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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麟游目四望,仅有三座峰顶透出云端,心想,这是什么地方?蓦地,峰下传来一阵疾速的衣袂飘风声。天麟心头一震,觉得来人不止一个,听这声音,而且俱是轻功造诣极佳的高手。
心想必须找个隐身之处,仰头一看,数棵参天古树,高耸霄汉。于是,立展驭气凌云,身形腾空而起,两袖一抖,双脚互垫,身形继续上升,一连三个跃纵,已登上树的顶端。
天麟一个折身,隐在一枝树叶最密的横干上。盘膝坐好,俯身下看,全峰一览无余,尽在目下。就在这时,衣袂风响,人影闪动,峰下一连飞上三人,继而,陆陆续续上来三四十人之多。
天麟细看为首三人,俱是七旬以上老人,皓发鹤颜,一蓬银髯,飘散胸前。中间老人,身着黄袍,背插一柄金背大砍刀。左边老人,身穿蓝衫,手持一根龙头铁杖。
右边老人,一身麻布短衫,腰插双锤,重逾百斤,显得威猛至极。蓝衫老人,手举龙头铁杖,向着身后数十劲装大汉,微微一挥。
一阵轻微的沙沙脚步声,数十大汉,鸦雀无声,分成三组,各立四行,井然有序,丝毫不紊。天麟看了,心想:这是一群有规律、有组织的帮众,只是不知这些人,深夜登峰何事?自知窥人私密,于理不该,但现在要想再走,已是不可能了。
蓝衫老人转身对中间黄袍老人,说:“大哥,稍时上清观观主玄清真人来时,对方如能知错,痛惩门人,大哥也就适可让步,免得双方流血,造成无辜伤亡。”
黄袍老人轻捋银髯,目光如电,望了蓝衫老人一眼,沉声说:“二弟,你看玄清这牛鼻子气焰万丈之势,何曾把我们三义庄看在眼里,你我兄弟,即使愿意彼此释嫌修好,恐怕那牛鼻子也不会甘心就此罢手。”
麻衣短衫老人忿然说:“二哥,想我们湘江三义闯荡江湖,成名立万以来,行侠仗义,助弱扶强,何曾无辜欺人或受人欺,人家欺到我们头上来了,二哥还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今夜那牛鼻子如蛮不讲理,我风雷双锤少不得要大放杀手了。”
蓝衫老人微微一笑,说:“三弟,二哥我一向怕过谁来,只是我们三义庄平素自耕自给,与世无争,与人无逆,这次上清观老道至庄无端寻事,互有殴伤,可能玄清真人听了门人一面之词,因此才约我们三义庄在此决斗。
今夜双方如能解释清楚,可能免却一场流血之争,如他们坚持要动手,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天麟隐身树上,听了这番谈话,已经明白了个大概。蓦闻黄袍老人慨然一叹,说:“想我金刀镇三湘常春青,不问世事将近十年,想不到今天又要挥刀与人动手了”蓝衫老人未待黄袍老人金刀镇三湘常春青说完,立即插言,说:“届时非至势不得已,大哥尽可不必出手”
蓝衫老人的话尚未说完,一声深厚雄浑的“无量寿佛”划空传来。湘江三义俱都银眉一竖,虎目射电,向着远处一座竹林望去。
卫天麟居高临下,望得远,看得清,早见一群峨冠高髻的道人,穿过前面竹林,浩浩荡荡,直向湘江三义这边奔来,气势汹汹,恰似冲锋陷阵。
当先一人,头戴金顶道冠,身穿血红道袍,三角眼,扫帚眉,五绺长须,随风飘拂,手持一柄玉如意,毫光闪闪,晶莹发亮。
老道身后紧跟三个黄袍道人,俱都面瘦腮削,胡须稀疏,背后各插一柄长剑,金黄剑穗,随风飘舞,显得神气十足。三个黄袍道人之后,是一群灰衣老道,高矮不等,胖瘦不一,个个手持长棍,面带煞气,看来也有三四十人之多。
这一群老道,队形紊乱,参差不齐,就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天麟看了这乱哄哄的一群老道,心眼里就不舒服,一个静参玄理的道观中,竟住了一群乌合之众。
红袍老道身形飘飘,率领背剑三道,首先到达当场,距离三义庄人众十多丈处,便已立定身形。天麟想,这金冠红袍老道,想必就是上清观观主玄清真人了。
只见玄清真人傲然一扫当场,两手轻托玉如意,缓缓高举过顶,身后涌来的数十灰衣老道,纷纷散开,站了一个半圆形。
黄袍老人金刀镇三湘,衣袖轻挥,身形一纵,飘落场中,然后,目光如电一闪,双手抱拳,面堆微笑,朗声说:“玄清道兄请了。
常某接得柬帖,遵约到达峰顶,贵观与敝庄,一在峰顶,一在峰下,多年来素无纷争,日前贵观道友,与敝庄弟兄,相互殴斗,各有损伤,些微嫌怨,理应各责门人,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道兄柬约本庄绝峰较技。
如此做法,不是有失你我双方多年的和气吗?”金刀镇三湘说完这番话,岸然立在场中,静待玄清回答。上清观主玄清真人,手横玉如意,轻捋五绺长髯,仰面发出一声震谷撼峰的狂笑,笑声震耳,历久不绝。
玄清这声狂笑,意在卖弄内功,明眼人一看便知。天麟见三义庄中,有不少弟兄,双眉紧皱,神色痛苦。再看上清观那面,也有不少老道,面色苍白,冷汗直流。天麟看后,不觉暗暗好笑,心说:这又是何苦?
