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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最难解,便一“情”字!
柳帝王注视宣雨情良久,轻轻叹一口气道:“你当真是开千古来奇女子!”
宣雨情轻轻摇头道:“我很平凡,只不过是相信我自己罢了!”
柳帝王淡淡苦笑,又吞了两口口水才“很镇定”的道:“我们还有许多别的事要先做对不对?”
宣雨情等着他自己回答。柳帝王清了清喉咙道:“第一,你爷爷的仇;第二,你父母的下落;第三,我爹的下落?”
宣雨情点头一笑,道:“我们一起做?”
柳帝王咳了好半晌,终于道:“也未尝不可?。不过,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咳,还不是夫妻对不对?”
“没错?。所以我不能约束你,更不能管你?”
“差不多!”
宣雨情淡淡一笑,忽的道:“如果有一天你突然要我管你呢?”
妈呀!这女人说话真直,直得像把剑!
柳帝王轻轻咳了半晌,道:“如果假设倘若果真有这种情形的话?,那。”
柳帝王的话说到一半,那宣雨情的表情却有了一丝异样。只见她双眼直瞪向右方去。
柳帝王一皱眉,也将目光移去。
只见,晨曦未来前的薄雾中,似乎有几道人影悠闲的移近过来。
柳帝王笑了笑,道:“你应付的了?”
宣雨情点点头。我们柳大公子立时笑的站起来,拍拍屁股道:“那就留给你应付吧?。
哥哥我回乾坤堂去了!”
宣雨情一愕,竟呆呆的看着那柳帝王真的走了。有人走,有人来。来的,是六名道服装束的四旬男子。
宣雨情的双目凝视,只见这六个道士的面目表情竟然是一个模子。阴冷而深沈!
宣雨情轻轻皱眉,已然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压力笼罩在四周。只是,他们的目标似乎不是自己!
便同有此念的瞬间,宣雨情心中不由得为之震动。
因为,不知何时江水面上有了一艘木筏。上头,正坐了一位四十来岁的壮汉;只见他一身的褴褛,长发随意散落在肩上。
宣雨情有些讶异。
那衣服的料子,原先是有金难买的蚕绸金缎。
那汉子的容貌,原先该是叱吒狂傲的英雄本色。
可是,如今在这淡雾的江面中浮来,却是这般的落漠?
宣雨情在这瞬间心中却狂汤起来。
那把剑没变,果然是那把剑!
剑,就是剑,本来就不会变!
会变的,是人。是人的手,是人的心!
如果心死了,那他手上的剑也死了。
如果心又重生了呢?
如果心曾在地狱的火炼中又重新活了过来呢?
那么,他手上的剑会不会是地狱的使者?
闻人独笑的剑以前是地狱的使者。
现在呢?现在是地狱的阎王!
闻人独笑并没有认出宣雨情来,因为他的目标是那六名剑客,六名道服装扮的剑客!
“庄子六剑”的名气不小,而且近三年更盛!
闻人独笑缓缓的由木筏上起身,缓缓的踏着及膝的水面走到庄子六剑的面前。
江湖上没有人知道庄子六剑这六个人的名字。
或许是知道的人都死了,或许是没有人想知道他们的名字。
因为,江湖上只记得他们的剑!
这已足够!
庄子六剑年纪最大的就叫做庄老大。现在,庄老大就冷冷的朝闻人独笑道:“阁下是谁?为何邀我们兄弟六人至此?”
“我是谁并不重要?”闻人独笑比庄老大的声音还冷:“因为我的剑就是我的名字?”
“这个人说话很有趣?”另外五名剑客齐声道:“有趣的人,死法一定也很有趣?”
闻人独笑将目光由发稍中投射出来,转向一旁呆坐着的宣雨情道:“你做公证怕不怕?”
宣雨情一笑,摇摇头道:“前辈?,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
闻人独笑冷声道:“我杀了这六个假道士后,你只要到洛阳城里传一句话就成了?”
“什么话?”宣雨情一笑,道:“是不是说前辈杀了这六个道人?”
闻人独笑竟然在冰冷的脸上也会露出一丝笑容道:“你倒聪明?。这个赏你!”
也不见他身势何动,已有一锭十两重的金子落到宣雨情面前。
“嘿、嘿?,这老小子自以为是谁?”庄老二冷笑道:“人要死了,早立点遗嘱也好?”
“就是啊?”庄老三接口道:““只可惜杀了个无名小卒。“庄老大可是冷静得多,只见他沈声道:“阁下为什么找上我们兄弟,难道不敢说吗?”
闻人独笑冷冷一哼,淡笑道:“因为你们曾经害死了宣玉星?”
这话一出,在旁的宣雨情不由心中大震的“啊”了一声!
那闻人独笑似乎一皱眉,将凌厉的目光投了过来。这么,宣雨情急中生智,急急捡起那黄金朝闻人独笑娇笑道:“我知道了?”
庄老大早已看不顺眼极了这女人,此时不禁恶声道:“小贱人?,你知道了什么?”
宣雨情可不理他,只顾朝闻人独笑笑道:“前辈?,你给我这金子的目的,是不是要晚辈每天去茶馆酒楼吃东西?当然,最重要的是在那儿告诉大家前辈杀了这六个臭道士?”
茶馆酒楼的人最多,也最杂。
所以,到那儿传布消息最快!
可是,吃饭要钱,喝茶也要钱!
闻人独笑仰天大笑,道:“对极了?”
宣雨情道:“可是?,我又不知道前辈和这六个臭道士的名字。”
闻人独笑双目一闪,朝那庄子六剑冷然道:“你就说,闻人独笑杀了庄子六剑!”
闻人独笑?眼前这个人就是“鬼剑独笑”的闻人独笑?
庄子六剑的脸色沈重了下来,而且每个人的喉头都有一滚苦水在翻动。
庄老大不愧是老大,只见他强作笑容道:“闻人洞主,你所说的理由只怕是有误会?”
“怕了?”闻人独笑冷然道:“嘿、嘿,庄子六剑表面上是仁义的很,暗地里?,哼、哼,你们那个组织是不是叫做黑魔大帮?”
黑魔大帮?宣雨情瞬时想起爷爷死时,他首前的那轿中魔像!
便此一瞬,那双目含怒望向庄子六剑便似要出手。
然而,她却骇然见到一件事,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先是,庄子六剑的六把剑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只见六个人六支剑卷住了天地六合,齐齐封住了闻人独笑的所有生路。
同时,六人心意相同,又齐齐滚汤变化了七种剑势。
一次更盛一次!
直似,那长江黄河湃涌奔至!
接着,宣雨情便看见闻人独笑的出手。
只见他右手一动,一道来自幽冥的剑光淡影划出!
这剑快,这剑强!
又快又强,快到超过风雪的响动;强呢?
六剑断、六总散!
闻人独笑一剑杀六剑!
宣雨情呆住,她耳里只留下闻人独笑的狂笑声,就看着他大步跨上木筏。木筏动,随波浮入晨雾迷蒙。
良久、良久,宣雨情才被一声轻咳自身后惊醒!
是柳帝王!
“好可怕?”柳帝王叹口气,瞅了宣雨情一眼道:“你有没有受伤?”
宣雨情摇摇头,她心中却很感动。
她不问柳帝王为什么去而复回,因为柳帝王根本没有离开。柳帝王为什么不离开?
只有呆子才会问这个问题!
宣雨情并不呆,她只是默默的注视眼前这个男人。我们柳大公子可有点不好意思啦,只听他轻咳道:“不晚了?,咳,?,我我们还是回去吧?”
可不是,远处已有鸡啼!
宣雨情轻咬唇,点点头。
那柳帝王望着东方透出的晨曦,忽的一笑道:“嘿?,哥哥我知道那个老头的豆浆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看?”
宣雨情当然没意见。她忽的朗笑一声,朝柳帝王道:“各付各的,别以为我捡到十两金子就让你白花?”
“省着吧?”柳帝王很大声道:“哥哥我请客?”
我们韩大总管终于又见到了柳大花匠。那韩道立时很亲热的道:“柳兄弟?,昨晚玩得怎样?”
“困死了?”柳帝王打了个大哈欠道:“那些花花草草一天不浇不会死人的是不是?”
