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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那座庞大的弄月庄远看像似一个巨魔蹲伏在地里,庄内只有隐约几点灯光,此外黑森森一片,颇有些恐怖气氛。
庄外四周遍植松柏,只见老头子一个闪身窜入林中,瞬即不见。
上官慕龙弯身悄悄趋近林边,伏上一棵松树,探向前窥望,发现左方庄门口有两名守夜的武士在来回走动着,由大门分向左右,是一溜盖瓦土墙,高约丈五,略呈弧形地伸向黑暗中。
他静伏窥伺了一会,仍不见一点动静,于是提气跳到墙边,施展壁虎功游上墙头,伸头向庄内一瞧,目光所及庄中房舍无数,中间花木扶疏,建筑颇为高雅,花厅及小客厅中,均挂有一盏八角琉璃灯,光色十分柔和,这时四下闻无人声,似乎全庄之人均已进入梦乡。
从这四周的环境上看,这儿似是内眷居住之处,上官慕龙也不管许多,一个横飘越过墙头,轻轻跳落院中,沿着黑暗的屋角一路潜入,经过两进庭院,依然不见老头子的影子,也没有看见到其他人现身,心中甚觉不妙,正想纵上屋顶居高看看情形,忽听前面已传来一声厉叱。
声音在沉静的夜空中,倍觉响亮。
上官慕龙觉得一声厉叱,似非冲着自己而发的,而是前面另有事故发生,当下顿足掠向左边一幢仓房,纵上屋顶,伏于屋脊下窥望,只见数丈外的天井中,六师伯病龙柴亦修和五位锦衣老人正把那老头子团团围住。
老头子脸上一方黑巾,巍然立于包围圈中,两眼除了盯视着病龙柴亦修之外,对于其他五位锦衣老人竟不屑一瞥,态度镇静已极。
看到这种情景,上官慕龙方知老头原来不是弄月庄之人,同时亦明白了对方昨晚之所以对自己怀着敌意,乃是也怀疑自己是弄月庄的人之故,心中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心想你老先生昨晚若是“点”明白一点,彼此也不至互相猜忌疑神疑鬼了。
正思忖间,只见病龙柴亦修面含笑容向那老头子一抬下巴道:“老兄何不把脸上那块布揭下来?”
老头子也带笑缓缓道:“我老人家无庄无堡,形单影只,若是把面巾揭下来的话,此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病龙柴亦修微微一笑道:“你这话的另一番意思,可是表示你老兄自信今晚一定能够逃出老夫的弄月庄?”
老头子点头道:“正是,我老人家什么都不行,就是逃命比人技高一筹!”
病龙柴亦修呵呵干笑道:“那么,在老兄未逃之前,老兄可肯说明今夜因何偷入敝庄?”
老头子平静地道:“受托找一个人!”
病龙柴亦修目光一注,问道:“找谁?”
老头子摇头道:“这也在受托之内找不到就不能说!”
病龙柴亦修不由冷笑道:“我一向与人无忤,从未得罪过江湖朋友,老兄今夜若不说出真正来意,休想安然走出敝庄!”
老头子道:“所以我老人家就准备拼死突围了!”
病龙柴亦修为人老练无比,自不难听出老头子滑稽的语气中所蕴含的“嘲讽”意味,但也并不为之气恼,只面露一丝苦笑地摇头叹息道:“唉,老夫虽然一向反对流血,只是老兄今夜来得太巧了”
老头子笑道:“是啊,我老人家准备进入贵庄已有好多天,自以为今晚月黑风高最是理想,不意竟是这般凑巧,正碰到你们在开会!”
病龙柴亦修接口道:“因此敝庄“五虎将”在镇海惨遭杀害之事,就要惟你老兄是问了!”
老头子似乎吃了一惊,惶然遭:“啊呀,我老人家这口黑锅可其背得太冤了!”
病龙柴亦修冷笑一声,向五位锦衣老人一打眼色,随即晃身退出一大步,五位锦衣老人同时一声厉叱,五掌疾扬,一齐向站在当中的老头子劈出。
五股凌厉的掌风顿时如潮怒卷,汇成一片强烈无伦的狂飚,将老头子整个人罩入其中。
老头子仰天大笑一声,身形顺着卷到的掌风飞纵而起,螺旋般冲高三丈多,横空一折,向右方一幢楼阁的屋檐上掠去。
但他脚尖尚未着落檐缘,病龙柴亦修已先他一步到了屋檐上,右掌箕张如爪,直取老头子的胸口中庭穴。
老头子一声惊叫,身躯蓦地悬空一翻,活像鲤鱼跳龙门,登时“蹦”出寻丈外,转向楼阁旁的一株柳树飞去。
这只不过一刹那之事,五位锦衣老人一击不中,立时腾身纵起,分别跃上屋顶,又将老头子团团围住。
老头子飞落柳梢上,身躯随着柳条上下飘动,哈哈大笑道:“传闻弄月庄“老五虎将”
的“五钗松阵”绝妙无方,如今看来果然传言不虚,我老人家今夜性命休矣!”
病龙柴亦修突然身形一倾,由屋檐上电闪般扑向柳树,身未至,掌先发,猛然抓向老头子的双脚。
老头子只对病龙柴亦修一人不敢掉以轻心,一见他凌空攻到,疾忙又纵起两丈,空中一个翻身,双掌齐发,反向已扑到柳梢上的病龙打去。
电光石火间,只见病龙柴亦修双掌向上一迎,四掌相接,但听“砰!”的一声如击败革,老头子身躯直线上升,病龙柴亦修则因受震而跌落地上。
紧接着,一个飘落柳梢,一个再度蹿起,两人就在树上迅速厮斗起来,双方以快攻快,掌出如电,丝毫不假思索,一口气便拆了二十几招,竟然势均力敌,难分轩轻。
上官慕龙躲在一旁观战,只觉六师伯的“龙爪功”每一出手均极辛辣诡奇,而老头子的掌法亦极飘忽神妙,一点也未见逊色,心中惊异不置,暗想当今武林中享有盛名的只有八龙和降龙圣手,这老头子不知是何许人,居然也具有这般超绝的造诣?
思念未已,那柳树上的老头子和病龙已又拆了十多招,忽见病龙柴亦修一跃纵离树梢,飘身落地,仰望树上的老头子大笑道:“哈哈,我道是谁,原来老兄竟是扬名天下的“绿帽公”瞿正燮!”
老头子举手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副帚眉鼠目尖嘴脸孔,又由怀中摸出一项绿色布帽子戴上,摇头晃脑自怨自艾地道:“咳,我老人家早就知道这一架打下来,一定会露出马脚,咳咳”藏身屋脊的上官慕龙一听这老头子竟是“绿帽公瞿正燮”想起离开仙人岛那天,五味怪侠毛扬尘曾嘱咐自己“如有事需人帮忙,可持香弹赴会稽山找好友绿帽公瞿正燮求助”的话,不禁又惊又喜,心想原来这老头就是绿帽公瞿正燮,但不知他今夜进入这弄月庄所为何来?
这时,只见病龙柴亦修面容一寒,沉声冷笑道:“瞿正燮,你我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如今你该说明来意了吧?”
绿帽公瞿正燮捻须苦笑道:“不成,有道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怕我老人家今天这副老骨头要留在这里,也不能说出!”
病龙柴亦修双目寒芒暴射,眈眈望了老头半晌,忽而面露诡笑道:“你说要找一个人,这人可是敝庄之人?”
绿帽公瞿正燮摇头道:“不,他不属于任何庄或任何堡!”
病龙柴亦修忽然讥笑道:“那么是不是找你那个喜欢偷汉子的老婆,或是你那宝贝女儿傻大姐?嘿嘿,告诉你,你的妻女敝庄没有一人看得上眼,她们不在这里!”
绿帽公瞿正燮不觉举手一摸头上的绿帽子,嘻嘻笑道:“我老人家早年不幸娶了一个淫妇为妻,以至被武林朋友赐给了一个“绿帽公”的雅号,当时我老人家心里甚火,后来一想:这世上尽多邪恶之辈,他们暗里与我妻子通奸,还要讥笑我戴绿帽子,这显示出人心之邪恶已到如何地步,于是我老人家索性自制了一顶绿帽子戴在头上,嘻嘻,柴庄主可知道我老人家自愿戴绿帽子的个中之意么?”
病龙柴亦修鄙视一笑道:“恕老夫愚昧,想不出老兄自愿戴绿帽子的大道理何在?”
绿帽公瞿正燮笑道:“这就表示你柴庄主是属于那一类的人物!”
病龙怒目问道:“你说什么?”
绿帽公笑道:“我老人家把这世上的人分成两种,一种是明白我老人家戴帽子之意的,一种是不明白我老人家戴绿帽子之意的,这两种人的人格有天渊之别!”
病龙皱了皱了眉头道:“明白的怎样?不明白的又怎样?”
绿幅公道:“明白的人,他会因这世上有个“绿帽公”而感到羞耻,这种人虽然为数不多,却是使人类有别于“禽兽”的功臣!”
那么,不明白他何以戴绿帽的人,当然就是邪恶之辈,也即是禽兽了,病龙柴亦修因此听得变了脸色,眉锋陡现杀气,嘿然道:“瞿正燮,你说这些话来侮辱老夫是何意思?”
绿帽公微微一笑道:“你柴庄主本性如果不善,那也算不得侮辱,设非你先提起我老人家的妻女,我老人家不会发这一顿牢骚,嘻嘻,嘻嘻!”
病龙柴亦修面上杀气越来越重,厉声道:“废话少说,你今夜入探本庄到底所为何来?”
绿帽公瞿正燮缓缓道:“还是那句话,受人之托,来找一个人!”
