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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辽远苍茫传说中的国度
他们在绝顶之上举行神谕法会。风大如吼,堆积如山的檀木与柏枝烧起来了,把阵阵的浓烟送上天宇,好象在向上苍求告。
众人迎出了降神者这降神者是位高僧,穿著一袭华丽得惊人的锦缎大袍,全身缀满了珠翠,胸前佩一面镶银的宝镜,在太阳下迸出奇艳的光芒。
一时间钟鼓铙钹,巨大的蟒号,数十支唢吶一起鸣响了起来,喇嘛以低沉的喉音开始诵经,降神者高唱咒语。赫定喇嘛率众恭立在一旁,然而他掩不住脸上的焦急之色两个月来,他们不断地举行法会,占卜观星降神,希望求得活佛转世的异象。
“佛爷没有转世,他的魂魄尚在人间。”
每一次所求得的结果总是如此,那么他的魂魄究竟在人间的何处?没有一位法师说得出来,上苍始终没有垂示。
降神者突然发出呻吟,浑身开始剧颤,满地打起滚来,四五个大汉上前都架不住他。赫定喇嘛站立不安的问:“他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没有?”
降神者除了含糊的吟哦,什么都没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起了变化身体像脱水似的干缩,脸皮塌陷下去,形同一具活骷髅,那副景象,即使是主持过无数次神谕法会的赫定喇嘛见了,也都要为之心惊肉跳。
降神者终于耗尽体力,倒而下去。赫定喇嘛向前跨一步,以着急的眼神询问左右诸人。
所有人都默默摇头。
又是一无所获。赫定喇嘛的脸色变得无比的阴霾,怏怏地转身走下萧飒的碎石坡。
他正待上马,忽听见喇嘛狂喊,然后一名僧人冲下碎石坡奔来禀告:“降神者说话了,降神者说话了!”
“快说他指示了什么?”赫定喇嘛喝问。
那僧人却噤了噤,嗫嚅道:“他说他说甘珠国老圆寂了。”
赫定喇嘛吃了一惊,今晨他率众出宫的时候,甘珠国老还好好的。自德机出事,国老纵使心情悲痛,身子也还算硬朗!怎么会突然就
“快快回宫!”赫定令下,大批人马随即飞驰下山。
十万珠宫阙一重过了又一重,喇嘛的红衣也是一重重的在风中翻飞,赫定一行人赶到甘珠国老的厢房时,早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柄老以莲座之姿趺坐在彩色的锦垫上,合目而了无气息,却不改其尊严法相。众人就要跪倒哭嚎,赫定却沉声道:“慢着”他细细端详国老神气,然后吁出一口气。“国老不是圆寂,是入定了,万不要惊动他。”
他忽然发现国老身边有一副摆置一把金铸的金刚杵,他认出那是德机自小使用的法器,另有一只海贝置于其旁。
就在众人纳闷的当儿,两把金刚杵突然自己转动起来,绕了几圈子面对东北向而复静止。赫定凝神望了许久,深自思量。
“德机的法器东北方近在海边。”
他蓦然面色大开寻找小活佛的方向已经显现了。
“曼儿,曼儿,”灵龙轻声喊着,不得不把昏睡中的女孩叫醒,时候不早了,他的行动要快。“乖女孩,快起来,我们要走了。”
曼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像个孩子伸手就去搂灵龙,灵龙顺势把她抱起来,一张薄毯裹在她身上,仓卒往外走。
“我们要到哪儿?”柔弱的病人趴在他肩头上问。
“我送你去看病,另外找个地方待这里不能待了。”
“他们他们追来了吗?”曼儿喘着,惊慌起来。