“没错?”
“所以,哥哥我是不是可以先睡一下?”
“当然可以?”韩道微笑道:“就算你睡到中午才起床也没关系?”
这话奇怪,为什么说中午?
“因为枯木神君那老头子中午在满意楼东四厢旁?”韩道眼笑、眉笑的道:“哥哥我保证那位姑娘会去?”
韩道望着柳大花匠摆摆手走了,心中不禁暗笑。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搞什么鬼?他当然已经接到了消息,那位又娇又俏的姑娘已经和这位柳帝王见了面。
而且在俏姑娘的手下擒住了“枯木秀才”王断!
此外,就是城北巩水畔的一场决战。闻人独笑在消失四年后又重新踏入江湖,而且一剑摧六剑!
现在,庄子六剑的六把断剑已经摆在聚兵斋里。
聚兵斋中正在沈思的是徐峰竹。
徐峰竹的前方就坐了一名老者,老者全身的衣服绣满了玫瑰,上上下下加起来总共九十九朵。
玫瑰红透,透红如血!
老人的名字就叫红玫瑰。
中原有四把剑,他们是“玉星”、“独笑”、“玫瑰”、“浣情”!
老人看了很久,才轻轻一声长叹:“这已不是闻人独笑的剑法?”
“不是?”徐峰竹沈思道:“难道出手的不是他?”“是他!”老人笑了,笑得有些忧虑:“可是不是他的剑法?,你懂吗?”
徐峰竹不太明白,韩道却懂。
他由门口进来,朝红玫瑰一抱拳道:“红老?,您的意思是,今天的闻人独笑已经不是四年前的他?”
红玫瑰点点头,静听韩道的说法。
“因为,以前的闻人独笑是躲在万福洞中享福;而现在的闻人独笑却是藏在山林中的猛兽!”
简单的说,因为心的不同,所以剑也不同!
红玫瑰淡笑道:“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洛阳比一剑摧六剑?”
韩道的脸色一变,讶道:“莫非是为了红老作?”
“不错?”红玫瑰微笑,持起身侧的玫瑰剑,轻轻在手上抚摸着。玫瑰红透,透红如血!
良久,他才叹口气:“明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也就是我们决斗的地方?。”
徐峰竹脸色一沈,冷然道:“嘿、嘿?,他未免太不将乾坤堂放在眼里。”
红玫瑰摇摇头,站起来道:“这是剑客和剑客之间的事?”
宣雨情就望着柳大公子推门进来。
“你好?”宣雨情淡淡一笑,道:“你房间可真乱?”
可不是,东放西摆的几件衣物、剪子、碗筷?。
柳帝王苦着脸,叹口气道:“喂?。哥哥我想睡啦!”
宣雨情淡淡一笑,用力嗅了嗅,半晌才娇声道:“你当真是在这儿干花匠,这屋子倒香的雅?”
“那又怎样?”
“味道既雅,何必叫这堆发臭衣物来坏了这情致?”
“喂?”柳帝王叫了起来:“你的意思不会是?”
“我的意思就是?”宣雨情笑道:“帮你理一理?”
女人一旦坚持起来,那是啥么道理也讲不通的。
我们柳大公子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天上掉下来的老婆,如何把一个狗窝整理出一番局面来。
前后一个时辰,衣服洗净晾上啦、桌椅也抹光啦、木墙的蜘蛛网灰尘也理好啦。于是,宣大姑娘才又冲着他一笑道:“怎样?,满意吧?”
不能不满意。
我们柳大公子真的觉得好看多了。既然好看,就得谢人家一声;于是,他柳某轻咳了一声道:“不错?”
“还差了一点?”
“那一点?”
宣大姑娘已经由架子上取下了剪子在手上幌了幌。柳帝王大惊道:“喂?,你别抢了哥哥我的饭碗?”
“放心吧?”宣雨情笑道:“只是剪那几枝花儿回来放放?”
韩道可真做梦也没想到那位又皮又俏的佳人会出现在自己花园里。而且,更可怕的是手上拿了那把快剪子,唏哩两下的落下一大把花来。
韩道楞了半天,才边咳边走近。
那宣雨情已先笑道:“韩先生小心啊?,天凉感冒了可不好受。”
韩道苦着脸,摇头道:“放心,大哥我身体好的很。只是,咳、咳?,姑娘你怎会在这儿?”
“不行吗?”宣雨情瞅了他一眼,哼道:“还是不欢迎?”
“当然不是?”韩道又咳了一回,才小心的问道:“不知你和那位柳兄弟的关系是?”
“夫妻!”
“夫妻?”韩道吓了一大跳:“柳帝王娶了老婆啦?”
“喂?,别以为你没娶,天下的女人全都不能嫁啊?”宣雨情哼道:“怎么,不可以啊?”
“当然可以?”韩道轻叹道:“只是,不知姑娘你以后是住那儿?”
“大悦酒楼?”
“为什么不住这儿?”宣雨情笑了,而且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一个女人总不能日夜跟着丈夫对不对?”
这话大有学问。
所以,我们韩大总管只有呆楞楞的看着宣大姑娘娇笑的抓了一大把花离去。半晌,他忽然笑了起来。
就他韩道要转身的时候,一声轻响起自身后。
“韩总管?。这女子你认识?”是苍老的声音,音沈而厚。韩道微微一笑,转过身来道:“莫非红老认得?”
身后人,正是“玫瑰剑客”红玫瑰!
红玫瑰双目湛深剔亮的望着那端小木屋沈声道:“不认识?。只不过她像极了一位老友的孙女?”
韩道在静听。那红玫瑰淡淡一笑,捏长剑的却更紧,紧如喉中的话:“那位老友姓宣?
宣玉星!”
正午,满意楼的生意绝对好。
因为楼如其名,来满意楼的人都很满意。
无论是它的炸花子沾米饭、熏虾五花油、彩虹添丁糕,每一样都可以叫你打从心底的满意上来。
韩道早已接到消息,东四厢内坐了四名汉子,全数是来自花家堡的好手。
他有点讶异,这四个好手他倒听过。
花飘、花送、花行、花绵。
飘绵送行,送的是黄幽冥路!
韩道心中还讶异的一件事是,宣大小姐可不管里头有没有枯木神君在,已先是一股脑儿的撞了进去。
徐峰竹叹口气的走了进来,只有一句话:“那姓柳的小子又溜啦!”
“怎么可能?”韩道叫道:“我们不是加派了十个弟兄看住了他?”
“一百个也没用?”红玫瑰淡淡的在徐峰竹身后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柳帝王?”
“不错!他的名字确实叫柳帝王!”红玫瑰的双眼亮若星辰,沈声道:“他正是帝王柳梦狂的独生子!”
宣雨情进入满意楼的刹那,立时引得所有的目光投来。如此俏佳人,纵然是千万江南佳俪亦难有呢。
宣雨情轻轻淡笑,拾阶而上了二楼;紧接着,就是大大方方的直走进东四厢内。
满意楼的厢房都垂有绸丝,所以,当宣雨情放下布遮住众人目光的时候,谁也不晓得片刻间那房里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厢房中似乎有一阵斥喝之声传出,又很快的平息下去。
接着,又见我们这位宣大小姐笑的走了出来。
满意楼的对面是邱记的药。
邱记的老板谁都晓得是邱回天。现在,邱回天并不坐在那掌柜的位上。
因为,已经早有一名五旬左右,面目儒雅的中年之士坐在那里。
中年之士似乎在打个盹儿,一双凤目半闭半垂着。他就坐在这儿看,看见宣大姑娘走了出来。
当然,他也看见方才东四厢房的窗口被扔出四个人来。他冷冷一笑,就算那四个人被烧成灰也认得出来。
花飘、花绵、花送、花行本来就是他带来的人。
正午进城,一不见徒儿王断所留的号记,立时明白有了变化。令他讶异的是,出手竟是一名二十上下的姑娘。
中年之士淡淡一笑,他可要看看这小姑娘吃了啥熊心豹胆敢跟枯木神君我作对。
枯木神君双眉一挑,见那酒楼下方一辆装稻禾的马车接住了花家堡四名汉子,已然策动而去。
他冷笑一声正要站起,门口见得一名滑头汉子窜了进来。口里只是大呼道:“快、快──,当归一两、花仙子两钱、笑君子五钱。”枯木神君微微一愕,淡笑道:“自个儿拿吧──。”
说着,竟翻身出了台后,便往门口而去。
那汉子楞楞的拍着自己的脑袋道:“这怎么成?我柳帝王一生做事不干无本买卖──。”
柳帝王?
