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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沉醉于发财梦中,里边守卫已经发现而出来喝问:“你们要找谁?”
见着六人包裹一大堆,又长得奇形怪状,那人不由皱眉,想不出世上怎会有这堆人存在?
包光光甚是客气拱手道:“我们是来找你们当家的。”
“找我们盟主?”
“你找他有何事?”
“来投靠的啦!”包光光拍拍背部大包袱,笑得甚是开心。
“来投靠的!”守卫哭笑不得,要是让这些人加入本帮,那岂不变成怪人帮了。
他正在犹豫,包光光已说道:“投靠是正确的,刚为我对你们当家有过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守卫忽然想起前次盟主被困于金光村,被几名小强盗所救。莫非就是眼前这几位?心头越想越好笑,若是让他们投靠,这里不会变成强盗窝?
既是有救命之恩,守卫也不敢怠慢,马上引六人进入前院,赶忙前去通报。
不多时。
银海、银河、银星已赶来,想瞧瞧谁想投靠双鹰盟?
双方乍见,包光光六人显得十分兴奋。
银海稍为惊讶:“是你们?”
包光光含笑点头:“对啦!专程前来讨碗饭吃,不知盟主意下如何?”
银海轻笑:“别的没有,赏碗饭自是容易。”
包光光欣喜:“你是答应让我们投靠双鹰盟了?”
银海正想点头,银星已截口冷道:“赏饭吃跟投靠是两回事。”
此言一出,连银河都惊住,不知银星为何有此言。
包光光惊诧:“我们是来投靠,以劳力赚钱,并不是来要饭的。”
银星冷道:“在双鹰盟没有你要赚的那种钱。”
银海想喝止,却也过慢,话已出口,包光光等人,愤然斥叫:“原来你是狗眼看人低!太可恶了。”
“我没这么说,只是双鹰盟上下都行为正直,恐怕不适合你们。”
银海冷道:“星儿不得无礼。”
银壁理直气壮:“爹,双鹰盟将来还要立足武林,怎么乱收徒?我不是不准他们投靠,就算要,也得经过甄选才行。如此莽撞,双鹰盟何以能兴盛。”
如此一说,银海反而不知如何对答了。
包光光等人也卯上了。
包光光冷笑:“不必啦!什么甄选,谁稀罕双鹰盟?大爷既然来了,到哪里还不是一样财通四海?投靠你这种人,不饿死也会吐血身亡!忘恩负义的家伙!”
银星冷道:“何来恩怨?你们目的只是在劫财,岂是存心救人?”
银河已听不过去,说道:“星儿,不留人即罢,不须让人下不了台。错在我,不该要他们来此找我,我先带他们出去。”
随即转向包光光六人,含笑道:“你们不是要发财吗?在此是发不了财。走,我带你们去发大财。”
说着大步走在前头,迈出庄院。
包光光等人犹豫一阵,却也感受银河威凛气势。
“不看僧面看佛面!什么恩怨?真是自找麻烦!以后也不必来求恩报怨!像你这种人是不值得欠恩积怨,告辞!永远别再见!”
包光光叱叫一阵,才领着五人,头也不回,步向门外,追往银河,眨眼离去。
银海见状,轻叹不已:“星儿,不管如何,当时要不是他们,我们哪能脱困?”
银星道:“爹,话是不错。但此时双鹰盟实在不能节外生枝,尤其他们六人,行为乖张,十分不易驾驭,若加入本帮,以后必定出事连连,所以孩儿才婉拒他们,实在出于无奈。”
银海点头:“爹知道,只是苦了你二叔。唉,一切事都须要他来摆平”似乎觉得自己老了许多。
银星也知道二叔是了不起的人,但他却不能为了二叔而放弃原则。
现在他倒是很想知道银河要如何让他们发财。
银河领着六人来到江口,远视江流宽而平,许多渡船来往频繁,对江三五里,屋瓦相连,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包光光等人面江而立,瞧着往返热洛的船只,心里都有个底。
大嘴巴贪婪说:“要是在这地方来赚就很快了,一条船收十两,不必三天就大发利市了。”
愣头青接口道:“不错,这比金光村更容易发财,只要往渡口一站,什么钱都进了口袋。”赶忙往自己口袋寻去-只恨自己口袋缝得太小,恐怕要吃亏了。
包光光瞧向银河,感激道:“实感激不尽,报我生财,够意思,等我赚了钱,一定分你一半。”
银河说道:“你们想劫船?”
包光光点头:“你带我们来江边,不是赚这玩意儿?”
银河道:“要赚也可以,不过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怎么说?”包光光不懂。
银河指向船只:“你们看到船上插的旗子没有?”
六人远目望去,多多少少都可看清船只都插了旗子。
包光光道:“旗子是不少,难道他们也是跟咱一样,做无本生意的?”
银河道:“他们做的是有本生意,那些不同的旗子代表不同的帮派,而大部份都是霸英堂和三江门,你们劫一趟,留一个垫底即能没事。”
鱼肉郎中:“我们劫了以后,可以全部逃走,待要用钱时再来劫,保证万无一失。”
银河问道:“你该躲在何处?这里不比小地方,你人生地不熟,保证不出三天即逮着。”
包光光瞄向银河,嗤嗤笑道:“有你带路,还怕逃不掉?”
银河轻笑:“要是我,宁可劫一趟,一辈子享用不尽,何须劫这些小船。”
包光光眼睛一亮:“哪里有那玩意儿可以劫?呵呵,你说得很有道理,同样是一笔生意,当然是找大的做。”
银河笑道:“有啊,地方不少,只怕你们没那个胆子。大内皇宫、霸英堂总舵、三江门金库,这都是好地方。”
六人先前还高兴,但被银河一说,个个泄了气。
包光光抽着嘴角,苦丧道:“爱说笑,跑到皇宫去劫财?别说是皇宫,就是霸英堂那些亡命徒,也够我们受的了,这方法行不通。”
想起前次那几名向展天手下,六人心头仍是毛冷冷的。
大嘴巴道:“那怎么办?大的劫不成,小的又没意思,难不成叫我们到此跳江自杀不成?”
愣头青道:“我们可以收过路费。呵呵,跟金光村一样,如此不必打劫,也有钱花。”
包光光拍手叫好:“对呀!守住这里,谁要通过,谁缴钱,自是十分理想。这是大江要道,他们不过都不行。”
银河道:“既是如此有油水,怎会没人想通?没人干?那些船只也不必插旗子了。”
包光光又被浇了冷水:“难道这方法也行不通?以前也没人做过?”
“有人做过,不过现在都沉到江底喂鱼了。”
包光光苦笑:“照你这么说,船不能劫,过路费不能收,还有什么财路可发?我看大家排一排,准备跳江算了。一了百了,省得流落他乡给人看笑话。”
银河道:“你们只想歪路,何不想想正道赚钱?”
包光光道:“看我们这群,除了当山大王还能当什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小钱不赚,大钱又赚不到。除了做苦工,我看是没什么搞头了。”
银河笑:“不过在我眼里,你们可说是个个人才,不用实在可惜。”
“我们是人才?”
六人先是惊诧,然后对望一眼,然后哈哈大笑,没想到还有人说他们是人才,实是可笑又好玩。
银河淡笑道:“你们低估了自己,先是鱼肉郎中郭二手,听说还是京中翠香楼主厨郭三味的儿子,郭三昧手艺名闻全国,你当然也不差吧!”
郭二手皱眉:“差是差不到哪儿,就是朝庭还在抓人,怎敢胡露脸?”
银河道:“这也非难事,只要味道好,露不露脸都没关系。何况事过境迁,那些爪牙也没那么大的劲跑来这里抓人。”
转向诸葛不亮:“还有你,拜在狂儒门下,也该学些星占之术,算算命该不是难处。”
包光光呵呵笑道:“他算得还不差,尤其是明牌,要什么有什么,真是准啊!”诸葛不亮瘪笑道:“可惜生不逢时,否则何必落草为寇?早就大发利市了。”
银河笑道:“现在开始也不慢,只要开张,哪怕生意不上门?”
