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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夫人连忙推门出去,看到那仆人战战兢兢的。心里着急道:“快点进来,把话说清楚。”
那仆人急忙跟着进了屋,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回少爷夫人的话,一个小厮发现老张头倒在茅厕里,陆管家接到信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立马打发我来禀告。”
陈洪恺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这府里还从没出过这种事!陈夫人也慌了手脚,道:“咱们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何妈妈来报,清远道长法事已毕,请少爷夫人过去。
陈洪恺看了夫人一眼道:“你去照看瑜儿,我请清远道长一起过去瞧一瞧。”
陈夫人想清远是道门高弟,见识不凡。正好撞见出出主意也好。便点头答应了。
夫妻二人来到清瑜房中。陈夫人连忙上前抱起女儿。陈洪恺将清远拉到一旁低声说了。清远听了也眉头皱起,刚在门房看到老张头还意气风发,趾高气扬的,怎么说没就没了。质子邀他一起去看看,清远也就没推辞。
清瑜发现父母回来之后慌慌张张,有些奇怪。陈夫人抱着她的时候也心神不宁的样子。清瑜讨好的逗着母亲,陈夫人也是敷衍的笑笑。
清远随陈洪恺到了前院。陆管家已经指挥将人抬进一间杂物房,将老张头弄脏的衣服解了扔在一旁。陈洪恺面色严峻的问起,陆管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清远便凑近,仔细检查了尸体。老张头嘴巴半张,一股好大的酒气。眼底充血,身上并无半点伤痕。清远取出银针刺穴,也没有中毒迹象。那些衣服上,除了些茅厕秽物,也没有丝毫血迹。陈洪恺挥退下人,低声问道:“道长,看出什么来了吗?”
清远沉吟道:“我看着像是酗酒得了心悸急症死的。”
陈洪恺松了口气道:“当真?”
清远道:“不像是谋害。一点痕迹也没有。”
“偏这么巧!今天这个老张头才闹过,这会就死了。就是这死得没蹊跷,也变得蹊跷起来!”陈洪恺愤愤的说。
清远也没有办法。他怕等会官府上门,多有不便,便提出告辞:“殿下此时急也没用,待会报官,仵作一查便知究竟。为免给殿下添乱,清远今日先告辞了。若有机会,一定再登门造访。如有急事,殿下可派人到城外葫芦山红柳庄去寻我,我在庄外三里岗旁结庐守墓,一到便知。”
陈洪恺也不挽留道:“如今府里出了这档子事,也不便久留道长。陈某身份敏感,不便打扰,扰若有闲暇,还请道长多多来访,陈某还有许多事要请教。”
清远点头应了,便匆匆告辞而去。
待到报了官,汴京府尹派了仵作验尸,结果果然于清远所说一样。只是关系到陈国质子府,汴京府尹不敢怠慢,又上报了朝廷。
不久之后,质子府便受了斥责,那来宣旨的太监口中数落的便是质子荒嬉无度,管家不靖。
府里的下人也被换了一批,纷纷扰扰就到了十月。这期间清远来了不少回。与质子陈洪恺已经相交莫逆。却没再找机会与清瑜密谈了。
转眼清瑜便满周岁了!
因质子在汴京没什么来往的人家。况且清瑜又是个女儿。除了梁国礼部循例宣慰质子时,提了一嘴,清瑜这个周岁生日可谓是非常冷清。
陈夫人心疼地搂着清瑜道:“可怜我瑜儿的身份,将来回到陈国定要好好操办你的生日。”
清瑜眨巴眨巴眼道:“好!”她已经能说会跑,比起同龄的孩子,成长得叫人瞠目。
古人有抓周的习俗。因没有外客,陈夫人便准备了好多各式各样的小玩意,铺满了一床。父亲陈洪恺也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何妈妈同木樨芙蓉都好奇,她们大难不死聪明伶俐的小姐,会抓个什么。
清瑜扫了一眼床上铺的东西,有镜子,梳子,胭脂这些女孩用的,也有刀鞘,小马鞭这些男孩用的。其他笔墨纸砚,琴棋书画各式各样的用品,甚至还有佛珠,丹炉,算盘,称砣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也不着急,爬到床上,四处看着。众人见她也不伸手,都翘首以盼。
末了,清瑜伸出双手,左手拿了一只算盘,右手抓起一本书。满面笑容的朝陈夫人走了过来。
起初见清瑜选了算盘,质子陈洪恺还眉头一皱,商人重利无德,在他这样身份的人看来,是很瞧不起的。后头见清瑜还选了一本书,才舒展了眉头。好歹也是他的女儿,将来定是个知书达理的!
