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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说到“玄阴神魔”盘鸠,暗运“玄阴鬼爪”闪电般飞起锐利如刀的钩爪,出手抓毙圆空和尚之后,急速从其怀中,搜出领袖武林之信符“九龙旗”及安徽六合派传代的至宝“六合掌经”不禁心喜若狂,正欲跃出山外,遄返云南哀牢,将旗献与师尊“哀牢双煞”怎知双脚才一垫劲,正待长身拔升之际,蓦觉左胁一阵彻骨奇疼,登时一口甫由丹田提聚的真气,竟然散于无形,已经拔起尺许的清癯身躯,亦因后力不济,重又坠落当场!
盘鸠惊悚之下,陡然想起,适才身中圆空和尚一记“天魔掌”当时倒还未觉有甚异样,而此时心气渐衰,伤痛也就随之隐隐发作。不由低头掀襟细察,登时吓得一怔!只见胁间一片淤紫掌印,已泛黑色,阵阵剧痛,宛如肋骨折断,情知受伤奇重,无法再行奔驰,遂即避至山石背后,盘膝静坐,运聚本身“玄阴真气”疗伤。
真气运行才将一个周天,虽然伤势不似适才那么剧痛难耐,但心头仍有一种-闷,气血壅塞的感觉,忙导引真气,再入灵关循序运转,正值紧要关头之时,蓦闻身后风声飒然,不禁惧然一惊!急忙中止行功,气纳丹田,也顾不得伤势如何,双手一撑地面,拔身急往外窜。
人在空中,尚未落地,只听身后,一声洪亮的喝斥道:“小魔崽子!哪里走?”音尚未落,一条人影,快如电光石火一般,疾扑而来。
盘鸠闻声暗吃一惊!身悬空际,急忙拧身折转,扫眼一瞥,见来者竟是在山间中,曾露过一手戳石没指的怪老头,不由吓得毛骨悚然,面色陡变,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惶遽间凌空一翻,展出师门诡谲身法,身形陡的上升三尺,恰好躲过怪老头一式凌厉扑击,闪身转入嶙峋山石之间,怪老头嚷道:“魔崽子,你就是逃往酆都城,老夫也要从鬼门关拉你回来。”
盘鸠内心,虽然急求脱困,无奈身负内伤,功力难于尽情施展,身形所至,始终不能冲破“鹰爪神”的截击。
两条人影,绕走嶙峋乱石,风车般地旋转追逐,足有盏茶工夫,似仍僵持不下,霍然“玄阴神魔”盘鸠身后,响起一声悦耳尖叫,道:“陈伯伯!不要只顾耍猴子开心嘛,快把这-拾下,收回“九龙旗”-女们也好早些回山覆命呀!”
“鹰爪神”哈哈一阵大笑,嚷道:“你们这两个刁钻毛丫头,装了一肚子坏心眼,你想把我老头子撇掉,你们三个娃娃,好趁心如意是不?那可不行。”
“鹰爪神”陈元浩,嘴上虽然那么滑稽突梯,但是内心却另有打算。
因为他自己是武林中极负盛名的“天南三绝”中的老大,辈分仅比岳文骧的师祖“神洲双奇”略低半辈。论武功“元身易筋经”已修至登峰造极的地步,出手便可碎石成粉,深厚已极,稍负盛名的高手,在他手下,绝难逃出三招,无不束手被制。适才洞宫山前“梁山五怪”联手抢攻,均在“鹰爪神”举手投足之间,惨遭挫败,足见陈元浩功力之深。
然而,在他发现“玄阴神魔”藏身之所后,陈元浩接踵一阵搏击追逐,盏茶工夫,始终未能捞到他一片衣角“鹰爪神”不仅一怔!而且心奇,暗道:“这小魔崽,功力虽不深厚,而身法却诡谲已极。今天倒要看看,这种怪异招数,究竟师出何门?”
“鹰爪神”心存好奇穷理之念,所以追逐扑击了许久,始终未尽全力而为,所用不过十之二、三而已,否则,盘鸠哪有那么轻松?怕不早就横尸荒野气绝多时了!可是,谁又知道“鹰爪神”一念之差,却给武林伏下一次惊天动地的杀劫!这是后话,容在下文交代。
而“小飞虎”杜英俊,与瑶梅、瑶莲两姊妹,内心委实火急。一个是记挂师弟“粉面书生”孙卓如的安危;那两个姑娘,虽说真是急欲夺得“九龙旗”回山覆命,但是内心亦极关切“粉面书生”尤其以瑶莲姑娘最甚,孙卓如那副英俊潇洒的影子,已把瑶莲姑娘一颗芳心,牢牢系住,几乎杏目微眨,那副英俊人影,便在眼前晃动不休。适才瑶莲心荡神驰间未加思考,出声一催,谁知陈元浩,身临大敌,依然不改游戏人间的玩笑机会,真把三个男女后生,弄得啼笑皆非,登时各各脸上布满了红霞。
瑶莲姑娘小嘴一嘟,正欲嗔叫,忽的,身边“小飞虎”侧脸望望瑶梅,道:“二位姑娘,事不宜迟,我们持剑分据三方堵截,以防贼匪乘隙溜走,倘使“九龙旗”落手非人,日后武林将又酿成血腥浩劫!”