灵龙蹙眉,心里彷佛被击中了一下为什么曼儿这句话使他觉得,他们另外还有更大的敌人存在?他抚着她的背,把脸凑在她粉白颊上说:“不,不是的,没有人发现我们,你不要担心。”灵龙匆忙把曼儿抱进他雇来的车子里,打发司机上路。
他不准备把朵丽丝的要胁告诉曼儿,他不要曼儿知道这种事,然而多亏了朵丽丝的要胁,逼得他找路子,否则他们会继续处在她的控制下,他不得不屈服于她的胁迫那绝对没有尊严,而没有尊严绝对是他无法承受的一件事。
出租车在黄昏的大街冲锋陷阵,灵龙觉得晕眩,打从那颗黑珠子离开他的颈项,他就开始原因不明的感到一阵阵的不适,他把下巴搁在曼儿的头上,极力做深呼吸。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那颗黑珠子值得那些钱,倘不是走地下交易,恐怕它能变换的价值就更可观。黑市那小蚌子老板瞧着那颗黑珠子像在瞧所罗门王的稀世珍宝,但是他把一叠钞票压在方几上,狡猾地说:“我只能出这个价钱。”越是走投无路的对象,他榨得越多,他靠这发财。
不过人有了钱,路也开阔了,灵龙用一笔小费打听到一个地下医生,因案被迫退休,现在虽然非法行医,医术还是可相信的。
这医师住在七弯八拐的巷弄里,他在后门拉开一条缝,催促道:“快进来,快进来。”病家进来后,马上把门关上。他生了一张义愤填膺的赤红大脸,像那种会在半夜冒死为革命党人疗伤的仁人义士。
他详问曼儿病情,用他简陋的诊所里所能有的设备为她略检查,然后出门半个钟头,回来时把一大包藥交到灵龙手上。
“她的心脏很弱,这些藥可以让她支持一阵子,能够的话,还是送大医院去吧。”
他会,他会,灵龙心里狂喊,他会设法尽快把事情弄清楚,送曼儿就医,他不会,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曼儿死掉!
不过他还是在地下医生住处的附近找了家小旅店,便于随时和这医师联络。这小旅店小得不起眼,木造的旧楼,只有两层,好在称得上整洁幽静,他们宿楼上的边房,从窗口看得见玉佛寺的飞檐。
灵龙差柜台替他们从外面叫了牛肉粥和小菜进来。他在楼梯口找到打扫房间的小妹,和曼儿年纪相仿的一个女孩,圆脸上带着笑容。
他委托这女孩置办一些日常用品,她欣然答应。他又喊住她,略有点犹豫地说:我还想麻烦你到女装店买件外最和睡衣,比你穿的尺寸再小一号,嗯拣素净点的颜色。”
曼儿的雅致清秀宜素净之色。
女孩却有些迟疑。“就不知道我挑的东西合不合你的意。”
灵龙拿一双微微的蓝眸看着她。“我会喜欢的。”
女孩脸红了,点头去了。
喝了粥,服了藥,曼儿倚在枕上歇息说也奇怪,住进这小旅店之后,她不知是否感到心安的缘故,精神竟像好转了起来,此刻斜靠在那儿,小脸楚楚,一副清灵秀静的模样儿,真教人打从心眼爱惜起来。
灵龙拧了一条毛巾要给她擦擦手脚,忽听见叩门声,两人都吓了一跳,有点惊魂,灵龙轻按曼儿的肩膀一下,要她心安,然后到门边问人。
“是我哪,先生,给您买了东西回来。”外头传来清脆愉快的声音。
灵龙回头对曼儿一笑,开了门出去。那女孩果然能干,买回来的东西面面俱到,一件粉青小外套和一袭洒紫花的白睡衣,整整齐齐折在袋子里。
灵龙或许忘了过去他把别人对待他的心意视为理所当然,然而现在他诚诚恳恳地感谢道:“我就知道我能够信赖你。”
女孩红着圆脸,心底感到十分快乐不是因为这好看的年轻人给的酬劳,而是出自于他衷心的称赞和谢意。
“你为我买衣服?”曼儿先是惊喜,然后侧了头有些紧张地问:“你哪来的钱?”
“我身上有点值钱的东西。”灵龙答道,把那件睡衣抖开来。“喜欢吗?”