陈夫人娇宠的抱着清瑜道:“我们瑜儿将来定是个才女!”言下之意选择性的忽略了算盘这件事。
何妈妈木樨她们几个也忙不迭的说着奉承话。只有清瑜自己心里清楚,这年头,女子是没有什么从政的可能,那权就没得想头了。至于从商嘛,以她家的背景,和她得自后世的经验,还是很有一番作为的。
一家人欢欢喜喜,也冲淡了前些日子质子受到斥责以来的阴霾。
这时候有下人来报,清远道长来贺小姐周岁生辰。质子陈洪恺忙起身去迎。他本与清远年岁相仿,又难得结交了这么个不用防备的方外之友,自然是十分亲近。
清远被陈洪恺直接引进了后宅,他也不是头一遭来。知道主人不介意,也就没有推辞。见了陈夫人,清远便开口道:“知道小姐今日周岁,小道虽没有准备什么厚礼,还是叨扰讨一杯水酒。”说罢取出一对银铃,交给陈夫人。
陈洪恺笑道:“夫人本在遗憾,瑜儿受了我夫妻二人连累,周岁都过得这么冷清。如今有道友这么一个妙人做客,比起那些名利场中人,好得多了。还客气什么。”
清远道:“这银铃本是凡物,我刻了些符篆在上头,挂在屋里也可以辟邪保平安。”
清瑜张着双大眼睛望着清远。陈夫人接过铃铛,逗弄着清瑜。清瑜呵呵直笑,整个屋子里都充满欢乐的气氛。
至此之后,清远便月月都找机会登门拜访,俨然成了质子府的常客。
时光荏苒,三年一晃即过。清瑜虽然像金丝雀一般被关在质子府这座豪华鸟笼里,却成长得健健康康,精灵可爱。质子府里人事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只是质子夫妻脸上的笑意却一天比一天少了。年华易逝,前途茫然,日复一日的期待与失望,终于将夫妻俩的意气打磨了个干干净净。
这日清远再度来访,夫妻俩在书房接待了他。一进屋子清远便开口道:“我有一件大喜事,特来禀告殿下。”
夫妻二人一对眼神,都是不解。
陈洪恺问道:“什么喜事?”
清远笑道:“我前天到出云观,遇上我师兄清河,他无意中说起一件事,说是梁国在陈国的质子周景池,生了大病。屡屡求医也不见好。已经乞表请回梁国。”
陈洪恺疑惑道:“此话当真?”
清远道:“我后来又仔细打听了。八成是真。如果周景池回到梁国。那么梁国要么再派一个质子过去,要么就应该让殿下回陈国!”
陈洪恺夫妻听了之后陷入沉思,谁也没有说话。日日盼,到了这个关口,他们反倒紧张起来。
清远见质子夫妻不说话,便接着道:“如今陈梁两国久无战事,两国国主也不会轻启战端。这质子,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我看梁国再派质子的可能性不大。”
言下之意,就是这事有八分把握了。
陈洪恺斟酌道:“即便周景池回到梁国,也是因病。梁国不可能主动放我回去。”
清远道:“此事需要多方使力。若周景池回到梁国。陈国就可以要求召回殿下您。这点,相信贵妃娘娘不会袖手旁观的。不过最好,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质子陈洪恺咬牙道:“我想请道友为我走一趟成都。”
清远点头道:“甘为殿下信使!”
陈夫人手有些抖,私下传信回国,等同谍报大逆。她紧张的看着丈夫。
陈洪恺郑重取出一个随身半旧锦囊,打开来,里面是一个制作精巧的金锁。他微叹道:“这金锁是我出生之时,父皇赏赐,我自幼随身携带。长大后,母亲亲自缝制了一个八宝锦囊,让我将金锁装好。我身在异国,心念父母。一直贴身藏着。如今我将它予你作为信物,你到成都东城牵马巷,走到底有一所宅子,门口有一株桂花树,那是我母亲身边最得用的太监吴春和的私宅。你想办法见到吴春和,带一个口信。”
清远细细记住,问道:“质子要带什么口信?”
陈洪恺沉吟道:“六年在外,归心似箭!”
“要是那边问起,我可以说什么?”清远直视着陈洪恺问道。
“你所知道的,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出自我口的,只有这八个字!”陈洪恺坚定道。
清远知道,这次成都之行,意义重大。况且时间紧迫,便对陈洪恺道:“我回去之后,处理下师傅墓前的事。明日便出发。”
陈洪恺将金锁锦囊递到清远手里,紧紧一握道:“我的前程就托付道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