病龙柴亦修沉声一哼,左脚一抬,飞身跃上柳树,掌分上下,十指如钩,直往绿帽公面门和丹田抓去。
绿帽公飘起避过,两脚顺势踢出,顿时又跟他大打起来。
这一次两人均是尽力施为,身形兔起鹘落,掌爪翻飞,劲风四溢,脚下柳条随风飞扬,有些被劲风扫得飞上半空。
交手将近百招,忽听绿帽公一声闷哼,扬手发出两招虚式,同时右脚用力一顿,猛可往右边屋顶掠去。
站在屋顶上的一个锦衣老人暴叱一声,双掌猛推而出,意欲将他迫落地面,哪知绿帽公早已有备,一见他手臂扬动,立即右手一抖,大喝道:“着!”
显然是打出了暗器!
双方距离不过寻丈之近,若是一方突然打出了暗器,另一方可真难于躲避,锦衣老人冷不防吃了一惊,慌忙撤掌斜身,往旁掠开数步。
不料绿帽公只是虚喝,并未当真打出什么暗器,他利用锦衣老人躲避刹那,飞身上屋,脚尖一点瓦面,身形起如一缕轻烟,冲出包围,疾速掠向庄外。
他动作快如脱免,待得病龙柴亦修和五位锦衣老人起步追赶时,他已掠出六丈开外,恰巧飞落在上官慕龙躲藏的屋脊上。
这时整个弄月庄的人均已由梦中惊醒,四处灯火明亮,许多锦衣武士手拿兵器,紧守在各处要道,上官慕龙知道今晚要想刺探母亲的消息已不可能,当即现身站起,向绿帽公瞿正燮轻声急问道:“瞿老前辈,您可是受伤了?”
绿帽公瞿正燮先是一惊,继而似也看出上官慕龙并非此弄月庄之人,连忙挥手喝道:
“快逃!”声落,人又掠出三丈。
上官慕龙不敢也不愿与六师伯见面,一听叫逃,立刻拔步便跑,飞也似的随着绿帽公瞿正燮一路越屋向庄外飞纵。
弄月庄庄众如云,早有数十个锦衣武士上屋拦截,但他们都是二流脚色,一个个上来,一个个均被绿帽公和上官慕龙打落地上。
但虽然如此,老少两人逃走的速度毕竟也稍受影响,两人越过弄月庄的围墙时,病龙柴亦修和五个锦衣老人已然追近,双方距离已只有三丈之隔了。
而且,上官慕龙没有瞧错,绿相公瞿正燮确是受了内伤,只见他奔行之间,脚步已略显迟缓,竟似力有不透之象。
老少俩奔出弄月庄约摸四五里,病龙等人已迫近两丈之内。
绿帽公瞿正燮似已自知不行,掉头向上官慕龙苦笑道:“喂,穷小子,你不能另找一条路逃命么?老跟着我老人家做啥?”
若是他没有受伤,上官慕龙倒可能接受他的意见,但这时却不愿抛下他单独逃开,是以闻言并不理会,只报以无言微笑。
又飞奔了一程,逃到黄河岸边,病龙柴亦修等人更加迫近,绿帽公瞿正燮又掉头道:
“穷小子,你会不会泅水?”
上官慕龙在仙人岛住了一年,经常跟着两个仆人下海捉鱼,早已学得一身泳术,这一听便知绿帽公打算泅水逃命,大喜道:“会!晚辈曾在海里捉过大鳗!”
绿帽公大笑道:“那么来啊,咱们再比划比划水中的玩艺儿,看谁最先泅到对岸!”
将身一纵,扑通一声,登时钻入滚滚河水之中,倏然不见。
上官慕龙双臂向前一伸,随后跟进,投入滚流之中。
病龙柴亦修和五个锦衣老人拦截不及,而他们全是旱鸭子,不敢下水,只好站在河岸上干瞪眼
黄河之水,湍急异常,上官慕龙和绿帽公在水中潜游一阵,钻出水面时,已距下水地点远达十多丈,两人虽都瞥见病龙等人停立岸上,并未下水追来,但为防暗器袭击,仍不敢过分露身水面。
将近北岸时,上官慕龙忽然发觉绿帽公已不是在泅水,而是随波逐流的浮沉着,不禁大吃一惊,急忙向他游过去,问道:“瞿老前辈,您怎么啦?”
绿帽公抬头吐出一口水,断断续续地道:“我老人家左胸中了病龙的一爪
只怕已不成了”
上官慕龙游到他身侧,腾出左手,顶住他腹部,仅用一手拼命向岸边划去,一边打气道:“您老人家再支持一会,咱们快到岸了!”
绿帽公勉强划动着手臂,摇头苦笑道:“咳,我比不过你了我老人家不论
跟人比什么总是总是吃败仗”
上官慕龙安慰道:“您老人家若不是受了伤,一定游得比晚辈好!”绿帽公又摇头道:“不见得,自从自从我四十岁那年娶了那个泼妇之后,我老人家就开始倒霉啦!”
说话间,两人已游到岸边,上官慕龙扶着绿帽公走上岸,进入一片草丛里,绿帽公随即掏出一个小磁瓶,倒出一颗药丸服下,开始盘膝运起动来。
上官慕龙知他是要运功疗伤,不敢打扰,走到一旁把衣服脱下,拧干后又穿上,随在他身边坐下等候。
一个时辰之后,绿帽公吐出一口浓血,面色转红,霍然而起,叹道:“咳,那病龙的“龙爪功”当真厉害,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上官慕龙跟着起立,抱拳道:“老前辈今夜何事进人弄月庄,可否据实相告?”
绿帽公淡淡道:“我老人家没有扯谎,的确是受托找一个人!”
上官慕龙追问道:“找谁?”
绿帽公瞥了他一眼,沉吟半晌方道:“你看来不像是个坏蛋,告诉你也无妨。我老人家要找的是一个少年,他是“金龙上官天容”的儿子,名叫上官慕龙!”
上官慕龙失声道:“啊,老前辈您找晚辈干么?”
绿帽公一怔,眨眨眼道:“你听清楚没有?我老人家说的是一个名叫“上官慕龙”的少年!不是你!”
上官慕龙一揖道:“晚辈正是上官慕龙!”
绿帽公吃了一惊,瞪眼仔细将他上下打量一阵,不悦道:“我老人家听说上官慕龙年仅十八岁,相貌长得很英俊,像你呸!想挨骂么?”
上官慕龙转身跑到河边,由怀中取出一小瓶药粉,就河边海水洗脸恢复本来面目,跑到绿帽公面前笑道:“老前辈听说的“上官慕龙”是不是晚辈这个样子?”
绿帽公更加吃惊,张目骇声道:“原来你脸上涂了易容药,嘿嘿,果然是有点像,但是,嘿嘿,这岂非太巧了么?”
上官慕龙见他仍是不信,便解下背上包裹,取出五味怪侠的“香弹”双手递上,道:
“这是毛老前辈的信物,他关照晚辈如需人帮忙,可持此赴会稽山找您老!”
绿帽公接过香弹着了看,额首道:“这的确是那老怪物的香弹,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上官慕龙躬身答道:“过去一年中,晚辈一直在仙人岛从我师祖“三多老人”练武,毛前辈亦住在岛上。”
绿帽公跳脚怪叫道:“原来你已找到了三多老人,这真是大大的冤枉!”
上官慕龙惊诧道:“怎么说是天大的冤枉?”
绿帽公嚷道:“令堂一直以为你已被八龙捉去,故此请我老人家协助她入庄入堡到处探索。这半年来,我老人家三探“水晶宫”二探“含光城”而后“摘星堡”凌霄堡”以至今夜的“弄月庄”简直是出生入死,却不道你是在仙人岛学武,还好,我老人家没有被打死,若是被打死啊,岂不是天大的冤枉?”
上官慕龙一听他是受了母亲之托四出寻找自己的,不禁大喜而呼道:“好极了,晚辈正要找家母,请问家母此刻在何处?”
绿帽公摇头道:“不知道,她也在四处找你,不过,她和我老人家约好不管有无找到你,明年清明节均在剑门关见面!”
上官慕龙一听,想到明年清明距今还有五个多月,不由大感失望,道:“唉!那还要等很久呀!”
绿帽公命他坐下,又仔细打量他几眼,轻咳两声,搓手窘笑道:“咳,那晚我老人家以为你是弄月庄之人,故而存心捉弄你一下,你既知我老人家是绿帽公,为何不早说明?”
上官慕龙道:“那时晚辈并不知道您老人家是绿瞿老前辈,只以为您是弄月庄之人,直到在庄里听我六师伯喊出才知道的。”
绿帽公摇头嗟叹不已,说道:“还好,没有受到我的伤害,否则,我老人家以后真不知如何向你娘交待了”
上官慕龙道:“老前辈怎么认识家母的?”
绿帽公道:“说来话长,那是半年前,有一天,我老人家在京师一家酒楼喝米烧,正喝得浑浑陶陶,忽然我那淫婆出现了,她一把揪住我破口大骂:“好呀!家里没米没柴,你这贼汉子倒有钱跑来这里喝老酒?”于是不由分说,当场就把我老人家囊中银两洗劫一空,扬长而去,害得我老人家无钱付酒帐,正在尴尬的时候,你娘走上来替我解危,我老人家感激之余,就说愿替她做一件事,起初你娘不肯,后来晓得我老人家就是绿帽公时,忽然愿意了,她说:“你答应了可就不能后悔!”我老人家拍胸膛说:“那当然,我既然答应替你做一件事,纵使赴汤蹈火也要去干!”于是她才说出她是已故的“金龙上官天容”之妻等等,要我老人家帮她入“一宫一城二堡三庄”找你,我一听吓了一大跳,心想这不要了我的老命才怪!但是既然答应了就得履行诺言,还好,我老人家终于没有把老命丢掉,可谓叨天之幸!”