就这三个字硬是把枯木神君伸出去的腿拉了回来。他讶异的回头,双目精光暴射直盯着眼前眼前汉子良久,方沉声道:“阁下是柳帝王?”
“是啊──。”那小子嘻笑道:“有什么不妥?”这厢枯木神君越看越心惊,这小子分明是十年前柳帝王的模样,怎的过了二十年还是这般样子?
那眼前的柳帝王还笑道:“老板──,你倒底是卖不卖?”
“怎会不卖?”枯木神君淡淡一笑:“做生意的不卖东西,那靠什么过活?”这话真他妈的有道理极了。柳帝王大笑道:“那还不快抓药?”
枯木神君淡淡一笑,反正花家那四个汉子的去向已经追不上了,擒下这小子也不错。
打死他也不信,这个柳帝王此时出现会没目的。所以,他伸出手,不抓药,而抓人。
枯木神君可没料到眼前这个柳帝王竟是如此脓包,方一出手便落入掌中。
他一愕,又点了对方四处穴道才冷哼挟了人而去。
宣雨情可双眉高高挑起,就缓缓随着乾坤堂的人走着。她用不着急着去找枯木神君,因为韩道比她还急。
韩道为什么急?
宣雨情笑了,因为她只不过告诉一个人一句话,她知道那位长者一定会告诉韩道的。
街角影闪动处,那个人已缓缓的踱到自己面前来。
宣雨情一笑,抱拳道:“红老前辈,小女子的话可是转给韩大总管了?”
来人正是红玫瑰!只听他大笑道:“看你那来这么多的心思?想来是叫你那位师父给教坏了──。”
宣雨情闻这脸上不禁一红、一叹。
那四年在世外宫中和“帝王”柳梦狂相处,影响最大的,正是由师父身上学得了随意无滞的心性。
天下事,本有许多可解、不可解,何必忧愁?
宣雨情一笑,恭敬道:“师父他老人家近些年来心境上已大有壑然开悟,晚辈只是蒙其开导。”
红玫瑰大笑道:“好!我们跟下去吧──。”
枯木神君一路东行,眼见要往城外而去。忽的,又是身势一折,便经南而走。他心中可一肚子火,臂下这小子倒真有几两重:这番走来自己手下挟人,更是引人注目。枯木神君冷冷一哼,知道正点子会很快上门的。
“乾坤堂的六笛──。”当中一名汉子抱拳道:“本堂想请神君前往叙叙──。”“小货色!”枯木神君缓缓一笑,自袖中伸出了手掌。只见刹那间双掌竟已墨黑诡异!
“枯木神功?”坐在地上柳帝王竟还能嘻笑道:“这玩意儿打树可以,打人可能会差一点!”
枯木神君冷哼一声也懒得理那小子胡言乱语。他冷声朝眼前的六名汉子道:“乾坤六笛听说以笛为兵,怎的不用?”
“因为没我的命令!”韩道由巷口缓缓道:“神君何必不赏这个睑?”
枯木神君双眉一挑,反身注视后头的韩道,双眉挑动沉声道:“阁下便是乾坤堂的大总管韩道?”
“不错!”
“很好──。”
“不好──。”韩道补充道:“韩某的意思是你老人家不太好──。”
便此瞬间,两旁巷道的墙壁全破!
只见数十条倒钩的钢索自壁中的人手上飞出。目标呢?当然是罩向枯木神君。
同时,屋檐上亦有十二把剑罩来。
枯木神君双目闪动,左手探出便扣一钢索在手;只见他猛力一拉,硬是将一名汉子拉近身旁。
接着,右手一拍那汉子,立时叫他旋转迎向顶上十二把剑。枯木神君又一清吭,身子平平贴地,自地面窜出钢网的范围之外。
那端,乾坤六笛的攻击也起;只见六人手上各自握住一把青翠篆笛,舞动间响起一张音律罩来。
枯木神君大笑,身子轻摆四动间,那乾坤六笛竟已躺下!
这端,韩道心中不由得一惊。枯木神君这老小子能活到现在,果然有他的一套。
韩道心中一懔,又见那顶上十二把剑轻易的给人家打飞。柳帝王细目看了半天,不由得脱口道:“枯木老头子,你这手”断木三十二拍“可真不错!”
枯木神君心中一震,反身注视那小子寒声道:“年轻人的见识倒是不少──。”
此时,韩道已然解开了柳帝王的穴道,轻哼道:“柳兄弟──,再不小心点以后连命都没了──。”
柳帝王一笑,道:“这你可以放心。你要哥哥死,还有人舍不得呢──。”
话声一落,只听“咭”、“咭”笑声由屋顶上传来;正是我们那位宣大姑娘手执黑檀扇在笑着。
韩道眼睛一亮,微笑道:“好极了,以韩某加上宣姑娘的身手,这个枯木老儿大概不是问题──。”
枯木神君双眉一挑,注视着顶上的宣雨情冷声道:“姑娘姓宣?”
“是也──。”宣雨情脸上笑着,双目已是精光暴闪:“正是你的大仇家──。”
枯木神君双目闪动“嘿、嘿”道:“好极了──,姑娘正是老夫找了数年的人──。”那最好!“宣雨情”刷“的落到枯木神君面前道:“前辈──,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枯木神君轻哼一声,只见四周不知何时又多了近百名的乾坤堂弟子。这厢如果想突围,只怕得大费周章。他轻的冷笑道:“你说说看──。”
“如果你胜了,我跟你走?”宣雨情笑道:“如果不巧晚辈赢了一招半式。”
“如何?”
“问你三个问题,你老实说了便是!”“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跟乾坤堂的事啦!”
“嗯,”枯木神君大笑道:“很好──。”
“好?好个屁!”柳帝王拍拍屁股上的灰尘道:“待会儿哥哥我保证你会哭,而且哭得跟那个王什么断的一样!”
枯木神君双目一闪,心中不由得一动。莫非徒儿是叫眼前这大姑娘所擒?不可能!
枯木神君自信,那爱徒自幼在自己的调教下,当今武林新一代中足可排前五名。
以宣玉星的孙女,如何能打败他?除非用计!
枯木神君冷冷挑眉,已沉喝出手!
宣雨情轻皱眉,只见眼前这中年之士的出手果然快!快得在倏忽间,已然控制自己身上六处穴道。
她心中轻哼一声,身子往上拔起;同时手上黑檀扇已急速拍出。
这一天一夜来,宣雨情已然明白师父为何要她用扇。
因为,这把黑檀扇正是柳梦狂花了四年心血制成的。它不只是一样兵器,而是同时包含了七种妙用。
眼见,枯木神君的十指已翻飞扣向自己第五层穴!宣雨情娇笑一声“刷”的开扇扑下。立时,指上内劲更力,闪动间已拟向扇面。
枯木神君冷笑,想以内力相比吗?找死!
谁知,那“帝王”柳梦狂就凭他的才智,四年内足以创出一套武学来,更何况精心雕铸这把扇子?
宣雨情娇笑,手上运起帝王绝学的心法。只见那扇上布面“拍”的展飞,又立时困索一束!
这还未完,那十一支扇骨竟能联结并立,立时较原先枯木神君估计的长了十一倍。
直似一把利剑,已连打身上一十六处大穴!
“好妙扇!”柳帝王大叫,看着枯木神君不敢置信的跌坐在地上。
宣雨情一笑,手上用劲一抖,只见那扇布又由枯木神君困绑的双腕上收了回来。
依旧,是风雅神秘的一把扇子!
一招间,宣雨情打败了枯木神君!
这话传出江湖,保证用不着三个时辰立时天下俱知。
枯木神君望着宣雨情良久,方沉声道:“你的师父是谁?宣玉星的玉星剑法可不是这般──。”
宣雨情冷冷一笑,心头旧仇又起,淡淡道:“姑娘我问你。你们这个组合是不是叫做黑魔大帮?”
