空,却似乎有层层乌云,从远方隆隆涌来,遮天蔽月。

    “为什么,他就不肯放过一条人命?他家还有年迈的老母在等他回家。”金易来望天自语,又似在质问魅灵。

    魅灵也并无回答他,视线一直未离开过他身上,似是他身上有什么深深地吸引着她,令她不舍得挪开自己的眼睛。

    “你有没有觉得,在你带了那两个小子回来后,你变了?”魅灵似笑非笑地道,金易来瞥了她一眼,吃惊地看到那幽深妖媚的眼瞳之中竟有一丝朦胧的痴恋。

    下意识地,金易来避开她奇异的目光,默不作声。

    那个所有人都忌惮的人,终于回来了?

    寒风更放肆,看来不用多久,外面便会冰天雪地的一片了。

    深渊之中,无底之谭。

    陈如风变作折翅之鸟,无力地往下坠。他惊慌呼喊,声音却穿不过上方空大的渊洞。他想运转真气,却发现自己体内竟一丝残存的真气都没有。

    很快,身体停止了坠落,他掉进了一片软绵的黑暗之中,头顶上,只有一点堪比星星的亮点,正是这深渊的洞口。

    脚步声传来,陈如风在此人烟稀绝之境,听得有脚步声,自然是兴奋,而且听来不止一人。

    黑暗之中,渐渐显露出几张人脸,待陈如风看清,脸上的喜悦迅速转变为惊惧。

    以孟千啸为首的鬼府七人,还有文子成、林乘均、步履冰三天羽帮核心人物,成包围之势,往他走去。每一个人,脸带狰狞险诈的笑容。孟千啸拔出鬼刀,刀刃银光刷过陈如风的脸,顿时令他吓破心胆。

    像处在饥饿的野狼群之中,陈如风面对着逐渐缩小的包围圈,一时手足无措。

    孟千啸脸带嘲笑,冷哼一声,鬼刀无情劈落,陈如风只见白光在自己面前一闪,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当陈如风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一阵寒意笼罩全身,自己正置身于温暖被窝之中,两扇窗户却是被寒风吹开,呼呼冷风涌窗而进,令房间内跟室外几无差别,一样均是寒天冷地。江晟天也不知去向。

    一场恶梦而已。陈如风紧张地四处张望,房中如旧,依然是雍容贵气,没有睡梦中的狰狞面孔出现。

    陈如风哆嗦着,裹着厚被,匆匆脚步跑到窗户前,伸出一只手去,把窗关上,手却似被千年冰兽舐舔了一番似的,足可与雪地寒霜媲美。

    “这样冷的天气,恐怕离下雪也不远了。”陈如风颤声嘀咕着,这样被冷一下,睡意全消,干脆穿上衣物,打坐床上,调运真气,自作修炼。这一修炼在冬天更见益处,不消一会,浓浓的暖气贯遍全身经脉,舒服惬意至极点。

    这段时间以来,陈如风一有空,便会静心打坐,吸纳天地之气,在扩大气容的同时,也锤炼了自己体内的真气,使之变得更加精纯。

    而且在对于真气的控制之上,愈来愈得心应手。但若将真气应用于武技之上,却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导致有心无力,就像一缸满水,却只能倒出一部分,还有很大的一部分还留在缸中。

    那道怪异魔家邪气,也很久无发作过。大概是暂时身脱险境,没有受到任何威胁,且最近也心平气和,没有遇上些特别愤怒的事情,再加上冬日降临,连魔家邪气都陷入冬眠了吧?陈如风这样可笑地想到。

    至于缥缈功,陈如风则一直在苦思冥想,第三层境界中的“幻”,迅乱扰定,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层意思?四字之间又藏着怎么样的玄机?

    或许,只有见到朝虢,才能令他的缥缈功再有突破。

    现在,陈如风的内家修炼,却是在与丁雨较量完后,陷入进退两难之境。尽管他已经找到了生死练气之法,但次次在生死间徘徊,毕竟也不是好玩之事,这种危险的修炼方法,还是可避则避。

    忽然,他心中十分渴望见到朝虢,除了渴望得到他的指导外,更是希望看一看他久别的脸容。他们两师徒相处之日虽说不长,但那份真挚的师徒之情还是实实在在的。

    那天从关行义口中得知朝虢安好无恙的消息后,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从那刻开始,他知道自己已经真真正正当朝虢是自己一辈子的师父了。

    或许,没有朝虢,自己已经落入鬼府的手中,甚至丧命于某个地方,不为人知。

    冥冥之中,总有缘分安排的相遇,引领我们走上不同的路,彻底改变我们的人生。繁星满空,各安天命,有的人能璀璨一生,有的人,却只能黯淡收场。

    朝虢,就是那个令我的人生璀璨一生的人吧?陈如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思绪会突然飘得那么远。自从那晚开解丁雨后,他觉得自己成熟了几分,思想的深度更是有了突飞猛进,无垠天际,蕴藏着的天机,似乎正为自己逐一窥探。人生大悟,也似雨后春笋一样,在脑袋中狂猛生长。

    大概是经历多了,思考便会多吧?