至此,上官慕龙已知在镇海被降龙圣手打死的那个锦衣武士,他临终前的话果然是要诱骗自己去拜月庄自投罗网,并非六师伯病龙柴亦修真有什么秘密要告诉自己,当下也将自己找到三多老的前后经过说出,然后说明自己打算赴雍州“采虹庄”帮助八师伯秀龙潘宾抵抗降龙圣手,并相机夺回“九龙香玉佩”以便学成绝艺寻仇家报父仇等。绿帽公点头道:
“既如此,我老人家横竖无事,就陪你走一趟“采虹庄”也好,不过话说在前头,要是这中间遇到那淫婆前来夹缠时,我老人家可就爱莫能助了!”
上官慕龙含笑起立,拱手揖道:“多谢老前辈厚爱,现在咱们最好先远离此地,否则若被我六师伯追上来,晚辈可不好说话了。”
绿帽公站起身道:“别怕,这黄河北岸已是你大师伯秃龙严公展的地盘,你六师伯胆子再大也不敢过河来追人!”
上官慕龙心头一震,接着大喜道:“啊,这黄河北岸是我大师伯的地盘?那么咱们可以放心走路了!”
绿帽公面露一丝困惑之色,皱眉道:“怎么说可以放心走路呢?”
上官慕龙雀跃道:“晚辈听说我大师伯是大大的好人,他老人家绝不会像我二师伯睡龙董路臣那样不准这个不准那个,这样咱们不是可以放心走路么?”
绿帽公惊异道:“你听谁说“秃龙严公展”是大大的好人?”
上官慕龙道:“晚辈听家母说的,还有一个中年残丐也这么说!”
绿帽公皱眉沉默良久,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你娘既向你这么说,我老人家也不想反驳,不过,我劝你还是略事化装的好!”上官慕龙摇头道:“不,晚辈要以本来面目行走,老是化装没意思!”
绿帽公又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么咱们先去找个饭馆吃些东西再上路,我老人家折腾了一夜,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了!”
这时天已破晓,老少俩便起程向西行进,走到阳武县城时,天已大亮,两人就在城中吃了早点,然后继续向西前进。
越日进入山西地界,当天晚上便在晋城歇下脚来。
这山西全境,亦是秃龙严公展的地盘,上官慕龙因前日提到大师伯是“大大好人”一语时,绿帽公曾沉默良久,已面有难言之隐的表情,因此很想在这山西境内遇上几个大师伯的部下,希望能从他们的行为上透视大师伯的作风;于是这天晚上,他吃食沐浴之后,换上一袭文士装,告诉绿帽公说自己欲上街买些东西,便独自一个施施然走出客栈。在大街小巷溜达一会,结果没有发现一个武林人,不觉索然无趣,心想这晋城是个小地方,也许大师伯并未在此安置他的部下。正想折返客栈,忽听街边有人喊道:“嗨!这位公子爷,您请过来瞧瞧,这是家传宝物,廉价出售!”
上官慕龙抬头一看,原来街边有个浪荡子模样的青年在那里卖古玩,摊上摆有许多瓷器和铜器,其中还有几本旧书,瞧那封面破旧不堪,年代似已甚久,不由心头一动,便举步走了过去。
那浪荡青年见他走过来,立刻拿起一个五彩水晶招呼道:“嗨,公子,这个五彩水晶球来头很大,是当年汉武帝小时候送阿娇的东西,后来辗转流入我祖上手里,我祖上有人做过宰相,这个五彩水晶球原是家传宝物之一,只因家道中落,不得已只好卖掉了之,就卖你公子五两银子了!”
上官慕龙含笑不语,看也不看那五彩水晶球一眼,只伸手去翻那些旧书,一看竟是石刻篆字拓本,首页印着一个椭圆形的刻面,里面刻着“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平沙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二十八个篆字,字体刻得十分精美别致。再翻开第二页,却是密密麻麻的小篆,不知刻些什么,因为在月光之下看起来非常困难,便想把它盖上放下,那浪荡青年连忙堆笑道:“公子,您但看无妨,这是汉朝大石刻家鲁孝三的真本,昨天有位师爷出十两银子要买,我说开玩笑,这一本石刻拓本五十两一文不能少!”
上官慕龙抬脸笑道:“的确是开玩笑,汉朝的石刻家居然会刻出元朝词人的词来,你恐怕弄错了吧?”
浪荡青年一呆,不禁反问道:“先有元朝还是先有汉朝?”
上官慕龙笑道:“当然汉朝在先元朝在后,这中间相差一千多年,你以后要扯谎也得仔细研究一番才行!”
浪荡青年耸耸肩,似想说些解嘲的话,但忽似想到另外一事,伸手拉住上官慕龙的衣袖子笑道:“实不相瞒,这本石拓确是家藏之物,只是在下不学无术,也弄不清是出自何人的手艺,您公子想必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可否替在下鉴别一下?”
上官慕龙摇头道:“天黑,字又太小,看也看不清楚,明天再来吧。”
浪荡青年拉住他不放,连连哈腰恳求道:“公子难得到此,还请替在下看看,在下就是因为乱吹牛才卖不出去,要能够说出个来头,卖它个几两银子,在下也好混几天,公子就请帮帮忙吧!”
上官慕龙待要拒绝,忽然想起自己身上带着“大千宝镜”如今不妨拿出来试试,乃颔首说道:“也罢,我刚好带有一面可放大的镜子,就替你看看也好。”
一面说一面由怀中取出一个精致木盒,打开盒盖取出大千宝镜,翻开石拓本照视了一下,发觉大干宝镜也只能把石拓本的小篆字放大一倍,心中起疑,暗想这面大千宝镜既然只能放大这么多,如何能看出“九龙香玉佩”上的文字?莫非这面大千宝镜只能在“九龙香玉佩”上才会产生妙用?
他百思不解,当下匆匆将石拓本看了一遍,抬头对浪荡青年道:“这本石刻的作者姓董名云平,元朝人,手艺很不凡,但名不见经传,大概是四十年前的东西吧。”
浪荡青年大为失望,哭丧着脸道:“既是手艺不凡,为何名不见经传?”
上官慕龙收起大千宝镜,淡淡一笑:“文章盖世孔绝粮于陈蔡,武略超群,太公垂钓于渴滨,自古以来不得意的人多得很呢!”语毕,拱手而别。
离开摊位,上官慕龙边走边想着大千宝镜为何只能放大一倍的问题,拐过一街时,猛然心头一动,疾忙转身走回那浪荡青年设摊的街上,远远一望,果然那个浪荡青年的摊子已不见影踪,心知猜想不错,连忙匆匆赶回客栈,向绿帽公道:“瞿老前辈,今晚恐怕有事了!”
绿帽公由床上坐起,微愕道:“有什么事?”
上官慕龙遂将刚才在街上所见的一切说出,最后又说道:“那家伙一定是“降龙圣手”
的部下,他摆设摊子旨在探测晚辈身上是否带着大千宝镜,晚辈一时不察堕其圈套,此刻他一定向“降龙圣手”报告去了!”
绿帽公皱眉吟道:“晤,你怎知他一定是“降龙圣手”的部下?”
上官慕龙道:“只有两人知道晚辈的“九龙香玉佩”已被人劫去,一是劫夺者“降龙圣手”本人,一是我三师伯睡龙董路臣;但急于想得到大千宝镜的是降龙圣手,所以那家伙一定是他的部下无疑!”
绿帽公点点头,起身来回踱步,面呈严肃之色道:“这么说,今晚他可能真会来,你打算如何应付?”
上官慕龙咬咬嘴唇,道:“他想抢夺晚辈的大千宝镜,晚辈也想抢回九龙香玉佩;双方若是明着动手,晚辈准是抢不过他,须得想个计策来赚赚他才行”
绿帽公颔首道:“不错,我老人家虽不曾见过降龙圣手,但可想而知亦非是他的对手,若能以智取胜更好!”于是,老少俩就在房中打转的苦思计策,毕竟上官慕龙年纪轻,脑子转得较快,不一会便想得一计,他向绿帽公说出自己的计策,绿帽公点头笑道:“嗯,此计虽然不太高明,但倒也是个办法!”
上官慕龙于是吩咐店小二拿几斤酒和几样小菜到房中来,老少两人就在房中凭窗对月浅斟低酌,漫谈天下事起来。
时间,就在他们饮谈间一刻一刻流去。
月到中天,所有宿客均已进入梦乡,四下万籁俱寂,上官慕龙不住探头向窗外张望,始终不见半点蛛丝马迹,颇感不耐,不禁向绿帽公低声道:“奇怪,怎么还不来呢?”
一言未毕,房门砰然而开,一个庞大人影倏地闪身入房,赫然正是降龙圣手!
他背靠门框,目露锐芒沉笑道:“上官慕龙,你在等着老夫来么?”
上官慕龙正是在等着他来,但却想不到他竟会公然直闯入房,冷不防大吃一惊,霍然起立言道:“啊,你来了!”
降龙圣手目光登时荡起一丝讶异,脸上笑容倏敛,闪目迅扫房中一眼,机警地道:
“嘿,你怎知老夫会来?”
上官慕龙自知失态,心中暗惊,当下力持镇静地重新落坐,冷冷一笑道:“这真可笑,我怎会知道你这魔头会来?”
降龙圣手狂笑道:“不然你在等谁?”
上官慕龙道:“等我师妹冯燕燕!”
降龙圣手狞容一展,诡笑道:“原来如此,但对老夫今夜之突然而至,你似乎一点也不感意外,何故?”
上官慕龙冷冷道:“你想要一样东西,可想而知一定会派人追踪我,何意外之有?”