枯木神君一愕,不由得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是不是?”
“没错!”枯木神君回答的倒是挺快、挺乾脆!
“为什么要杀我爷爷?”
“不能不杀──。”枯木神君仰天冷笑道:“野心二字而已!”
心有欲,必除身前障!
宣玉星无疑是江湖上最有名望的人物,也无疑是阴谋组合的眼中钉。
宣雨情咬牙,冷声道:“最后一个问题──。”
韩道突然叫道:“问他们的总舵在那?”
柳帝王亦叫道:“问那鸟帮主是谁?”
“老夫还有一个建议──。”红玫瑰缓缓由巷口走入道:“问他们这个组合的成员是谁?”
宣雨情苦笑的望着眼前三人,叹口气朝他们道:“如果枯木前辈的回答是不知道呢?”
这一反问,三个人不由得呆住。
是啊,这枯木神君在那组合中的地位如何谁也不晓得,如果真的这般回答又能怎样?
宣雨情淡淡一笑,转目向枯木神君道:“前辈──,我只想知道,你们千方百计的想擒住晚辈,目的是为什么?”
枯木神君脸色一变。
如果问的是那三个男人的问题,他真能以一句不知道来回答。可是这小女子的问题,如果连自己也不知道未免太说不过去。
当下,只好叹口气道:“为了一个人,?一件事!”
“谁?什么事?”
“这已是第四个问题!”枯木神君冷笑道:“我们约定只许你问三次?”
“狗屁!大大的狗屁!”韩道竟然忍不住叫了起来:“全世界就只有你听过狗在放屁!”
枯木神君脸色一变,冷冷哼道:“宣姑娘,你是不是可以将老夫身上的穴道解了?”
宣雨情点点头,手上黑檀扇挥动间,已然解开枯木神君的穴道。
那枯木神君就在最后一个穴道被解的同时,人已飞跃而起,同时两膝间竟各自打出两条小棍,点住宣雨情肩井穴!只一瞬间,主客异位,那枯木神君扣住宣雨情,大笑上屋。
众人斗逢此变,各自纷纷叫嚷着,便似要动手。
枯木神君顾盼四方,却不见那柳小子跑去了那儿。
他冷冷一哼,道:“有谁敢动,老夫便杀了她?”
韩道身势不动,已飘然落到屋上和枯木神君相对道:“枯木老儿?,你打算如何?”枯木神君冷笑道:“备快骑,老夫对这洛阳城已经待腻了。”
韩道冷笑道:“可以?。不过,你那位宝贝弟子会有什么下场,韩某可不敢把握?”
枯木神君似乎将眉一挑,沈吟了半晌方冷笑道:“你们怎么对付他,老夫自会讨得回来?”
“好!”韩道一拍掌,早有人牵了一匹快马到另一侧中等候!枯木神君仰天长笑,挟了宣雨情便往那马上落去。
就他人落于马鞍之际,蓦地一道冷哼传入耳中。
枯木神君心中一惊,只见一名全身蒙面白衣紫边的汉子,手执一茎玫瑰自是隔着面罩的于鼻间闻着。
枯木神君冷喝道:“红玫瑰?,你装神弄鬼干什么?”
“老夫在这里?”红玫瑰人立于屋顶,对那枯木神君冷笑道:“神君骂了老夫,不知是何缘故?”
枯木神君一惊,再将目光投向那蒙面人冷笑道:“阁下是谁,何不敢以面目示人?”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杨?,杨逃?”
“杨逃?”韩道叫了起来:“不是桃子的桃,也不是陶器的陶?而是逃命的逃?”
“有见识?”杨逃沈笑道:“天下诸邪众魔在杨某人面前都得逃?!”
枯木神君心中一懔,组织中早已得到消息,在河南省境中有一名蒙面的神客,看来便是此人了。
当下,他沈声道:“阁下有何指教?”
“放下她?”杨逃冷笑道:“杨某人对漂亮的女人一向很有兴趣!”
那宣雨情妙目投来,听了这话可咬牙恨道:“有兴趣不会上来抢啊?。你以为说说人家就会放给你了是不是?”
杨逃似乎微微一笑,口里道:“好?”
随这一字,人已如风中柳絮飘起;只见他轻浮幌动之间,直似那行云流水。刹那间,手上玫瑰已划向枯木神君而来!
枯木神君怒喝道:“你不要她的命了吗?”
“非亲非故?”杨逃大笑;“死了再找一个!”
是啊?,这个杨逃一向听说独来独往,自己手中的宣雨情又和他有啥关系?
枯木神君心中一惊,左手将宣雨情前推,右手则划了个半弧,自下而上的拍向杨逃而去!
杨逃哼的一笑,只见他手上一抖。那玫瑰花瓣七张已散出打在宣雨情身上,同时玫瑰茎上的刺亦成寒星般奔出!
就此刹那交手。那宣雨情身上穴道已解;而耳里只听枯木神君一声惨呼!原来,二十七根玫瑰刺正是一排的钉在他那只墨黑的手掌上!
宣雨情连点了枯木神君八处穴道,反一拉住他托下了马来。
只见,枯木神君整条手臂不断深黑,逐渐回掌而臂的往上移去。那枯木神君大骇道:
“快快把这些刺取走!”
杨逃淡淡一笑,压低嗓子道:“有啥好处?”
枯木神君只觉满头大汗,颤声道:“你们你们想问什么。我啊?。”
由这声惨叫中,便可知枯木神功的的毒是多剧!
杨逃冷冷一哼,问道:“你们帮主是谁?”
“我不知道。”枯木神君颤声道:“只知帮中的核心成员,似乎是蒙古人。”
杨逃双眉一挑,隔着面罩沈声道:“总舵在那?”
“不不知道?”
杨逃冷笑,转身就似要走了。那枯木神君急叫道:“真真的?。我我们如果能擒住宣宣姑娘?。就送往北京城内?”
杨逃一哼,道:“北京城的那里?”
“九龙楼?”枯木神君额上斗大汗下,忍住痛苦道:“到到时自会有人来通知。”
宣雨情突然问道:“你们抓我是为了什么事?”
枯木神君身子一抖,半晌才咬牙道:“只只知道,是为了逼一个人交出一样东西?”他喘了一口气,咬牙道:“那人就是你爷爷的老情人梅卧姑!”
怎的,这是又扯上了梅卧姑?难道,她身上有着什么密的事物会影响到黑魔大帮,所以非逼得梅卧姑交出来不可?
宣雨情双眉一挑,道:“你们把梅前辈藏在那个地方?”
这么,枯木神君掌上的黑气已然升至肩,只见他斗大的汗珠直滴着。那一张苦脸喘气着道:“杨杨兄?,能不能麻烦你先。”
杨逃瞅了他一眼,挺了挺腰道:“尊重一下姑娘人家吧?。向来杨某人是以女人的问题为问题。”
枯木神君真他妈的肚子骂到祖宗一百八十代了,这才摇头道:“我只不过是负责外围狙杀追缉的事所以?”
“所以不知道是不是?”杨逃就那双外露着有点猴贼的眼招子朝枯木神君手掌那排玫瑰刺望了望,忽的一个转身道:“你不知道,杨哥哥我也不知道怎的解法啦?”
衣衫袖襟未动间,这个杨逃一道空白的身影竟自上了屋檐,看似要走了。
这可大事了。
枯木神君真想哭出来,还好他脑袋足够清醒的知道:现在,嘴巴是用来求救而不是用来哭的。
“别走?,我还知道别的事。”枯木神君全身抽搐痉挛,抖动着嘶哑道:“你
放了我吧。”
这厢的枯木神君,可不再是傲睥天下目中无人的狂汉了。眼见,那黑气窜游甚速,已到了颈中间喉结,一旦是盖整满了喉咙,便是神仙也无救。
杨逃这厢回头,淡淡一笑道:“且先饶了你。”
便是右臂一扬一挑,那只犹在手上的花茎直奔无碍的打在枯木神君的心口重穴中。
也怪的是,那枯木神君掌上一排二十七支玫瑰刺竟全跳脱而起,落没于地面下。再看,枯木神君的一身黑气竟似气的皮球般自五指间齐而出。
这厢,红玫瑰和韩道不由得双双讶道:“少林七十二绝技之首的迦叶指?”