语落,反手探臂“呛啷”一声,掣出在建阳选购的那支精钢长剑,微一提气,正欲纵身向盘鸠游窜不定的身影扑去,蓦然,身边一声娇喝传入耳际时,两条俊美人影,分据左右,闪电般直扑“玄阴神魔”射去。
杜英俊一怔之间,看清是瑶莲姊妹,纵身抢先而出,不由暗暗窃笑,心道:“女孩子怎的恁般好胜?样样都想抢人先着,真奇怪?不知其他姑娘,是否也是如此?”这一心念,只在心中闪电一转,人已破空而起,辍定二女身影,飘然纵落盘鸠身后,长剑一横,便把他游走的退路截断。
“玄阴神魔”适才发现“鹰爪神”骤然追踪而至,本就惊骇不已,而且又是身负内伤,功力难于尽情施展,所赖仅是一点幻化莫测的诡异身法,才算勉强躲过“鹰爪神”那凌厉无匹的扑击,但在游走之间,如奢想还击求胜,那真比登天还难。
所以,盘鸠一面腾、挪、闪、避,心中却急筹脱身之计。意念几转,主意尚未打定,蓦地,娇喝声中,人影一闪,两个姑娘已把左右退路堵住,跟着身后风声飒然,转脸扫眼一瞥,见是一个不甚起眼的少年,仗剑拦住身后,就知今番实已无法妄求脱困,当即把心一横,止步兀立。
盘鸠此际四面受敌,惊容反倒收敛,抬头望望对着自己出神的“鹰爪神”咧嘴一阵佯笑,道:“老人家,不知何以这样舍命穷追在下?”
说完,偷用两眼余光,扫了一下背向悬崖而立的瑶梅。
“鹰爪神”陈元浩听得一怔!眨眼再一细察,见盘鸠脸上,似乎并无诡异神色,不禁暗自忖道:“今天我老头子,难道走了眼吗?我想总不至于吧!”心念一转,瞪起圆而且大的虎目,喝道:“住嘴!我老人家目睹你与圆空同路飞奔,如今他横遭惨死,主凶舍你其谁?”
“哈哈哈老人家枉负“慧眼灼见”我们既然同路,焉能异心?圆空之死,怎见得就是变生肘腋,祸起萧墙?难道一个和尚身上,还有甚么令人觊觎的重宝不成?”盘鸠极其轻松泰然地说完,顺着自然之势,斜瞟瑶梅一眼,狠狠地暗把牙关一咬,心中泛起一个绝毒念头
“玄阴神魔”一阵滔滔诡辩,只听得“鹰爪神”那张鸡皮拥皱的老脸,时阴时晴的幻化不休,一双虎目,瞪得滚圆,不时闪烁出迷茫眩惑的光芒,射向盘鸠清癯的脸上,彷-要在他神色中,找出解悟疑讶的答案。
所以盘鸠说完“鹰爪神”略一迟疑之间,瑶莲姑娘接着一声娇喝:“蠢贼!休在姑娘面前卖弄鬼蜮伎俩,快些献出“九龙旗”及那部“六合掌经”尚可饶你不死,否则,哼”瑶莲话未说完,盘鸠佯作惊状!回脸望望怒叱连连的瑶梅姑娘,大声接道:“甚么“九龙旗、六合经”?”
“呸!装糊涂则甚?贼秃休宁所劫来的重宝,不在你手里才怪!少费唇舌,快些献出!”瑶梅冲着盘鸠,愤然喝骂。
“玄阴神魔”嘿嘿一声狞笑,道:“姑娘先勿含血喷人,不妨先把圆空尸体搜查一下,倘若姑娘所说的重宝,在他身上已经不翼而飞,我们无妨再谈再论,本人还可另有交代。如果你们仗着人多,含沙射影,妄罪无辜,本人可不愿代人受过,白顶黑锅!本人言尽于此,倘若你们依旧不以为然,喏,喏,喏,小可无才,倒愿领教你们四位齐手联攻的绝学!”说完,眼珠一转,暗察陈元浩的神色,而贼眼余光,仍然不离瑶梅左右。
“鹰爪神”本就觉得自己适才不问皂白,竟对一个后生晚辈,那样贸然追逐扑击,内心委实有些歉疚不安。况且,武林中讲的是“真赃实据,罪证确凿”方可放手惩治,以彰正义。
而今,面前后生,虽说嫌疑重重,毕竟尚未找到真赃佐证,怎可信口诬赖,一口咬定呢?然而,为了“九龙旗”关系武林安危,却也不敢贸然轻率,失之交臂!
适才盘鸠这番理直气壮的狂言,听在“鹰爪神”耳中,虽在暗笑面前后生,不知天高地厚?信口开河,但是内心里,却亦暗佩他小小年纪,这份沉着机智的胆识,委实难能可贵!然而,乱石之中,一阵追逐、扑击,他那幻化莫测的身法“鹰爪神”始终未曾看出门派家数,于是咧嘴一笑,接着盘鸠的话音问道:“娃儿,你先别胡冒大气,先报报万儿和师承,给我老人家听听!”
“玄阴神魔”真是不负师教,说他习性阴毒,喜怒不现于形,不仅当之无愧,而且大有“青胜于蓝”之势。适才那番信口狂言,说得虽然那么慷慨激昂,有声有色,但是实际上,却是色厉内荏胆战心惊,只是丝毫不现于形色而已,连经年出入江湖,博见多闻的“鹰爪神”竟也被他瞒过,可说天赋的阴恶本性,不为不深。
“玄阴神魔”不仅阴恶习性天成,而且心机聪慧也是高人一筹。
陈元浩适才那阵幻化不定的神情,落在盘鸠眼里,便已被他猜中八成,不禁胆气一壮,接着“鹰爪神”的诘问,高声叫道:“本人的师承门派,权且不必斤斤较量,稍缓小可自有交代。但是那面“九龙旗”却是关系武林兴衰的重宝,也是我们彼此“和”“战”的关键,老人家不妨先把和尚尸体搜查一番,等水落石出之后,再谈不迟。”这次盘鸠神色好像有些异样,两眼斜瞟瑶梅姑娘的余光,早已敛聚,彷-对悬崖一面,漫不经心似地。
“鹰爪神”略一迟疑,接道:“好,好!我老人家今天听你的“九龙旗”如能在和尚身上搜出,万事皆休,彼此言归于好。否则,我“鹰爪神”可不怕你飞上天去。”回头冲着瑶梅、杜英俊,以目示意,命其留心看守盘鸠,折身间,对着瑶莲叫道:“咱们走!”“走”字出口,抖袖一挥,电一般对着圆空尸体扑去
瑶莲姑娘随定“鹰爪神”身后,才欲折身跃起,蓦然背后一声震天虎吼,姑娘一惊之下,身悬空中,回头一瞥,登时吓得魂飞胆裂,不由冲口一声惊叫,丹田真气顿觉涣然四散,娇躯随之“叭达”一声,坠落当场,瞪着一双杏目,呆若木鸡般,看着两条人影,急如电闪,飞出悬崖,向山谷飘堕!
