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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罗明敏过来,带来了柳东行在边疆打了胜仗的好消息,今日过来,不知道还有什么喜讯。文怡立时便站起身来,忽又记起蒋瑶还在,便有些迟疑。
蒋瑶素来极有眼色,虽然心里有事,但还是发现了文怡的异状,忙道:“既是有外客,你先去招呼吧,不必……”忽然住了嘴,想起这“罗二爷”是谁,脸不由得微微一红。
文怡却是左右为难,若蒋瑶只是单纯过来串串门子就算了,但她是有正事在身的,而且听她方才的话头,显然不是小事。犹豫了一下,文怡下了决定,对莲心说:“去叫舒平出面招呼,替我向罗二爷赔个不是,我一会儿就去。”
莲心顿了一顿,方才曲膝应声退下。文怡回过头来,对蒋瑶道:“那是我家相公的好友,你也见过的,就是迎亲时的那一位,你那天不是说,从城外庄子回来的时候,路遇险情,还是他出手相救的么?”
蒋瑶面色微红地点点头:“是那一位啊?我……回头可得再向他道声谢才是。”抬眼与文怡一对视,见她目光中隐隐有几分了解,脸色更红了,忙深呼吸几下,将注意力拉回到正题上来:“方才我说的郑王,就是今上那一位皇子,早年在京里也颇为风光,还曾一度有传言说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只是后来早早就成亲封王,又被封了藩地,便受命就藩去了。原本每年过年或是万寿节千秋节时,他还会回京走走,每次都能引得京城上下注目,也有不少朝臣对他颇为推崇,立储一说就从没断过,但自从今上册立三皇子为太子后,便再无人提起这件事了。”
文怡对京城里的事不太了解,只知道这位郑王是个心头高的,既然曾经是储君人选,又是兄长,想必对三皇子成为太子一事颇为不甘,那日后起兵造反也就不稀奇了。听到这里,文怡对蒋瑶的来意已经猜到了几分,便压低声音问她:“可是这位殿下在藩地里有什么异状,叫令尊发现了?”
蒋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凑近了小声道:“你猜到了?其实不仅仅是在藩地青州,家父怀疑他把手伸到锦南去了!”
文怡吃了一惊:“锦南?怎么会呢?!”要知道蒋瑶之父后来可是在郑王谋逆一事上立下大功的啊!
蒋瑶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她:“这是家父在任上送回来的家书,但并不是让家人送的,而是托给了一位行商。原本派来的是个家生子,不料才出锦南州,就被人截住了,那家仆怕自己没法将信送出去,便寻了一个相熟的行商,花了银子,才托他将信顺利带了回来。至于那家仆下落如何,我也不知情。”
文怡忙接过那信,迟疑了一下,再看向蒋瑶。蒋瑶道:“你尽可以看,这虽然是家书,但内容却不是,原是家父向我通风报信才写的。”
文怡闻言便展开信件看了,但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信中的内容字字句句都表达了一个父亲对独生女儿的宠爱与关怀,既有问候身体,也问及别后的经历,甚至连女儿身边的丫头婆子服侍得周不周到,都细细地问了。文怡看了又看,就是看不出信中哪里透露了郑王的逆举。
蒋瑶道:“这信里的玄机外人是看不出来的,原是我小时候,因家母早逝,家父亡于公务,我每日独自在家,甚是无聊,那时候又不懂事,常常捣蛋闯祸,惹得家父担心。家父便想了个法子,与我做游戏,就是写一张纸条,将他要我做的事隐藏起来,若是我能猜到,照着做了,他到了休沐时便陪我玩一日,又或是答应我一个条件。这游戏说来也简单,开始不过是藏头诗,后来玩得多了,就变成了拆字格,要将前后两个字的一半重新合成一个字,就得了他要我看的那个字,再往后就越发难了,有时候家父便会把要说的话拆开来,每字之间又插入几个字,重新组成一句新的句子,最难的时候,甚至要倒过来解。我每日都要费尽心思去解父亲留下来的谜题,等到解开了,父亲也就从衙门回来了,时间一点都不难过,直到我满了十岁,可以出门拜访,结交朋友了,方才不再玩下去……”
文怡听得感叹不已,万万想不到,那位蒋舅老爷居然是个如此有意思的人,愿意跟小女儿玩游戏。
蒋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几年没玩,我刚接到信时,也没认出来,是看到家父在信里叫我的大丫头名字,明明是含笑,他却叫成了青柳,家中针线最好的丫头明明是秋葙,他却叫成了锦绣。我家哪里有叫这两个名字的人?而且我也不爱吃密制果脯,书房院子里头并无更漏。种种异状,委实古怪。我仔细推敲信中字句,这才发现了信里的玄机。”
文怡低头重新再去看那封信,照着蒋瑶说的方法,果真看出点门道来。
那封信的第一张信纸上,从最后一个字开始,倒过来数,每隔十个字,便能抽出一个字来,连起来看,就是:“郑王有变,青州官军受制,锦南亦然,速设法密报于上,勿走漏风声。”
这么说,郑王果然要反了?不但控制了青州境内的朝廷官员,连锦南州也没逃过去。蒋知州不过才上任大半年,想要传家信回京,还要用这样秘密的方法掩饰,却也无法逃过被人拦截的命运,这样下去,那蒋知州的安危……
文怡虽然明知他在郑王被镇压后,仍旧活得好好的,却也免不了担心,毕竟她重生以后,世事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她忙问蒋瑶:“你是几时收到这封家书的?那回你跟我提议,要办一次茶会招待李家、阮家、龙家和查家的小姐们,可是为了这件事?你为什么不跟大伯父大伯母说?”蒋瑶在京里能有什么人脉?想要将此等大事密告于上,就只能从那几位贵女处着手了,只是顾大老爷也是朝廷命官,未必帮不上忙。
蒋瑶苦笑一声,抽出了第二张信纸,摊给她看:“你仔细瞧瞧这一张里的内容,从第二行字开始看起。”
文怡接过来看了,从第二行字的头一个字开始顺着往下数,每隔十个字抽一个字出来,只组成了半句话,便忍不住胆战心惊。这半句话,便是“东平来人密会郑王”。莫非连东平王府也被卷进这桩大案里去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蒋瑶,蒋瑶苦笑道:“不瞒你说,东平王妃乃是柳家女,顾柳两家连着两代联姻,若不是信得过你,时间又耽搁得太久,我怕父亲遇险,兴许连你都不敢开口呢!”