诸葛不亮喃喃念道:“不知现在流行什么?该算哪一行才能大发利市?”
忽然他对算命这一行有了兴趣。
银河转向和尚,说道:“你也是特殊人物,化化缘,解解运,祭祭亡魂,这些收入都不错。”
和尚瘪笑:“佛祖爷爷我已经很久没做这种事啦!现在重拾衣钵,有点怪怪的。”
银河:“只要正当,有何奇怪?”
包光光看三位特殊人物有了职业,他也想知道自己才能在哪里?赶忙追问:“我呢?我能做什么?我觉得我的特殊才能是聪明过人,口齿伶俐,一表人才”
大嘴巴道:“可以当唱戏的,一定红。”
包光光揍他一拳:“唱什么戏?大男人还唱戏?实在没面子!”
银河却说道:“虽不是唱戏,却是演戏,你果真聪明过人,口齿伶俐,配上大嘴巴和石不得魁梧身躯和武功,可以摆台子练把戏,自能赚进大笔银子。”
包光光怔愕:“你叫我去练把戏,跑江湖?”
“不错,相信你的才能一定可以胜任。”
包光光瞄眼:“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一营之长?”
“现在也是,只不过改了赚钱方式而已。”
“这不公平,他们有的在屋里,有的摆台子耍耍嘴皮即可,我却要抛头露脸耍功夫,最让我咽不下的是要向人乞求赏银,这比赚的更没面子。”
大嘴巴也抗议:“不行,这种看天吃饭,看人赏钱的日子,实在让我度日如年。”
银河笑道:“其实这事也不急,等你们想通了再说。倒是郭二手的饭店可以先开张,你们先当他的掌柜或助手便是。”
包光光立即说道:“这个我赞成,呵呵,从跑台子跳升为掌柜,我当定了。”
大嘴巴叫道:“那我呢?难道当个店小二不成?”
包光光讪笑道:“看来只好如此了。”
“我不干!”大嘴巴叫道。
愣头青道:“我也不干!”
银河道:“其实也没有掌柜小二之分,因为赚的钱,全是你们自己分,是小二也是老板,还分什么彼此?”
包光光轻轻邪笑,说道:“对呀,店是自己的,当小二有何不可?我当掌柜是因为要算帐,很多数目,你们算不来的,何必硬要争这个职位?”
大嘴巴和愣头青说不过包光光,幸好小二也是老板,两人也勉强答应。
“现在呢?既然要开餐馆,总得有个本钱吧?”包光光瞄着银河,希望能捞点本。
银河笑道:“这不成问题,只要你们决定了,在下自会替你们安排。”
他倒落落大方,一点也不吝啬,使得包光光顿觉汗颜,遂道:“其实你上次给我的银票还在,我们也不知要到哪里去换,就用来投资餐馆好了。”
银河道:“随你如何皆可,现在重要的倒是地点,咱们顺着江岸巡去,说不定可以找到理想位置。”
领着六人,已往多宝湾行去。
岸边多多少少有人居住,却过于郊区,不适合作生意,然银河也不愿在多宝湾渡口抢生意,免得让银星说话而使大哥难做人。
绕了一圈,银河选定离多宝湾渡口斜上方二里左右的一处凸岩。此岩凸出江岸十余丈,两边又有暗礁沉伏,更有些许尖状岩笋,三五凸于水面,大者桌般大,小者小腿粗,自是不能睁泊船只。选此地,似只能做半边陆面生意,比起渡口餐馆能泊船又能上路,自是吃了大亏。是以至今仍未有人打它主意,甚至视此处为废区,除了偶尔文人雅士在暴风之中赶来此处欣赏狂涛骇浪之外,再也无人问津。
七人立于这百丈平方大小凸岩,各有表情。
鱼肉郎中郭二手苦笑道:“哪个餐馆不是开在闹市中,如此才有顾客上门。哪有人开在此鸟不生蛋的地方?在此处,钓鱼还不错,开餐馆好像不怎么好。”
银河淡笑:“如果你认为你技术不行,那只好开在闹区,如果你是名厨,那开在何处都一样。”
郭二手道:“我爹传的几样绝活,可说是独步天下,我技术自是不差。可是这地方实在太偏僻了些。”
银河笑道:“不偏僻,离市区只有二里路,用走的,盏茶功夫即可抵此,若是行车更近了。只是此处落户不多,给人偏远的感觉。”
诸葛不亮道:“事实它确是偏远,比小村落都不如。”
此处望回路地,杂草丛生,最近一户人家也有一里开外,可谓完全荒废。
银河道:“就是荒废才易整理,而且还可省下一笔买地钱,事实上此处荒而不废,只是杂草长了些,你们没看见那多宝镇愈来愈热闹,屋子也愈盖愈外扩,迟早都会盖到这里,我们只是加速它的脚步而已。”
包光光道:“说了那么多,你总是希望我们能赚钱,但是我们实在看不出来在这荒岛搞餐馆要如何使顾客上门,你干脆当我们是笨驴,一次说个清楚便是,省得我们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驴了又驴。”
“待我说个清楚。”银河眺望四周一遍,说道:“你们该看得见来往频繁的多宝湾渡口。相对的,在多宝湾也能清楚地瞧处这里。此处和渡口就如伸入江中的两只手,两盏灯塔,相互辉映,相互争光。若非此处多暗礁,或许此处会比多宅湾更理想成为渡口。”
六人不否认银河所言,此处江面大于多宝湾,若非略礁,船只自能靠得更多,必定更加繁荣。
银河继续说道:“当然我选此地并非它的实用性,而是它的显眼性和独立性。在多宝湾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瞧及此处,而且此岩又居于高位,给人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尤其是除了此岩之外,三面环水,再也不可能另有第二餐馆落于它身旁,更显出它的高贵独特性。”
包光光似有所悟:“你是说要把餐馆弄得跟别人不同,而招来顾客?”
银河点头:“这是第一步,另外全靠郭二手了,他若能弄出特别口味,能让顾客吃得过瘾,甚至上瘾,吃了还想再吃,自是外表独特,里边也独特。如此表里合一,顾客自能不请自来。”
鱼肉郎中听得豪气大发:“没有问题,谁要来了,保证他吃得口流涎,什么闻香下马,连饿鬼都会上身。”
银河笑道:“如此甚好,有了信心,做起事来就容易多了。”
包光光也有了精神:“必要时,我还可以到渡口去拉客,保证一车车地往这边送。”
大嘴巴呵呵笑道:“那不就变成拉皮条了?”
“去你的!”包光光笑骂道:“又不是开妓院,什么拉皮条,说话要小心些。”
大嘴巴笑不合口,却也不敢再多说,免得皮肉痛。
银河道:“不必沦落此种地步,顾客该是不请自来才能做得长久。就是对岸的顾客,也可以引来。只要在水边塔个浮桥,照样可以让船只靠岸。”
包光光欣喜拍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些?如此一来,水陆两岸皆可作生意,岂不妙哉?咱们现在就动工,愈快完成愈好。呵呵,我好像已看到元宝一个个滚进口袋哩!”