曼儿点头,轻咬着唇,含住浅浅的笑意灵龙觉得心头有阵热流淌过,她那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他要帮她脱下身上那件脏了的睡衣,换上新的那一件时,她却害羞起来,闪躲着不从。灵龙抓住她,用身体压着她又不太敢放重量,用手肘半撑着身子。
他低头看她,波动的头发落在眉上,脸色严肃,眼底却蕴着笑。“我保证不占你便宜。”
曼儿坐在床上,定要背对他才肯,她一头柔柔黑黑的头发全数扫向一肩,半偏出粉红秀美的脸颊。脏睡衣卸了下来,她轻打了个寒颤,灵龙柔声问:“冷吗?”
他却没有马上为她披上睡衣,她那纤巧的肩,秀直的背,一身雪白的肌肤像精致的瓷,他忍不住忍不住低头用嘴去轻轻贴在她的肌肤上。
“灵龙”曼儿颤了颤,小声道。
“对不起,”他轻叹。“对不起,我”
她却伸手到后面,把灵龙的手悄悄牵到胸前,灵龙在她身后跨坐下来,双臂将她娇小的身子圈抱住,他把脸埋入她小小的颈窝,依然是情不自禁,吻她的耳根,吻她颈上隐微可见的青青的筋脉。
他口鼻的热气呵在曼儿发鬓间,她有点轻喘,把他修长漂亮的手按住自己柔软的胸脯上一个男人的手禁不起如此的试验,它很快不听主人的指挥,在那片柔美起伏的少女丘陵上游移徘徊,享受它自己的快乐。
灵龙确信此刻他的心跳比曼儿出问题的心脏还要紊乱!但是他的手已成了主宰,他被它控制,而且是心甘情愿的。他抚摩到一些细细的路线,恍惚想着:那一定是她动开心手术时留下的疤痕。他手的动作越发显出轻怜蜜意了,他捧住那盈盈一握的半圆,指尖在那蓓蕾上画圆圈。
曼儿娇颤起来,自己转了身深偎在他的臂弯,然而昂起脸来看他,用一种很女人味的嗓音喊他的名字。
灵龙呻吟了。他或许受得住刀割,受得住火灼,但是他完全没有能力抵挡曼儿这种纯真中流露的娇媚她是一个太奇特的小女人了,总是用一个眼神,一个声音便把他整个人打败。
栅门打开了,灵龙体内的野马奔出来他把曼儿压倒在床上,手臂束住她小小的腰身,吻她满脸,像雨点一样。他甚至咬她的双唇,把舌尖探入她口中,不知吻她有多久。然后他听见她在低吟,霍然一惊,把嘴移开。
曼儿的头发散在枕上,小脸通红,张着嘴在喘息。
“我的天我到底在做什么?”灵龙震惊道。“告诉我,曼儿,你爸爸是不是会在身上带把枪的那种人?”
“他如果向你开枪,我会阻止他。”她喘着向他保证。
灵龙再度呻吟,赶忙把曼儿的新睡衣抄过来,帮她穿上从头至尾闭住眼睛。
他命令她睡觉,自己则决定离她远一点,就像他是瘟神,但是不想伤生。然而他一站立起来,忽就感到昏眩“咚”地倒坐回去。
“灵龙!”曼儿马上拉住他的手喊。“你怎么了?”
他摇头,勉强对她一笑。那种不适的感觉愈来愈强烈了,他自己也无法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切从黑珠离身后开始,彷佛那颗黑珠是他的护身符,没有它是不行的。
曼儿坚持要他躺上床,她摸索他青苍的脸庞问道:“灵龙,你不会是太劳累了吧?”
