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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虽在想事,手下却丝毫不慢,卓立如山,凝神应变,一招“池上生莲”一招“花开见佛”在身前身后,幻出剑光所化的无数朵朵青莲,便把沈南施威力无铸,变化莫测的“追魂九绝”一齐从容拆解。
女孩儿家,终较心细,见公孙玉仍未还手“追魂九绝”又告无功,便知纵然父女二人,合手齐上,也决非这身着宝蓝长衫,英挺无比的少年之敌。
若等对方还手,无疑即将取辱,所以在“追魂九绝”的最后一式刚完,便立即收剑,向公孙玉把秀眉一扬,左手微掠云鬟说道:“公孙玉,你胆量如何?”
公孙玉拆解她“追魂九绝”以后,觉得此女武功不弱,自己又不愿伤她,这样缠下去,要缠到何时,才能脱身?去往西陵峡口,寻找那位“知足渔翁”办自己寻觅“灵龙匕”的正经大事!
正在大伤脑筋之际,突然见她停剑发问,而这问题又是突如其来的莫知所指。
公孙王不及深思,惶惶惑惑地随口答道:“违国法,逆天理,停人情之事,虽小不为!
倘心安理得,合法合情,则刀山剑树,蹈火赴汤,亦复何俱?”
沈南施樱唇一披,微微哂道:“你说得颇好听,我约你明日正午,到这巫山翠屏蜂腰的仙女坪上一会!”
说完,根本不等公孙玉答复,手挽沈雄飞,父女二人双双纵出数丈,沈南施才又回头叫道:“公孙玉,明日之约,你不要胆小不来,辱没你们天南剑派!”
这两句话好生厉害,公孙玉本不愿多生闲事,想等沈氏父女一走,自己便仍去找那“知足渔翁”请教“灵龙匕”何在?但沈南施临去所云的“辱没你们的天南剑派”一语,却说得他心头火发,俊目闪光,立意无论如何也要维护师门威望,明日到翠屏蜂腰仙女坪上赴约。
一日光阴,还不是眨眼即过?公孙玉蓝衫佩剑,独上巫山,因心中始终在暗暗盘算怎样才能双方不走极端,把这桩嫌怨,谷戴天仇设法解开,致连沿途的环壁烟萝,叠屏云锦,以及足下奔腾澎湃的束峡江麟,都无心欣赏。
但等援上翠屏峰,到了几间茅屋之前的一大片石坪之财,公孙玉不由怒聚双眉,把适才那种息事宁人的念头,驱除得干干净净。
原来石坪上没了两张坐椅,右边椅上,坐着老庄主沈雄飞,左边倚上,坐的却是一位手执五风钢拐,满头白发飘萧的老婆婆,沈南施则劲装仗剑,侍立在那白发婆婆身侧。
石坪右侧的土地之上,掘了一个深坑,坑边竖着一块纸牌,上写:“狂徒公孙玉埋骨之所”
公孙玉强捺愤火,缓步当坪,沈南施娇声叱道:“公孙玉!你还不叩见我思师巫山神姥,从实吐露甄客周小贼的师门,及藏身所在,以求宽贷一死!”
“巫山神姥”四字入耳,公孙玉凛然一惊,知道又遇上了十大高人的其中之一,但觉得对方太已恃技凌人,遂岸然答道:“沈妨娘何必如此盛气凌人,公孙玉虽然技薄艺浅,但尚不致轻轻易易地,便被你埋在那土坑之内!”
话虽针锋相对,礼仍不失,公孙玉肃立恭身,微一抱拳,向那仰首望夭,毫未理睬自己,白发飘萧的巫山神姥说道:“天南三剑门下未传弟子公孙玉,参见老前辈!”
巫山神姥仰望白云,做不还礼,半晌以后,才慢慢把眼皮一低,两道炯如寒电的目光,注向公孙玉,冷冰冰的问道:“你说我挖的那个士坑,埋不了你?”
这句话把公孙玉问的哭笑不得,暗想二师兄一鹤道人所说委实不差,这位巫山神姥,果真怪僻已极!无奈之下,再忍一口怒气,和声答道:“青山埋骨,理所当然,但公孙玉师门的如山血债在身,尚不容我自己,轻易言死!况且彼此毫无雕怨,老前辈盛怒何由?晚辈仁候明教!”
巫山神姥的脸色,往下一沉,说道:“我老婆子门下,向不容人欺侮,你与甄客周假意招亲,设计骗剑,辱我爱徒至甚,难道还罪不该死?”
公孙玉忍不可忍,抗声答道:“晚辈虽在观光沈家庄盛会之前,与甄客周陌不相识,事后才与他义结金兰,但颇愿代他承掘此事!”