您道瑶莲姑娘何以恁般惊骇?原来“玄阴神魔”遭“鹰爪神”一阵-影穷追,数次遇险,几被所擒,幸赖师门诡异身法,及嶙峋乱石阻挡,始免厄运!而盘鸠为人虽极阴刻险诈,但对师门却是忠贞不移,所以情知自己功力,与人相差太远,然而内心依旧存着侥-脱困的希望,是以,仍然不屈不挠,强忍翻腾不已的气血,在峨嵯山石中,闪闪躲躲,展开一场捉迷藏“游戏”
一阵电光石火般的前逐后追,盘鸠已感真气渐行不继,正当奇苦难支之际,瑶梅姊妹及“小飞虎”杜英俊,倏又分据三面现身拦截,权衡当前之势,自知生还之望已绝,遂即暗暗把心一横,心道:“老鬼!休在小爷面前逞强。这面“九龙旗”不叫小爷献与恩师,你也休想痛快到手。小爷不仅要把宝旗带走,而且面前两个妞儿,小爷总要选定一个,跟着陪葬。虽说不能那个,总能抱在怀里,得到一刹温存!”
主意打定,扫眼望望悬崖,见瑶梅姑娘面对自己,背向绝谷而立,不禁刚牙暗-,贼目余光,始终盯着瑶梅,暗自恨道:“妞儿,别神气,这座绝谷,就是咱俩的鸳鸯-!”
“玄阴神魔”本就城府极深,这下生机已绝,自知厄运总是不免,所以心情神态,益发显得镇定、泰然,连见多识广的“鹰爪神”竟亦钻入他调虎离山的圈套之内,瑶梅姊妹等三人,就更难察觉他的诡诈阴谋了!
“鹰爪神”也是持技过甚,一时粗心,料定盘鸠绝难逃出手去,所以才毅然允其所求,先去搜查和尚尸体。
临行时一番交代,本意是叫盘鸠知难止步,哪知,反倒给他造成预作准备,攻人不备的良机。
当“鹰爪神”开腔欲去之际,盘鸠暗把牙关一咬,强忍内腑剧痛,忙将“玄阴真气”缓缓聚至右掌,在陈元浩破空跃起的刹那间,右掌真力已经运聚达十二成之多,迨瑶梅姑娘侧脸旁顾之际,乃乘其不备,一声震天虎吼,一招“玄阴连环七煞掌”中的绝招“归煞索魂”夹在怒吼声中,对瑶梅姑娘前胸,疾若迅电般打去。
“鹰爪神”破空去后,瑶莲跟着接踵而起,瑶梅不禁扫眼望望妹妹提纵身法,见她轻功已大有精进,心中正自暗喜,就在她神智略分俄顷,霍然身后一声暴喝,惊悚之下,才一转身拔剑,一股奇猛掌风,已把全身罩定,再想腾挪闪避,那还能够?登时娇躯被震起一丈多远,背向悬崖谷口,倒飞而去。
“玄阴神魔”一招“归煞索魂”得逞,双脚猛一垫劲,正欲纵身跟定瑶梅身影追去,蓦然身后一声清喝:“打!”一股猛烈掌风袭到,盘鸠本就欲纵未纵,双脚已经离地,杜英俊身后急不择招的一掌,反倒中了盘鸠下怀,跟着真气一提,两股力道合在一起,立如流星似地,飞身扑定瑶梅人影,-尾直追。
瑶梅姑娘,身被盘鸠阴掌震飞,眨眼工夫便已飞出悬崖一丈多远,跟着“玄阴神魔”也接踵而至,两人悬身之处,正是绝谷上空,只要真气一个不接,一男一女准定跌入千丈绝谷之中,谁也不能全尸了账。
原来这座绝谷,正是洞宫山中最负胜名的“万丈。”
万丈-,位于洞宫山主峰正南,南端出口便是甘棠,全长足有三百多里,谷深虽无万丈,如果说是绝壁千仞,委实不算夸张。谷宽倒是上下不一,全凭凸凹的山势自然而成。有的去处,宽达一、二里,狭窄区域,也有五、六十丈。谷底景物,亦如谷宽,逐段互异,或是,榛莽重重,荒芜一片,或是嶙峋乱石散布谷底,有的则是藤萝草蔓,不容插足。但是全谷气候,倒是处处雷同,满谷上下,均被浓厚岚烟所罩,一年之中,难得几次天朗气清。
瑶梅姑娘悬身之处,正是乱石谷底。谷口宽度,亦在一里以上,而且东西谷壁,则是一色陡峻如削,不但人难留步停身,山中禽鸟,亦不易在此驻足歇翼!
“玄阴神魔”纵出悬崖,因为身上,已经合起两人的力道,迳向瑶梅追扑,所以去势之快,比起瑶梅姑娘,几可高出两倍。是故瑶梅飘离悬崖才只丈许,他便接踵赶到,这时仅差五、六尺远,看看伸臂便可捞到,盘鸠不禁一声狞笑,道:“哟,我的小宝贝,今生已了,咱们到冥府结-成双吧!嘿嘿嘿”瑶梅姑娘疏神之间,暗遭盘鸠飞掌震出悬崖,飘身倒纵间,虽然惊出一身冷汗,但是神智却极清醒,急忙暗提一口真气,降缓下坠身形,低头一瞥,见谷深一、两千丈,四周一片漆黑,哪里还能见底?不由一阵头晕目眩,自知厄运难免,反倒不觉惊骇,暗将丹田蓄积的真气,缓缓取用,以防后力不继。
就在姑娘飞离丈许之际,忽见盘鸠-尾赶到,怨毒之火,登时齐涌心头,银牙暗暗一咬,盘鸠话音甫落之际,鬼爪便已对着柳腰伸到,看着就将抱上,霍然白光一闪,接着一声彻耳惨-,盘鸠那条清癯身躯,随着叫声,急电一般,直向谷底泻去,霎时之间,-声由大转小,渐自杳然!