他把她的手一握。“相信我,小可爱,我什么都还没做呢。”
然而灵龙委实有种虚弱感。经过接连几日的绷张,他和曼儿都需要好好的休息。两人依偎在这挂着花窗帘的客栈小房间里,街上纵有些嘈杂,也像隔了远远的,远远的
灵龙沉沉睡了过去。
鲜红的衣袂,鲜红的血
天旋地转,他直往下沉,沉入那无穷无尽的绝地,他逃不了,逃不了,那种洪荒般的寒凉一阵阵袭来,他感到好冷,好冷,好冷
“灵龙,哦,灵龙。”一个温柔的声音呢喃着,一双手臂使劲地抱着他。
即使灵龙在梦魇的迷乱里,也感受得到这股护卫的力量,他贴近它,需要它。
曼儿在他耳边道:“你作噩梦了,灵龙。”清凉的小手拂去他满头的冷汗,在他背心上下抚摩,想要镇压他阵阵的寒栗。
灵龙呻吟着把她抱住了,恐惧地对她说:“我以为我失去你了,”他在幽暗中寻找她的唇。“曼儿,不准死,不要死不要丢下我!”
“我不会,我不会,我不会”
她吻他,急切但充满柔情。他的身子好冰冷,像他躺在铜床上那当时一样,她紧挨住他,一心一意要使恢复暖和。唇儿厮磨着,躯体厮磨着,渐渐觉得不够,渐渐觉得需要更多。
曼儿的睡衣褪下来了,她娇柔的躯体所迸发出来的热情,正是灵龙所渴望的,需索的他一生所欠缺的,全在这小女人身上得到填补,她是他的天使,有了她,无论他有什么过去与罪业,他都有了解救。
他让她把他包围,在她的身体里,她的生命里;他让她把他带到欢愉的极境,忘了恐惧和寒冷。
“对不起,对不起,曼儿”他喘息道,愧疚地,快乐地。
“不要说对不起,”她拥紧他。“我爱你。”
她的爱使他的灵魂得到平静。
灵龙再度睡着后,曼儿把他的头抱在胸前,却睁眼直直望着幽暗,好象在幽暗中看见了什么她悄悄吐露出连自己也不了解的一句话:“他们来了,他们从千里之外来了。”
他们来了,在隐密之处。
再繁华的地区,都有其隐密之处,而隐密并不代表宁静,由于往往有更大的活动在那里潜伏。
一条人影匆匆穿过夜色,进入一间偌大但刻意把光源压低的屋子,屋四壁张着黑色窗帷,飞了青龙和符咒在上面。屋里簇簇站了一群人他们才刚赶到此地,个个身着红色法衣,露出一条胳膊,另有个人坐在方桌旁边,却是一袭绛紫长袍,他望着来人,目光如鹰,更显出一股肃杀的威仪。
“圣珠出现了。”来人低眉垂目禀告道。
“拿回来没有?”桌边之人问。
“已经派过人去赎,但是珠宝铺子的老板执意不肯脱手。”
赫定喇嘛扬眉。“你们没告诉他圣珠非凡人之物,他是无法久为私藏的吗?”
“说了,但是他不相信圣珠认主,能够自动回归主人身边。”
赫定沉吟一会子,然后手一挥道:“也罢横竖早晚圣珠自会寻找主人,我们不必操这个心。”他紧接着又问:“这变卖圣珠之人?”
“是个年轻人,携了一名生病的少女在逃亡,曾经到密医那儿就医过,我们已追查出他的下落。”
“在什么地方?”
“玉佛寺后面的一家小旅店。”
赫定凝眉说道:“圣珠不跟无因无缘之人,这年轻人必和佛爷有极大的牵系在,要找佛爷魂魄,必得找到此人”他赫然起身。“我们走!”