众人憧憬美丽将来,更是陶醉万分。
说做即做,当下银河吩咐六人先将岩面铲平,以便搭梁建屋。随后又到镇上请些土木工匠,紧跟着又运来木头、砖瓦。虽谈不上大兴土木,却也规模不小,引起不少好奇者询问,得知他们要在那里盖餐馆营业,皆摇头看笑话,直道那些人傻得不会耙痒,晶亮亮的银子尽往水里丢。
包光光等人置之不理,仍照银河指示,兴趣十足地办着正事。
不到半月光景,一座别具风味的楼阁已耸立岩层上。
楼分三层,一楼特别宽广,容得下五十大桌,桌桌有窗,可眺望远处。二楼则较小于一楼约一半,落于一楼中央,除了前头和一楼切平,其余三面皆有空地,边处雕有画栏,每隔七尺便设一盏相思灯,甚为古雅,三楼连着二楼,除了走廊,仍置画栏、水晶灯,罩上尖顶红瓦,似塔似楼,十分醒目。
尤其夜间,百盏灯火齐亮将楼阁映得通明,宛若水晶塔,闪闪发光,十里之遥皆可见及。那倒影更浮光暗动,一波一浪地随着涟漪越扩越大,越散越开,永无止尽地流展开来,早已让多宝湾的夜景失色多了。
银河本想保留原色,但想及木材受风雨侵蚀,容易腐败和褪色,届时维修更是不易,是以仍决定粉漆为红色,一方面顾客习惯于此颜色,另一方面也好讨个喜。
楼名仍题为“多宝楼”取其聚宝之意,也好生意一帆风顺。
除了楼阁之外,银河还凿了十数阶石梯,以能连上陆地,然后大刀阔斧将道路拓宽五六丈,足能让十匹健马并排奔驰,一直延伸到多宝镇。道路两旁,杂草尽除,再种植草本菊花,木本梅花,时近初春,临时行弄来桃花,更是娇艳数里,景色乍变,哪还是以前荒凉废区?
这些变更,早将多宝镇民镇住了,再也无人敢说开多宝楼的是傻子,心情从肯定为疑惑——会赚钱吗?
多半的人都想亲临一趟多宝楼,想瞧瞧这群人还有何高招待耍?
一个月后,多宝楼已开张,并无多大气势,呜炮也响得不久,然而这些并不能抹去包光光六人兴奋心情。
方开张,请不起人手,连诸葛不亮、和尚都脱下道袍及架裟,临时当起店小二,凑凑人数。
从头至完工,以及所有生财器具,一共花了千两银子,包光光盘算:如果满桌,一楼五十,二楼二十,三楼十五,一共八十五桌。每桌一两银子,即有八十五两,扣掉成本三十五两,挣赚五十两,大约一个月即能还本,接下来该是全赚了。
想着每月可赚上千两银子,六人眼睛都发直、发亮。
第一天开张。
银海照例捧个场,双鹰盟上下二十余人除了银星之外全来品尝。
鱼肉郎中也着实不客气,大露功夫,山珍海味通通上,吃得他们津津有味,赞叹不已。
银海本想付个百两银子,以便当贺礼,却被银河挡回去,说什么兄弟之亲,哪来银子往来?银海拗不过,只好再把银子收回。这一顿算是白做了。
接下来仍有几名客人前来,点的都是家常菜虽是爽口,却显不出郭二手独到功夫,口碑自不能由他们传开。
接连三天,皆是顾客三三两两,倒把郭二手给急坏了。
“怎么?再这样下去,连成本都不够!”郭二手换上了大厨师装扮,头发也流理整齐,不再像个杀猪的,显得斯文多了,此时他却愁容满面。
“来的都是些乡巴佬,怎知天下珍味?我的拿手绝活都没办法展露,如何是好?”
围在桌前大堆人,只有银河仍谈笑风生。
他笑道:“别急,虽然这几天生意不好,乃是因为多宝镇的人仍处于吃饱即了事的境界,咱们不必再花功夫要他们来,现在该是向江口发展的时候了。”
转向包光光:“要你准备的船只,弄好了没有?”
包光光眨眨闪亮眼球:“弄好了,三天前开张那天就弄到了,一直停在浮桥上,你要用,随时可以用。”
“现在即要用了。”银河问向郭二手:“你最拿手的是什么?”
郭二手念道:“多啦!鲈鱼三吃、柳枝献花蟹五溜鱼翅、水晶燕窝露、金玉熊掌、菊花三蛇羹、乳香粉蒸雀舌、七貂烩虎胆”
银河频频点头,说道:“哪几样香味可以传得最远又最香?”
“用蒸的多半香气传得远,七蒸鲈鱼该不错,而且就地取用,更是美味可口。”
银河点头:“好,就这样,再选几道配菜,另外一道出色点心。咱们准备上船煮去。”
“上船?”郭二手惊讶。
“没错,去煮给人家闻香,顾客自然上门,我去准备东西,我也得弄点行头才行。”
说着吩咐他们各自准备该用器具,银河已往镇上行去。
大约两柱香光景,银河已返回,平常不穿长袍的他,现在也穿上白丝镶银边长袍,发挽髻,束云巾,再持白扇,翩翩如王公贵族佳公子。
一登上楼,众人傻了眼。
包光光以为顾客上门,立即丢下准备带上船的炉火,快步前来,哈声笑道:“公子请,本店名厨郭二手,手艺独步天下,公子有幸尝尝,保证您三生难忘”
他还想再说,银河笑道:“包小弟免了吧,都是自家人,上了船再吃如何?”
包光光一愣,仔细一看,恍然道:“原来是银大哥,妈的,真会整人,瞎我白说一场。”
银河笑道:“没白说,我不是被你说动了,准备品尝郭二手口味?”
包光光窘笑:“别损我啦!不过银大哥如此装扮,真的比王公贵族更出色,连我都被瞒住,更是假不了。”
大嘴巴接口道:“银大侠该不会是帝王之后吧?否则哪来这气度和财源?”
银河笑道:“夸奖了,跟你们一样,混江湖的,别光拍马屁,准备做生意吧!”
说着只留下诸葛不亮跟和尚、愣头青看管店面,其余三人拿些炉火、木炭,以及各种器具、配料,顺着后门走出浮桥,全移往那艘看来十分优雅白色画舫。
画舫十分宽敞,设有雅室,丝帘轻挂,随风飘拂,涛意尽展。
银河将一面红旗帜,悬插于船只,写的正是“多宝楼”三字。随后向四人说道:“待会儿咱们驶往江中,郭二手你即认真作菜。我则当客人在雅室弹琴,包光光和石不得当小二侍候,记着要做出甚有风雅模样,知道吗?”
三人已能体会银河用意,遂欣然答应,各自找好位置,尽其所想风雅事,露于形貌之中。
画舫渐往江中行去。
春风徐徐,江水宁静怡人,画舫穿梭其中,更形风雅。
及近江心,过往船只不乏雕梁画栋者。
银河琴音已起,宛若行云流水,筝筝淙淙,悦耳已极,或闻顿挫之处,则澎湃如江河泄堤,浪涛滚滚,气势不凡。加之他贯以内力,琴音若天蚕细丝,飘渺天地间,伸展十数里总不断绝。
连一窍不懂音律的包光光、大嘴巴、鱼肉郎中都深深被其吸引而忘了该做之事,还是银河催促,三人这才各司其职。
大嘴巴撑着舵,渐往上游划去。
包光光则升起七座炉火,那火有强有弱,全听鱼肉郎中指示。
郭二手则专作菜,先将一尾方从江中抓起之鲈鱼,置于一垫满红莲花瓣的玉盆中。
他兴趣甚浓,宛若精雕艺术品般地仔细瞧着手臂大小的鲈鱼,鱼儿自在轻游,潇洒自如。
郭二手观察一阵,说道:“鲈鱼大都灰白鳞片较多,这只鳞色为晶白透粉红,乃是鲈鱼中之绝品,此色之鱼,不乱食东西,非得甘嫩水草或嫩叶不食,是以它的肉更是鲜美。我先把它养在莲花池中,借着莲花净瓣将它鳞片侵洗干净。当然平白摆着是洗不干净,须加点玉液莲花露才行!”