红玫瑰脸色奇异的转了好几回,这才嘘一口气续道:“杨英雄怎么会这迦叶指神功?据说少林寺除了当今方丈师兄开心禅师之外,已无人会得。”
杨逃眉头竟然皱了起来,一付很难过的样子道:“原来还有别人会?这玩意儿可一点也不稀奇了。”
宣雨情心中一动,淡笑道:“天下的武功只要有人会的,你就不用啦!”
“可不是吗?”杨逃像是遇见了知己似的,笑道:“就算是帝王柳梦狂宗师要传帝王绝学给我也不干。”
这厢,众人未免觉得这小子的口气太大了点。韩道倒是大总管干惯了,随时会找机会收集一些消息。当下,便撇开了枯木神君不谈,朝着杨逃笑道:“照这么说?,阁下的武学成就完全是自学的了?”
“姓韩的小子就爱套人?”杨逃大笑的消失于屋檐上,只留得一句话大笑传来:“等那一日哥哥心情好的时候再告诉你!哈。”
笑声飘扬远去,转瞬间已是在东北方位十来丈外。
宣雨情这厢不由得为之一震,凭此人武学上的殊胜成就,当不遑少让于自己。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古人注,诚可信。
她轻轻一叹,朝韩道道着:“光天化日大街上不太好问话吧?”
韩道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堆了一脸笑容来。“当然?,当然。我们乾坤堂是很好客的,有人一住四年吃饭喝酒都少不了了,那儿在乎多加一个?”
却是在此时,他忽然想起柳大花匠的人那儿去了。一个注目从下头寻下来,只看柳小子正急冲冲的抱着一把剑奔了过来。
后头,还有一甘市井无赖叫嚣着助兴:“老大要干架啦?”“他妈的,谁敢来抢我们的地盘?”“看戏的来啊?,老子今天要大展身手了。”
韩道这厢看着柳帝王气喘吁吁的扛了剑奔到宣雨情身旁,拍胸脯笑咳了两回定定神叫道:“别怕,我来救你?”
宣雨情瞅着他,脸上竟逞红晕一抹在颊,笑道:“来晚了一步,没得你表现英雄本色。”
这刻,柳帝王像是发现了枯木神君颓萎倒在一旁,不由得意气遄飞,很“骠悍”的道:
“哼!看到哥哥就吓成这模样?”便这话,一旁的混混兄弟们可是喝采应着老大。韩道这厢飘身落下了,笑道:“成了?,柳兄。我看咱们还是回堂里去,免得惊世骇俗吧?”
乾坤堂的这间秘室有个名字“论世斋”!
论世斋既名为论世,自然是谈叙天下之事。
柳帝王大刺刺坐着,朝徐峰竹笑道:“徐二总管,今天看在你年纪大了那么一个点,柳某就排老三算了。”
徐峰竹一愕,还没搞清楚眼前这个花匠小子那来这等口气,韩道已然大笑道:“好呀?,柳老弟加入本堂,以老弟的才华自是大展无疑。”
“慢?”柳帝王摇手阻止道:“咱们可是事先说好的。干多久是多久,人不爽就走路啦?”
“行!”韩道微笑着,笑的眼珠子都快不见了,哼道:“不过,我相信你这个臭小子是不会想走的了。”
柳帝王耸了耸肩,转调头向宣雨情笑道:“怎样?升官发财了,是不是要庆祝一番?”
宣雨情娇笑一声,道:“当然?。你说怎么好便怎么好?”这语气,分明是小夫妻之间的谈话嘛。
韩道有点不能适应,轻咳了两声道着:“红老?,您老对目下的情况如何看法?”
室中五人,便是这个红玫瑰一直在旁沈默不语。这厢听得韩道这般问了,方是淡淡抬眉环视了众人一眼,道着:“依老夫所见,北京大都九龙楼是少不得要去一趟了。”
韩道点点头,应声道:“晚辈亦同这般想法。”
问题是,这件事必须有枯木神君的配合。
柳帝王可颇有意见啦:“那老小子一肚子坏水,要弄个软硬兼逼的方法绝对是不容易?”
他这头泼人家冷水说不容易,想来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了?果然,柳“三总管”端了端架子,咳了两回学那韩道样儿,道:“依本总管之见?,要得找出一个像枯木老儿的家伙来顶替才行。”
干啥?这不是废话嘛?用得着你姓柳的来说?
韩道肚子里骂,徐峰竹和红玫瑰当然也是一脸干。却是有人对柳大公子很有信心。
“你一定认识这样的人对不对?”宣雨情笑道:“而且,还学过一点点武功,模样儿气势看起来不差?”
“你怎么越来越聪明了?”柳帝王笑着看了韩道他们三个,一付当人家是呆瓜的目光。
“哥哥我的确是认识这样一个家伙?”
人呢?人在那儿?什么时候可以赶到洛阳?
“明天午后啦?”柳帝王笑道:“别嫌人家来的太慢。他可是昨儿才接到消息,从五百里外的紫荆关赶来。”
紫荆关位在陕西、湖北、河南三处的会口,到洛阳的确有五百里之遥。
而一个能在两天两夜赶五百里的人,除了本身的体力内功相当扎实外,同时需有一个极为密切配合的组织来策动这次的运输。
韩道和徐峰竹不禁为之讶愕互视。天下三大帮,就以丐帮、乾坤堂、七龙社为最大。也唯有他们有这个能力做到这点!
柳帝王这小子是怎么办到的?
韩道当然不方便问,但是,肚子里的那条好奇虫却是越来越不安分。他奶奶的,他韩道真想剖开这个姓柳的脑袋瓜子,看看里头倒底有什么玩意儿藏着。
“帝王”柳梦狂的儿子,这档事已经够叫人讶异了。
前些天又加上一个宣名剑孙女,柳梦狂唯一传人宣雨情要嫁给柳小子。
这些事来不够惊人。竟然,柳小子笃定今天中午那个枯木神君必然遭擒,所以赶在昨日一得到枯木秀才说出他师父将来洛阳之时,便已发出了通知。
“你这韩某在想什么?”柳帝王已笑着站起来,道:“什么都别问,有办法的自己去查?”
这是他们早已约好的游戏规则。
韩道脸上难看的是,这柳小子竟然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那头柳帝王朝宣雨情笑道:“哪?,咱们上老皮馆子好好庆祝一番可好?”
“怎么不好?”宣雨情娇笑着起身,还道着:“可是,韩大总管说不定有事要商量咧?”
“放心?,死不了人的。”柳帝王已然走到了门口,回头笑道:“他们谈的顶多是明天中午红老跟闻人独笑的决斗啦?,再过五天后乾坤堂的堂主解勉道将要从边疆回来啦之类的小事。”
小事。连堂主的行踪也知道算是小事?
韩道和徐峰竹的脸色实在是拉了两倍有余的长。
这个小子除了是柳梦狂的儿子之外,到底是什么?
韩道发誓非挖出他的根不可。他又摇头又叹气的看着柳帝王和宣雨情大笑的走了出去,耳里传来一声红玫瑰轻叹:“这小子绝非池中之物,和他老子当年简直是像极了。”
韩道苦笑了一声,转向红玫瑰问道:“红老?,明日一战。”
“放心!”红玫瑰轻抚着手上那把如血红的玫瑰剑鞘,淡淡笑道:“独笑鬼剑纵然是无生有鬼,我红某人的玫瑰剑何尝不是惊艳泣血?”
独笑一剑,无生有鬼。
惊艳泣血。四年来,杨汉立的武林史正是江湖公认的名断!
老皮馆子在洛阳并不特别有名。
它就窝在洛阳城东的一处市集街上。四周平矮的房舍简的架搭,可是和城南、城西那些大富人家,达官显要住的处所大大不同。
当然,那时谁也不会料到,这老皮馆子竟然日后会成为武林最重要的一个处所。
百年之后,这里改名叫醉仙楼!