原来盘鸠正当伸爪得意之顷,不防姑娘回手一剑,对着头颈闪电一般削来,这时,他亦如瑶梅一般,身形已无法自主,因为前冲之势合有杜英俊一股奇猛的掌力,所以眼看剑影削到,却无力躲闪,依旧直向瑶梅剑幕中撞去。
盘鸠情知不免,所以亦不躲闪,急将右臂一探,对着姑娘“乳根”抓去。
妇女与人过招,有几个不护“乳根”“中极”二穴?犹其少女,除去芳心倾慕的郎君以外,谁也休想沾惹一下。盘鸠伸爪指向姑娘忌处,瑶梅心中更觉怒极,顺势剑锋一转,圈臂之间,盘鸠一条右臂,便被齐肩削掉。
瑶梅一剑削掉盘鸠一只右臂,当他惨叫跌落俄顷,自己的真气亦再也无法维持身形不坠,悠悠间只见娇躯逐渐下沉,不禁默然一叹:“唉!”粉臂一圈,正欲回剑自裁,突然一声尖叫:“喂喂!你这样死掉,不怕心上人难过吗?”话音未落,瑶梅只觉纤腰被人一把抱住,知是“鹰爪神”及时赶到,这才摒绝死念,不禁睁眼一瞧,只见“鹰爪神”悬身空中,先将自己挟入腋下,跟着两腿伸缩之间,左袖一抖人又拔升四丈多高,接着双脚再一互踹,斜刺里重又飞回崖边,飘然落脚实地。
瑶梅姑娘惊魂甫定,挺腰站起,侧脸白了“鹰爪神”一眼,嗔道。
“都是您不好,险些”
“哈哈”陈元浩提着嗓门,故意把笑音拖长,截断瑶梅未竟之言,说道:“我老人家舍命救人,还落个不好,真是“人老珠黄不值钱”了!”回手拍拍“小飞虎”肩膀,又道:“喏喏喏,他可好?”说罢,满脸神秘微笑,看着瑶梅。
瑶梅姑娘小嘴翘起老高,赌气用右脚跺得岩石“登”的一声,折转娇躯,背向“鹰爪神”嗔道:“陈伯伯真讨厌!”说着,螓首微转,露出半面酡颜桃腮,偷眼瞟瞟满脸绯红的“小飞虎”见他那副窘相,不禁低头嫣然一笑。
小儿女这副神态,映入“鹰爪神”的眼里,登时,便已真情洞见,不由一声彻耳呵呵,嚷道:“好呀!你这野丫头,胆敢在我老人家面前,故弄玄虚,将来用到我老头子时,可休怪我老人家不卖这份人情。”
“陈伯伯!您敢使坏。”瑶梅说着,旋风似地,折身一头钻入“鹰爪神”怀中,扭股糖一般,缠在胸前撒赖。
“鹰爪神”伸出乾瘪的手掌,抚弄一阵瑶梅的秀发,微一迟疑,突然面容一正,道:“梅丫头,还不快起来!陈伯伯办完你这件大事,还须尽速赶至谷底,搜寻那件重宝呢!”
瑶梅好似猜破“鹰爪神”的心意,是以螓首依旧藏在伯伯怀中,纠缠不已,陈元浩低头看看怀中的瑶梅,转脸冲着杜英俊,展颜微微一阵慈笑,道:“小虎!梅丫头给你作媳妇,你该心满意足吧?”
杜英俊眼见他们一老一小,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把自己夹在中间说笑,本就尴尬异常,尔今“鹰爪神”又恁般单刀直入的当面徵询,登时把个“小飞虎”羞得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一阵拘泥,好不容易,才由嘴里嗫嚅吃吃地挤出一句:“这个”
杜英俊好不容易,憋了半天,两个字才出口“鹰爪神”便已有些不耐,未等再往下说,只见他将两只虎目瞪得滚圆,大声喝道:“甚么这个、那个?娃儿家在我老头子面前,哪来的这股子冲天酸气,难道我这梅-女,还不能配你小虎?”
“陈陈师伯,不不是这话”“小飞虎”本就生得面色微红,不善言辞,这一羞一急,更加酡颜如醉,说话也就益发显得吃吃不顺起来。
“小飞虎”这份窘相,惹得瑶莲姑娘,手掩朱唇“咯咯”笑个不休,瑶梅姑娘偎在“鹰爪神”怀里,虽未传出笑声,但是那副苗条娇躯,却在不停的乱颤。
“鹰爪神”见状之下,跟着也是一阵纵情大笑,许久仍未歇止,彷-要把藏在心底的郁闷,要用小儿女的纯洁真诚,洗濯乾净似地。
蓦地,他把笑容一收,对“小飞虎”正色道:“俊-!我知你是尊师重道的孩子,不要怕,你牛鼻子师父面前,我老头子一力承当,绝不叫你为难,不过今天仅是替你们定了名分,至于结-完婚,可要他们一尼一道亲自主持,我这把老骨头,可担不起这副担子。”
“鹰爪神”这几句话恳挚亲切,字字都紧紧地扣定“小飞虎”的心。
这时,虽说依旧红晕满面,可是暗中却早已乐得心花怒放,雀跃不已!情不自禁趋前凑近半步,抱拳过顶,深深唱一肥喏,道:“愚-遵命,谢谢陈师伯对小-的成全!”
“喏喏喏,看哪!这套酸气冲天的繁文缛节又来啦!这次饶过,权且不咎,若再如此,我老人家再也不过问你们这笔闲账!”说完,顺手轻轻推开偎在怀里的瑶梅,又道:“咱们走吧!先到谷底找回重宝,然后再到天魔宫救孙娃儿。不然,未找到汉子的丫头,不骂我老头子偏心才怪呢!”