说着拿起旁边酒瓶,滴出酒香直落盆中,酒香淡清而醇,让人闻之则想品尝。
那鱼儿似也为酒香吸引,嘴巴张合更快。
滴完后郭二手才又道:“这酒不但可以洗清鱼儿鳞身,更能深入鱼腹之中,清除肚内秽物,让酒香也渗入鱼身之中,本该三个时辰才最为恰当,不过多加一点酒,仍能顺利完成此步骤,现在该是火候了。”
他又将另一玉盆置于第一火炉之上,照样摆了莲花瓣,随后加了几枝松针,等到鲈鱼排出秽物之后,方将它引入此盆中。
他说道:“鱼儿稍醉,却还活着,它的腮还在动,是以一些配料仍能被吸收,一般人蒸鱼一下子即把它弄死,从外往里蒸,充其量也是次级品。还有放血不当,含留体内,自该坏了鱼肉之鲜美,这些技术可是咱郭家独传之秘呢!”
包光光瞧他弄得如此仔细,讪笑道:“照你这么煮,一条鱼赚个一两银子,实在划不来。”
郭二手得意道:“岂只划不来!照我老爹说,这道菜起码也得百两银子,还得看交情才能吃到极品,要是我不高兴,火候少一点,配料搞一点,极品就变了样,不过平常人是分辨不出。呵呵,对他们来说,照样仍是极品!”
包光光馋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的口水就要流出来了,什么时候可以好?我看先弄条解解馋再说吧。”
郭二手白眼道:“生意若好转,你爱吃几条就几条,现在还轮不到你,还不快点顾着火,要是走了火候,拿你是问。”
包光光无奈摊摊手:“也罢,好好的营长不当,跑来这里当火头军师!真是风水轮流转!”
说归说,他仍不敢坏了正事,赶忙添炭火,免得出了差错。
约过了盏茶功夫,银河琴音似乎已奏效,不少舫渐渐靠了过来,船上不少身穿金裘、丝绸、貂毛狐衣者,皆不一而同瞧往银河这艘船来。
银河心知有了结果,立即又要郭二手弄些较传远香味,以吸引他们。
郭二手早有准备,七个炉子早就放好七种调味品,只要稍加炉火,轻淡香气似有似无飘向四处,让人闻之则食欲大开。
果然那些画舫又靠近了不少,似乎在船者皆自恃身份,不愿靠得太近,只顾作游江玩水状。但如何矫装,也未及银河抚琴而弹,还请了大厨作羹汤来得风雅气派多了。
终究还是有艘较大画肪驶近而来,立于船头者,为一六旬白发老翁,身穿淡青丝绸,面现红光,梳理整齐,发髻抓着一支雕有龙形青玉发簪,留有鬓须,看来十分风雅。他左右立两名高挑书生,眼闪寒芒,必是位高手。
画舫驶近丈余,老翁含笑拱手:“打扰了,敢问贵主人所理这道佳肴可是所谓的‘七蒸鲈鱼’?老朽对此实是好奇,忍不住就过来问问了。”
目光先是移向郭二手,仍不自禁地移往雅室的银河。
郭二手甚为兴奋,难得有人懂得他这道名菜,正想发作之际,一道劲风直射大腿,把他打醒,暗自庆幸差点失态,立即凝神,淡淡点头,那老翁也报以微笑。
此时银河已走出雅室,瞧及老翁及他头上所簪玉龙,心知非凡品,他想开口,老翁已先拱手为礼。
“老朽柳玉,打扰公子了。”
银河回礼:“敢问尊翁即是聚宝行当家的柳大先生?”
柳玉含笑:“正是,区区匪号,却难得公子记得。”
银河没想到这位富可敌国的“聚宝行”的当家竟然如此客气,实是难得。
“在下姓银,单名一个河,一介草莽,折煞尊翁了。”
铆玉轻轻畅笑:“说哪儿话,能懂得御请名厨,岂是池中之物,老朽高攀了。”
银河笑道:“尊翁既知烹调之术,该是同好中人,可愿移船一坐,共尝佳肴。”
柳玉道:“实是汗颜,老朽虽好名酒、名菜,却也未尝过此道菜,只知数年前敝友在京城尝过,特地报予老朽知晓,待老朽欲亲尝,那厨师已离去,想不到会在此碰上此道名菜,欲之趋尝,只好硬着头皮前来了。”
银河心知若对某种东西有了嗜好,则会千方百计想亲尝或获得,遂道:“即是刚好中人,尊翁何妨移步一尝?”
柳玉含笑:“那老朽不客气啦!”要两名护卫留在船上,自己跃足落于银河身前,倒无老年龙钟之态。
银河想扶他,见他身手颇为利落,只好罢手。
柳玉含笑:“见笑了,人已老迈,只好练些武术,也好硬朗些,否则拐杖挂身,人生乐趣可尽失了。”
银河笑道:“尊翁果然注重养生之趣,实让晚辈欣羡不已。请坐,待晚辈替尊翁引介这大厨师。”
雅室外早已备好小桌和丝绸蒲团,两人席地而坐,正好面对七座炉火。
“他即是郭二手,父亲为京城翠香楼郭三味。其父已亡,幸好他已得其父真传,绝艺方不致失传。”
柳玉恍然:“对呀,就是翠香楼,原来那师父就是你爹,难怪世上还有人懂得做这道名菜。”
郭二手大为兴奋,当了厨师那么久,今天最光荣,难赞赏有加。他笑道:“不过老人家可别传出去,我爹是被问斩的,我也受牵连,为了保平安,只好躲到这里来了。”
柳玉讶异:“令尊难道另有他事?否则怎会”
郭二手道:“还有什么事?现在朝庭要斩人就斩人,何须理由,就像现在,我没干什么坏事,被抓去,还不是要掉头。”
柳玉直摇头:“不合理,不合理,待老朽回京,找个人替你说去。又岂能让你遭受不白之冤而让绝艺失传?”
柳玉富可敌国,结交王公贵族那是常事,像此小事,他出面说情,那些官僚自该给面子。
银河闻言说道:“小郎中,还不快谢谢柳尊翁,可要把菜弄得好些。”
“一定,一定!”
郭二手频频致谢,立即开始大展身手。
此时已做完第二道手续。
“这鱼用莲花瓣慢炖,火候只三分,水保持做温让鱼儿在沉醉中渐渐静止,如此才能不损及外皮,自能更鲜美,然后以松针插入鱼腹,将血逼出。”
他将松针从鱼背短鳍第三骨节插入,随后以内力将血吸出。
他说道:“取血可由两个部位,一是背脊,一是腹肛。当然从背脊须要点内力才行,由腹肛就得再换一盆水了,如此多烦事,弄不好也坏了味道。”
取血完毕,鱼儿仍是站着,好似还会游动。
郭二手将它轻轻移向第三炉,当鱼儿移起时,一股泌香传出,那鱼竟然也沾上了莲花香。
“第三炉则开始蒸鱼,除了莲花瓣之外,现在要用到嫩莲叶,最好是刚发芽不及七天者,将它置于水上,然后将鱼放于莲叶,配料则置于水中,以蒸气熟鱼。当然,莲叶易破,加火也得特别小心,否则鱼儿变了色即不好。”
眼看鱼儿在炉火下蒸,始终未落于水中,柳玉觉得奇怪,为何莲叶召此之薄,仍能支撑鱼身重量,询问结果,原是在水中早已罩上一层水晶网,当然能够支撑鱼身了。
经过蒸煮,鱼儿甘美味道已现,闻得柳玉和银河暗自叫好,只差点没流出口水。
及待蒸煮完毕,鱼儿始终未变颜色。
郭二手得意道:“现在已能吃了,鲈鱼七蒸四吃,第一吃,吃其腹肌,甜香甘美。”
他很快用利刀从鱼脊两旁划下,取出白嫩香肉,弄些配料,端向小桌。
笑道:“趁热吃了,可沾点姜或足嫩松针,更是爽口。”
银河与柳玉各挟一块人口,果真芳香四溢,甜香甘美,入口即化,吃得两人赞不绝口。
郭二手甚是满意两人表情,遂又开始第四道菜。
“第四吃,八溜腹千门。”
方才切开的鱼皮此时被塞入七八样配料,有香菇、银耳、笋尖等,皆是嫩又细的东西,然后又将鱼皮以松针封起,移到第四炉蒸去。
此炉热水不多,但清蒸不久,鱼腹渐渐渗出淡香肉汤,让入口流馋涎。
郭二手道:“这道菜,并非吃内脏或配料,而是喝汤。这汤混合鲈鱼本身特有气味,以及山珍极品,另外取其鱼胆甘而不苦的特殊口味,自是人间仙品。”
盛了两碗,让柳玉、银河品尝,果真爽喉已极,苦中带甘,香而不浓,淡而不化,实是特殊。
柳玉不禁叹道:“真如玉液琼浆,未喝过,不知天下有此佳酿,吃过以后却无他物藉以形容,真是绝,绝!”
