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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日落时分,他们来到了韩家庄。
坐在大厅,在等候通报的空档,纤云又不放心的问了声:“段大哥,你确定我等一下不会看到一个满脸煞气、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对我们大吼,然后不客气的赶我们出去?”
啧!这女人对他的信任程度实在有待加强。
“我确定。”他处之泰然,拿起佣人奉上的茶轻啜了两口。“就算不确定,我们也已经坐在这儿了,你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好──”在那个“吧”字尚未出口前,一个相貌堂堂、儒雅俊逸的男人急匆匆的走进大厅。
“飞──飞星?真的是你!”对方显然惊愕得有点失控。“我本以为是管家搞错了,原来真的是你!”
“没错,的确是我,你可以停止虐待你的眼睛了,再揉下去,失明了可别怪我。”段飞星淡淡地取笑。
“去你的!”韩季伦毫不客气的锤了一下他的肩头。“你这是哪门子的至交好友?这么久也不来看我一下,一见面就只会损人!”
段飞星闻言扬起一道戏谑的浓眉,取笑道:“你又不是小猫、小狈,用得着我‘看’吗?再说,我若不是这么久不来,你见了我又怎会一副欣喜若狂的蠢样?”
“是幄!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韩季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不用客气。”他毫不含糊的回敬。
发完牢騒后的韩季伦,终于注意到一直静静仁立一旁、沉静典雅的纤云。“哇!飞星,你终于开窍啦!没想到一向对女人避之如蛇的你,这会儿居然带了位国色天香的佳人同行,好一对比翼双双飞、天涯共翱翔的侠客佳人,真是煞旁人。”
纤云忽地涨红了脸,娇羞地垂下头,不敢正视段飞星。
段飞星板起一张不苟言笑的冷脸,警告地瞪了韩季伦一眼。“你不说话会死吗?”
平时,他只要冷眼一望,旁人莫不惊骇失色,可惜这招对相交甚笃的韩季伦设效。
“干嘛呀,摆这一副死人脸孔想吓谁呀!真搞不懂人家小姑娘怎么没被你吓跑,还敢跟在你身边。”见段飞星闷不吭声,他又推了他一把。“喂,就算我说错话,也是你自己没有介绍清楚,是你失礼在先,还好意思凶我。”
段飞星一脸受不了地摇头,无奈道:“她姓殷,殷纤云。”
韩季伦双眼一亮,兴奋地问:“‘纤云弄巧,飞星传恨’的纤云?”
段飞星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警告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和她之间什么也不是,人家可是许了婆家的人,不许你乱说,听懂没?”
“是吗?”韩季伦狐疑的看了服困窘而无地自容的纤云,又上下研究着段飞星有点心虚的表情,然后暗藏支机地笑了。“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你放什么心啊?”段飞星马上警觉地盯住他。
“放心追求她呀!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述,既然她不是你的女人,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争取佳人芳心啦!”如果不是段飞星被他这番欠扁的话气得失去理智,他一定会发觉他眼中恶作剧的光芒。
“韩李伦!”他威胁地叫,如炬的目光瞪着一脸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韩季伦。”你最好给我规矩点,否则──”
“合则怎样?兄弟,提醒你一个不怎么愉快的事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我的地盘,对吧?”韩季伦嘻皮笑脸地提醒道。
段飞星面罩每霜,铁青着一张脸,寒声说:“你是在逼我马上掉头走人吗?”
“喂、喂、喂!”韩季伦急拉住准备转身的段飞星“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变得这么开不起玩笑!”
段飞星抿着唇,脸色难看得令人不敢恭维。
“算了、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人既然来了,我就不会轻易放人,好歹也给我个面子,住上几天再走好吗?”虽是问句,脸上却是不容反对的坚决表倩。
段飞星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勉强的点头。
“这才对嘛!不过,如果你能换掉那‘勉为其难’的样子,改成‘欣然同意’的话,我会更满意的。”
段飞星不理他,转首望向纤云。“我们就在这儿住上几天,那个疯子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韩季伦,相信你已经很清楚了。”
纤云忍不住芜尔。“是,我很清楚。”
韩季伦的反应可没这么温和,但见他抗议的哇哇叫:“段飞星,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那个疯子’?”
