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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呢?”“而今”丁寿看了看颇为庞杂的队伍,咂咂略微发苦的嘴巴:“穷家富路,车内还有众多女眷,出门多带些箱笼行囊也未必就是坏事,你也知晓,女人多了是麻烦,就帮着担待一二,还有”
“你我交情,自可畅所欲言,但”丁寿以见不得人的语气带着三分哀求道:“在手下人前你能否略微顾及下丁某薄面?”
白少川扫了他一眼,淡淡言道:“尽量吧。”丁寿松了口气,才道声谢,又听身后有人呼唤,扭头见慕容白从厢车内探出半个身子,频频扬手。
丁寿一脸生无可恋,向白少川道了声罪,策马向后奔去,白少川目视背影,摇头轻笑。“小慕容,又怎么了?”“太师叔,路上好闷,白儿想出去陪您。”慕容白可怜兮兮地哀求。
“不是说过了么,你在车里陪巧姣,无须在外抛头露面,有事我自会唤你。”“她这么大人,哪用我陪,白儿已经在车里憋了几天了,闷也闷死了,好不好嘛太师叔?”
“不成。”丁寿断然摇头,见慕容白小嘴下撇,满脸不情愿,厉声道:“再不听话,当心家法伺候。”
小手迅速摸向俏臀,慕容白苦着脸糯声道:“好嘛,白儿遵命就是。”丁寿满意点头:“这才乖,太师叔是为你好,整日骑在马上腿都变成罗圈了。”慕容白悚然一惊“真的假的?”
丁寿未及回答,于永又奔了过来“卫帅,大太太那里似乎有事。”“小慕容,老实在车里呆着,不许捣乱。”一阵头大的丁二爷,扔下这句话又向后赶去。
慕容白破天荒的没有应声,在逼仄的车厢内将两条长腿伸得笔直,左右比较,难得究竟,焦灼地向宋巧姣道:“诶,你看看,我的腿到底弯了没有?”“嫂嫂有何不适?”丁寿掀开车帘,一猫腰钻进车厢。
“无妨的,是小桃这婢子多心。”车厢内的月仙面色苍白,依旧强笑宽慰。丁寿看她脸色自是不信,转视一旁婢女道:“小桃,怎么回事?”小桃才要张嘴,立即遭月仙呵斥:“小桃,不许给小郎添事。”
“小姐她”小桃看看月仙,支吾不言。“到底怎么回事,说实话。”丁寿加重了语气。小桃不敢有所隐瞒:“小姐胸中烦闷,已然干呕数次。”丁寿心中一动“嫂嫂,你该不会是有喜了?!”
丁寿艺成出山以来,经手女人不少,却再无一个有孕,他也着实摸不着头脑,若非瑞珠在前,他几乎怀疑魂穿这具身子有不育隐疾,如果月仙真的有幸“中靶”虽说是无心插柳,也算意外之喜。
月仙玉面飞红,低声啐道:“胡说八道,你也不算算日子,哪有如许快的,你可是成心讥讽嫂子不守妇道?!”丁寿想想也对,这次重逢拢共也没几日,若说月仙现在有孕实在是有点那个。
看丁寿满脸失望,月仙红着脸道:“你房里许多女人,还愁没人生个一儿半女,偏偏主意打到嫂子我身上,若是你让我如何见人。”
那就不见人呗,孩子落地随便按在哪个女人肚皮上还不容易,丁寿腹诽,嘴上却道:“嫂子说的是,那你这干呕”月仙用绢帕蹭了蹭唇角,轻声道:“只是一路颠簸,胸中气闷烦躁罢了,偏偏小桃大惊小怪,惊动了你。”
“她做得对,嫂嫂这里无小事。”丁寿拍了拍车内厢板,此番走得急,宣府临时凑来的厢车的确称不上舒适,路面一些细微颠簸,人坐在车里都要晃上三晃,难怪小慕容吵着要出来。
“小弟这便让队伍停下,嫂嫂出来透透气,歇息一番再赶路。”月仙拽住丁寿手臂,摇头道:“小郎,这一路因为我们已经耽搁久了,你如今已是官身,可别误了公事,嫂嫂无碍的,待到了县城再歇不迟。”
月仙说的倒是实情,宣府到京师这一路,快马轻骑一天的行程,拖家带口走了三天还未到头,难怪白少川对丁二摆出一张冷脸。
见月仙执意不肯停歇,丁寿探出去看看天色,回身道:“如此嫂嫂暂且忍耐,待到了昌平县好好安歇一晚,明日便可抵达京师。”嘱托小桃好生看顾,丁寿跳出车厢,发觉队伍不知何故又停止不前。
“怎么停下了?”丁寿行至郤永身前问道。长长的车队里除了月仙带出的宣府家当,还有巡抚朱恩与总兵神英为丁寿准备的一些“心意”老神英还极为体贴的安排已升为千总的郤永带了三百军兵护送。
此时郤永听了丁寿问话,立时躬身回道:“似乎白公子发现了些古怪。”队伍前头,白少川默默凝视着道边黄土,于永等锦衣卫散在周边寻觅着什么。“白兄,怎么回事?”丁寿步行上前。
“血迹。”白少川淡淡道。顺着白少川目光,丁寿果见一处暗红血斑,其上覆了一层薄薄黄土,如不细观,极难察觉。
“官道上人来人往,杀只鸡宰个鸭的,有点血迹很平常吧。”丁寿真心不想对着一块干涸血迹生事。白少川摇首:“血腥味还没散。”“大人,这边也有血迹!”