瑶莲姑娘本就心病重重。“鹰爪神”恁般一叫,姑娘登时小嘴一噘,跳起来缠着陈元浩,嗔闹不依。
“鹰爪神”拉着瑶莲,哈哈笑道:“好好好,你这丫头也跟姊姊学样,到我面前口是心非,玩弄心眼,待会救出孙娃儿,我老头子绝不准他娶你这个泼辣媳妇!”
“你敢!”瑶莲说完,倏又跳起不依,惹的三人哄然大笑。瑶莲知道心迹露白,登时羞得粉靥绯红,缓缓低下螓首,不则一声。
笑声甫落“鹰爪神”这才正色说道:“天色不早了,走吧!”折身双袖一挥一抖,人已破空而起,顺着来路疾驰飞奔而去,身后,便是一男二女,接踵急赶。
四条身影,一阵奔腾,眨眼就是十数里路,倏然“鹰爪神”煞住去势,停身悬崖边际,向下细察一阵,回头对三个后生道:“据我老头子所知,这座万丈-深足千丈,以你们功力,绝不能施展壁虎功,向下游走,所以才找到这个-壁生满藤葛的去处,好给你们逐段借力,慢慢落入谷底,以免失足。我先急赶一程,你们慢慢跟来,千万不可冒险逞强!”说完,向下一窜,身形已成倒栽之势,只见一溜白光,挨近-壁,扑向谷底泻去。
瑶莲姑娘折身冲着“小飞虎”神秘一笑,道:“姊夫!小妹先走一步。”身微一晃,人影顿杳。
瑶莲姑娘陡然而去,寓意极深。这时悬崖之上,仅留一双爱侣,并肩而立。
杜英俊侧脸望望桃腮生晕,粉颈低垂的瑶梅,自己脸上亦不由觉得火辣难耐,心也怦然鹿撞不已!不知何时?姑娘一双玉笋柔荑,已紧紧的握在自己手中,一股热流,快如传电,登时侵入心脾、全身。一阵犹疑之后,终于鼓起勇气,道:“瑶妹!咱们也走吧!”
姑娘羞答答地螓首微抬,望望身边玉郎,道:“俊哥!慢走一步,小妹有几句衷内之言,要向哥哥倾诉。”说着,纤腰轻扭,娇躯已偎入玉郎怀抱。
“小飞虎”猿臂一张,不觉将姑娘柳腰抱定,一阵兴奋,情不自禁便把姑娘搂了个结实,不知是否用力过猛?惹得姑娘倒吸一口长气,轻轻一声娇唤:“哎呀!”
杜英俊随声急忙松开手劲,低头细看,只见姑娘杏面生春,瓠犀半露,仰首冲着自己甜蜜地微笑着,不觉神智一阵飘忽,微一转头,两人俱皆沉醉在轻怜蜜爱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小飞虎”在悠悠之中,肩头猛然一震,始由甜蜜梦乡中苏醒过来,忽听瑶梅浓浓细语说道:“俊哥!小妹此身已属君有,望君守一而终,千万不可见异思迁,玷污师门清誉,迨至此地事了,应即尽速禀告师长,以正名分。我俩终身,虽由陈伯伯从中主持,但是毕竟未经师尊面允,内心不无歉疚之愧。适才本想以贴身佩玉,作为小妹行聘信物,但是一经细忖,颇觉不安,那样便已成了私相授受,我看,不如彼此各出一件信物,待会交与陈伯伯,请他转交我俩恩师,岂不来得光明磊落,更且可免贻人口实!”
“小飞虎”静心倾听怀中玉人一阵呢喃婉转细诉,内心委实-佩瑶梅贤淑聪慧。可是一听交信物给陈元浩代转,不由心中暗暗嘀咕,略一迟疑,低头问道:“妹妹!陈师伯最讨厌繁文缛节,恁般作法,准又惹来一顿臭骂!”
“你别怕,我有办法。”瑶梅极具信心的回答。
杜英俊笑道:“你的办法我知道。”
“知道甚么?”瑶梅圆瞪杏目,不解的望着玉郎。
“撒赖。”“小飞虎”毫不迟疑的回答“呸!狗嘴!”娇躯一拧,愤然挣脱“小飞虎”的拥抱,嘟着小嘴,赌气折身背向,佯作不睬。
杜英俊嘻嘻一笑,挪身凑近半步,挽定姑娘柔荑,道:“好好好,算是我的错,咱们也该走啦!”
瑶梅转脸瞪了玉郎一眼,嗔道:“讨厌!”说罢,樱口微绽,嫣然一笑问道:“快走吧,否则莲丫头又该嚼舌了。”说完,情侣双双齐奔谷口而去。
真亏“鹰爪神”设想周到,找到这块-壁生满藤葛的去处,不然三个后生,压根就休想落入谷底,就这样,二人中途也借了十几次力,好不容易才算到了谷底边缘。
一双爱侣,才一飘落一块距离谷底,还有三丈多高的岩石上,蓦然底下送来一声娇吼叱:“老鬼!休要逞能,今天姑奶奶就非要打发你不可!”
“小飞虎”倏然一惊!回手拉拉瑶梅衣襟,附耳轻声道:“糟!八成是“天魔女”索曼娘在谷底,她怎么来得恁般凑巧?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瑶梅惊得更甚,杜英俊说完,凝目向下一瞅,只见“鹰爪神”怒目横眉,一双锐利神爪,诡异幻化,似虚似实,招招尽向“天魔女”要害招呼。而“天魔女”更将一条银白罗带,舞得委实天衣无缝,虎虎生风,着着反找陈元浩神爪兜卷,两个江湖难见的高手,一来一往,乍分乍合,真是打得石破天惊,令人心悸!
您道“天魔女”怎的会在这突然现身?