且看柳帝王一个箭步大刺剌的带看宣雨情撞入了老皮馆子内,大呼噜喝着:“老皮?,来两碗五花牛肉面,外加下头藏着的桂花三拌酒”?。“宣雨情含笑的看着,这馆子不大,约莫摆得下八张桌子容个二十来人。倒是,特别吸引人的是这儿当家,人称”老皮“的掌柜。这老皮看身子面容,也该有了六旬近七;倒在那一顶头发赫然是金色的。怪、怪,她宣雨情可没见过,不觉讶异好笑了起来。柳帝王见得美人笑了,不禁有些儿目夺神移,喘了一口气道:“喂?,你别这样子笑成不成?哥哥的骨头会酥啦!”
这话儿一说,宣雨情又“咭”的掩口一笑,别过了脸去。一落目,当见得一位五旬左右的中年之士正含笑朝自己望来。
看眼神,似乎为这对小俩儿口天真纯洁有一丝莞。
宣雨情脸儿更红啦,急急又调转了头回来,随着柳帝王的招呼,落坐到那名中年之士的斜角隔桌处。
这时,老皮的动作可俐落的端了酒面上来,顺便端了两盘小菜在桌上。
柳帝王叫了起来,像杀猪似的:“喂?,老皮,我可没点这啥的花生、鱼乾哪。干啥?
做生意像强盗硬卖啊?”
老皮“嘿”笑的瞪了他一眼,再溜了宣雨情一下,这才哼道:“柳混头,这是老皮听说你混到了乾坤堂里干了四年干的不错,同时又有个大美人要嫁你这癞虾蟆,打破规矩请你这两菜半顿不收钱。”
柳帝王当然是长得不错,甚至可以说上有一点儿美男子。老皮这话调侃,却是一旁的中年之士听得“乾坤堂”三字抬了抬眉儿望了来。
两道坚定而自信的目光巡视着柳大滑头,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讶异乾坤堂怎么会留这种人?而且一留便是四年?不过,他却笑了起来。
正巧,宣雨情偏过头来瞧见了,便瞪了柳帝王一眼,道:“别乐的这付样子,人家笑你哪?”
“人家?人家是谁?”柳帝王抬头望来,这馆子里也不过连自个儿这桌总共是三桌有人。
远一点的靠窗那头,是三个年轻汉子闷头猛吃,好似饿了十天八天似的。另外,便是一个中年之士颔下一撮黑色小胡,拈捻看望向自己含笑。
“你说那位老先生啊?”柳帝王的话让中年之士一愕,怎的自己才四十过中,老了?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耳里,只听得柳帝王续道着:“人家是看哥哥我胸无城府,天真可爱的很,这才赞赏的点头道好嘛?”
宣雨情给这小于弄得没法了,啐道:“快用东西填你的嘴吧。免得弄这般大小声的让人家笑痛了肚子?”
她说着,自个儿也笑了起来。
中年之士见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真纯,颔首着立起移身过来,淡笑道:“两位?,在下二十年来初临中土,一路就见得两位尊下最是风趣。不知。”
“请坐?”柳帝王抢着朝那端的老皮叫道:“老皮?,再提一壶桂花三拌酒来,有人请客。”
那头老皮翻了翻眼,啐道:“也不知人家是请是客,便叫嚷嚷的硬架了人家付钱。强盗啊?”
他嘟嚷归嘟嚷,还是取了酒跟杯子来放着,哼了一声转身又回到柜台去了。
柳帝王笑了笑,摇头道:“老皮就这付德性,老大半的顾客来这儿是忍不住他的面好,却又得同时忍受这门子鸟脾气儿。”
中年之士笑了笑,斟了酒略抬手敬向柳帝王和宣雨情道:“在下公孙子兵向两位尊下先敬为礼?”
便是,仰首一口直灌落喉,没半丝儿犹豫。
柳帝王和宣雨情双双拍手道:“好酒力,先生真是宝刀未老。”
宝刀未老?公孙子兵叹了一口气,自己难道真这般老样子?他苦笑一声,朝眼前这双男女道:“两位如何称呼?”
柳帝王嘻嘻一笑,先道着:“我叫柳帝王?,旁儿这位大美人芳姓宣,芳名雨情。”
公孙子兵这厢听了,楞了楞才朝柳帝王细看着道:“在下所知,柳大先生和本人是同一年所生,怎么。”
“那是我爹?”柳帝王说着,反倒讶异似的看着公孙子兵道:“难道你老兄连帝王
柳梦狂的样儿也不知道?公孙子兵回笑道:“就是不知道,所以千里迢迢从昆仑山来,也不知如何找起,便这么一路到了洛阳。”
他一笑,复道:“这厢可好。因缘巧合让在下遇见了柳大先生的后人,真是天意。”
“天意什么?”柳帝王注意到那三个一旁吃食的汉子站了起来,朝这厢走了过来。他一笑,指指人家道着:“这三位是花家堡的杀无留,你看看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公孙子兵看了前来站于身前的花杀、花无、花留一眼,转向柳小子问到:
“他们的为人如何?”
“不太好?”柳帝王笑道:“每个月最少会劫货三次,外加干采花贼两回。”他又补充道:“不过,五年来倒是从未失风过,也没有人擒得下他们。”
公孙子兵点点头,道:“所以,他们是坏人?”
宣雨情看这中年之士一付老学究得样儿,不禁掩口一笑,娇声道:“公孙先生可真像学塾里的老先生呢。”
公孙子兵红了红脸,呐呐道:“姑娘聪明,倒真是一猜就中。公孙某在昆仑山里果真办了个书院。”
他们这儿谈古说笑,一旁的花杀倒沉得住气,直到三人说话一段落了这才淡淡道:“阁各下便是柳帝王?”
“是啦?”柳帝王一指宣雨情笑道:“这位就是你们四年来一直想找的宣大小姐。”
花杀点了点头,自鼻孔里哼出重重的一口气,冷冷道:“我们兄弟不喜欢动手,识相的就跟我们走。”
“咭”的一声,宣雨情笑了起来,指指公孙子兵道:“那就要问这位老先生的意思了?”
问我干啥?咱可是和这两个小子初识咧?。
不过,为了找柳梦狂他不得不接下这档子事来。
花杀转头朝向公孙子兵,冷哼道:“你。”才说第一个字,公孙子兵已经出手,而且是以筷当剑,出如神化!
花杀绝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出手,而且是快到无法想像。他不过只觉得全身一麻,气息逆机乱窜,同时一旁的花无和花留亦惨叫一声。
花杀不敢置信的转头望去,却见得花无、花留两兄弟在眉间已是一点红印,叫眼前这个公孙子兵的毙命!
好快、好猛、好狠的出手。
只一招,便一制双杀了江南三大盗。
“惊人?”宣雨情嘘了一口气愕然道着:“先生可是昆仑山两支名剑中其一的阿师大剑?”
昔年,柳梦狂曾和闻人独笑论及天下有八剑。
其二,便在于昆仑山山脉内。
后来宣雨情和柳梦狂在世外宫四年的时间里,亦曾分别说出了昆仑山的两把名剑乃是“阿师大剑”和“双喜乐剑”
且看眼前这公孙子兵一副学究样儿,又是单手击筷,想是“阿师大剑”无疑了?
公孙子兵听宣雨情这一问,大吃一惊道:“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柳帝王也叫道:“喂?,你怎么比我还清楚有这个人存在?”他瞄了一眼花氏三兄弟,皱眉道:“这等剑法倒是在中原武林从未见过。”
宣雨情笑了笑,朝公孙子兵道:“公孙前辈讶异吗?”
“何止讶异。”公孙子兵摇头叹气道:“在下藏居于昆仑山中二十五年来履中土,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知道公孙某自取的外号。”
宣雨情娇笑着,看了花杀一眼后,道:“你看现在在这儿方便?”
这个公孙子兵倒也可爱,犹自傻愣愣的道:“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难道又有人要来打架?”
柳帝王和宣雨情错愕的相顾失笑,叹气道着:“你到底走过江湖没有?这个人还活着哪?”
柳帝王指指花杀,道:“而且还有耳朵咧?”