巫山神姥嘴角徽披,哂然问道:“你打算怎样担承!”
公孙玉脸上一片朗朗神光,正色答道:“晚辈以天南门户声名,担保三年之内,甄窖周必然复却深仇,亲登翠屏峰仙女坪谢罪还剑!”
巫山神姥“哼”了一声,未置可否,又复继续问道:“甄客周当众招亲、合格人选,对我徒儿的终身大事,怎样交代?”
公孙玉应声答道:“关于这一点,请老前辈怨公孙玉回天乏术!”
沈南施芳心早属甄客同,见师傅谈到自己的终身大事,本在低鬟含羞,但听公孙玉这样答话,不由带着满面娇红,抬头瞩目!
巫山神姥也把手中五风钢拐,重重连顿,山石“丁丁”作响,火星四溅,满头白发齐飘,神威慑人的厉声喝道:“为什么回天乏术?
难道我徒儿配不过他?”
公孙玉丝毫不为巫山神姥的威势所夺,依旧卓立如山,目光略扫沈南施,昂然答道:
“沈姑娘仙姿玉骨,绝代倾城,怎会不配?但甄客周只是化名,暗含‘刻舟’求剑之意!她本名戴天仇,乃易钗而弃,与沈姑娘一样,也是一位红妆侠女!”
沈南施骤闻意中那位又恨又爱的甄客周,竟是女扮男装,不由耳中“嗡”的一声,眼前金花乱转,娇躯一软,晕倒巫山神姥怀内!
巫山神姥目光狞视公孙玉,但顾不得发作,先与沈雄飞解救气晕的沈南施姑娘,并加以安慰!
沈南饰悠悠醒转以后,满怀幽怨,一泻无余,伏在老父肩头,哭了个哀哀欲绝!
巫山神姥扶着五凤钢拐,慢慢起立,怒色突然一齐收敛,只是冷冰冰地,向公孙玉问道:“我再问你一句,戴天仇是何人弟子?如今安在?”
公孙玉见巫山神姥神色忽变,知道一场极难应付的暴风雨,立即来临,暗将本门无极气功,提聚丹田,发话答道:“戴天仇师门不能泄漏,至于她如今人在何处?晚辈亦不知情!”巫山神姥脸上突又浮起一丝笑容,慢吞吞地问道:“你不知道她在何处,我相信么?”
公孙玉足下暗合子午,气静神凝,昂然答道:“老前辈愿信与否,公孙玉无法勉强,但我据实以答,问心无愧!”
巫山神姥森然一笑说道:“好个‘问心无愧’,我叫你‘人士为安’!”
五风钢拐倏然往上一翻,但举而未落,向公孙玉沉声叱道:“小辈还不亮剑,老婆子五风拐下,向不杀徒手之人!你如怕裂脑分尸,就乖乖自己爬到那个早就替你准备好的土坑以内!”
公孙玉微退半步,探出自己的青钢长剑,眉梢双剔,目射神光叫道:“老前辈一再相逼,请怒公孙玉无札放肆!”
“放肆”两字,刚刚出口,巫山神姥的五风钢拐,已带着一片慑人厉啸,震耳惊风,宛如泰山压顶般的劈头砸下!
公孙玉闻声知戒,看出巫山神姥的膏力奇强,何况人家又是前辈?遂以“天星错步”旋身飘出数尺,长剑在胸前一捧,开出“五岳朝宗”的谦恭门户!
巫山神姥就势拐化“浪卷麟沙”口中叫道:“老婆子向来不讲江湖过节,这一套全免!你有多大本领,赶快施展,不然就死得太冤枉了。”
这一杖横扫,又是涛翻波卷,威势无倚,公孙玉再度飘身,已被巫山神姥逼得少年情性大发,果然不再谦恭客套,施展天甫剑法中的两记绝招“花迎剑佩”“柳拂旌旗”趁对方铁拐回收之隙,剑发如风,逆攻而至!
巫山神姥哂然一笑说道:“剑法不错,但你比元修老道的火候,差得太远!”
话声之中,钢拐斜桃,硬用拐端所铸五个风头的风嘴锁剑!
公孙玉劲贯右臂:忽然抛剑当空,双掌齐用申一醉所传“天星掌”中一招撒手绝学“力士推山”并暗含无极气功,猛向巫山神姥当胸袭去!
巫山神姥真料不到公孙王面对自己这等名头人物,居然还敢这样冒险打法?事出意外,武功再好,也觉窘迫,只得借着五风钢拐往外锁剑之势,旋足飘身,一退两丈!
公孙玉并不就势加以追逼,伸手接佐空中坠下的青钢长剑,依旧卓立凝神,抱元守一。
他这一招抛剑用掌,目前虽然稍占便宜,但也几乎因此惹下了杀身大祸!