降龙圣手伸出右掌笑道:“你很聪明,那么拿出来吧!”
上官慕龙正要开口回答,绿帽公忽然出手握住他手腕问道:“老弟,这人是谁?”
上官慕龙道:“名震天下第一大魔头降龙圣手-一瞿老前辈身上若有贵重的东西,可小心一点,他会抢人家的东西!”
绿帽公大惊失色,蹦地跳到一边,慌忙向降龙圣手拱手道:“请恕小老儿眼拙,唉唉,小老儿跟这位老弟才只一面之缘,尊驾千万别误会小老儿是站在他那一边的人,幸甚幸甚”
上官慕龙大怒道:“呸!想不到你绿帽公竟是这般怕死,如今我也不要你帮忙,你给我站开吧!”
降龙圣手鄙视绿帽公一眼,手指床上讥笑道:“不错,你瞿正燮若是怕死,可乖乖坐到床上去,老夫不为难你便了!”
绿帽公一听如闻赦命,面上喜色盈然,喏喏连声,赶忙一步跳到床上坐下,大气也不敢再出一声。
降龙圣手满意地笑一笑,回望上官慕龙说道:“现在快把大千宝镜交出来!”
上官慕龙探手入怀取出大千宝镜,蓦地将它压在桌上,凝注他冷笑道:“我这人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你若敢动一下,我立刻将这面大千宝镇震碎!”
这一手倒是相当绝,盖因双方仅七八尺,但大千宝镜在上官慕龙掌下,降龙圣手再快也无法赶上上官慕龙一按之势,降龙圣手因此面色一变,寒睑沉声道:“你敢?”
上官慕龙神色坚毅地道:“你如不相信,不妨动手试试!”
降龙圣手精眸连闪,含怒默望他良久,忽然展颜一笑道:“我们似这样对峙,终究也不是办法,你究竟打算怎样?”
上官慕龙摇摇头道:“我不打算怎样,反正你别想得到这一面大千宝镜!”
降龙圣手笑道:“你没有九龙香玉佩,保有大千宝镜何用?”
上官慕龙反唇相讥道:“你没有大千宝镜,保有九龙香玉佩又有何用?”
降龙圣手仰首大笑道:“哈哈,所以我们何不来一次公平的决斗,谁赢了就把两样东西一起带走?”
上官慕龙又摇头道:“我有自知之明,论武功,我还不是你的对手!”
降龙圣手忙道:“不比武功也行,你我各出一个主意,谁能连胜两场,九龙香玉佩和大千宝镜便归谁所有,如何?”
上官慕龙沉吟道:“这倒可以,不过,我们要把九龙香玉佩和大千宝镜交给谁拿着?”
降龙圣手一指坐在床上的绿帽公道:“就交给他好了!”
上官慕龙心里窃喜,却神色不露地道:“他原是跟我在一起喝酒的人,你信得过他么?”
降龙圣手自信地道:“不妨,反正他跑不掉!”
上官慕龙别头望着绿帽公问道:“绿帽公,你敢不敢做我们的公证人?”
绿帽公畏畏缩缩的搓了一阵手掌,轻咳着道:“万一出了纰漏,只要你们双方不怪到小老儿头上,小老儿就做做你们两位的公证人也无不可,咳咳”上官慕龙回望降龙圣手道:“那么,你把九龙香玉佩交给他吧!”
降龙圣手似乎毫不考虑,立刻掏出九龙香玉佩抛给了绿帽公,上官慕龙接着也把大千宝镜抛给他。降龙圣手面上闪过一抹诡色,笑道:“好了,现在你先出个主意来!”
上官慕龙沉思一会,抬头微笑道:“咱们来个捉迷藏如何?”
降龙圣手一任道:“捉迷藏?”
上官慕龙点头道:“嗯,由我把你的眼睛蒙住,然后我就在房中施展“九秋蓬”身法,如你能在绿帽公数到十为止捉到我,便算你赢!”
降龙圣手颇为尴尬,皱眉沉吟道:“哼,这简直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上官慕龙笑道:“不错,你不敢来么?”
降龙圣手思忖有顷,随即双手往后一剪,仰首道:“好,你来缚吧!”
上官慕龙起身取出一条汗巾,向绿帽公道:“你注意看着,我在缚他眼睛时,要是他突然出手攻击我,你就立刻将九龙香玉佩和大千宝镜震碎!”
绿帽公不敢回答,抬眼望降龙圣手“请示”意见,降龙圣手颔首道:“可以,就这么办!”
上官慕龙于是走到他身后,用汗巾将他眼睛缚住,然后悄然飘到房壁下站立。
绿帽公一着双方均已准备就绪,便开口道:“好,你可以开始捉了”
降龙圣手脑后像长着眼睛,一听可以开始捉,立即身形一转,双臂猛张,直向上官慕龙站处扑去!
身法快逾闪电,绿帽公的“一”字尾音末敛,他的手掌已堪堪触到上官慕龙的胸襟。
上官慕龙不料他已测出自己停立之位,一见他直扑而至,不住心头一懔,疾忙将身一蹲再施展一式“秋风拂蓬”长身掠向对面房壁下。
降龙圣手一扑未中,身形再转,猛可跨出一大步,双臂疾探,直抓上官慕龙双脚。
上官慕龙双脚一收,仰身上冲,降龙圣手亦如影随形;纵起直追
原来武林高手之流均能听声辨位,上官慕龙虽然身法神妙,但在腾挪间难免会带出一点声音,降龙圣手就凭着这一点声音而追赶扑捉,分毫不误。
一时间,两人就在范围不及丈五的房间里飞掠追逐,如两只巨鸟在空中接尾飞旋,到了绿帽公数到“七”时,上官慕龙已险象环生,降龙圣手的手指始终迫在他身边数寸之处,到了绿帽公数到“八”时,上官慕龙不敢怠慢了,连忙由怀中掏出五味怪侠送的“香弹”向床上的绿帽公使了个眼色,然后扬手用力将香弹掷落地卜。
“轰”一声闷雷,顿时炸起了一片绿色浓烟,其香如麝,沁人心脾,顿时烟云笼罩整个房间。
就在香弹爆炸的一刹那间,两条黑影由窗口激射而出,飞上对面一排客房的屋脊上,再同时一挺脚尖,飞身掠落街道上,朝城外疾奔正是上官慕龙和绿帽公。
但是,当他们拔步奔出一二丈远,蓦见四周黑暗处或由屋檐下,或由屋角边倏地跃出足有百名的蒙面大汉,个个手执长剑,立将他们团团围住。
上官慕龙没想到降龙圣手会带这么多部下来,一瞧之下,心头大惊,挥掌便向迎面一个蒙面大汉拍去,大喝道:“瞿老前辈,咱们冲!”
一言未了,头上飒然风响,一条庞大黑影已由空中疾降而落,敞声狂笑喝道:“哈哈,好小子!你这一手相当绝,但你没想到老夫也是志在必得的吧?”
从天而降的正是降龙圣手,他话声中,双手倏扬,直向上官慕龙左肩抓落,招疾力猛,呼然有声。
上官慕龙托身滑步,翻掌相迎,施出三多神掌的“福”字诀,反拍他右肩,电光石火间,只听“砰!”的一声,正中降龙圣手的右肩头,但却被他一股无形的护身罡气震退了三四步。
一个蒙面大汉乘上官慕龙倒退之际,忽然劈出一剑欲削他的后腿,绿帽公瞧得真切,冷哼了一声,腾起一脚将他的长剑踢开,破口大骂道:“直娘贼,你这一手是哪里学来的?”
降龙圣手一声冷笑,大步欺上,双掌一分,右打上官慕龙左劈绿帽公瞿正燮,沉声道:
“来吧,老夫就跟你两个拆几招试试!”
上官慕龙低头避开来势,再施神掌向他丹田穴打去,同时大声道:“瞿老前辈,您快逃!”
他这一急叫,正好提醒降龙圣手明白“九龙香玉佩”和“大千宝镜”还在绿帽公身上,因此他立即折向绿帽公放手猛攻,怒叱道:“姓瞿的,你凭什么要趟这场混水?快将宝物拿出来,还可饶你一命!”
绿帽公一面闪避一面苦笑道:“不成,我老人家一向拳拳服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一句话,你想要宝物,那要等到我老人家不能动了才拿得到”
降龙圣手双掌交叉劈出,大怒道:“你“忠”个屁!你忘记你是公证人?”
绿帽公飘身后退,嘻嘻笑道:“怎么会忘记呢?只因受托在先,当公证人在后,所以我老人家只好抱歉无法公平了!”
降龙圣手怒极反笑,突然掌势一紧,加快猛攻,一口气劈出五股凌厉绝伦的劲力,掌风圈得围立在绿帽公身后的十多个蒙面大汉站不住脚,登登倒退出去。
绿帽公退避不及,只得出掌迎击,一连挡了五掌后,脸色已是青一阵白一阵,上官慕龙一看情势不妙,连忙挥掌扑入助战,但一掌甫出,蓦闻附近有个嗓音尖细的女人喊叫道:
“爹爹,你在跟谁打架呀?”
这一声女人喊叫来得太突兀,老少三人不觉同时罢手跃开,抬头循声瞧望,只见那些蒙面大汉身后的街道上,此刻赫然挺立着一个半老徐娘和一个红衣女人!
半老徐娘年约四十余,身穿紫罗襦,体态婀娜,脸上涂脂抹粉,两道眉毛画得又细又长,浑身透着十足的风骚味儿;红衣女子年在双十,姿色比半老徐娘更胜几分,只是头发松乱,好像刚由床上爬起,脸上带着几分迷迷糊糊,但整个看起来却有一种别具风味的气质,使人想入非非。
绿帽公一瞧之下,面色大变,瞠目惊叫道:“啊呀!你们母女怎么来了这里?”