文怡咬了咬唇,心下纷乱如麻。
东平王府也好,柳复一家也好,他们的富贵荣华对她来说都不值一提,然而谋逆并不是小事,一个不好,柳东行也要被卷进去,顾家说不定也难逃牵连。她该怎么办才好?
薄薄的三张信纸,在她手中却是重如泰山。
蒋瑶的心也跳得飞快,她自收到信后,便一直在想一个办法,能在外人不起疑的前提下将消息报给朝廷,路王府同是藩王,她信不过,便没去找小郡君,只跟文怡提议,想着借文怡的名头,请了阮李两家的小姐来,说不定能悄悄把信传上去。可事不凑巧,柳家与侍郎府连番有事,她又受蒋氏辖制,无法随意行动。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父亲在锦南迟迟没有消息传来,她担心夜长梦多,才会在得知柳东行再立军功后,立即找上文怡,想借文怡再度进宫的机会,直接向宫中告密。
然而,此事有东平王府涉足其中,跟顾家比起来,文怡的婆家柳家与东平王府关系更密切,文怡甚至可以说是东平王妃的娘家侄媳妇,她这么做,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若不是听说过柳家嫡庶之争的密辛,她可能根本不管开这个口。
文怡考虑再三,心一横,终于下了决定。她对蒋瑶道:“蒋家姐姐,这件事牵涉到朝廷与藩王,已经不是我等内宅女子能决定得了的了,眼下罗大哥就在前院等着,不如把他请过来参详参详?罗大哥是个极可靠的人,又素来有主意,家中又是皇商,对朝上的事知道得更清楚,说不定能帮我们想出个好法子来?”
蒋瑶愣了一愣,便有些迟疑:“他家是皇商,他便是再聪明,这等关系到朝廷藩王的谋逆大事……”
文怡笑了笑:“蒋姐姐,我想请罗大哥来,并不仅仅是为了商议这件事。归海罗氏盛名在外,产业遍布天下,青州本地也有他家族人与产业,锦南应该也有。他知道了,说不定能叫家里人帮着打听令尊的消息,若是令尊行动受限,他说不定还能想办法捎个信过去……”
蒋瑶眼中顿时一亮:“是了!我听说过罗家生意做得极广,就算郑王与东平王合力控制住青州与锦南州,也不能把商人赶走吧?”她立时便点了头:“请那位罗二爷进来吧,此事风险颇大,我要亲自跟他说。”说完这话,脸又红了一红,但面上的坚定之色不减。
文怡立时便带着蒋瑶去外书房,后者略有些犹豫:“在外书房见,不要紧么?我听说有柳家族人借住你家房子。”
文怡笑道:“七叔一家前些日子便离开了京城,眼下家中除了祖母与我,便只有下人了。你不必担心,在外书房见他,倒比在内院方便些。”蒋瑶这才放下担心。
到了外书房,罗明敏已经先得了舒平传信,知道文怡有要紧大事找他商议,也不敢再象平时那样嬉笑玩闹,但看到文怡身后的蒋瑶时,也愣住了:“弟妹,你这是……”
文怡正色答道:“今日找罗大哥,原是蒋家姐姐带了一个消息来,事关朝廷大事,我们只是闺阁女子,不敢拿主意,只能求罗大哥帮着参详参详。”
蒋瑶偷偷看了罗明敏一眼,深吸一口气,郑重一礼:“请罗二公子见谅,此事关系到家父仕途性命,若非不得已,也不敢劳驾罗二公子,请您听完后,务必保守秘密。”
罗明敏见她们郑重其事,也严肃起来:“说吧,是什么事?”
文怡与蒋瑶对视一眼,后者便先开口:“家父现任锦南知州……”
“锦南?”罗明敏打断了她的话,眼中迸发出惊喜,“是青州边上的锦南州么?”他忍不住一把握住蒋瑶的手:“是不是有郑王府的消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