“此处也有!”“属下这边也有!”仿佛是应和白少川,沿着官道方圆十数丈的范围内连续发现了七八处被土掩埋的血迹,由不得丁寿继续装聋作哑。转目四顾。
只见四周群山嵬嵬,在暮霭笼罩下更见险恶,令人望而生畏,丁寿拧眉道:“冲咱们来的?”
“还不知,”白少川唇角微抹:“不过从地上足迹来看,来人断不会少”簇簇密林中,只闻两长一短三声鸟啼,数道人影从山林中闪出。
“老石,可发现了什么眉目?”吕金标握着手中阎罗铁伞,向发出讯号的石雄焦急问道。石雄才要回话,一看吕金标身后冒出的四个人,张开的嘴巴又紧紧合上。
双尾鹰焦福见状发出一声冷笑“石掌班,我们弟兄是奉了督主之命过来帮忙,你们东厂这样总是拒人千里,回头尊驾几个怕是没法向你们丘督主交待。”
“我们东厂的事本就无须你们西厂插手,几位若是看不惯想走,悉听尊便。”申颗掌班鲍子威摸着唇上两撇小胡子阴声回道。
“那敢情好,喝酒吃肉睡大觉的日子清闲得很,哪个彪子愿陪你们几个废物钻老林子!”熊天霸将那对沉甸甸的板斧往肩头一扛,真有立即打道回府的盘算。
“你他娘嘴巴放干净些,说哪个是废物?”石雄立时变了脸色,他身旁的未颗掌班公羊柏也将手中杆鞭攥紧。
“说谁自己心里明白,”天风子道人两眼向天,神态倨傲道:“西厂中可没死了个掌班,连仇人是谁而今都没弄清的糊涂事”
“你他娘找死!”西厂初立,与东厂权力所辖难免有重叠纠葛之处,丘、谷二人虽说在面上还保持和气,底下官校番子已然暗中较劲数次,东厂中人早就憋了一肚子闷气,此番天风子又将崔朝栋之死拿来说事,石雄偏偏是与会之人,脸上仿佛被人狠抽了一巴掌,只觉火辣辣的。石雄既有“恶豺”
之名,当年在黑道绿林中也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急怒之下,东西二厂间仅存的那点面子也不顾了,手中判官笔快若流星,直向天风子当胸刺去。
“来得好。”见对方来势凶猛,天风子不惧反喜,眼见判官笔距胸口尚有数寸,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他手中长剑不知何时已然出鞘,一剑振开铁笔,长剑立即反撩石雄小腹。
天风子本为泰山玉皇观弟子,其人武功虽高,却心术不正,沉湎酒色,屡遭掌门师兄训诫,他心胸狭隘,以为同门容不下自己,索性一怒之下叛出门去,在江湖中为非作歹,这道人本就性情暴戾,残忍好杀,心中也无所谓同僚一说,一旦动了手,招招都是取人性命的杀招。
石雄只见剑花朵朵,寒气逼人,匆忙舞动双笔招架,仍被逼得步步后退,数次险象环生。见石雄遇险,东厂其他人自然不能坐视,公羊柏震腕挥鞭,杆鞭鞭梢瞬间抖成一个圆环向天风子脖颈间套去。
“哈哈,东厂想倚多为胜,平日大爷真是给你们脸了。”熊天霸咧嘴大笑,手中却不含糊,左斧“泰山压顶”右斧“横扫千军”这两下若是着实,只怕公羊柏登时要被大卸八块。
飞龙斧挂着呼啸破风之声,直劈横砍,又在两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中悠然荡开,熊天霸被震得连退两步,手腕酸麻,抬眼看只见眼前立着一个胡须茂密好似铁塔般的壮汉。
熊天霸识得这人是东厂丑颗掌班陆坤,平日蔫头耷脑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不想还有这么一膀力气。
当下好胜心起,操斧又上。大力神陆坤虽沉默寡言,在东厂十二掌班中却是公认的大力士,性格也是直来直去,见熊天霸再度欺上,也不退让,舞动他那条成人手臂粗细的熟铜长棍,与他叮叮当当战成一团。
那边双尾鹰焦福与鲍子威同样交上了手,两人都是身形矮小,焦福手持分水双刺,如同弹丸般飞跃跳掷,动作快妙,围着鲍子威转个不停。
鲍子威兵器是一双铁爪,将他大圣门的猴拳融入其中,在漫天刺影中闪转腾挪,两人有来有往,斗得旗鼓相当。
“大家住手,听我一言。”眼看自己人越打越乱,吕金标心中焦灼,欲待下场阻止。眼前一花,一个高瘦身躯挡在前面,曹大康阴恻恻笑道:“吕掌班莫非觉得打得还不够热闹,要亲自下场助阵?”吕金标怒道:“东西二厂既然奉命办差,便该齐心协力,如今同室操戈,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