那红衣女子傻笑道:“娘带女儿到马岭关看表哥,可是表哥长得很难看,女儿不喜欢他。爹,昨天女儿在城里看见一件衣服很漂亮,您买给我好么?”
绿帽公神色十分尴尬,连连挥手道:“好好,爹爹改天买给你,你们快走吧!”
那半老徐娘杏眼一瞪,飞眉尖叫道:“走?我们母女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倒要我们马上走?你这死鬼!老不死!贼汉子”
绿帽公连忙伸手人怀摸出一锭白银,抖手抛出道:“那,这是我的全部财产,你快拿去吧!”
半老徐娘举手接住银子,脸上登时转怒为喜,但似意犹未足,又横眸瞟了绿帽公一眼,冷笑道:“哼,当真是全部财产么?”
绿帽公点头正色道:“真的,我身上要是还有一个铜钱,天打霹雳轰!”半老徐娘道:“那么,你要给你女儿买衣服的钱呢?”
绿帽公道:“你放心,我改天会想办法的”
红衣女子跺脚叫道:“不,我现在就要!我现在就要嘛!”
绿帽公大感不得主意,搓手叹道:“唉唉,我的乖女儿,你怎么也学学学起你娘来了?”
半老徐娘怒吼道:“你说什么?”
绿帽公面容一懔,低头搓手不已。
上官慕龙已知道这母女就是绿帽公的妻女“母蜂王”和“傻大姐”这时见绿帽公一副窘迫之态,便掏出一锭银子转抛给绿帽公道:“瞿老前辈,您把这个先给她们好了!”
绿帽公大喜,忙把银子转抛给女儿傻大姐道:“拿去!我的乖女儿,你快些和你娘买衣服去吧!”
傻大姐接下银子,欢天喜地的瞟了上官慕龙一眼,再对蜂王母笑道:“娘,他长得好帅,女儿就嫁给他好么?”
母蜂王劈头揍了她一记耳光,破口大骂道:“呸!你这不要脸的烂蹄子,他才给了你几两银子,你就想嫁给他,娘一向是怎样教你的?”一面骂一面拉起女儿扭头便走。
降龙圣手冷眼旁观至此,忽然狞然一笑,开声喝道:“擒下!”
围立在母蜂王和傻大姐那一边的十多个大汉齐声一应,倏地散开,布成一个圆圈将他们母女围住。
绿帽公腾身欲扑过去解救,降龙圣手即时劈出一掌将他阻住,哈哈狂笑道:“别慌,她们还不至于死!”
上官慕龙待要扑上,也被他一掌挡住,就在这个时候,母蜂王母女已和那十多个蒙面大汉打了起来,母蜂王一面打一面骂,傻大姐一面打一面惊叫:“啊呀!别刺我的衣服,刺破了我要你赔!”
母女两武功颇不弱,但那些蒙面大汉却个个都比她们高强,十几柄长剑齐出之下,不到十个照面便将她们制得动弹不得了。
母蜂王高举双手,气急交迸地尖叫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母女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
降龙圣手狞笑道:“得罪老夫的不是你们母女,而是你的乌龟丈夫!”
母蜂王立刻转望绿帽公大骂道:“老不死!贼汉子!你还站在那里瞪眼睛么?”
绿帽公这时除了干瞪眼睛之外,的确已毫无办法,他耸肩苦笑了一下,抬眼望降龙圣手道:“我老人家要是有你老兄的成就,绝不做这种不要面子的事!”
降龙圣手哈哈大笑道:“老夫要凭功夫制服你,自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老夫却喜欢这样做,为的是想看看你瞿正燮能够“忠”到哪种程度!”
绿帽公摇头叹道:“事关自家妻女的性命,看来我老人家只好“不忠”一次了!”
降龙圣手沉笑道:“那么,快把九龙香玉佩和大千宝镜交出来!”
绿帽公懊丧地点点头,摸出九龙香玉佩和大千宝镜,一齐握在掌中,思忖有顷,忽然注目笑问道:“要是我老人家不给你呢?”
降龙圣手咧嘴恶笑道:“第一步,老夫先让你的妻女脱光衣服当场亮相!”
绿帽公微笑道:“好,你叫她们脱吧!”
上官慕龙大吃一惊,失声道:“瞿老前辈,您说什么?”
绿帽公道:“他说要脱光她们的衣服,这样总比死要好过一点,所以我老人家就叫他去脱脱看!”
上官慕龙骇然道:“不成!您把九龙香玉佩和大千宝镜给他算了!”
绿帽公摇头道:“别着急,等他们当真动手脱时,再给也不迟!”
降龙圣手哈哈一笑,转望那十几个正用剑抵住母蜂王和傻大姐身上的蒙面大汉喝道:
“脱!把她的衣服全脱光!”
那十几个蒙面大汉不答也不动,仍各把剑锋抵在母蜂王和傻大姐身上,好像木头人一般!
降龙圣手一怔,又喝道:“听到没有?快把她们的衣服脱光!”
那十几个蒙面大汉仍无丝毫反应。
降龙圣手这才吃了一惊,正欲飞步过去察看,那母蜂王也已察觉到围在自己母女身边的蒙面汉均已被人点了穴道,不禁大喜而呼,挥手将抵在身上的长剑悉数扫落地上,拉起女儿傻大姐抹头便跑,向黑暗的街尾疾逃而去。
降龙圣手追出两步,忽又跳回上官慕龙和绿帽公的面前,一面向其余的蒙面大汉们挥臂大喝道:“快去把她们擒回来!”
包围在绿帽公及上官慕龙身后左右,数约八十多名的蒙面大汉竟也是个个呆然木立着,分明也已被人偷偷点了穴道。
降龙圣手的脸色大变,饶他是个混世魔王,此际也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惊骇得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上官慕龙也是惊多于喜,他心里明白这绝不是绿帽公的佳作,而是有绝世高人暗中相助,但绝世高人是谁,他却不知道,只知道这人的武功一定不在降龙圣手之下,否则,他哪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将百名蒙面大汉的穴道通通制住了啊,莫非是师祖三多老人来了?
他越想越觉来的这人一定是三多老人没错,不禁大为兴奋,脱口喊道:“师祖,是您老人家么?”
降龙圣手似乎对三多老人颇为忌惮,闻言神色一震,目放精光向四周扫视,沉声叫道:
“冯玄三,你出来!”
黑暗中有人阴恻恻笑道:“三多老人还在仙人岛,你别紧张!”
这阴恻恻的声调,上官慕龙听来并不陌生,一年多前他曾在距离九嶷山数十里外的那间百姓祠里听过,甚至可以说,当时留那一张谜柬于百姓祠给自己,才能找到三多老人,以及后来假装降龙圣手而把大师伯秃龙严公展引走的,就是现在发话这个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直到今天,他仍想不出一个“可能”的人物来。
这时,降龙圣手一听那人不是三多老人,紧张的神色为之敛去不少,沉脸厉喝道:“那你是谁?出来让老夫瞧瞧!”
那人又嘿嘿阴笑道:“还是你上来吧,我这个人永远见不得人的!”
话声袅袅,由左方屋脊上飘过来。
降龙圣手两眼左右闪视,循声看着左方的屋脊,又侧脸看看右方的绿帽公,似乎很想上屋去跟那人个一斗,却怕身怀宝物的绿帽公乘机逃去,一时拿不定主意。
那人怪笑道:“怎的,你不敢上来是不是?”
降龙圣手冷哼一声,蓦地身形一晃,飞步抢到绿相公身前,右臂暴探,骈指向绿帽公双目点去。
他这一行动,谁都看得出他要把绿帽公手上的九龙香玉佩和大千宝镜先抢到手,然后再去对付那人,因此绿帽公未等他欺至身前,早已一个仰身纵上屋脊,大笑而去。
降龙圣手一声怒吼,纵起蹈空直追,但他左脚刚刚点上屋顶,一股劲风已迎着他撞到,同时听得那人怪笑道:“嘿嘿,先接这一掌试试!”
降龙圣手遽遇突击,百忙中双掌连环推出,但闻“蓬!”的一声巨响,空中劲风四激,他的身躯竟藉着激射的劲风飘到对面屋檐上。
就在此时,只听远处屋顶上,绿帽公高喊道:“老弟,咱们走啊!”上官慕龙疾忙顿足而起,跃上屋顶,循声一望,遥见绿帽公站在十几丈外一栋屋顶上向自己招手,当即飞步奔过去,问道:“老前辈,那人是谁?”
绿帽公不答,扬手一招,转身奔向城外,上官慕龙只得随后紧跟。
转眼间,两人已越过城墙,奔入城外一片密林里,绿帽公这才停下脚步,把九龙香玉佩和大千宝镜递给上官慕龙,笑道:“好险,今晚若非他来了,咱们只怕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哩!”
上官慕龙接过玉佩和宝镜,一面又急问道:“老前辈,那人究竟是谁?”
绿帽公在树根上坐下,含笑道:“我老人家的一位忘年之交中年残丐!”
上官慕龙心头大震,跳脚惊叫道:“他就是那位中年残丐?”
绿帽公一愕道:“怎么,你也认识他?”
上官慕龙甚是激动,又急问道:“他是不是脸上有许多伤疤,双脚残废不能行走的那个中年残丐?”
绿帽公颔首道:“正是,你在何处见到他的?”
上官慕龙便将去年自己在九嶷山看龙灯会,其时他坐在自己身边,曾向自己讨干粮吃,隔日又在临武遇见他在城中吹箫乞讨,后来他请自己吃了一顿酒菜,当晚因有凌霄堡的红巾武士在搜寻自己,他便乘自己睡熟时把自己带离临武,并留下百两黄金赠给自己等等说了一遍,最后仍不禁失声道:“奇怪啊,原来他还是一位身负绝顶武功的奇人!”