包光光瞄向郭二手一眼,意思很明显——老是让别人享受,也该弄点过来尝尝。
郭二手也高兴有人抢着要,立即装两碗给他和在船头的大嘴巴,结果两人喝上瘾,可惜想再喝,却被挡回,只有干瞪眼的份。
郭二手说道:“其实鱼肚仍美味非常,只是有的人觉得过于排胃,所以不食,接下来该是吃鱼鳍。”
他将鲈鱼移向第五炉,蒸煮一阵,随又将鱼鳍切下,以炭轻烤,待其干焦之后又丢叫锅中,弄出来味道竟然比鱼翅更精美而特殊。
接下来是拿手好戏。
郭儿手卖关子说道:“其实这道菜最让人回味无穷的是吃什么?”
柳玉茫然无知:“除了肉跟汤,只剩下肚,难道还有别的?”
郭二手道:“肚已做完,可食可不食,接下来却非食不可。”
银河瞧向鱼儿,猜道:“会是食其头或骨,还是皮?”
郭二手欣然点头:“对,都被你猜对了,就是吃它的皮跟骨,这两味才是主菜,你们等着尝。”
他很快将第六炉和第七炉移向前头,要包光光加猛火苗,等开水沸腾,马上将鱼置入清蒸。
说也奇怪,那鱼不知何时已被冰块所包围,只留小腹几个小孔,热气直灌小孔,冷冰也开始溶化。
如此出奇蒸法,倒把柳玉和银河看呆了。
郭二手得意道:“这可又是家传秘招,鱼骨本是硬的,若要它变软,用炸的嫌焦,用炖的嫌烂,只有如此,蒸得火热再用冰镇,保证有效。”
银河立即预悟,暗道:“炼剑时,不也要淬烁冷水,较脆的一烘即断了,想必炼此鱼骨也是如此。”
只见得那水气从小孔不停灌人,冰块也开始溶化,发出兹兹叫声,想必冷暖相克的原故。一连蒸化三块冰,郭二手但觉差不多,遂加入最大一块冰,兴奋地往第七炉沸水丢去。
谁知大概是兴奇过度,这一丢,刚好撞向玉盆颈部而裂开。
郭二手赶忙伸手抓去,急道:“糟了,冰块裂开,再也煮不得,要褪了热,一切都完了。”
银河见状,立即伸手,一把抓向冰块,运气逼寒。只见他手掌不停冒白气,罩向冰块,果然冰块霎时又冻结,将鱼裹得紧紧。这手功夫可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银河含笑:“现在如何?”
郭二手正为银河这功夫给惊住,被他一问,方自醒来干笑:“小腹再钻两个洞就成了。”
银河依言伸出双指戳洞,触及鱼身,始发现鱼仍是热的,随后照郭二手指示丢入沸水中。
郭二手不停要包光光猛火猛攻,目不转睛注视冰块变薄,蒸气不断灌入洞中,罩得鱼儿浑身是雾,冰块也渐渐溶去。
柳玉感到奇怪,通常冰块加入沸水,自能吸去热水而不能沸腾,郭二手怎能使它沸腾不止?询问过后,始知此盆分上下两层,中间隔有水晶玻璃,尽管上层热水不断溶化冰块,下层仍是滚腾不已,如此方能冷热兼顾。
及至冰块薄剩半寸,郭二手方喝道:“大功告成!”赶忙取出冰块,立即切开冰块,将鱼置于盘中。即过不久,热气方从鱼身冒出,香气也跟着泄了出来。
郭二手得意道:“吃啊,分开或拌着吃都行。”
银河挟起鳞皮,嚼入口中,芳香四溢,但觉此物脆而韧,柔而嫩,似蹄筋,又似脆笋,吃来美味绝佳,回味无穷。
柳玉也吃了不少,大叹绝天下之口味,有缘品尝,实是三生有幸。
接下来该是那如水晶般骨头,看来无奇,岂知柳玉折支送入嘴中,有若咬上冰块,卡地一响,那骨头竟然整个化去,变成玉液珑浆,似淡、似甜、似酸、似苦、似莲香、似桂香、似玫瑰、似香香,似乎以乎任何香味精华都聚集此玉骨中,吃来岂只回味无穷,简直终身难忘。
银河不得不佩服郭二手手艺,也觉得自己经营方式并没错,多宝楼有了他,自该高堂满坐才对。
柳玉虽是嘴馋,却也不敢再多吃,频频舔嘴,频频道好:“老夫吃过大汉御席,宝国十锦,就是没吃过如此让人入口难忘的东西,实是白活了大半辈子,幸好今日有幸品尝,否则将遗憾终身。”
郭二手笑道:“多谢夸奖,在下在对峰开了家多宝楼,尊翁有机会会到此一坐,要吃什么,在下立即弄来让你尝尝!”
柳玉顺着郭二手指向多宝楼,甚是欣喜:“不但人杰、地更灵,自是老夫有幸,还以为此去一别,终将无缘相见,现在有了地头,要尝绝世珍品,自是有着落了。”
当下柳玉和银河、郭二手相谈甚欢。
郭二手又弄了几道名菜,外加水晶燕窝露,让柳玉尝个过瘾。
直到时近黄昏,江边万丈霞光,柳玉方依依不舍离去,直道说不日将再来大快朵颐一番。
银河也恭敬送走柳玉,此时他才发现四周竟然停了不少商舫,也在柳玉船只走远后,相继散去。
人都走远了,包光光忍不住饥肠辘辘,抓起鱼肉、鱼肚,猛吞入腹,直骂道:“奶奶的,如此好货色留给别人吃,实在冤枉,还好留了锅底,否则笨郎中,咱们可有帐好算。”
郭二手得意笑道:“只要你对我好些,要吃什么?尽管点便是。”
包光光瞪眼:“我对你还不够好?在你最落魄的时候,谁收容了你?真是忘恩负义。”
郭二手道:“可是我也被你虐待了数年。”
“谁说那是虐待你?那是叫你干本行,否则到现在,你早就把看家本领忘个精光!”
两人想斗嘴,石不得已拦过来:“别再吵啦!再过几天要是没生意,什么山珍海味也不管用。”
想及此,两人也没什么兴趣了。
郭二手问道:“不知那柳先生多久才会来,否则我们生意就难做了。”
银河淡笑:“光做他一个也不行,不过再两三天即能分晓,咱们回去吧!”