天将明而未明的时分,最是冷冽,空气里彷佛带了霜,一呼吸,把霜都吸入鼻腔里,冻住了胸膛。
房门上叩叩叩敲个不停,寒天的凌晨听来,不是敲门的人也觉得手关节疼痛了起来。
“先生,开门哪,先生!”一个女孩子在喊着。
灵龙惊醒过来。曼儿抱着他“咿唔”出声,他起了床,步履蹒跚地去开门。
那圆脸女孩绞着手站在门外。“公安在楼下,说是来缉人的,要找年轻的一男一女”
话未听完,灵龙就旋过身去,喊着曼儿。曼儿心慌意乱从床上爬起来,披了粉青的外套。旅店女侍好比侦探片里救人的女配角那么机伶,领着人偷偷下后楼梯,从厨房把两人送出去。
灵龙临走握一下那女孩的手,都来不及言谢然而那匆匆一握,已够她一辈子回味了。
雾蒙蒙,空荡荡的大街,落荒而逃的人站在那当中,格外感到一种带着苦楚的迷惘。曼儿很害怕,灵龙把她拉过来,她清冷的小脸在他手心里发颤。
他的喉咙很紧,然而他发誓道:“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曼儿的眼泪纷纷掉下来。“我担心的是他们伤害你。”
她有不祥的预感,一股强大的心灵感应好象浮雕一样,渐渐要现形,要让她明白究竟明白什么?她不知道,只感到凄凄惶惶的恐惧极了。
就连灵龙也觉得灾祸感逼人而来,彷佛与他过去有牵连的那些梦魇,都要变做真实,来到眼前。他潜意识里一直是浑浑噩噩的,有部分的记忆似乎逐渐的清晰起来
“他们来了。”曼儿在灵龙怀里下意识的呢喃。
“我知道。”灵龙把她拥着,茫然应道。
他们并不明了自己在说什么。
“人在那儿”
突地听到这一声喊,灵龙也不回头,也不查辨,带着曼儿跑但是灵龙这时候比昨晚是更加的虚弱,力气不知从他身上的哪一处缺口,一点一滴的泄出去,一路反让曼儿过来扶他,她成了勇敢的小女人,忘了自身的病痛。
他们在黎明的大雾里跑跑跌跌,依稀听到钟声,好象在近处,又好象远从几千里地传来。有两股势力,灵龙突然这么感觉到,有两股势力在追逐他们,像这钟声一股在近处,一股来自千里之外。
迷蒙中奔入橙黄的墙门,撞在红栏干上,灵龙气咻咻问:“这是哪里?”
曼儿左右看着,喘道:“是玉佛寺。”
冷寂寂的殿堂,一个人也没有。天快亮了,该有早课的僧人,该有洒扫的人工才这么一想,忽然就见月洞门口出现绰绰的人影。
“快走。”灵龙当做是追兵,拉着曼儿急道。
曼儿蹒跚了几步,说:“不要紧是庙里的和尚。”
灵龙一口气还没透过来,陡然打起冷颤。雾里和尚们的形影鲜艳得奇怪,衣袍在风中飘,来势汹汹的一片红,那不知和尚的海青,那是那是
喇嘛的红衣。
“喇嘛!”灵龙失声道,开始倒退。“他们是喇嘛不是和尚!”
“灵龙!”曼儿见他惊骇,也跟着叫。
他抓住曼儿飞也似的翻身,才跑了几步就煞住了红衣喇嘛从四面来,整座石庭霎时像着火一样,没有空隙可逃。
灵龙把曼儿发抖的身子抱住,他不知他为何如此惊惧与绝望。他们迅速被包围,这些不出一声,赫赫的红色武力,令人望风震栗,但是灵龙在绝望中愤怒起来,他诘问:“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意思?”
一名高大昂藏的紫袍喇嘛踏向前来,一见灵龙,脸色剧变。“是你!”
赫定不敢相信还会再见到这个人这个情诱活佛,致使活佛毁失修持与身命的人!孔雀石滩上,他咒她畸身怪形,咒她堕入绝地,他亲眼见她在极端的痛苦中昏然倒下,他以为她已为她的所作所为得到业报,没有想到,如今她仍然好端端的立于他的眼前!
不,不对,赫定怒视灵龙,发觉她的改变毒咒未让她毁,未让她死,让她变成了男人!
假如赫定喇嘛是个略通幽默感的人,他会为他的咀咒应验的方式放声大笑,但是他一生很少在任何方面感到趣味,特别是这一桩!
灵龙面对这神色猛鸷的大喇嘛,心思整个混乱,他竭力想记起什么,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赫定看着满脸茫然与激动的灵龙,咬牙道:“我等从十万珠来你是装佯,还是忘了?”