绿帽公笑道:“我老人也是去年才认识他的,那时我和你四师伯醉龙常乐在浙西百丈峰下的一间破庙里喝酒,他爬进庙向我们讨酒喝,你四师伯见他酒量不错,就跟他二人大喝特喝起来。后来,我老人家看出他不是一个平凡的乞丐,便向他请教姓名,你猜他怎么回答?”
上官慕龙拍手叫道:“一朵云,是不是?”
绿帽公道:“不错,他临别时还告诉我和醉龙常乐说:“一年之后武林中将有巨变”劝我们不要尽喝酒,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以便为一些人出出力”
上官慕龙迷惑道:“巨变?什么巨变?”
绿帽公微笑道:“当然他是指降龙圣手而言,你没听说降龙圣手已公开扬言,要在明年元旦之日,进征你八师伯秀龙潘宾的采虹庄么?要是采虹庄真被降龙圣手占夺,他的第二次魔掌,便将伸到你七师伯的水晶宫,这就是巨变!”
上官慕龙紧皱剑眉道:“今晚他带了这么多部下在此出现,莫非就是要开始进征雍州采虹庄了?”
绿帽公点点头道:“很有可能!”
上官慕龙不禁冷笑道:“哼,除了降龙圣手本人之外,那些蒙面剑手不见得有过人之技,晚辈不信他能够夺取采虹庄!”
绿帽公微微一笑道:“你别想得太天真,刚才我们见到的那一百名蒙面大汉,可能只是他属下的喽罗而已!”
上官慕龙咬唇道:“纵使他还有很多武功高强的部下,但只要我八位师伯联合起来,他也未必能占得了便宜去!”
绿帽公笑了笑,转话道:“你现在已把九龙香玉佩抢回来,如能把上面的武功学好,也可帮助你八师伯对付强敌!”
上官慕龙忍不住取出九龙香玉佩和大千宝镜,对着月光照视起来,但左看右看,仍看不出玉佩上载刻的文字,不禁讶然道:“奇怪,怎么看不出来呢?”
话声甫落,树林中有人宏声说道:“不必奇怪,因为那面大千宝镜是假的!”
上官慕龙先是一惊,接着大喜而呼道:“啊,毛老前辈您来了?”
林树里“沙沙”作响,俄顷便见一个黑影排开树枝而入,正是五味怪侠毛扬尘!
绿帽公立刻站起身,朝指五味怪侠大骂道:“呸!你这个老怪物弄的什么玄虚?”
五味怪侠宏声笑道:“哈哈,这个“玄虚”是冯老儿弄的,你绿帽公别寻老夫的晦气!”
上官慕龙喜不自胜,连忙倒身下拜道:“毛老前辈,您可是一直暗中跟着晚辈?”
五味怪侠颔首笑道:“不错,这是你师祖吩咐的,他要老夫暗中保护你,同时看你如何把九龙香玉佩夺回来,嘱老夫等你夺回玉佩时,再把真“大千宝镜”交给你!”
说着,由怀中取出一个玲珑的锦盒递给上官慕龙,一面笑问道:“那冯丫头已偷偷跑出仙人岛,你大概还是没见到她吧?”
上官慕龙接过锦盒,听说冯燕燕已离开仙人岛,不觉又惊又喜道:“哦,在哪里?”
五味怪侠摇头道:“不知道。老夫昨天在柳树口,看见她和小秋儿坐在路边一座凉亭歇息,两人一个化装书生一个化装画童,看见老夫时,以为老夫是出来捉他们回去的,吓得落荒而逃,这会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上官慕龙心中又是兴奋又是忧虑,当下也不便再说什么,随把锦盒打开,只见盒中的“大千宝镜”式样与自己手里的假宝镜完全相同,只是真宝镜的镜面较假宝镜厚达一倍,拿起往九龙香玉佩一照,赫然发现玉佩大了约莫十倍,并且发现玉佩上雕刻的九条龙,每一片龙鳞上果然刻有一个文字,虽在月光下,仍隐约看得出来。
但是,上官慕龙仔细读了龙鳞上的文字后,忽然俊脸一变,膛然愕住了!
五味怪侠见上官慕龙脸色不对,凝目问道:“怎么了?”
上官慕龙将九龙香王佩抛落地上,颓然退:“唉!这降龙圣手真是个老之又老的老狐狸!”
绿帽公惊讶道:“啊,九龙香玉佩也是假的?”
上官慕龙苦笑道:“可不是,想不到他也会来这一手”
五味怪侠拾起九龙香玉佩,再由上官慕龙手里要过大千宝镜,照视着念道:“花明月暗飞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钗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一嘿嘿,他妈的降龙圣手,他还幽了咱们一默呢!”
他气极而笑,声音实在没一点“笑”味。
绿帽公直搓手道:“咳咳,原来彼此都是假凤凰,早知如此,这面假宝镜倒不如就让他抢去,反可气气他!”
上官慕龙愤然道:“咱们再找他去,只要那位中年残丐肯帮忙,不愁抢不回九龙香玉佩!””
“佩”字尾音未落,暮闻远处传来一阵闷雷般的马蹄声。
老少三人急窜到树林边观看,只见一群黑骑由数十丈外的官道上飞驰而过,滚滚往西疾去,一共约在百骑之多,马上坐的均是身着劲装背插长剑的蒙面大汉,显然正是刚才在城里被中年残丐点了穴道的那一批人。
上官慕龙挺身欲出,低声道:“快,咱们追过去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五味怪侠伸手拉住地道:“别急,降龙圣手不在里面,这些人没有什么打头的!”
上官慕龙问道:“老前辈有何主意?”
五味怪使道:“这批蒙面喽罗欲开赴雍州采虹庄已甚明显,他们为了保持行动机密,必定昼宿夜行,你要夺回九龙香玉佩,何不如此-一”说到这里,凑近上官慕龙的耳边低语一阵。
上官慕龙大喜道:“妙计!妙计!”
五味怪侠把大千宝镜收入自己怀中,示意上官慕龙仍将假玉佩和假宝镜暂藏身中,或许有用它之处,然后挥手笑道:“事不宜迟,你就跟上去吧!”
上官慕龙一怔道:“两位老前辈不去么?”
五味怪侠道:“三人同行目标太大,还是你一个人独自行动为宜,快去吧!”
上官慕龙不敢怠慢,当即拜别二老,纵身掠出树林,朝西方官道直追而去
腊月中旬,一个寒风凛冽的夜晚一
在山西与陕西交界处的龙门山上,此刻正有一缕一缕的炊烟由山涧里冒出,袅袅飘向午夜空中,倏然便被夜风吹散。
寒月下,只见山涧上张盖着二十座黑色帐篷,围成一个大圆圈,中间有四座临时造就的石灶正在熊熊冒火,锅盖边“噗噗”喷出热气,几个蒙面大汉正在石灶边来回忙碌着,看情形是在做夜饭。
这时,从一座帐篷里走出一个身材雄伟的蒙面大汉,他衣着与其余蒙面大汉毫无二致,只在衣袖上绣有两道似彩虹的血红弧线,看样子是个高级人物,他走到一座石灶边,向一个正在烧菜的蒙面大汉问道:“十三号没回来么?”
烧菜的蒙面大汉躬身答道:“是的,还没回来。”
那衣袖上绣着红弧线的蒙面大汉愠声道:“岂有此理,怎么去了这么久?”
烧菜的蒙面大汉恭声道:“大概快回来了,请金领队稍候片刻”
被称“金领队”的蒙面大汉冷哼一声,转身怏怏地回帐篷里去了。
烧莱的蒙面大汉瞧他走入帐篷,嘴里不禁轻轻咒骂道:“他妈的,十三号那家伙一定是逛窑子去了!”
就在此时,一匹黑骑由远处疾驰回来,一直冲入帐篷中间,马上飘落一个手抱酒坛的蒙面大汉,那烧菜的蒙面大汉一瞧之下,立刻指着他骂道:“十三号,你他妈的怎么去这么久?”
十三号蒙面大汉走到他身前将手里的酒坛放下,甩手笑道:“寒夜冻人,所有的酒店都已关了门,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所以回来晚了。”
烧菜的蒙面大双头一侧,诧声道:“咦,你的声音怎么那么走样了?”
十三号蒙面大汉举手摸摸喉咙,轻咳一声道:“这两大患了伤风,有点咳嗽,咳咳”烧菜的蒙面大汉也不再多问,一指“金领队”的帐篷道:“快拿进去,金领队刚才还来问了两次呢!”
十三号蒙面大汉连忙抱起酒坛走入帐篷,只见那金领队正以手当枕躺在一张厚毡上,他一见酒买回来,精神一振,立刻翻身坐起,也无心斥责十三号,打开酒坛盖子便自挹酒喝了起来。
这位金领队敢情嗜酒如命,他连干了三大碗方才惬意的吁了一声,抬目望着十三号笑道:“十三号,你也来一碗吧?”
十三号躬身道:“属下不敢。”
金领队轻“啧”一声道:“为什么不敢?我们身份虽然悬殊,但喝酒这玩意儿却大可不必拘礼,老夫噢不,本领队一向视天下酒徒皆我之友哩!”
十三号略一踌躇,果真取碗挹酒,端起说道:“那么,属下借花献佛,敬金领队一碗!”
两人对干一碗,金领队兴致勃勃地道:“看来你也能喝,奇怪,本领队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个人。你加入这“黑衣百剑队”多久了?”
十三号呐呐道:“本队创立时属下就已是队中一员,金领队怎么忘了?”