蓦闻麻衫老人风雷双锤大喝一声,说:“玄清老道,转身看着你的身后,再狂笑下去,你的徒子徒孙,就要倒下来了,有话就请你快说,何必故作惊人炫露。”
玄清真人倏敛狂笑,也不转身后看,傲然朗声说:“金刀镇三湘,果然不愧一庄之主,能言善辩,贫道望尘莫及,现在废话少说,休逞口舌之能,大家既然来了。
不要辜负这难得的机会,我们主随客便,就请你们立刻划出道来,艺业上见真章吧。”金刀镇三湘手捋银髯,纵声哈哈一笑,声如巨雷灌耳,只震得谷峰回声。一声笑罢,脸现肃容,令人望之生畏,只听他沉声说:“道兄决意如此,你我多说无益,就请道兄派人出场吧。”说着。
大袖一拂,身形倒退斜升,就在空中一式云里翻,身形一转,轻如棉絮般,飘然落回原地。双方一阵忙乱,人影晃动,各自调配出场高手。就在这时,一声悠扬的长啸,骤然响起,划空传来。啸声仍在夜空飘荡之际,两道青烟似的人影,越过一片嶙峋怪石,向着这边,电掣飞来。
天麟看得一惊,觉得这两人身法快得出奇,根据这一身精绝轻功,看来两人武功定也不凡。看看湘江三义,俱是一脸愕然神色。再看玄清真人,眼射凶光,面现诡诈,双目精光一扫身后背剑三道,不禁发出一丝狞笑。
卫天麟心头一震,暗说:来人莫非是这恶道派来的助拳人?心念未毕,风声飒然,两道如烟青影,竟远在众人十丈以外,闪电飞过,直向另一座高峰飞去。
倏然,一声惊咦,由那两道青影中传出,紧接着,四道冷电,闪闪向着这边望来。两道青影,蓦地腾空而起,就在空中一挺腰身,宛如两道青电,直向众人之前射来。
人影闪处,场中已多了一男一女。男人,儒士打扮,年约四十,身穿一袭月白长衫,面如敷粉,唇若涂丹,一双俏眼,精光闪射,身立场中,兀自左顾右盼。
女子,是一年约二十六七岁的红装艳妇,柳眉杏眼,朱唇皓齿,两腮红润,直似熟桃,双睛一闪,宛如夏荷滚露,晶莹亮澈。
红装艳妇,俏立场中,眉梢轻挑,荡眼四飞,腰系一方宽大丝绫,随风飘舞,媚态撩人,看得数十老道,眼神闪烁,暗念无量寿佛。天麟看罢两人,心头杀机陡起。这两张脸谱一入他眼,即已看出是洞壁上的恶人。
心中一阵冷笑,暗说:我倒要看你两人搞些什么鬼。中年儒士一扫全场,面露不屑,冷冷地问:“你等夜半三更,在此结群纠众,意欲何为?”说着。
双目如电,直在双方人众脸上,闪来闪去。玄清真人飘身而出,上身微躬,单掌胸前一立,高声宣了一声佛号,说:“贫道是上清观主玄清,因与三义庄积有一些嫌怨,约好今夜在此绝峰较技,以了却这段过节。”
中年儒士微哦一声,说:“有这等事?今夜愚夫妇路经此峰,适逢其会,少不得要停留片刻,看看热闹了。”
湘江三义俱都面色凝重,冷冷地望着场中的中年儒士和红装艳妇。风雷双锤,见中年儒士神态狂傲,出言随便,不禁发出一声冷哼。中年儒士冷眼一瞟湘江三义,又望了玄清真人一眼,傲然说:“愚夫妇人称粉面人魔、倩女修罗,如诸位不健忘的话,当还记得愚夫妇这两个万儿吧。”中年儒士此话一出,湘扛三义面色同时骤变,惊得各自退了半步。三个老人相互望了一眼,似乎在说,这两个魔头怎会在此时此地出现?玄清真人,脸上掠过一丝诡笑,一双三角眼,一直冷冷地望着对面三个老人,不知这个恶道在打什么主意。中年儒士粉面人魔,一望左右,又朗声说:“今夜适逢你们两方比武较技,愚夫妇本亦无事,不揣浅陋,特毛遂自荐,充任一次判决胜负的公证人吧。”说着。
双目如电,冷冷看了全场一眼,又沉声问:“你们双方意下如何?看愚夫妇可否胜任斯职?”
此言一出,隐身树上的卫天麟心说:真不要脸,竟然自己老着面皮要当公证人,哼,我倒要看你这个公证人是否真的公正。
心念间,蓦见玄清一打稽首,笑声说:“贤伉俪德高望重,威震武林,备受人敬,今夜能得两位主持公道,正是贫道求之不得,贫道先在此谢过了。”说着,单掌胸前一立,深深一个躬身。
湘江三义个个面色铁青,神情凝重,俱都不发一言。粉面人魔望着湘江三义,冷哼一声,说:“既然双方都无异议,就请各选高手出场罢。”说着,右袖向着场中一块青石,倏然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