包光光三人想不出银河话中含意,心情沉重地调头返航。
今晚生意稍好,却也不见得多出色。
一连三天仍是如此,六人不由得大泄其气。
直到近午,他们才将店门开张,前望后望,望不出何人将上门。六人只好懒洋洋坐于门前,心头盘算,看样子又得回去干老本行了。
还是银河要他们照常准备东西,以备顾客上门。
过了中午,只来三四位客人,看了就泄气。
不过另有热闹气息将六人给吸引了。
那是一连串的爆竹声,从二里远的多宝镇一直响了过来。
六人没事,爬上三楼往镇区瞧。
只见得车水马龙,宛若迎神接鬼,更像办喜事。
包光光叹道:“要是那些人能在我们这里办酒席,打个半价也无妨,至少可以多撑几天。”
诸葛不亮自嘲道:“照天相时辰看来,今日自是喜事迎门,没想到迎的是他家的门,轮不到我们。”
愣头青道:“干脆咱们去拉客人,来多少算多少。”
包光光道:“拉人也得银大哥同意才行。本是没生意,他却老僧入定,不慌不忙,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愣头青道:“他会不会在耍我们?知道我们要投靠他”
包光光截口道:“别乱说,银大哥不是那种人。若是的话,上次在双鹰盟,他就不会跟咱们走了,到现在一个多月,连一步也未再踏回双鹰盟,他是在替我们卖命,你不得胡说。”
愣头青老脸一红:“我只是不小心猜的,其实我也没怀疑过。”
诸葛不亮道:“营长也没说错,萍水相逢,银大哥即鼎力相助,咱们岂可误会人家?你们别急,说不定冲着今天喜气,生意就此兴隆了。”
六人心知并不容易,却也只能如此想,远望那热闹人群不停在镇上街道打转,不知何时才能转到此处。
六人各有心事,观赏良久。
包光光发现不只是陆面热闹,连江中都有船队,依然锣鼓震天。
他怔愣道:“该不会是抢亲吧?水路夹攻?”
此时在镇上打转的人马也渐渐理出队伍,好似要往多宝楼方向行来。
六人十二只眼睛睁得雪大,盯着水陆两队人马不放。
人马渐近,领头者竟都相同,各举着一块金匾,阳光下,闪闪生光,分外刺眼。
包光光立即感觉出不尽相同于迎神或娶亲,赶忙下楼,追向正在岩边闭目养神的银河,说道:“银大哥快看,那群人好像冲着多宝楼而来!不但水上,陆面也有。”
银河面向江水,包光光指的是船队。
银河起身,凝目瞧去,相隔二里,那匾额不小,若非全是金光闪照,该能看清字迹。
不过银河目光锐利,只一瞄眼,已看清那金匾题有“妙手绝天”四字,至于是谁所题,因字迹过小,不能瞧清。
尽管如此,银河已目露喜色:“柳尊翁果然送来贺礼,看样子,多宝楼从此多宝了。”转向包光光:“快回去着装,准备接待客人。”
包光光怔愕:“银大哥订了酒席?”
银河含笑:“不是我,是前次在江中品尝小郎中口味的老尊翁。”
“是他!他是谁?怎会会如此大手笔?”
“他是全国属一属二的大财主。不过那些人有的可能是自愿,并非全为他所请来。”
包光光不管这些,光听及“大财主”三字,即知错不了,马上倒奔入内,大叫道:“大财主来喽!大家赶快迎接大生意啊!嘿嘿,大船入港了!”
这一吼,三楼五人也跌跌撞撞地奔下楼,个个坚守岗位,胸口砰砰乱跳地等待那么一大票人前来。
水陆两队人马果然是朝着多宝楼而来,及至半里遥,已可看见金匾另一面题着“品味独步”四字。六人更是兴奋了。
如此浩浩荡荡队伍,早引得镇上所有人侧目,也在老远的往这头看。
未多时,人马已至,鞭炮齐响,锣鼓震天,领头一位五旬锦衣汉子,身材适中,相貌堂堂,却有一股生意人的精明。
瞧见银河,他已拱手道:“老朽同安城老记金铺张安,特奉东家柳尊翁送来金匾两块,聊表心意,还请公子收下,并有书信一封,请公子过目。”
递过书信,银河拆开瞧视,大略是写些感激和赞赏之类的话,并附千两银票要他宴请来者。
银河立即拱手回礼:“多谢东家替柳尊翁送来重礼,在下铭感五内,信里头尊翁特别交代要宴请诸位,还请赏脸。”
张安含笑:“一定,一定,纵使尊翁未交代,老朽闻及尊翁如此慎重送匾,岂能放过此楼口味?否则将遗憾终身了。”
银河见他好说话,当下立即吩咐下去,准备宴请那群大约四五百人,并将金匾挂于三楼及二楼,和一楼“多宝楼”红匾相互辉映,增色不少。
四五百人,足足占满六七十桌,只靠鱼肉郎中掌厨,累都把他累死。
好不容易从中午搞到夜晚八九时,方将这批人打发。
谁知慕名而来者仍络绎不断,鱼肉郎中应付不过来,只好求救银河。
银河要他熬了一锅鲜鱼汤,来者有份,一人一碗,喝过后请上路,明日请早。
虽是如此,也搞到子夜三更方将客人打发。
来不及收拾,大家已累倒,直抱怨没人来心头难过,生意太好,手脚难过。
尽管如此,多宝楼名气从此打开,在银河规划下,尽量卖些名菜,如此不但省时,利润也较好。
如此一来,每天大约有百两收入,乐得六人笑口常开,大呼找对了门,否则此时他们还在荒郊野外喝西北风去。
或而他们六人都不想太累,也请了几位跑堂及小厨子,帮忙做事。诸葛不亮有机会也客串一下算命先生。至于和尚干脆和包光光投入算盘之中,整日算着白花花银子,忒也过瘾非常。
银子一多,他们也有了烦恼。他们哪还想到银子太多也会麻烦?还好银河教他们如何将银子存入钱庄,将来若要用到,再去提领。
几个月下来,也存了近万两银子,利润之好,连双鹰盟都无法比拟。
这情景瞧在银星眼中,自是十分刺眼,他也想将事业扩大,遂找父亲谈。
一日早晨,父子俩方练完功夫,两人坐于庭院凉亭。
银星说道:“爹,孩儿已十八,而且练了二叔武功也有七分火候,该能自立门户了。”
银海道:“此事还是找你二叔商量”
河边站着两条人影,正是银星和银河二人。
银星开道:“二叔,你说该用何种方法壮大声势?”
“当然以增加内部人手力量为优先。至于生意,可挑利润高而可行走五湖四海的。”
银星灵机一动:“你是说保镖?”
银河点头:“这也是其中之一,保镖跟护盘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只要后台硬,随便人不敢吃镖。”
银星欣喜万分:“就保镖吧!我亲自保,这里的护盘就麻烦二叔替我担待了。”
银河颔首:“二叔自会帮你忙。不过你第一次保镖,别接的太大,也别保的太远,免得一时应付不过来。”
“我省得。”
两人再谈一阵,银星方自安心回去。
银河望着侄儿背影,心头感触良多,他知道银星要走的路还长得很。这莫非是他无忧的童年使得他只习惯于顺境之中?
忽而银河觉得自己从困厄中走过童年,并非只有痛苦而无收获。在十四五岁时,他已懂得如何应对事情,哪像银星现在如此?
轻叹中,他也回返多宝楼。
银星终于挂起保镖生意。
银河为了替他省去麻烦及鼓励,准备自筹银两暗中叫人送去给银星。
第二天。
银河很快将所凑的两万五千两银子换成金元宝,暗中托人交给银星,言明保到黄河灾区,交给安阳屯的梁员外,保费一成,先付一半。
银星眼看生意上门,自是欣然接受,找了四名手下,马上出发。
临行时,银河交代先走水路,经过三江门地盘,再转北,通过霸英堂地盘,如此搔扰可能较少。
银星对二叔自是钦佩有加,也照着指示出发。先时在三江门地盘还算顺利,转往北边,或而地势较偏,荒凉许多,总是有人劫镖。幸好银星武功不弱,得以击退敌人,保住镖银。
只半月,银星已做完这笔生意,也收了尾款。
银河询问经过,提示不少该注意地方,又如到达某一关卡,先拜山送礼,往往能免去不少麻烦。又如他人经过多宝湾,能前来拜山,自是表示尊重,有了面子,常能买个人情过关。
银星起初不以为然,后来吃了不少亏,方回过头来想想银河所言,结果对方当真处处相助,保镖工作也进行更顺利。
匆匆两月已过,银星保了不下十趟,经验也学了不少。
近夏子夜,天空一片星光闪闪。
银星走出厢房,欣赏星星,那闪闪烁烁光芒,即如他事业不断扩大,将来必能和日月争辉,他沉醉于美丽憧憬之中。
寒光一道射来,直取银星门面。银星大为惊愕,赶忙躲闪,喝道:“谁?”但觉寒光速度不快,乃伸手挟去,原是一飞镖。
眼睛瞪向发镖处,一道青影一闪即没。
银星想追,忽见飞镖挂有布条,遂作罢,将布条解开,里边写有“后山一会”四字,字迹绢秀,该是女人手笔。
银星暗道:“会是谁?”