“阁下您。”段飞星不痛不痒地回道。
“你──”心念一转,他咽下了所有的不满和抗议,因为他想到了一个足以大快人心的“报复”大计,那绝对可以痛快的整他一下,连本带利的“回敬”他!
他眼珠子转了转,高深莫测地笑了。“疯子就疯子,就请段少侠屈就一下,在寒舍住上几天。”
他会这么好说话?段飞星防备的盯着他,不知那小子又想玩什么花样了,他忽然觉得来韩家庄似乎是不怎么明智的决定,他有一种──拿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这一趟究竟来得对不对?他没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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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这笑声,来自韩季伦为纤云准备的客房。
“好玩、真好玩!”韩季伦拍案叫绝,意犹未尽的大笑。
纤云撑着下巴,不解地眨着她困惑的大眼睛。“看段大哥生气对你而言,真的这么好笑吗?我反而有点担心耶!”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韩季伦好不容易止住笑,耐心解释:“不是飞星生气好笑,而是他生气背后的原因很耐人寻味、有趣得紧。”
“是吗?”纤云如坠五里雾中,迷惆的回想看稍早所发生的事──
韩季伦命属于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两间清幽的厢房。男客在东厢,女客在西厢,韩李伦一路热络的对纤云猛献殷勤直至西厢房,将段飞星冷落在一旁,无现他冰冷得几乎可以冻死一条活鱼的阴沉目光。
“韩季伦──”段飞星压抑住的危险嗓音响起,隐含着一触即发的怒火。“我警告你”“不许打殷姑娘的主意,对不对?”韩季伦笑嘻嘻地接口。
“知道就好。”段飞垦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忘了她是有婚约的人。”
谁知,韩季伦仍是一脸无动于衷,懒懒地回答他:“你别这么迂腐了好不好?有婚约又怎样呢?可以解除的呀!人又还没嫁,谁都有机会赢得美人归。”
“你!”段飞星快要气炸了!偏偏又恼于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反驳他。”你谁都能碰,就是不许你将脑筋动到纤云上头!”他恼火的威胁,胸口那把熊熊怒火,恐怕足以燃烧整座的韩家庄。
“为什么?你倒是说出个理由来呀!”韩季伦双手环胸,像要透视般地盯住他。
“我”他一时词穷,哑然无言。
“没理由?这不就结了,反正殷姑娘又不是你的女人,你干么比人家的未婚夫还紧张?活像个妒火中烧的情人,不明就里的入,还以为你在吃醋哩!”韩李伦要笑不笑,似真似假的取笑。”吃醋?”段飞星老羞成怒,提高音量驳斥:“见鬼!我有必要吃那什么鬼醋吗?”他气急败坏,求证似的面向纤云:“纤云,你说,我的样子像是在吃醋吗?”
纤云谨慎的瞅着他好一会,歉然道:“对不起,段大哥,你这模样──真的很像。”
段飞星一窒,脸色又青又白的。“我稳櫎─才不是!”尽管说服力不强,他仍心虚地辩解。
“既然不是,你反应这么激烈做什么?人家殷姑娘都没说什么了,你怎么反倒气得跳脚?是不是啊,殷姑娘?”韩季伦朝纤云展现迷人帅气的笑容,纤云一时无言以对,羞怯的垂下头。
这份无声胜有声的情意传达,看在段飞星眼中,一抹酸涩的微妙醋意直捣心田,令他心口一阵刺痛,寒气逼人的脸庞显得更加阴骛,他咬牙一字一字地寒声进出:“韩季伦!我、再、说一、遍,不许──”
“打纤云的主意。”韩季伦满不在乎的替他说完,同时翻了个白眼。“不劳阁下一再重复,我已经背起来了。”偏偏他还不怕死的说出足以令段飞星火冒三丈的话:“只不过──恕我碍难从命。”
“你!”段飞星双拳紧握,脸色寒似三尺冰雪,难看到了极点,如同尖锐利刃的目光,直射向不知死活的韩季伦,而韩季伦却耸耸肩,回递给他“你能奈我何”的神情。
他重重的喘着气,控制住狂涛般的怒火,他还有理智,不会为了女人和自己的刎颈之交干戈相向──尤其那女人还不是他的!