金领队颔首“唔”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本领队这一向喝酒喝昏了头,连自己人都还认不完全,这要是有敌人混进来,那可真糟糕!”
十三号含湖一哦,放下酒碗,躬身道:“谢金领队赐酒,属下告退了,”
金领队摇手止道:“别忙,你再陪本领队喝几碗,本领队还有话要跟你谈呢!”
十三号神情微震,目光掠过一丝杀气,旋即府首恭声道:“金领队还有何吩咐?”
金领队瞥他一眼,耸耸肩笑道:“本领队有意把你收在身边使唤,你愿不愿意?”
十三号沉忖半晌,点头道:“属下但凭金领队吩咐!”
金领队笑道:“好极,那么你去把铺盖搬过来吧!”
十三号躬身而退,转身走出帐篷,只见几个蒙面大汉已在地上摆了二十堆饭菜,看情形就知马上就要开饭了,当下折身走到右边第三帐篷,撩开帐篷弯身钻入,一见帐篷内有四个蒙面大汉躺在毡子上假寐,其中一张毡子上没有睡人,于是举步走去,俯身把毡子和一些东西卷了起来。
一个蒙面大汉看见他在卷铺盖,翻过身子开声问道:“八十六号,你在干什么?”
十三号神情又是一震,举手敲了一下脑壳子,摇头笑骂道:“弄错了!他妈的,才喝了三碗酒就连左右都分不清啦!”
其他三个蒙面大汉一听他的嗓音不是八十六号,纷纷翻身坐起,其中一个开问道:
“喂,你是几号?”
十三号笑道:“我是十三号,刚才我替金领队买酒回来,他赏了我三碗酒,还收我做他的随身,要我把行装搬入他帐篷中,可是我竟糊里糊涂走进了你们这座帐篷,要不是这位队友开口,我还当是我自己的铺位呢!”
另一个蒙面大汉哈哈关道:“这真笑话,你老兄三碗酒下肚,就不认识自己的帐篷了么?”
十三号把卷起的毡子重新铺好,一面答道:“正是,我的铺位是在金领队左边的第三座帐篷内,哪知竟迷迷糊糊走到这右边来了。”
说罢,抱拳向他们四人表示歉意,然后装出不胜酒力之态,摇颠着身子走出帐篷。
刚走出帐篷,忽见一个蒙面大汉手中拿一只大海螺,跑到二十座帐篷的中央空地,举起海螺朝四面“呜!呜!呜!”吹了三声,立见许多蒙面大汉一窝蜂由各帐篷内冲出,五人一组,纷纷围上摆着饭菜的“地桌”边蹲下。
十三号目睹此景,不由愕然而立,略显不知所措的样子。
就在此时,左近有个蒙面大汉开声道:“十三号,你呆立在那里干什么?”
十三号暗地透了一口气,连忙走去那个“桌”位蹲下,向同组的四人低声道:“真要命,金领队竟要我做他的随身!”
其中一个蒙面大汉道:“你答应了?”
十三号点头道:“嗯,不答应怎么行?”
另一个蒙面大汉轻笑道:“这是升官,嘿嘿,以后我们可不敢得罪你了!”
十三号摇头不答,拿起筷子在衣袖上拭了拭,好像准备“冲锋”似的。
这时,金领队由帐篷内缓步而出,他在二十张“地桌”上方站住,宏声道:“兄弟们听着,本队将暂时驻扎在此山听候命令,从今晚开始,任何人均不得擅自离开此地,违者将予重罚-一开动!”
一声令下,全场百名蒙面大汉顿时端起饭碗狼吞虎咽起来。
金领队正拟返身入帐,忽又刹住脚步,双目精光暴射,慢慢别头望向右方一条黑暗山道。
须臾,由那一条山道上传来一片滚雷般的马蹄声,转眼便见一队数约上百的黑骑迤逦驰来,其中一骑当先冲到山涧,来者是个红衣蒙面大汉,他在帐篷前勒住马,高叫道:“请问金领队何在?”
金领队举步迎上前:“本领队在此,那边来的可是“红衣百剑队”?”
红衣蒙面大汉道:“正是,圣手及八大剑士亦已驾到,你们快列队迎接!”
金领队忙转向正在吃饭的“黑衣百剑队”大声喝道:“兄弟们暂时停止吃食,准备迎接圣手大驾!”
百名黑衣蒙面大汉一齐放下饭碗,起身走出二十座帐篷外,迅速排成两列夹道肃立。
俄顷,一匹白马当先冲到,马上坐的赫然正是降龙圣手!
随他身后驰到的八位插长剑的黄袍老人,这八位黄袍老人年约在五至六旬,个个太阳穴高高凸起,一看即知均身怀绝顶武功。
八位黄袍老人之后是百名红衣蒙面大汉,他们衣着与“黑衣百剑队”一模一样,但从身材的雄健和队形的整齐上看,无疑的,他们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一批武士,较之“黑衣百剑队”似强出甚多!
这时,带领“黑衣百剑队”的金领队,一见降龙圣手驾到,连忙抢出一步,向前一屈左膝跪禀道:“卑职金锋叩见圣手!”
降龙圣手游目巡视两边的“黑衣百剑队”一阵,微微颔首道:“好,没有什么事吧?”
金领队起身恭应道:“没有,卑职等到此也只三四个时辰光景,一切安好!”降龙圣手点了点头,道:“传令继续用食,等下老夫将点名检阅!”
金领队应声“是!”立将“黑衣百剑队”带回帐篷圈内继续吃饭。那“红衣百剑队”亦在一名领队的指挥下一齐下马,即时开始搭篷造饭,整个山涧人影幢幢,忙成一片,但却没有一人大声说话。
黑衣百剑队这一边,十三号一面吃饭,一面向同组的四人低声问道:“点名检阅,这是什么玩意?”
他身边一个黑衣队友道:“还不是像上次那样,念到你的号数时,你就报了自己的姓名就行了。”
十三号停着发了一下呆,喃喃道:“怕有敌人混进来是不是?”
另一个黑衣队友道:“当然,我看可能快要行动了!”
十二号正要开口,那金领队忽由帐篷内走出,高声道:“十三号,你来一下!”
十三号应声放下碗筷,起身走过去,躬身问道:“金领队有何吩咐?”
金领队退入帐篷内,手指一个木桶道:“去替我打一桶水来洗洗脸!”
十三号提起木桶跨出帐篷,走到山边的一道流泉处,看看左右无人,不禁自言自语道:
“糟糕,等一会点名检阅的时候,我这“十三号”应该报出什么名呢?”
原来,这个十三号正是上官慕龙化装的,他自晋城一路跟踪“黑衣百剑队”到此,晚间看见一名十三号黑衣剑手奉命离山买酒,他便在那十三号买酒回转的半路上,出其不意的将他点倒,换上他的蒙面服装混入这“黑衣百剑队”中,可是当时却忘了逼问十三号的姓名,刚才听到降龙圣手说等一下要“点名”检阅,因此为之忧心忡忡。
他呆望着涓涓流泉寻思片刻,蓦然灵机一动,于是提着打满清水的木桶走回帐篷,朝金领队躬身道:“启禀金领队,属下十分乐意侍候您老,但属下有个请求”
金领队拿出一条面巾蹲到木桶边,却又不得不揭下脸上的黑巾,抬头注目问道:“呃,何事?”
上官慕龙道:“属下不大喜欢“十三”这个号数,所以请金领队以后直呼属下的姓名。”
金领队笑笑道:“可以,我刚才已看过名册,你胜王名操,以后我不叫你十三号便了。”
上官慕龙暗中一笑,当下再躬身道:“多谢金领队,那么属下这就去把铺盖搬过来。”
当他把铺盖搬入金领队的帐篷时,百名黑衣剑手已吃过饭,正在空地上排队,准备接受点名检阅。
上官慕龙便在第十三号位置上穿身站入,不多时,只见降龙圣手与那八位黄袍老人由“红衣百剑队”那边走过来,他接受了金领队的敬礼之后,随即要过“黑衣百剑队”的名册,举步走近队前,冷冷环望全队剑手一遍,然后翻开名册的第一页,以低沉的声调念道:
“一号!”
站在队头的一名黑衣剑手双脚一收,大声应遵:“有,郭铁民!”
降龙圣手抬目打量他一下,点了点头,又念道:“二号!”
第二名黑衣剑手亦是双脚一收,敞声应道:“有,龚成武!”
上官慕龙由于已知道十三号叫王操,故也很顺利的通过了检阅。
降龙圣手点名完毕,将名册交给金领队,然后向全队黑衣蒙面剑手发话道:“兄弟们,老夫原定于开年元旦之日,进攻雍州秀龙潘宾的采虹庄,但消息传来,秀龙潘宾因自知非老夫之敌,已派人向七个师兄求援,老夫曾予以估计:他们八龙如果联合起来,其实力虽未必强过我们,但我们要强取采虹庄,恐怕也要付出相当代价,故老夫为了不使你们做无谓的牺牲,决定提前于明日下午行动,以攻其不备,今晚你们就在此处好好养精蓄锐,准备明日一鼓而取采虹庄!”
稍一停顿,摆手引向身后八位黄袍老人道:“这八位乃是当今武林鲜为人知的奇人导士,已接受老夫礼聘为八剑客,由左至右顺序是:太极剑客钟应山,百花剑客贾隆东,一剑断魂简斗光,无影剑客施诰,蛟龙剑客萧百柳,左手剑客欧阳弼,流星剑客洪风标,闪电剑客赵拱南-一这八位大剑客将是未来的“一宫一城二堡三庄”的主人,明晚我们如能攻克采虹庄,庄主便是闪电剑客赵拱南,现在你们且听赵剑客说明明晚行动的步聚!”