巫山神姥身形落地以后,面寒似水,白发齐飘,她再不轻视这辈分略低的年轻对手,也不用甚轻功身法,只是目注公孙玉,颤巍巍地,手枝钢拐,一步一步慢慢向前。
公孙玉知道这位怪老婆婆已动真怒,再度出手,定系全力袭击,威势难当,遂略避其锋的,横剑当胸,缓缓后退。
但退了七八步后,公孙玉暗想反正总须一拼,若这样退法,究竟退到何处,才算了结?
心念既动,足下遂停,他这里刚一停步不退,巫山神姥却由慢转炔,快到不知所来的,欺至距离公孙玉四五尺前,五凤钢拐一举,并不十分迅疾的盖头击下。
公孙玉见巫山神姥这一拐来势不疾,所蓄真力也似不强,遂用一式“笑指天甫”挥剑拒拐,准备再度施展“天星掌”法,以求挫敌。
那知拐剑才触,公孙玉便知不妙,对方不但拐重如山,拐上并似有极强吸力,长剑反为所制,渐渐向外引出,那里还有功夫,施展什么“天星掌”法?
尚幸他本门无极气功,长于卸劲化劲,公孙王一惊之下,劲力齐收,青钢长剑似无人把持的被五风拐引出数寸,但突然出声长啸,全身功力齐聚右臂,猛然夺剑飘身,往外便闪。
剑也被他夺去,身也被他闪开,但巫山神姥跟踪便至,满头白发根根倒竖,五风拐法展尽精术,硬把公孙玉圈入一片呼呼怪啸的如山拐影之内!
这一阵猛烈急攻,招招如石破天惊,山崩海啸,威势岂同小可?巫山神姥功夫既纯,真力更足,公孙玉纵然姿裹再好,遇合再多,火候上总比对方差得太远,立时险象横生,危机瞬息。
但他一经发现自己决非巫山神姥之敌,便立即放弃进攻,一心固守,倚仗“青莲剑法”妙用无方,在身前身后,幻出朵朵青莲,虽荡不开,冲不出这位白发婆婆的如山拐影以外,一时半时,尚足自保。
巫山神姥见自己已把一套震慑当世武林的“五风朝阳拐法”使到半酣,公孙玉冗自神仪内莹,化解有方,无论手眼身法步上,均看不出丝毫破绽。
心中也自暗赞这年纪轻轻的天南门下,实是不见!但越是这样,越是激发了巫山神姥的刚俱之性,拼着与天南无极剑派,结下深仇,并得罪另一位武林奇人,也非把公孙玉毁在五风拐下不可。
拐如风舞,人似龙翔,蓦然厉声叫道:“无知小辈,原来你仗着偷学了伏魔老尼的几手防身剑法,便敢骄狂自恃!老婆于让你开开眼界,五拐以下,不令你横尸仙女坪前,就把‘巫山神姥’四字,自当今武林的十太高人之中,永远除却!”
话音方落,已下杀手,施展“五凤朝阳拐法”之中的一招迫魂绝学“百鸟朝凰”漫空呼呼怪啸,宛如百拐同挥,照准公孙玉盘头疾落。
公孙玉听巫山神姥这等说法,知道绝非虚声恫吓,再见那招“百鸟朝凰”威势无伦,打法诡异,五风扬拐影蔽空,宛如漫空风舞,一片龙吟,上下左右前后,一丈七八的周围以内,仿佛全在对方目光摄影笼罩之下。
这种情势,因始终身处被动,闪避极难,即令勉强施展小巧之技,脱出这招“百鸟朝凰”的威力圈外,巫山神姥必然乘自己仓皇应变,立足未稳以下,跟踪追到,辣手连施,岂不更濒险境?