他转而望向纤云,而纤云一接触到那阴沉骇人的难看脸色,吓得倒退了两步,韩季伦极能把握机会的马上扶住她。而这个举动看在段飞星眼中,好不容易压下的愤怒又瞬间狂炙地燃起,醋意折磨得他每一根神经都隐隐作痛,就连每一寸呼吸也都的痛难当。
他望着她的目光,冷酷中又隐约闪着痛心,他沉重地说:“纤云!记住自己的身分,不要让我对你感到心寒失望!”他僵直身子,转身离去。
“段──”纤云一阵心慌,她本能想唤回他,心头却茫茫然,不知从何说起。而此时,韩季伦却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不由分说的便拉她进房,一个仰天纵声狂笑,另一个却苦恼的蹩起秀眉,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还笑,我都快担心死了!真搞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知他不好惹,偏偏却要激得他暴跳如雷?我看得出来,他真的非常生气,他刚才的神情好可怕幄!”
“那又怎样?闷騒又口是心非的男人,是需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不适时给点刺激打击他一下,他到死都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感情。”望了眼半信半疑的纤云,他大惊小敝的嚷嚷:“不会吧!别告诉你不知道飞星喜欢你,他今天的反常言行不是已经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了吗?”
“他只是把我当妹妹在保护,你多心了。”纤云避重就轻地回答,不只是在说眼韩季伦,更是在说服她自己,她不想有错误的希望,再落个心碎神伤的下场。她明白,期望愈大,希望落空时的伤害就愈深,愈难平复。
韩季伦有股想将她用力摇醒的冲动,更想将她的头扭下来,看看里头究竟装些什么,她实在──唉,笨呀!
他开始有点明白为何这两个人相处这么久,感情仍在原地踏步,无法有所进展,一个是爱在心里口难开的问騒男人,一个是感觉超极迟钝的蠢──喔,不,是“纯”真女孩,能有什么进展才是奇迹哩!
“竹本口木子小姐!”他捺着性子一字一字说“飞星确实是在吃醋,我确定他喜欢你、我肯定他喜欢你、我保证他喜欢你、我发誓他喜欢你,这样够不够?”
可惜的是,纤云将注意放在他的第一句话上,语带委屈的指控:”你拐着弯骂人家。”居然骂她笨呆子,她哪儿笨啦?
韩季伦见了个白眼“大不了我也让你骂‘贝戈戈’,行了吗?”
“我是有教养的女孩,爹爹说女孩子要文雅,不能说粗俗的话。”
他会吐血!韩季伦开始有些佩服段飞星了,居然能和这“春天下的两条虫”(蠢)女人相处这么久,而没被气死。
好吧!既然她顾左右而言他,那他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挑起重点。
“殷小姐、殷姑娘、殷千金!能不能请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爱不爱那个段傻瓜?”
“殷大哥不傻,你不可以骂他。”她本能护着段飞星。
“说重点!”他开始有些怀疑她是有意忽略问题的核心,和他打马虎眼。
哎呀!计谋失败了,这回转移话题的招数被人识穿了。不得已,她勉强轻点了一下头。“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须多此一问。”
韩季伦露出一切都在我意料中的得意笑容。“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将段飞星气到火冒三丈、七窍生烟,直到将我大卸八块为止?”
“为什么?”她傻傻地问。“你和地有过节?”
“没有。”
“看他不顺眼?”
“不至于。”
“那就奇了,为什么你老是和他过不去?虽然你们总是唇枪舌剑,但我看得出来,你们之间的友谊很深厚,那是一种──不需言传的真挚情谊,我不懂,你坚持和他作对、费尽心机惹怒地的用意何在?”