    陈如风忽然拍打自己一下,让自己的思绪回归正常,专心修炼。他的眉毛动了一动,收回思绪,绿气开始重新氤氲在双掌所托的空气之上。

    相府东厢。

    “五少爷,您唤小的来有何吩咐?”田一山弯着身子,眼睛满是恭敬,而坐在椅子上的李士傲,则是一脸怒容,似生着闷气,目光透出阵阵忿恨,似乎他的仇人就在面前耀武扬威,而他却只能束手无策。

    李士傲怨气充斥的眼睛瞪了田一山一眼,田一山却没有丝毫的变色,依然满脸笑容,尽是恭敬。

    “那天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闯了进来东厢,你这个总管怎么做事的?”李士傲厉声责备道,田一山色愈恭,低头道:“确实是小人的监管不周,那两个人是丞相新纳的府客,可能对府中规矩不熟悉,才误闯……”

    “混账!”李士傲怒拍桌子,而田一山却没有被吓着丝毫,依然低头一副谢罪的模样。

    “我要知道那两个小子的底细,你帮我去查清楚,看看他们有什么把柄。”李士傲平复过来,把身子往后一靠,一款少爷发完脾气的样子,

    田一山知这五少爷和老爷有一个共同的性格:若人犯我,我必犯人。看着李士傲恨得龇牙咧齿,他自然猜到,那两个人是把这位至尊的五少爷得罪了,若不给他们俩吃一点苦头,五少爷的心里是绝对咽不下气的。

    “是。”田一山应声道,李士傲挥了挥手,他便知机退下。

    房间之中,便只剩下李士傲一人独坐。

    似乎看到了敌人受难的情景,李士傲对着那道紧闭的门,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奸笑。

    陈如风蓦地睁开眼,本来萦绕在他身体各方的绿气,也雾气消散一般,眨眼间隐没于空气中。

    一股暖流依然在他的体内流窜,他便怡然自得地披上一件外衣,往门外跑,仿若一切寒气,都被他拒之体外。

    外寒内暖的感觉,却是十分怪异,陈如风只觉得肌肤上正被冰压着,而在皮肤下的沸腾血液则像流动的火焰一般。

    但是,那股暖流却有逐渐消退的迹象,陈如风干脆脚踏寒风,施展缥缈功,腾飞而去,如雄鹰展翅一般。

    绿影飞飘,陈如风转眼间已经立在西廊所绕的假石山顶尖之上,一时间,相府全景,尽收眼底,屋顶变成了数十个方块,平铺脚底,檐牙如鸟啄,甚至能够看到远处迷蒙之中长安城的房屋。

    陈如风连忙趁着如此佳境,舒展筋骨。深呼一口气,化作绿影往各个屋檐驰去。一时间,相府天空中,多了一个如鬼魅穿行的绿影,却没有任何人注意。

    缥缈逍遥,天下之大,仿佛只纳在胸怀之中,心在何处,便能去何处!

    陈如风甚至有些耐不住,想窜出相府,遍览这个名闻天下的中原腹地,大唐京城。

    最终,他落脚在相府客厅的屋檐上,下面的婢仆家丁,丝毫没有察觉屋顶上竟活活地生出一个人影来。

    正当他思忖着要不要冒险跑出相符一趟的时候,他却看见了田一山急匆匆的身影,脸上满是焦急忧虑,也顾不上那些家丁婢仆的行礼,一支箭似的往东厢跑去。

    陈如风还是头一次见这个淡定自若的总管出现这种表情,心中生奇,干脆纵身一跳,走到东廊瓦顶之上,陈如风一人在上疾走,田一山一人在瓦顶下急跑,两人刚好速度相若,但陈如风的脚步踩在瓦片上之时,竟是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轻如流水。

    终于,跟随着田一山,两人同时到达了一宅院前,陈如风干脆急提真气,再蓦地散去,把身体“遁”入空气中,鬼魂般吊在田一山后面。

    田一山走到房门前,犹豫一会,终还是敲响了门。

    “进来。”一把熟悉的盛气凌人的声音传入陈如风耳际,田一山打开了门,陈如风先一步踏进去,自然是悄然无声。田一山迅速地掩上门,跑到李士傲跟前,压低了声音。陈如风连忙凑前,侧耳倾听。

    “五少爷,我已查清楚,那两人正是鬼府满天下通缉的陈如风与江晟天!”田一山道,李士傲听后脸色百变,先是大大的一惊,随后又展出一副略有所思的表情,到最后又变成了一丝欢喜。

    一旁的陈如风皱起了眉头,他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纨绔子弟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什么的一盘主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