他自认识得女孩不多,怎会有人找上门?自恃武艺高强的他,那怕人家暗算?
“我倒想看看是谁?”
也不通知他人,掠身而起,直追后山。
此山不高,种植不少竹林,林叶茂密,透光不易,显得幽黯。加上竹枝高软,随风摇伏,嗦嗦有声,宛若夜鬼磨牙,凭添几许阴森气息。
山顶设有古亭,一名青衣劲装女子立于亭外,两眼晶亮直盯山下,直到发现银星,方始露出笑容,随手挽起黑纱,将脸蒙起,只留双眼。
银星赶来,见着那女子,脚步已放慢,冷道:“阁下是谁?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那女子说道:“来谈生意。”听声音清亮甜美,该不会超过二十岁。
银星道:“是何生意,须要夜间来谈?”
“保镖!”那女子从亭中拿出一木盒,半臂长,小腿粗“保它。”
银星见其木头乌亮,想必是上等料,里边东西该是非常值钱,说道:“要保,何须晚上?明晨尽可来找我。”
“这是暗镖,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什么镖?”
“玉金刚。”
那女子将盒子打开,一尊半臂大小碧玉降龙金刚呈现眼前,星光下仍可见及碧玉闪闪寒光,十分惹眼。
“这玉金刚价值连城,若传出去,必然有人想夺,所以只能保暗镖。”
银星有点心动,仍镇定道:“为何找上我?”
“因为你是新手,自不会引人注意。”
“你不怕我保失了?”
那女子两眼泛灵光,直盯银星,不久冷笑:“失不得,如果失镖,你得赔上性命。”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保?”
“你输不起?”
银星讪笑:“笑话,我银星还有输不起的事?我只是不愿保你这种偷偷摸摸的镖。”
“你不保暗镖?”
“不是不保暗镖,而是不想见到偷偷摸摸来找我谈生意的人。”
那女子目光缩了缩,终于歉声道:“抱歉,坏了你的规矩,只是我必须谨慎,所以才如此。”
银星见她道歉,心头较为顺畅,遂道:“拿过来,我看看。”
“你接镖了?”
“不接镖,何必看镖?”
那女子稍露喜悦,抱着玉金刚移步过来:“只要把它带出关外,付你十万两酬金。”
“十万两?”银星哪曾接过如此高酬金的镖?感到兴奋,激动而有股冲动。
那女子点头:“没错,一次付清。”
不但将玉金刚交予银星,也拿出十万两银票,付予酬金。
银星接过手,将红绸裹住半身的金刚抓出,但觉它要比盒子轻。不过他感觉出这是实心寒玉,而且一点瑕疵也没有,必是价值不菲。
“这是什么金刚?”
那女子道:“保镖的不一定要知道它的来历,酬劳已付,只要你照时间送到地头就行。”
银星也知道规矩,不再多问,遂收好玉金刚“保到哪里,交给谁?要多久?”
“半月后,到关外极寺附近三月亭,自然有人会来取货。”
“我如何辨认?”
“她们会找你要货,你给她就是,不须辨认。”
“这不成,要是那头没来,或是阴错阳差,你叫我给谁?”
那女子想想也对,遂摘下发簪,折成两半,一半交予银星,道:“就核对这玉发簪,核上了即交货。”
银星伸手接下:“要是等不到人呢?”
“不会的”
“我是说万一。”
“那你就折回来吧,不过你必须等过十天以上。”
“这没问题,还有其它事吗?”
“没了。”那女子郑重道:“记住,除了你,任何人都不能让他知道你所保的是什么镖。而且玉金刚不能受损,连盒子和丝绸也一样。”
银星点头:“我知道,这是规矩。”
那女子冷冷一笑:“希望你别出差错,否则你会赔上一条命。”
说完飞掠而起,有若一道流光,一闪即逝。
银星望着那女子消逝方向良久,猜不透她是属于何帮何派,轻功为何如此之高?而这玉金刚又是何物,怎让她如此大方地花十万两银子来保它?
虽是疑惑,却也不多想。十万两不是小数目,他得好好保这趟镖。
当下收抬木盒及银票,眼看四下无人,才潜回庄院。
一夜不能成眠。
第二天,他精神却显得特别好。
并未特别慎重,只带了两名手下,推着小镖车准备出镖,有人问,他只是说送几锭黄金到北方,并未引来任何人注意。
一连三天皆能平安渡过。
第四日,银星已行至管涔山附近九泉坪,天色已晚,心想再几天即能出关,地势愈来愈荒凉,还是别赶夜路,遂找家客栈住下。
他想着已近蛮地,推着镖车,容易引来抢匪,明儿一早就把镖车舍弃,将东西裹在包袱里,携带也较为方便。
想定后,遂将木盒放在自己床头当枕头,免得有所失闪。
小乡镇,客栈设备简陋,土墙已斑剥,只能遮风避雨,一张木床,一条绵被,一张茶几,几上放了一盏油灯,如此而已。
三个人挤一张床,实是嫌窄,房间又不多,银星只好要店家在地上多铺条席子,加条绵被,两名手下将就地窝身。
及近子夜,星光点点,时有风啸传来,夹杂几声狗吠,呈现着荒陲小镇独特的气氛。
银星一向不敢大意,就是睡觉,也不敢沉沉大睡,总保持清醒耳目,这也是他不愿走太累的原因。
他正体会着小镇荒夜气息,连那狗吠声都显得如此有节奏。那该不是悲嚎,是在诉情,对某种事物的念情。正如他时而幻起母亲慈祥笑容,还有那青衣蒙面女子,她到底是何路数?为何出手如此大方?如果她摘下面巾,该是一位美女才对,那正是一副水汪汪的眼眸,还有生动的睫毛,眨呀眨的,十分动人
忽然他觉得少了什么,四周突然静得逼人,原来该有的狗吠声,此时也中断了。
机警的他赶忙坐起,不敢胡思乱想,马上潜向地上两人,要他们起床。
那两人也感觉出事态不妙,立即抽刀起身,准备应变。
果然没多久,破烂窗户映出黑影,一闪即没,随即见及一根细管插入纸窗,淡淡白烟吹了进来。
银星冷笑:“下九流的东西来兴、远春你们先看好镖车,如果来人太多,就先住山边惟去。”
来兴和远春会意,移身镖车,准备照计行事。
银星则将床头木盒塞于床下,随后抽出长剑,渐渐潜往细管,冷笑一声,长剑如蛇,穿窗暴刺而出。闷哼一声,利剑刺中那人嘴巴,贯穿后脑,当场毙命。
银星破窗而出,一声冷喝:“别让他逃了!”