望着她写满不解的大眼睛,韩季伦尔雅地一笑。“告诉你一个故事。”
“我等着。”她知道这个故事和投飞星有关,只要扯上他,她就特别的关切。他清清喉咙,渐渐陷入回忆的洪流,思考中的他,目光深远如潭。
“我和飞星同年,但若认真说起来,我是虚长了他几个月,然而相较之下,他沉稳内敛,反而比我稳重成视卩了。
“认识他那一年,我年方二十,一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总是有点冲动,家里哪里待得住,于是兴起了一闯江湖的念头,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巧遇了同为弱冠之年的飞星,由于志趣相投,我曾提出结伴同行的建议,却江地回绝,我问过他,他却坚持不肯透露原因,我只得作罢。但我万万没想到,再次遇见他时,竟是在尴尬而不堪的场面──”他顿了一下,面有豫色,显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那天正好是月圆夜,他在荒山林地中撞见段飞星如野兽股强行欺凌一名柔弱的女子,尤于他的及时阻止,才不致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
“我不清楚你对他的事了解多少,有些事,还是由他来亲口告诉你比较好,这是身为朋友对他最起码的尊重。”
“我能了解,你是第二个对我说这些话的人。”纤云善解人意的回以释然的一笑。
“嗯。”既然纤云能了解,他便直接跳过最难启齿的部分,接下去说:“后来我才知道,那夜我所看到一切其实并非他所愿,他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他甚至向我道谢,使他不至于铸下难以挽救的错误之后我再度提出同行的建议,他居然就一口答应,还说:‘如果和我这种异于常人的异类同行,不会使你引以为耻的话,夫复何言?再说,有你在身边,才能阻止我身不由己的行为。’听了他的话,我内心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告诉他,我心中并没有一丝丝嫌恶的感觉,我是真心想交他这个朋友,而他却只是故作洒脱的摆摆手,没让我有表示的机会,但我看得出来,他其实并不若外表的满不在乎。”
“和他相处的那段日子,他给我的感觉一直是不温不火的淡然,那种对四周万物皆无动于衷的冷漠几乎让我以为他是无悲无喜、没有心、没有值的──冰山!当然,也不会去在乎什么。甚至为任何一个人付出牺牲,直到有一次发生了一件令我毕生难忘的事,我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
“发生了什么事?”纤云提心吊胆的问,韩季伦凝然而压抑着痛楚的脸庞,令她警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韩季伦拍拍她微颤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有一次,我和飞星经过山脚下,正巧撞见一群胆大包天、目无法纪的盗匪抢劫镖银,护镖的人员伤亡惨重,不敌孔武项壮、并且早有预谋策划的绿林贼寇,我们见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管,飞星二话不说,剑一拨便加入那一片刀光剑彤之中──必须补充的是,飞星曾对我说过,习武贵在强身,若是仗着自身的武功修为而惹是非、强出头,那只会惹祸上身,百害而无一利,所以对四周的不平之事,他向来抱持不闻不问的态度,当然,那是指往往有不平之人出面解决的时候。当时对他不甚了解的我,只把他那番话当成是‘自扫家中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用’的冷血自私心态,可想而知,我几乎不曾见他展露身手过,”他苦笑一下“因为都是我看不过去,主动挺身而出。”
“后来呢?”纤云知道段飞星并非他所说的那般冷酷,但此刻她无心辩解,只想快快知道事情的结果。“你还没说完,那群盗贼怎么了”面色一沉,她拧起眉。“或许我该说──段大哥怎么了?”
“小丫头,你太小看你段大哥了,那区区一群贼寇飞星岂会看在眼中?在我们全心投入的应战下,那群盗匪一个个跪地求饶。”他自我解嘲地一笑,想起和飞星相处这么久,他居然到那时才发觉他身怀绝技,尤其那出神入化、堪称一绝的剑法,直可和当年的剑术宗师韦独狂相提并论,而韦独狂是他师父的事,也是他后来才知道的,而今飞星的成就怕是早已青出于蓝了。
“经过了最危险的交手过程后,那些残兵败将我已不放在眼中,自然便放松了戒心,就在护缥负责人迭声致谢,而我们也正转身准备离去之际,那名身负重伤倒地的土匪头子突然毫无预警的忿然起身,乱刀向我砍来,掉以轻心的我,没料到他会有此举动,突发的状况令我呆若木鸡,根本没来得及闪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飞星竟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代我顶下了那足以致命的一刀──”他说得忘形投入,彷佛又回到当年那惊心动魄、撼人心弦的一幕,双拳握得死紧,直到指关节泛白仍毫无所觉。
抽气声清晰可闻,纤云捂着唇,胸口兀自发疼。“段大哥”她怜借而不舍地不断响哺轻唤。
韩季伦深深吸了口气,企图稳住激荡的思潮起伏。“我真的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奋不顾身的舍命救我,那又狠又重的一刀无情的落在他背上,深到几乎见骨当时,他就在我面前倒下,鲜红的血染了我一身”他闭上眼,再也说不下去;再度睁开时,黑眸中泛着点点水光。“他整整昏迷了七天,清醒过来时,我问他为什么,他却若无其事的淡然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纤云,他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一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明白这一点,更为自己对他曾有的误解感到汗颜。”
“大难不死的地,休养了一个多月才大致康复,也因为那次的事件,让我明白他冷漠无情的外表,其实只为了掩饰地的情深义重,如果你问我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我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你有了飞星这个刎颈之交!他值得我以性命相交,有一天你也会发现,他值得你生死相许。”
纤云心湖波澜汹涌,复杂的情绪一时无法理清。“我早就认定他是我感情的全部,只是他不爱我,他从来没爱过我!就算我再爱他,又能改变什么?也许他并非无情,甚至是多情的,但却改变不了他不曾对我动情的事实。”
“不,纤云,你错了,他爱你,”韩季伦抬起手,制止了欲出声否定的她“听我说完。我从未见过飞星如此在乎一个女孩,在他的生命中,可以有朋友、有父母,却不能容许有女人,更别提为了一个女人而大发雷霆,失去自制,你在他的心中是特别的,他对你的感情,更是不容你否定。”
忽悲忽喜的感觉在她心中不断交错,她犹豫着该不该相信韩季伦的话,这又会是另一次的失望吗?