原来“鹰爪神”陈元浩,内心委实记挂关系武林安危的重宝“九龙旗”所以撇下一男二女,一马当先急向谷底飞坠。虽说“鹰爪神”功力深厚,一座千丈绝壁深谷,一气纵落也不可能,中途几次借力缓气,才算安然落到谷底。跟着,毫不迟疑,折身又朝着盘鸠坠落的谷口扑去。
十几里路,在“鹰爪神”眼里,真是易如反掌之事,几个起落,便已赶到现场。抬头望望谷口景物,见正是盘鸠断臂跌落之处无异,这才低头放眼四下一扫,见谷底堆满大小不等的卵石,高低起伏坎坷一片,地面什物,实难尽入眼底。
“鹰爪神”眉峰一耸,选定一块卵石,为搜寻中心,慢慢绕定中心卵石,一步步向外寻找。先时,身形还很缓慢,渐渐圈子增大,步法也随之加紧,霎时,陈元浩已不再是慢步游走,而是绕着圈子在飞扑腾跃。
“鹰爪神”一阵飞腾之下,足有盏茶工夫,仍未寻到盘鸠尸体残骸,不禁一声惊“噫”急忙煞住脚步,向四周扫了一眼,并未察出异状,这种莫须有的巨变,陈元浩深知绝非偶然。正当他虎目怒瞪,忧心如焚之顷,忽的,-壁半腰,传来一阵咯咯娇笑,笑声甫定,接着妖声妖气的道:“哟!半夜三更,哪来的野鬼?到这里来找魂呀?难道也不打听打听,这是甚么地方?”
“鹰爪神”先是一惊!跟着,心神一敛,抬眼循声一瞧,见-壁半腰,现出一个容颜妖治,体态轻盈,年约三十上下的丽人,背贴-壁,悬空而立,秋波频传。
“鹰爪神”的口齿,又岂是饶人的?扫眼将壁间丽人看清,不禁暗暗一笑,心道:“原来是她!”跟着哈哈一阵大笑,道:“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老相好的曼娘!自从当年咱们痛快玩过之后,已是多年未曾会面了,可真把我老头子想煞!今天绝谷邂逅,该好好的陪我老人家玩玩了!”
“天魔女”虽说妖治浮荡,但是她也有一份不可侵犯的尊严,绝非人尽可夫之辈可比,尤其,她不欲猎取的任何人,谁要是揭她隐私,她便认为其仇不共戴天,千方百计也要诛除,方始称心。所以“鹰爪神”一度淫佚诙谐,更具双关语意之话,当年“天南三绝”手下,一招之失,惨遭挫败,索曼娘间无片刻或忘,时如骨硬在喉,日不释怀之恨!
而今,仇逢狭路,分外眼红“鹰爪神”话音甫落,索曼娘一声娇喝:“老鬼!今天姑奶奶如不把你搁下,就此引退,永不现身江湖”
“鹰爪神”未等“天魔女”说完“嘿嘿”一阵酸笑,道:“哎呀呀!我的曼娘,我老头和你玩玩倒行,把我留下,我可吃不消,不出三天,这把老骨头,准得化成一滩烂泥!”
音未落尽,蓦觉白光一闪“天魔女”已飘然落在面前一丈多远,陈元浩不禁一惊!心道:“想不到这女魔功力真又精进不少!”心虽在想,依然不改玩世故态,微微凑近一步,笑谑道:“曼娘!你真把我老头子想苦了!”说着,确如情人久别重逢,伸手便向“天魔女”的柔荑抓去。
须知“鹰爪神”一双手爪,端的霸道,若说力逾虎豹,委实当之无愧,任何横练硬功,也无法轻撄其锋,险要被他搭手抓上,登时骨断筋折,气绝了账
索曼娘飘身降落之顷,他突然伸爪抓去,看虽缓慢,飘不着力,宛如情人亲匿握手一般,其实,手法迅快威猛已极!
“天魔女”哪会上他这种恶当?就在“鹰爪神”出手抓来之顷,索曼娘急忙倒纵五尺,右手顺势一抖,一条银白罗带,直如灵蛇一般,迳向陈元浩右手腕卷去。
“鹰爪神”功力何等高绝,罗带卷到,不退反进,左腿向前一提,拧身之间,右爪改抓为劈,立掌便向罗带切去。
陈元浩心里明白,深知索曼娘这根罗带,是她赖以成名的兵刃之一,只要解除这条狠绝的武器“天魔女”便可手到擒来,无须费神,但是他更知道,索曼娘在这条罗带功夫上,浸淫了几达数十余年,绝非江湖上一般高手可比,自己功力虽高,也难举手夺下。
于是想起一着绝招,先相机逐节切断那根罗带,慢慢削弱她抢攻能力,而后再猛攻急取。
“鹰爪神”如意算盘打得虽精,熟料索曼娘已非昔年的吴下阿蒙,陈元浩一掌切去,虽然切个正着,谁知罗带上蕴着一股奇强的劲力,不但切它不动,而且反弹之下,震得膀臂-麻难耐。
“鹰爪神”怵然一惊之下,正欲撤掌,索曼娘一声媚笑,道:“老狗!休打糊涂主意,还不快些受死!”罗带不收,顺势反腕一抖,一招“银龙摆尾”就势卷向切来的手掌脉门。“鹰爪神”这一惊非同小可,深知擒下曼娘,以自己之力今宵绝难见功,说不定还得落个灰头土脸回去。惟一希望,乃尽速赶往天魔宫,寻找二弟雷乾、三弟邓琪,而后合三人之力,再向淫妇下手。
“鹰爪神”这一意念,只在脑中一闪,已把主意打定。这时,罗带也快如闪电般卷到,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双脚猛一垫劲,提身倒纵丈许,才算避开索曼娘这着凌厉绝招。
陈元浩只身涉险,大敌当前依然不失玩世之态,堪堪地躲开一记险招,身形才一站稳,呵呵一笑,道:“曼娘!我老头子不走啦,到你魔宫闺房玩玩!”