数名灰衣蒙面人个个手持利剑,飞砍而来。
银星冷笑:“不怕死的尽管过来!”剑化千百道闪光,挑砍拨刺样样都来,一霎时已将几名灰衣人逼退,还砍下了一条手臂。
灰衣人唉唉痛叫,却是不愿退去,又自缠上,而且未及十招,又来了三四名,看他出招,功夫更是了得。
银星以为这些人是霸英堂的人,然而又否定了,因为向展天手下是不怕痛的,怎会叫出声音?而且穿的也非灰衣,自是不属同一路子。
银星以一敌十余人,虽是剑招利害,却无银河那股浩然霸气,一时也显得吃力。只好准备抽身,免得坏了正事,是以轻啸一声,更是猛力发招,逼退数人。
来兴和远春闻及啸声,也不参战,推起镖车撞门而出,直往北面山区逃去。
蒙面者有一人大喝:“快劫镖,别让他走脱了。”声音沉低,似经过伪装。自己一马当先,追向来兴、远春。
他一走,背后立即追上七名蒙面人,只留三名对付银星。
银星已知对方显然是为劫镖而来。虽然来兴、远春走的是空镖,却也是自家手下,岂能让他们受害?当下运足蟠龙一气布满全身,一剑拨开左方利剑,一掌打得那人口吐狂血,倒飞出去。
此时左侧空门已露,那另一名使剑者立即引剑刺来。
银星回剑反截,心想身躯往右偏三寸该可避过去,岂知另一名灰衣人看准他会如此解招,剑化天罗地网,硬是将他逼住。
眼看银星就要伤于剑下,他突然不顾对方利剑,反而打出长剑直取对方咽喉,右手反掌打向右侧灰衣人。
砰地一响银星利剑准直刺穿那人咽喉,那人长剑也划伤银星左胁,另一把剑则斜削而下,直切左脑头顶,幸好他滚得快,只被削落些许头发,喷得好高。
那人虽被击退,却有样学样,一把长剑猛射而出,直捣银星背心,银星连滚带缩,滚向墙角,不知抓来何物,急扫利剑,叭然一响,原是木枝,岂能拦利剑,只将它打偏七寸,也就断了。
就只七寸,也该够救他一命,剑尖偏开背心,勉强地划向背肩,银星没时间感到疼痛,抓起长剑,双足猛踢墙壁,借力倒射而出,宛若流光乍闪,直取那人脑袋。
那人来不及躲闪,脑袋一劈为二,血浆四溢,来不及惨叫已一命呜呼,看他一边一半珠子还不敢相信瞪大地转呢。
银星解决三人,赶忙倒纵屋内,抓着木盒,穿门而出,直追远春、来兴两人。
方追半里,忽见几名灰衣人倒奔而来,银星心念一闪,立即躲入暗处。
几名蒙面人甚快掠回,一名说道:“正货必在那小子身上,他岂会保空镖?”声落,人也闪过。
银星暗自叫糟,很显然对方一定查过镖车,方知是空镖。那来兴、远春两人恐怕遭殃,当下快马加鞭赶前,又不敢喊叫,只好闷追。
又追几里,已近山区,忽而闻来喘息呻吟声,银星大喜:“来兴、远春!你们如何?”
掠过一排竹林,在一小溪口发脱两人伤痕累累倒卧溪边,见及银星,两人勉强坐起。
来兴道:“还好只是镖被劫了”
银星稍安:“没关系,走得动吗?咱们先躲一阵。”
来兴勉强起身,远春伤了左大腿,行动不便,银星心知时间不多,遂背他起来,三人直往山林遁去。
不知跑了多少山头,方在一处隐密山涧旁的小岩缝躲身。
岩缝勉强容得下三人,银星让远春躺置地面,仔细替他诊伤,其实也只能敷上金创药,幸好除了左大腿之外,其他伤口不算太大,敷了药也能止血,大腿之伤就得撕下布条包扎了。
来兴大小伤口也有一二十道,只是没伤得那么重,敷上药,伤口转为清凉,心头也松了不少。
剩下来该是银星自己治伤,左肋可治,背面就得来兴帮忙。
来兴边敷药边说:“少盟主,这次恐怕要失镖了,还让你受伤。”
银星有点得意:“别灰心,只是皮肉之伤,没啥关系,何况镖也没失。”拿下腰身木盒,笑道:“真正镖货在这里。”
来兴、远春齐目往木盒瞧来,甚想知道是何东西。
银星已将木盒打开,说道:“是尊玉金刚,全身碧玉雕成,价值连城。本是不该向你们说,不过看你们也受了伤,也该让你们知道保这趟镖是值得。”
来兴、远春见着玉金刚,两眼深深被其吸引,尤其碧玉光泽,似要溶出水的碧玉琼浆,不必识货人也看得出它的价值,不禁也大呼这趟没白走。
来兴叹声:“原是为了这玉金刚,难怪对方劫了镖车会弃之不顾调头又追”
银星看他们瞧够了,才收起盒子,自得一笑:“一共有十万两银子酬劳,若完成任务,我多发千两让你们压压惊。”
“十万两?”来兴、远春张着嘴巴,何时听过这天文数字,然后闻及赏银千两,两人顿时欣喜,道谢连连。
银星安慰两人别太客气,那银两自是两人该得到的。
正想再说,忽而传来喝声:“一定在这山区,给我四下搜个仔细”声音不大却在近处。
银星立即要两人噤声,免得被发现。紧接着传来脚步声及拨动草木声,随后渐渐淡去。
过了许久,来兴才低声问道:“他们是谁?为何知道有这玉金刚?”
银星想不通:“照理来说,我保这趟镖,该没人知道怎么有人盯上,劫镖呢?”
他不懂,来兴、远春更不必说了。
银星想了许久,若有所悟:“不过照那人愿付如此高的酬劳看来,这趟镖本就是烫手货,说不定在通往关外的任何一条路上,早就埋伏劫镖的人,只要有人护镖,他就劫。”
两人也觉得有此可能。
远春道:“照您这么说,此去仍是危险万分了?”他担心自己伤势可能坏事。
银星点头:“该是如此,不过你们放心,经此一战,我觉得没有再伪装必要,你们留在身边,反而不方便,等过了今夜,我再想法子引开他们,也好让你们脱身。”
来兴道:“这怎好让少盟主一人涉险?”
银星说道:“你认为留下来就能保证我的安全吗?何况我一人行动来得容易避开敌人。”
来兴、远春也知两人保护不了他,甚至会拖累他,也只有半途折回一途了。
“可是,要是盟主或有人问起,要如何回答他们?”远春道:“何况我们已受了伤,他们必定会但心。”
银星一时忘了这问题,想了想,说道:“看样子,你们只好先找地方躲起来,等我回来再现身,即可省去了这些麻烦。”
来兴、远春任由安排,银星也和两人约定在回路的襄阳城碰面,以能偕同返家。
说定后,三人折腾一夜也累了,虽不能四平八稳入睡,打个盹总难免。
打盹起来,天色渐白。
银星方见着山涧在石侧往左流,正好绕过前方,此处往里凹,前面又有山岩杂草挡遮,若不出去,外头是看不到里边。但觉自己运气不错,摸黑乱闯,也能找到如此理想位置。
眼看天已亮,该可起身行动,渐渐探头,并未发现异样,遂走往水边,将昨夜沾脸乌血洗净。
见及涧水凉净鲜美,忍不住喝它几口,果然清凉渗脾胃,遂摘下较大叶片,舀水回洞,要远春喝几口,漱掉昨日污血,来兴则走向涧水,依样将脸洗干净,再喝几口以醒醒脑。
岂知涧水下肚,顿觉昏昏沉沉,已然倒在溪边。
银星和远春早已不醒人事。
没想到他如此小心,却仍然着了人家道儿。
足足过了三柱香时问,才听得脚步声往此处移来,昨夜那群灰衣人已然找到此处。
蓦然发现血迹,带头者兴奋异常:“可能就在这里,快搜。”
众人散开,搜寻不及方圆十丈,有人已发现倒在水边的来兴,说道:“人在这里!”
领头者赶忙追来,见着身躯,更是得意:“果然在此,嘿嘿,我料想的没错,这家伙折腾一夜,哪有不口干舌燥之理?喝几泉水自是免不了。”越想越得意,已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