公孙子兵像是明白,又似不解的道:“那又如何?反正待会儿你们问完了他有关你们想知道的事杀了便是,这又有什么关系?”这话,花杀的脸色一下子很难看。
这厢反倒是柳帝王愕住了,皱眉道:“喂?,老小子,你怎么这么爱杀人啊?一点仁慈心也没有?”
他说着看了一眼感激不已的花杀,哼道:“姓花的,识相点,哥哥帮你求情了,知道什么就快说吧。”
花杀这厢可是如逢大赦,急急道:“柳公子想知道什么?花某所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呃?”柳帝王一笑,道:“这最好。你先说着,到底花家堡和黑魔大帮有啥关系?怎么这么多人为他卖命?”
花杀苦了一下脸,正犹豫怎么开口道来。耳里一听公孙子兵哼了老大一声,吓得脱口道:“这事无关。只不过有人拿钱来买我们办事罢了。”
“是谁?”
“是一个女人?”花杀叹了一口气道:“一个真正的女人?”看神情,这女人不只是长得不差,而且很有味道。
所以,花杀纵使是到了生死关头还在目光中流露着一股倾慕难言的神色。
对于这点,柳帝王不得不为之讶异。
以花氏“杀无留”之人劫财掠色干过了多少回,竟然还会为一个女人沉迷。这个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们没有见到她的真面目。”花杀补充道:“不过,单单是从身姿、声调以及任何举止的动作,已够。”
柳帝王不得讶道:“有这种事?”
花杀是真的苦着脸道:“很难叫人相信是不是?据我所知,除了本堡中的飘绵送行,我们杀无留之外,尚有二十来名弟子为她收买。”
宣雨情此刻一哼,道:“明知这么多人为她卖命了,抢个什么劲儿?”
这话,大大的有醋意,而且是警告柳大滑头的。
柳帝王苦笑一声,续问道:“话到正题了,把你得知的全说了出来吧。呃?,坐下来边喝茶边谈你以为如何?花杀当然觉得这个主意是好多了,只怕公孙老学究那顽固的脑袋扭不过来,不肯的。果然,公孙子兵大大摇头道:“自古汉贼不两立,更何况是坐下来把酒谈笑?我不同意。”
说着,用力捻了捻颔下那一把胡子状甚气愤。
柳帝王啥场面没见过?五年前他在当时尚称做“大都”的北京城内就曾见过了这种“忠义之士”在酒馆大骂鞑靼皇帝,差幸是他柳某某三言两语激走了那家伙,免得叫闻声而来的官差抓了砍头。
你猜柳大滑头怎的说?
“先生风义皓洁天下,却是骂错了地方。”
“哼?,小哥儿可是贪生怕死之辈?难不成去山里说给那些无情生的山石树木听着?”
“话当然是说给人听啦?”当时的柳帝王笑着,在那人耳畔低声道:“何不到两湖一带说给自己人听,好好唤他们一醒,共同起来一襄盛举?”
边说着,还塞了百两银票到那人手里。
“这路费放心用?”柳帝王笑道:“是从鞑子狗官家里拿来的。”
那人大乐,果真经南而去,并且用了那笔钱资助了居于濠州锺离一名叫朱世珍的老人脱于险兵之中。
后来,方知那位朱世珍乃是当今大明开国君主之父。缘此义助,那位“忠义之士”如今位居大内高官,赐为“清国公”是名蔡友豪!
这厢柳帝王又见得公孙子兵这般顽固了,乃耸肩笑道:“公孙先生的确是浩然正气叫人打从心眼儿里尊敬。不过,事有可为与不可为。如今他们在四年前杀了宣名剑,如今又想追杀宣老前辈的孙女,我们是不是应该问个明白?”
“宣玉星死了?”公孙子兵讶道:“他真的死了?”
什么话?这老小子有没有问题?死了四年却不知道?
柳帝王只见公孙子兵大大叹一口气,双目流出老泪来一付悲不自禁的样子。那厢宣雨情大受感动,亦红了眼眶道:“前辈为何这般伤心?”
公孙子兵摇头不语,老半晌才站起来道:“老夫一生只认为天下有两人可交。一是柳梦狂,一是宣名剑!如今已逝其一如何不悲?你们问吧,我到外头去哭着便是了。”
说着,果真是嚎啕大声,三步两步的到了外头出去。
柳帝王望着公孙子兵的背影,叹道:“这老学究为人顽固,倒是有着尽情率性的一面,世已难得。”
他一叹,转头对花杀道:“阁下请坐下来说吧?”
那花杀死里逃生,心口一块石落无踪,当下便堆了一个笑脸兴冲冲的屁股落座了,道:
“两位恩德,花某无以为报,只有将所知全数说出。”
宣雨情取了一筷往前点了点,迅间解开了花杀约穴道,淡笑道:“我们是信任了你,不过是生是死看你自个了。”
这话大有玄机。
人家敢放心大胆的解开自己的穴道,又何尝不是十分把握能立毙于顷刻?话里“信任”
可是十足十的威胁!
他花杀堆起一脸笑,大口饮了酒嘘出一口气道:“那位神秘女人有个代号,称之为陆夫人。每回出现,身旁总有一位美女跟着。”
花杀喘了一口气,拍马屁的道:“当然没有宣姑娘这般美若天仙。”
“废话少说谈正题?”宣雨情并不领情的哼道:“她身旁的人你可有认识的?”
“只认得其中一个。”花杀补充道:“我是指前后总共三次里那三位在陆夫人身旁的女人我只认得其中一个,杨莲儿。”
“杨莲儿?”柳帝王讶道:“江南三大名妓之一的杨莲儿?”
花杀点点头,道:“正是一夜千金的杨莲儿。”
宣雨情瞪了柳帝王一眼,喉咙里哼了哼。柳大滑头可咳着,喃喃道:“可说好的,尚未成婚哪。”
宣雨情哼道:“我又没说什么?。你紧张啥?”
柳帝王苦笑的瞪向花杀道:“看来,她每回身边的美女是赏赐给你们享用的了?”
花杀竟然也会红了红脸,点点头道:“每办一件事之前,总是有五成订金和一名美女侍候。”
好个陆夫人,财色俱全又有那几个男人能拒绝?
花杀又喝了一大口酒,以掌背拭了一下嘴角酒渍,续道着:“至于每次见面,总是由她寻到了我们。不论我们身处何处,她都会知道似的。”
说到这儿,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道:“恐怕,现在我们就在那个女的监视下。”他紧张的四下望了望,低声道:“我把一桩秘密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必须保证我的安全才行?”
柳帝王笑了笑,拍拍花杀的肩头,很义气的道:“放心?,有我这位乾坤堂之总管在,没有人动的了你。”
乾坤堂,的确是个可以信任的组织!
花杀点了点头,又四下看了一眼,这落目过去除了靠在柜台上打盹的老皮,及坐在门外大哭的公孙子兵再也没有旁人。
他略略放心的道:“有一回,我发现陆夫人的右手臂上有。”花杀边说着,边指指内臂肘间要续道着。忽然,猛的老大一响,这老皮馆子的屋顶竟然掀飞了起来。
木梁砖瓦可夹在一堆灰落间大力的撞落下来。
宣雨情大惊,她可记得柳帝王不会武功。便是,左臂一探拉了柳帝王便往门外窜滚出去。
至于花杀,她回首瞥目中只见得满处灰尘浓浓密密着,并不怎的真切。斗然,一声长嚎自方才坐位处传来。
宣雨情心中一惊,将柳帝王交给了在外头幸免于难、看的目瞪口呆的公孙子兵,便即一个反窜又进入了里面。
一室,没了屋顶,自是外头上空的阳光大把的了进来。申时初起的骄阳,正染蕴这一片落尘飞舞明明暗暗。
宣雨情看到的是,花杀当头的太阳穴让一块飞瓦插入了登时毙命。由他紧握的拳头,可见是死的多么愤怒。
她叹气,方方才说看会保证他的安全;怎知这一转眼间已埋身在瓦砾之中?
柳帝王和公孙子兵也赶了过来,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景难信。正惊愕间,那柜台处传来了老皮的哼声!