语落,提身一纵,转向来路疾驰而去。
“天魔女”绝未想到“天南三绝”中的老大,现下这等不济,一招不到便图逃窜,真是匪夷所思!蓦地,意念陡然一转,想起几十年苦修“天魔真经”中各项绝技,如今,与当年颐指气使的强敌一比之下,方知自己精进神速,不禁暗里沾沾自喜,同时,畏惧“天南三绝”之念,亦为之一扫而空,登时雄心勃勃,大有睨视武林之慨!
索曼娘转念之间“鹰爪神”也只是长身拔起,欲走未走之顷“天魔女”一声断喝:“老狗!哪里走!”双肩一晃,破空而起,手腕一抖,罗带宛似银枪闪电一般,迳向“鹰爪神”的“脑户穴”点去。
两个高手,一男一女,就这样走走打打,十来里路,几个起落,已到瑶梅“小飞虎”驻步停身的岩石之下。
“鹰爪神”正当向北舍命狂奔之际,倏然绝谷北端,现出四条人影,拦在谷口中央。
陈元浩不禁一惊!扫眼一瞧,见前面三人并肩而立,右边两个,生得一样黑色面孔,双腮无肉,长身削立,板起一张死脸,毫无一点笑容,一望即知这一双兄弟,是“中条七怪”中的老五“追魂判官”鲁俊,和老六鲁-,左边是一个年约四十左右,满头白发,身架魁伟异常,这人那还用说,不是“白发灵官”郁天鹏,还有谁!
三人背后,还立着一个更令人惊悸的怪物!
这人反穿一袭通体金黄貂袍,头带紫中泛黑的貂皮风帽,面色赤红,直鼻方口,颔下一蓬银-,迎风飘拂,虎目开合之间威-闪射,慑人心神。
“鹰爪神”霎时之间,看清拦在绝谷中央的四怪,不由暗暗心惊,忖道:“这四个怪物之中“中条七-”中的三鬼倒不足虑,不堪老夫一击,而三凶身后的老怪,那就难惹了!看情形已与“天魔女”沆瀣一气,只要他一出手,今天只怕难以全身而退了!”以“鹰爪神”陈元浩功力修为那么高绝的身手,今天一见反穿貂裘的老怪,豪气竟然一扫而空,变得恁般气馁沮丧,说来确非事出偶然!
原来那反穿貂裘的老怪物,不是别人,乃是百余年前名满江湖的“赤面飞熊”乜澄清。
提起“赤面飞熊”乜澄清,虽然敛迹江湖,足有七、八十年之久,但是,他当年为非作歹的恶-,至今依旧在武林中留传不衰,秽德彰闻。而武功一道,却在黑白两道之中允推独步,罕有匹敌。
至于“赤面飞熊”的武功,究竟高到甚么境界?当今武林之中,也只有和“神州双奇”的同辈之人,才可略知端倪,其余后生,至多不过仅曾耳闻而已,只知那袭皮裘重甚,是他赖以成名的武器,关于其他方面,亦都不甚了了。
“赤面飞熊”技艺虽高,但是毕生萍踪靡定,栖无定址,所以始终未传下衣
洇-l,仅于一次偶然遇合之中,破格收了“三目神君”姜声诰“七首神龙”沈一飞为徒。然而姜、沈限于资质,所得乃师之艺,至多不足十之二、三。
“赤面飞熊”除此二徒之外,再有关系深厚者,莫过于“天魔女”
索曼娘了,这话乃是五十年前的往事,索曼娘年将及?7,圣洁童贞,便被乜澄清所夺,自此陷身泥沼,无以自拔。今日“天魔女”之所以如此放浪形骸,追源溯始,实是“赤面飞熊”所赐,现在乜澄清重又现身江湖,不知其意安在?
再说“鹰爪神”霎时之间,看清在场诸怪,已知今夜定是一场不了之局,不禁把心一横,遂将生死置之度外;蓦地,忽又想起三个男女后生,放眼四下一扫,见场内未现她们踪迹,这才放下心来。
“鹰爪神”心念几转,只是刹那间事,身法一顿之际,索曼娘已接踵赶到,一声娇喝:“老鬼拿命来!”玉腕一抖,一招“破浪腾蛟”罗带赛似灵蛇舞风,迳向“鹰爪神”腰眼-来。
这时“鹰爪神”心情紧张已极,嬉笑玩世之态亦为之一扫而空“天魔女”罗带缠腰卷到,仰身一闪,堪堪躲过罗带梢际,不待索曼娘发招换式,提身一晃,顺着未收的罗带欺身抢进,跟着双爪齐出,一奔魔女“肩井”一找右手脉门,闪电一般抓到。
索曼娘料不到“鹰爪神”突然会有这种拚命打法,一怔之间,爪带锐风飒然而至,急忙挫腰划腕,躲过凌厉爪影,就势身形不变,以出奇至胜手法,玉腕一挑,罗带登时收转,一招“巨灵拔山”银白罗带煞似一条乘风游龙,一匝接一匝,绕着“鹰爪神”的周身,飞也似地由下向上缠绕。
“天魔女”这招“巨灵拔山”霸道已极,只要被它缠上一匝,那就休想脱身出险。
因为罗带缠住敌人,不但一匝接一匝向上飞速缠绕,自成桶状,而且带稍悬在空际,亦如一道剑幕,封闭桶口,阻断敌人纵身出困之路。这一绝招,端的狠毒,但是若非内功高绝,也休想忘自施为。
索曼娘一招得手,不禁心喜若狂,跟着右腕内力叫足,抖起罗带向里一收,霎时,银色箍圈,匝匝紧缩向里急缠。
“鹰爪神”立身江湖,也是武林中翘楚可数的高手之一,岂是那么易与?他好像早已摸清这招“巨灵拔山”的底细般,银箍才向里一收,当下未待缩紧,肩头一晃,暴矮三尺,拧身折转之间,人已脱出箍圈,就势如电一般打出一掌一拳,齐向索曼娘的左胁攻去。
“鹰爪神”一招二式,出手真似电光石火,眨眼便已沾到曼娘胁下衣襟,不禁二目怒瞪,正欲叫劲打实之顷,蓦然,虎吼骤起,清啸雷动,杂乱声中,六条人影,三先三后接踵而至。
“鹰爪神”一怔神之间,手下略缓,索曼娘纤腰一拧,人已脱出掌影拳风,飘身纵落圈外,——地望着场中一个少年。
“鹰爪神”收住攻势,放眼一扫,见“天魔女”身后“中条三凶”
并肩兀立,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侧脸再一细看自己身边,不禁暗吃一惊!心道:“哎呀你们三个娃儿,真的不知死活“赤面飞熊”现身,我老人家尚难自保,你们这么一来,岂不是给我添麻烦吗?”