话至此,往旁退开两步。
那闪电剑客赵拱南是个身材矮小面貌瘦削的老人,他向降龙圣手一抱拳,举步走到队前,由怀中取了一卷纸,一面展开一面吐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说道:“兄弟们,赵某人技低知拙,此次奉命主事攻占采虹在,还望诸位兄弟多多帮忙,现在赵某人先把采虹庄的形势介绍给诸位认识!”
他将纸卷展开,现出一幅背山面水的大庄院图画,继道:“这就是秀龙潘宾的采虹庄,它位于黄龙山的南麓,庄前对着石门河,庄后是一面峭壁,全庄分前中后三院,后院是秀龙潘宾及其家属居停之处,中院是所谓“采虹庄九神将”的居住地,前院则均住那些无足轻重的武士,数约两百,明晚三更,你们将由赵某人及金领队率领由正面或左右围墙攻入,你们的任务只在歼灭庄中的武士,其他的事可以不必管”
说着,又把各种可能遭遇到的情况详细说明一番,然后收起图画退了回去。
降龙圣手再走近队前道:“老夫还有一句话要提醒你们,明晚的行动,乃是我们消灭八龙及征服天下武林的首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老夫希望你们尽力而为;那一个表现最好,老夫将予论功擢升!好,现在八大剑客及金领队留下,其余解散!”
黑衣百剑队一哄而散,纷纷钻入自己的帐篷准备就寝,上官慕龙回到帐篷不久,金领队也已回来,他弯身钻入帐,劈头便问:“王操,圣手命我指派一干练剑手先赴采虹庄外刺探情势,我就派你去吧!”
上官慕龙正愁无法把降龙圣手要提前蠢动的消息带给八师伯秀龙潘宾,闻言大喜,趋前躬应道:“是,金领队请吩咐!”
金领队目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笑声道:“你现在就动身前去,务必在明晨天亮以前赶到采虹庄,到时化装普通人暗中观察庄中动静,再爬上庄后的黄龙山上,看看秀龙有无在那峭壁上作何布置,因为明晚“红衣百剑队”有半数将在那峭壁上对着下面的采虹庄施放火箭,你看过以后,必须于正午时分赶回甘井回报,听清楚了没有?”
上官慕龙恭声道:“听清楚了!”
金领队挥手道:“那么快!”
上官慕龙略一打点,正欲撩起帐帘钻出去,金领队忽又开口道:“且慢,你知道今晚的口令么?”
上官慕龙一怔道:“什么口令?”
金领队道:“此刻已有十名守卡分布在山中,你如不知口令,他们将会把你当作敌人呢!”
上官慕龙轻“哦”一声道:“那么今晚的口令是”
金领队道:“拔龙鳞!”
上官慕龙把“拔龙鳞”三字念了一遍,便即钻出帐篷,走去临时围成的马场牵出一匹黑马,踏蹬上鞍,立时纵马向山外驰去。
这时夜已深沉,四野一片黑漆,上官慕龙经过两道关卡,刚刚出了龙门山,蓦然由旁道射出一条细小的黑形,手持长剑猛向上官慕龙背心刺去。
上官慕龙听出身后兵器破空刺到,疾忙倾身避开,再一个翻滚纵离马鞍,反手一掌扫出。
只听“拍!”的一声,掌势正中偷袭着执剑的右手掌背上,顿将来人长剑震脱出手,飞上半天!
那偷袭者一声厉叱,左掌顺势拍出,直取上官慕龙腰上命门穴。
掌法飘忽诡奇,竟比剑法高明甚多。
上官慕龙微吃一惊,身形疾转,右掌倏扬,使出三多神掌中的“福”字诀,反向对方胸口切去。
这一式掌法,上官慕龙已数度使过,均未落空,自以为可将对方打倒,那知偷袭者居然毫不慌乱,只将身一仰,如风摆垂柳,修地便已闪开三尺,不仅避过了上官慕龙的掌势,而且飞起一脚猛踢他的丹田大穴。
上官慕龙又是一惊,赶紧一个旋身转向左边,同时手掌陡沉,直扣对方右脚。
这一手本无奇特之处,但偷袭着竟反而避不开,一下便被上官慕龙扣个正着。
上官慕龙一招得手,手掌运出真刀一紧一拖,立将对方拖倒地上,沉喝道:“住手,你是何人?”
那偷袭着是个面貌俊秀的少年,他被上官慕龙拖倒时,拼命踢着左脚尖叫道:“快放手!不要脸!拉女人的脚!”
上官慕力运目仔细端视一下,不禁又惊又喜叫道:“啊,你是小秋儿?””
这个“少年”正是小秋儿,她一听对方呼出自己的小名,不觉呆了,当下停止挣扎,躺在地上痴痴道:“你是准?”
上官慕龙扯下蒙面黑巾,笑道:“你看我是谁?”
小秋儿一瞧之下,欢呼一声,一骨碌爬起来,抓住上官慕龙双手又跳又笑道:“怎么会是你?上官公子,你叫我家小姐找得好苦呀!”
上官慕龙轻“嘘”一声道:“小声一点,我已听说你们离开了仙人岛,燕燕在哪里?”
小秋儿摆脸向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小姐刚刚混进去了!”
上官慕龙吃惊道:“什么你们也知道降龙圣手和他的部下驻扎在山中?”
小秋儿点头道:“嗯,今晚我和小姐看见一个黑衣蒙面大汉子抱一个酒坛,骑马自外面驰入山去,小姐说那黑衣蒙面大汉的装束,与上次侵犯我们仙人岛的那班人一样,猜想很呼能就是降龙圣手的部下,所以小姐就-一”
上官慕龙忍不住插口道:“那买酒入山的黑衣大汉就是我啊!”小秋儿一呆,眨眨眼问道:“怎么,那买酒的蒙面大汉也是你?”
上官慕龙点头道:“说来话长,你先说小姐的事吧!”
小秋儿道:“后来小姐教我躲在这里等候,她自己入山去踩探,已经去了有个把时辰还没回来,我心里急得要死,刚好看见你骑马奔来,原想捉住你问一问,谁知竟是你上官公子!”
上官慕龙顿足道:“糟糕!此刻山中有降龙圣手和八大剑客及两百红黑剑手在,她这一去怕回不来了!”
小秋儿发愁道:“这可怎么办?”
上官慕龙急得团团转,搓手叹道:“怎么办,唉!我也不知道!”
小秋儿嘟嘴道:“看你现在穿的这样子,想必已混入他们队伍中,你难道不能转回去看一看么?”
上官慕龙着急道:“你哪里知道,降龙圣手已决定提前于明晚进攻采虹庄,黑衣百剑队的金领队正好派我前往采虹庄刺探军情,我必须赶快把消息通知给我八师伯,请他准备应敌,此事十万火急,哪能再转回去?”
小秋儿咬着小指道:“我替你去通知秀龙潘宾,你回去救小姐如何?”
上官慕龙摇头道:“不行,我现在就是不能回去!”
小秋儿不禁生气道:“哼,小姐成天想着你,你竟一点不关心她!”
上官慕龙惶然道:“谁说我不关心?我现在委实分不开身呀!”
小秋儿双手往腰里一叉,仰脸问道:“我且问你,是小姐的性命重要还是采虹庄的人性命重要?”
上官慕龙呐呐道:“采虹在的人多,当然是那边比较重要”
小秋儿大怒道:“好极!哪天我把这话说给小姐听,看她不揍你才怪!”说罢,双足一顿,纵身而起,向龙门山疾奔而去。
上官慕龙追上两步,低声喊道:“小秋儿,你不能去,快回来!”
小秋儿充耳不闻,低首狂奔,转眼便窜入山麓树林中不见了!
上官慕龙追之不及,只得颓然止步,摇首长叹道:“唉!女人家真难弄,她们只知道一个“爱”字,其他的什么都不懂”
一言未毕,附近黑暗中有人接口道:“正是,稍一侍候不周,她就以为你不喜她,芳心一变立刻找别个男人去了!”
随着话声,右边草丛底下冒出一个头戴绿帽子的老头儿,正是绿帽公瞿正燮!
上官慕龙一见大喜道:“来得好,瞿老前辈,您快帮晚辈一个忙”
绿帽公笑道:“追“女人”还是去采虹庄报警?”
上官慕龙道:“追女人,采虹庄由晚辈去!”
绿帽公摇头道:“追女人的事我老人家不干!”
上官慕龙一怔,接着失笑道:“不是追,而是救,您老人家怎可开晚辈的玩笑?”
绿帽公一本正经地道:“救人也一样不行,你不知道我那母蜂王虽是经常在外偷汉子,可是她严厉禁止我老人家接近女人!”
上官慕龙错愕道:“但冯姑娘和小秋儿是您老人家的晚辈呀!”
绿帽公摇摇头道:“一样!有一次我老人家跟她回娘家过年,隔壁有个老头子和我十分谈得来,他有一个女孩,只有五岁左右,我老人家看她很讨人喜欢,就把她抱了起来,谁知我那母蜂王一见之下,劈面便是一巴掌,大骂我老人家老不正经”
上官慕龙没心情听他穷扯,摆头四下张望,问道:“毛老前辈呢?他不是跟您在一起么?”
绿帽公道:“没有,那天你离开后,他也就跟我老人家分道扬镳了,这是他的怪癖,他一生行事都是独来独往,即使再好的朋友也别想跟他在一起走上一天路程!”
上官慕龙为之无策,皱眉想了片刻,仰头决然说道:“冯姑娘武功不比晚辈差,不见得一定会出事,老前辈既然不帮忙,晚辈只好横心一走了,再见!”语毕,飞身上马,抖缰便往道上驰去。
绿帽公急叫道:“不成,你不能走,小老弟你听我说”
上官慕龙不予理会,连催坐骑猛驰一路往西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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