灵龙听了,徒然更加茫然与激动,他倒退一步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十万圣珠为什么在你身上?”赫定愤然逼问。
“什么十万圣珠?”灵龙吼道。都什么关头,这喇嘛找他在猜谜!
“你变卖出去的那颗珠子。”
“它一直在我身上从我知道开始,它一直在我身上!”为什么他整个脑子像漩涡似的在翻搅?为什么他感到身与心都是极度的痛苦?
即便赫定喇嘛都陷入惊疑中圣珠有灵性,只随主人身,莫不是德机死前兴法叮咛圣珠,护佑此人?然而在圣珠之外,如果不是有股非凡的力量护持此人,他断不可能在孔雀石滩活下命来,回到中国,而且看他那样子,显然已忘却前缘的纠缠
赫定蓦然感到一阵汗流浃背的憾动能够如此护卫此人的,除了德机还有谁?难道说德机的魂魄竟依随在此人身上,眷留不去?
种种迹象由不得他不信,却更令他震惊,他千里迢迢,满怀希望的赶来寻找幼弟的魂魄,竟发现幼弟的魂魄依然紧紧跟随这断送了他性命的祸首德机对此人的情爱竟至于这般刻骨铭心、生死难忘的地步吗?
这不是赫定所能够理解的,他一生所受严格的训练,排除一丝一毫个人的情感,就连此刻也不例外假使德机的魂魄在此人的身上,那么不管个人的爱憎恩怨如何,他都必须把此人带回十万珠,完成使命。
当下赫定喝令左右:“拿下此人!”
灵龙不是不反抗,然而他已筋疲力竭,他倔强的嘴唇泛了白,满脸都是冷汗。他们把曼儿扯开,灵龙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挣扎,大批喇嘛却将他团团架住,强行带走。
“灵龙!”曼儿尖叫着追上去,撞入那道红色的人墙。马上她被扯开来,衣服扯裂了,人摔在石板砌地上。
她在石板上爬,一只手伸出去,从她那小小抖索的身躯里迸出一声惊人的怒吼“不要!”
谁也没想到一个女孩的怒吼,竟然产生了山鸣谷应般的巨响,在整座佛寺大殿轰轰然的起回音,同时那一霎,架住灵龙的喇嘛全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撞开,七零八落翻倒在地。
赫定骇异地回头看曼儿,天在这一刻破晓,一道清光透过云霄投照在曼儿身上,她敞开的雪白胸口,有一朵纹路清细的莲花印在肌理。
赫定大惊德机生前胸口也有一朵莲花,与这女孩一模一样,同一部位!
他猛然大悟,惊得合掌念佛,拜倒下来,口中喃喃道:“活佛化身在此,活佛化身在此我终于找到德机了。”
一时间,石庭上所有红衣喇嘛纷纷向曼儿俯首跪拜,不断宣念佛号。
灵龙颤巍巍奔过来,把曼儿搂入臂弯,摸她的脸孔下巴,喘急地问:“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曼儿直钻进他怀里,呜咽摇头。
这时候正殿的白石台阶跑下来几个寺里的和尚,又被一群公安抢上前来,公安后头跟了一对衣冠楚楚的中年夫妇曼儿抬头一看,白皙的小脸忽然颤颤敞开了笑容,她嗓子一提便喊:“爸爸!妈妈!”
那对中年夫妇猛顿下来,僵立在院心,目瞪口呆望着曼儿与眼前的一幕。一旁的公安主管见此景象也呆了上级只告诉他来找一个女孩儿,没告诉他这女孩还跟了一批穿红制服的信徒!他疑问:“董大使,那就是您女儿吗?”心里想,看这样子,她可成了教主啦!
董乐华大使那煞白的面色不像见到女儿,像见到幽魂任何人很难谴责他,他哑声道:“是是我女儿,可是她她三个月前已经在尼泊尔坠机死了。”
董太太的反应更彻底她手抓着喉咙,眼睛一翻便昏厥在丈夫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