“那么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甚至拼命的否认压抑?”
“有一点,你或许没有想到──飞星不是一个会自卑或看轻自己的人,但是面对完美的事物时,他会自惭形秽,更加看清自己的缺憾,那么,他的退缩和抗拒,便完全可以理解了,是不?”
纤云瞪大眼,讶然失声“你是说”她又惊又疑,迟迟不敢说出自己的揣测。
“有没有信心打破他的心防?”这个答案,算是肯定了纤云的猜测。
“我该怎么做呢?”她茫然问。
“附耳过来。”他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娓娓道出他的高见。“古有明训:‘攻心为上!’既然我们知道他见不得你和别的男人亲热的弱点,不利用一下好像太对不起自已了,我们不妨试试三十六计的‘声东击西’和‘欲擒故纵’,也许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效果”
纤云愈听,面色愈往下沉,到最后,一双娟细的柳眉几乎打成了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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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早已有心理准备,纤云仍没料到晚膳时刻竟会这般剑拔管张、暗潮汹涌,简直可媲美鸿门宴!
“来,纤云,试试这块薰肉味道如何,”韩季伦殷勤的将食物猛往纤云碗上堆,一边还怜爱关切的叨念着:“你呀!太瘦了,八成是某个不懂怜香惜玉的木头男人不会照顾你,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他居然也不晓得要心疼,我看了都好舍不得。”
这话是不是说得太露骨了?纤云俏脸涨得通红,羞得抬不起头,下意识悄望了段飞星一眼──哇!他那铁青阴悒的脸孔好骇人!
这是不是表示,他真的是在乎她的呢?她求证似的望向韩季伦,对方则回以肯定的一笑,好似在告诉她,稍安勿躁,好戏还在后头呢!
而这一幕默契十足的眼神交会,看在段飞星眼中,胸口一把熊熊的妒火
烧痛了他的心。进餐下来,韩季伦挑的言行,早已令他忍无可忍,此刻他再也无法沉默,更无法维持一贯置身事外的淡漠。
“韩季伦!不要得寸进尺!”他一字一字的寒声吐出,冰冷的目光像要杀人般的射向韩季伦。
韩季伦却像是没事人般,露出令段飞星痛恨的愉快笑容。“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令人发指的事了吗?除了帮纤云夹菜、劝她多吃点之外?”
段飞星一窒,一时词穷。“你心里有数!”他苦闷恼火地说。
韩季伦暗笑在心底,故意忽略他哑巴吃黄连的懊恼样,不知死活的继续将虎须。“莫名其妙!纤云,他八成吃错葯了,我们别理他。”
“啊?”纤云掀了掀睫眉,怯怯地瞧了瞧段飞星的反应,不由得心头一惊!
天啊,他一定气疯了!她知道当他抿紧唇,绷着脸什么也不说时的表情最可怕,那表示他的情绪已不是一个”怒”字了得,看来他的愤怒已扩散到全身从他紧握竹筷的泛白指尖便可瞧出端倪。
不妙!他此刻的样子一点也不乐观,纤云还有点危机意识,知道要明哲保身。“呃,我吃饱了,你们慢用,稳櫎─先进房休息。”她递给韩季伦“你自求多福”的一眼,马上准备开溜。
这个贪生怕死、不讲义气的小女人,居然敢临阵脱逃,韩季伦在心中咬牙暗骂。
想得美幄!他会让她得逞才怪,要死也要拖个垫背的才够壮烈!