公孙子兵急道:“还有人活着。”便此,一个拔身向前,便展双掌在木梁间搬翻着,不忽儿已见着了老皮那头金发和一张瘀青的脸。口里还骂着咧:“他奶奶的个熊,他娘的贼子老干,是那个乌龟拆了老子的屋顶回家盖坟?”
公孙子兵道:“活命要紧,少骂得我一脸口水。”
另头,柳帝王看公孙子兵忙着救人,自便低身子下去看了看花杀的伤处,皱结眉头着!
“有何不妥?”宣雨情低身下来小声问着。
柳帝王摇了摇头,道:“以花杀的武功不至于如此不济?”最奇怪的,当然是叫飞瓦插穿了太阳穴。
人在奔逃的时候,当然是直立着。
柳帝王又皱了眉,问道:“方才,你可听到屋顶上有什么异响?”
“没有?”宣雨情摇头道:“方才花杀这么紧张,我特别听了听,三丈之内绝对没有任何人的呼吸声。”
呼吸声尚且没有,更何况是以钩链来拉屋顶之声!
柳帝王脸色沉重的扳开花杀的右掌,里头有发。
发,是金色异常人!
老皮?
柳帝王和宣雨情的心沉了下去,他们立即转脸看向公孙子兵的方向。只见,老皮的右臂忽的自瓦砾中冒出,掌上一支短刀湛蓝直奔向公孙子兵的太阳穴!
好锐利的出手。
柳帝王忽然明白了花氏三兄弟为什么会到洛阳这个角落这间不起眼的馆子来吃饭。因为,老皮是最后下指令给他们的传达者。
问题是,现在才明白会不会太晚了?
对别人也许会,可是对某些人又不会。
因为,这些人的武功太高,高到比老皮出手快一倍都没有关系。而公孙子兵绝对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
老皮的右臂一下子便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公孙子兵冷哼一声,探手抓向老皮的衣领,是打算一把提了上来。
那知,这老皮身下竟然有个密洞,就在公孙子兵一哼出手之际,他的身体已经落了下去。同时,在五尺方圆内还有倒勾长矛自地里穿出!
一计,好狠一计!
柳帝王和宣雨情双双大叫:“小心!”二字方出,只见公孙子兵嘿的一声,单凭右足尖点住矛头,顺势而立站于上端,凝然不动!
这手轻功,不由得不令柳帝王和宣雨情拍手道好。
“公孙学究果然不同凡响。”柳帝王叹道:“以阁下之能不在中原江湖闯出一番天地来未免太可惜了。”
公孙子兵落身过来,跺脚恨道:“让那家伙跑了,日后碰上了面非叫他好难看一番不可。”
那宣雨情叹了一口气,落眼看了花杀一眼,这厢注意到了花杀的左手掌似是紧握着什么。
方才右掌叫柳帝王掰开了,是老皮的金发。左掌呢?宣雨情皱眉道:“他左手里握着是什么?”
边说间,已是低身下去扳花杀的左掌指。这厢她一用力,却是拳握如石,不用内力却是打之不开。
宣雨情一愕,指上真力一挑,便掰开了花杀的手掌。只见,他左掌握着的是小小的一块竹片。
竹片有字,字是:“九龙出海?”
九龙出海?这四个字一定有很大的涵义,否则老皮不会誓死要夺,而花杀也不会不顾一切的护着。
柳帝王双眉一紧,旋即又笑了。公孙子兵在旁见他又皱眉又笑脸的,忍不住问道:
“喂?,你怎的啦?”
“我想到了一个人。”柳帝王很愉快的应道。
“谁?”
“一个喜欢伤脑筋的人?”柳帝王很聪明的样子,大笑着:“那小子姓韩名道,自以为天下无所不知。”
所以,这种事当然由那种人来“痛苦”才对!
韩道实在是服了柳帝王这小子。
无论是在那一时刻、那一地点,也不管正在做啥屁事,反正就是会有事情发生,而且还可以摘出一推资料来。
就看眼前这块木竹片儿,他韩道叹看气道:“木竹片是产于浙江仙霞岭的一处深谷竹子所制成,至于”九龙出海“便该是指紫金城里九龙楼出海厢院。”
柳帝王皱眉了:“花杀他们三个的地位应该没有枯木神君高,怎么反倒他们接到的信息反而更加详细?”
他幌了幌脑袋,接着道:“看来,这是个计了。”
计?又是计?这些中原人怎么搞的,一天到晚都是计?还是昆仑山里与世无争要平静、安稳的多。公孙子兵叹气道:“孔夫子叫人做人要光明磊落,怎么这么多鬼心思?难道你们全都没上过书塾?”
“非也。”柳帝王摇头笑道:“孔老夫子直说:南山之行,利而羽之,其入不益深乎?便是叫我们多用脑袋啦!”“是呀。“韩道也唱喝道:“学而不思则罔,这可是孔圣人流传千古的名言哪。”
公孙子兵楞了楞,拍拍脑袋瓜子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怎么从未想到?”
他这个举动,又惹得宣雨情“咭”盯溜溜的瞅着公孙子兵那样儿,掩口不住。公孙子兵兀自楞着,讶道:“小姑娘你笑什么?”
宣雨情摇了摇头,道:“没的——,谈正事吧”
这厢,终于轮到柳帝王继续发表他的高论了。“看来,黑魔大帮的人已经知道枯木神君遭擒的事,所以乾脆冒出了个地点来”
宣雨情心思动的真快:“柳哥哥的意思是这片竹子是老皮硬塞到花杀掌上的,而不是想由花杀身上抢走?”
柳帝王点了点头,道:“你想想方才我掰开花杀右掌的轻松容易得多了。而你掰他左掌指时,却困难的多”
所以,花杀的左掌必然叫人用了某种大内力凝结了自脉神经,是而特别难以顺利的打开。
因为越是如此,就越是像花杀死命护着这竹片!
至于老皮为什么不取走花杀右掌的自己头发?柳帝王的解释是:“时间并不充裕,而且我们也猜想得到是老皮发动了机括让屋顶倒塌下来”
因为,宣雨情没有听到有人到来的声音,到时他们只要上屋顶一查,必然可以看出机关启动的端倪!
“更可恶的是那老小子留下来是想杀哥哥我”柳帝王咬牙切齿狠生气的样子道:
“他估计是哥哥上前清理瓦砾就他,没想到是阿师大剑一股热肠子上前”
“好个姓皮的”公孙子兵越想越气,恨道:“公孙某是想着见死不救非义也,那家伙这把七十年纪了,竟然是老而不死是为贼?”
“公孙前辈何必动想?”韩道笑着,一竖手道:“有位前辈听闻公孙前辈到了敝堂,正在兴宫斋里等着呢?”
公孙子兵吹了吹胡子,负手道:“那位?”
这神情,摆明了如果不是份量或是他不喜欢的,管它是多前的前辈,理也不理的。
韩道笑了笑,淡淡道:“是玫瑰剑红前辈。”
“红玫瑰?”公孙子兵裂嘴笑了笑,点头道:“既然是中原四名剑之一的红兄,那当然得好好攀交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徐峰竹向前一揖,道:“公孙先生?,请!”
那公孙子兵大乐,朝着柳帝王笑道:“柳兄弟,你来是不来?”
“不了?”柳帝王摇头道:“人家红玫瑰大剑客请你是有事儿聊,我们还是别去坏了人家的兴头才是。”
“行?”公孙子兵点头道:“回头见?”
公孙子兵这厢随着徐峰竹走了,柳帝王皱了皱眉,道:“喂?,韩大,那个徐老二好像不怎的爱说话?”
韩大?
韩道苦笑的回道:“是呀?,十年来一向如此。不过,了解一点的朋友倒是很能明白徐兄弟的心胸挺热。”
柳帝王耸了耸肩,笑道:“哥哥我可没有旁的意思!哪?,这儿的烦恼交给你了,我可要回小屋睡觉去。”
韩道也笑了,摇头道:“现在阁下可是乾坤堂的三总管,自有上致雅舍,用不着再到那儿住着啦?”
柳帝王也笑着摇头:“偏巧,我喜欢住那儿。”
他们两人相顾看,双双大笑。正笑声未戢,另端的兴宫斋忽的传来交手斥喝之声。正是,公孙子兵和红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