想通利害以后,公孙玉功行百穴,气聚丹田,神凝心静的卓立如山,青钢长剑震处,一招“碧水生莲”幻出朵朵剑花,飞迎怪啸而落的漫天拐影。
巫山神姥虽然夸了大话,其实原无绝对把握,真能在五招以内。使公孙玉溅血横尸仙女坪上。
但见他震剑生花,硬接来势,不由高兴得“哼”了半声,五风拐盘空疾落,只听“叮”
然微响,漫天拐影与朵朵剑花,倏然齐收,二人手中的拐剑两般兵刃,却互相粘在一处。
巫山神姥满面严霜,单臂持拐压剑,把数十年性命交修的真气内力,绵绵不绝传向五风拐端。
公孙玉勉强以本门无极气功,支撑片刻以后,便觉对方拐重如山,青钢剑不由自己的渐渐被那根五风钢拐,压得往下沉落。
既无法抽剑飘身,又不肯低头忍气,公孙玉满面通红,心中好不难过!知道剑被对方压到当头,或是硬被压折之际,也就是自己魂飞尸仆这仙女坪头之时!武林弟子,游侠江湖,生死原无足慑,难过的只是师仇未复,心上人卞灵筠又在魔窟之中,忍泪相待,自己纵死九泉,此根难混。
人往往伤心到了极处,豪气反高,公孙玉绝望之余,心想要死也当死得壮烈一点,不能为天南门户购羞,遂倏然俊眉双挑,瞑目开声,竭尽本身内力,向外推剑。
巫山神姥本在逐渐加力,要把公孙玉逼得油尽灯干以后,轻轻易易的一拐打死。
如今见他分明不敌之下,仍敢如此倔强,更不由激发巫山神姥的刚慢怪僻习性“呼”
的一声,满头白发再飘,五凤拐端,凝足了十成劲力。
天南一派的无极气功,若炼到炉火纯青地步,无终无极,最耐久战,故而公孙玉火候虽差,仍可勉力支撑少许光阴,但那柄青钢长剑,却禁不住五凤拐端真力骤加“呛”然一声,硬被对方生生压折。
青铜剑折以后,公孙玉知道自己命若游丝,但仍极其本能的收回残余内力,护住心头,脚尖点处,往后倒纵。
巫山神姥对付一个年轻后辈,竟费了这大手脚,早已盛怒如狂,那里肯让他走开?因公孙玉长剑已折,自己身分关系,也不再用拐,右手猛凝真力,五风钢拐人石三寸,如影随形的飘到公孙玉身前,一招“骊龙探爪”虚抓对方面门,其实右手五指,才一箕张,便立即回收,左掌凌空吐力,一般劲气狂飚,向足尖刚刚点地的公孙玉当胸,劈空击去。
徒手相搏,公孙玉原占便宜,倚仗申一醉睥睨当世的“天星掌法”及妙用无方的“神魔三式”足可与巫山神姥缠战士段极长时间!但如今却因拐剑相交,真气内力消耗殆尽之余,无法避开对方这虚实相生的一抓一击。
劲风到处,公孙玉“吭”的一声,口吐鲜红,身躯凌空飞出数步“砰”然坠地,一动不动。
巫山神姥冷笑一声,自语说道:“狂妄小辈,你试试我老婆子所挖上坑,埋不了你,还是埋得了你?”
纵身上前,抓起公孙玉扔人事先挖好的士坑以内,手掌微扬,劲凤拂处,扫落坑边堆置的一片黄土。
巫山神姥正待继续填土埋人,突然耳边响起沈甫施的颤声急叫道:“师傅,我们杀错了人,赶快住手!”
巫山神姥愕然回头,只见沈南施俯身自公孙玉被震落地之处。
检起两三粒圆形物件,纵到身边,花容败坏的急声叫道:“师傅你看!”
巫山神姥略一注目,哂然说道:“这是他们天南一派的随身暗器‘玄门智珠’,有甚稀罕?”
沈南施不及向巫山神姥答话,娇躯一拧,纵下上坑,把公孙玉自薄薄一层黄土之中,抱出坑来,略探鼻息,眼内泪珠直滴说道:“师傅!当日沈家庄擂台之上,那化名甄客周的戴天仇,骗了我盘螭剑,高吟‘刻舟只为来求剑,不爱黄金薄美人!”走后,徒儿羞愤难当,横剑自绝!突然台下飞来这样一粒‘玄门智珠’,击落手中长剑,救我一命!如今衔思未报,反把人家打得这般光景,问心怎安?师傅,他都没有气了,你看看还能救不能?”
这时沈雄飞闻言赶过,自腰中取出另外一粒‘玄门智珠’,互一比照,完全相同,也自急得搓手顿足。
巫山神姥眉头紧蹙,仔细察看公孙王,果鼻息已无,只剩下心头一点徽温,知道虽然命若游丝,人却尚未全死。
微凝真力,骄指如凤,在公孙玉前胸后背,接连六点。
点完公孙玉七处大穴,引袖拭去鬓边汗水,对沈南施把眉头双皱说道:“这公孙玉年纪轻轻,一身功力委实不见!我虽以五风拐压折他青钢长剑,但也足足耗去了六成真力,他剑折以后,我拄拐人石,又复耗力两成,所以最后一掌,看来凌厉,其实,只有两成功力,不然心脉震碎,纵有华陀卢扁,或千载灵芝,照样回生乏术。”
沈南施泪珠线滴之间,突然抬头问道:“师傅这样说法,他人还有救?”
巫山神姥太息说道:“活虽不难,怠。鳎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