“纤云,”韩季伦在她起身之前拉住了她“我也吃饱了。令夜的月色很美,星月交辉”
喔,不!纤云在心中衰嚎,她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果然──
“花月良宵,岂可蹉跎,不知你肯不肯赏个脸,陪我到花园赏花散步?”
难道是天要亡她?纤云简直没勇气想像段飞星的神情了
“韩公子”
“季伦!”他含笑更正。
纤云无奈地轻叹“好吧!季伦。你的美意我心领了,我没你这么好的兴致──”她即在暗示他,保命都来不及了,哪来月下漫步的情趣?
但韩季伦却在她拒绝的言词未成形前,抢先阻止她说下去,以颇令人玩味的亲匿姿态,在她耳边轻语:“你这个不讲江湖道义的女人!休想放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别忘了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不想惨遭灭顶的话,你我必须同舟共济,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你不能半途而废。”
纤云间言头一抬,刚好捕捉到他一闪而逝的恶作剧笑容,她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心知不从命的陪他演下去也不行了。
“虽然不怎么乐意,但我还是舍命陪君子。”她一语双关的回答,只有韩季论才听得出她话中的双关语和如上断头台的悲惨语调。
段飞星注视着这一幕,无法解释胸口为何会有如此剧烈的揪痛感,熊熊的妒火吞噬着地,几乎将他烧灼得体无完肤,整个人有如被掏空了般空空洞洞。
如今的他,脑海只剩一个念头──阻止她!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纤云和别人形影相随、情意绵绵,他真的做不到!
“不许去!”他一时冲动,不假思索的住出,直到两双不解的目光望向他时,他也傻住了。“呃我的意思是,我要散步我可以陪你,季伦应该还有许多事要忙吧!不用麻烦你招呼我们了。”他期期艾艾的解释。
纤云受宠若惊,实在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了解段飞星不是一个浪漫的人,更别提主动陪她散步了,为了他这简单的几句话,她芳心如醉,整个人如飘在云端般的欣喜。
韩季伦则小心不使计谋得逞的得意笑容显霞在脸上,轻咳了几声,藉以掩饰逸出喉间的笑意,并在“见色志友”的纤云出声允诺前,赶在她前头说:“不,我一点也不忙,事实上,能和如此秀色可餐的绝色佳人做伴我还求之不得,而且,我想纤云会比较乐意我陪伴她的,是不是啊,纤云?”韩季伦“合情脉脉”的望着纤云,只有纤云才明白他那寓义深远的眼神。
不知这能不能叫威胁恐吓?纤云无奈的想。
竟可奈何,地只得硬着头皮,照韩季伦编的戏码演下去。“段大哥,我我想不用麻烦你了,韩──呃,季伦会照顾我的。”
段飞星倏地沉下脸来,阴霾森寒的神色,令纤云以为他下一刻就会大发雷霆、怒吼咆哮,她几乎也已做好了迎接他怒气的准备了,但,出乎意料的,他什么也没说,只冷冷的抛下一句:“随便你。”然后拂袖而去。
短短的三个字,冷得没有丝毫温度,也让纤云倡在原地。
是不是她太令他失望心寒?所以心灰意冷的他,连怒气也不再有?
她明白,这回她是真的伤了他的人,他再也不会理她了──
纤云怅然若失的神情并没有躲过韩季伦的目光,他拍拍她的肩,柔声安慰道:“别担心,我保证会让他亲口向你承认他的感值,如果这个办法不能激出他的真情,我会亲手打醒他,让盲目的他正视你们之间的爱。”
纤云眉心隐隐含忧,神情脆弱而迷惘。“我怕弄巧成拙,真的好拍”
“不会的,相信我,嗯?”他像个父亲般,耐心温柔的安抚她,给予最有力的支持与承诺。“不管成不成功,打起精神来,我们要支撑到最后一刻钟。如果他无心,就不会表现得这么失常,我们仍是有希望的,对不对?”
“嗯”她轻轻点了一下头,惶惶不安的心,却没有丝毫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