心念一转,不禁把心一横,忖道:“今天僵局已成,怕也无用,我已偌大年纪了,还有几天可活?早晚总是不免,不如豁出老命,先护着三个孩子出险,纵然自己埋骨荒山,也可给武林正派保全后裔,日后不怕正义不彰!同时“九龙旗”亦须找出着落,好叫几个娃娃知道。
脱险之后再行邀约同道设法寻回,以免贻害武林!”摩顶放踵,凛然正义之志打定,强敌当前亦丝毫不为所动,胆气陡然一壮,抬眼望望淫荡不羁的“天魔女”一声怒吼,喝道:“贼淫妇!快些献出那堕岩汉子尸体,其余老夫一概不咎!”
索曼娘掩口一阵“嗤嗤”浪笑,妖声妖气的答道:“哟!你说的是盘鸠吗?”
“鹰爪神”虽与盘鸠周旋许久,但是盘鸠姓名、师承,始终不甚了了。所以“天魔女”提名道姓一问,反把“鹰爪神”问得愕然语塞!
略一迟疑,模-两可的答道:“就是那清癯瘦长的汉子。”
“天魔女”花容陡变,脸色倏沉,不屑地冷笑一声,道:“好个名震宇内的“天南三绝”!今天本派门下,圆空在你手下丧生,盘鸠断臂成残,虽说只怪他们学艺不精,命该如此,但是你们这般自命正派的人物,真也狂得令人齿冷,难道你还要把一个残废置于死地吗?”
索曼娘这番怒言责斥,确非存心栽赃植罪,乃是误信盘鸠嫁祸予人之词所致,而且圆空惨死爪功之下,又与“鹰爪神”武功不谋而合,她怎不理直气壮,厉声质问呢!
不过这话听入“鹰爪神”耳中,真是啼笑皆非,自知辩亦徒劳,待至索曼娘说完,冷笑声中暗自把心一横,欲言未言刹间,瑶莲姑娘-定“天魔女”的话音,愤然喝道:“妖婆休要血口喷人!圆空秃贼惨死,乃是盘鸠暗藏祸心,觊觎武林重宝“九龙旗”之故,他们相偕逃往戴云山途中,被盘鸠以玄阴鬼爪捏裂脑壳而死,怎说是死在陈伯伯手下?
盘鸠断臂,更是咎由自取,谁叫他出心不良,妄想置人于死,现下自食其果,应是天道好还,怨得了谁?可是我们,倒没有这份赶尽杀绝的毒辣心肠,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来此,仅不过是为了那面“九龙旗”罢了!”
瑶莲姑娘一言甫尽,骤然一声炸雷惊天似的哈哈大笑,震得满谷岩石一阵乱颤,凭“鹰爪神”这深的功力,亦觉心神浮动,内腑震得微感刺痛,急忙运聚一口真气护住周身,再回眼一瞥身边的一男二女,不禁大吃一惊!只见三个后生,脸色雪白如纸,哪里还有一点血色?
各个周身宛似置身冰窖,战抖个不停!所幸笑声持续不久,便及时顿住,否则,瑶梅等三人哪里还有命在?非被“声化雷师”的高绝内功当场震死不可,就这样,仍未逃出内脏震伤的厄运!一男二女,当笑声歇止之顷,手抚胸口,踉跄退后一步“噗通”一声跌坐地面!
“鹰爪神”镇定心神,回头一看更是一惊!原来不知何时?“赤面飞熊”乜澄清,双手扯定那面“九龙旗”两边旗角,平坦坦的展在自己面前。
“赤面飞熊”神情傲岸不屑的瞟了“鹰爪神”一眼,冷峻厉声喝道:“这面“九龙旗”虽说是领袖武林的信符,但是也须执掌此旗的人物,身怀不世武功,以及足可称尊的辈分,才可令人心悦诚服,俯首听命。你想,当今武林之中舍我其谁堪当此重任?”
说完,双手一合缓缓叠起“九龙旗”探臂纳入怀中,又道:“老夫当年行道江湖,不无刚愎自用之嫌,所以急求退思补过,以慰天心。
没想到你们这群牛鬼蛇神,竟会如此不知进退,任意妄为,又把已趋平静的江湖,搅得神鬼不安,而且连老夫的首徒“三目神君”姜声诰也都无故祸连其内,惨遭断臂,你们这群自命不凡之辈,岂不惹火上身,自寻死路?”说完望望“巫山三凶”又道:“你们先把这两个妞儿,送到天魔宫翠苑上邸,留给老夫受用,这两个无用的废材,押回魔宫收监,待老夫擒住姓岳的小辈,一并处决”
“赤面飞熊”话未说完,金风飒飒声中,夹着一阵“嗤嗤”讪笑,由高达千寻的谷口,冉冉送至谷底,看似声细如丝,不足惊奇,但是一经入耳,亦如惊天沉雷,令人奇苦难耐,乜澄清一怔之顷,笑声倏止,接着愤然喝道:“好大的口气,小爷倒要领教领教称雄百年的“赤面飞熊”!”
话音未落,眼前倏然一闪,场内陡然飘落一个临风玉树的美少年,须臾,人影跟着又是一晃,少年身后倏又飘落一个骨瘦如柴,蓬头垢面的老者。
“中条三凶”见这一老一少突然现身,不禁面色陡变,本已举步欲动之躯,倏又缩身不前,怔怔地木立当场!忽的“白发灵官”郁天鹏枭目滴溜一转,心中生出一个绝毒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