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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我?不会吧?魔门中人不是四分五裂,互相算计么?”“那是对内,对整个武林他们从来都是与子同仇,否则又怎会引起数十年的武林浩劫,”秦彤双目忧思,似乎徜徉往事,良久才幽幽一叹。
“无论如何,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好生在家尽孝,师公那里我自与你分说。”“师父”戴若水还想再度求情。“你若还当我是你是师父,便照我吩咐去做。”秦彤声音转厉,不容置疑。
“是。”师命难违,戴若水俯首听命,眸中隐隐泪珠打转,看着徒儿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秦彤怜爱之心顿起,不由放缓语气:“大劫将起,武林中怕无人能独善其身,你涉世未深,还是不要牵扯其中。”
“师父要怎样处置那小子?”戴若水音带哽咽问道。“那便要看他运气了。”秦彤眼神中闪过一丝惘然,拂袖而出。
“师父!”戴若水疾步跟出,只闻空中一声鹤唳,庭院内空空如也。鼻尖一酸,眼泪终于抑制不住,滚落衣襟。“大捷!大捷啊!”姜奭一脸欣喜地跑进了戴府后宅,姜、戴两家是世交,公子小姐更是青梅竹马,关系非比寻常,也未有下人敢来阻挡。
“若水姐,大”甫一进门的姜奭顿时愣住了,房间内酒气弥漫,闻之欲呕,哪有半分女子闺阁的模样。一个空酒瓶骨碌碌滚到脚边,姜奭顺着来路看去,内间白纱帐幔遮掩的碧纱橱旁露出半截小腿。
“若水姐姐?”姜奭绕过帐幔,只见戴若水娇腮酡红,半坐半倚在里间的一张花几下。“若水姐,你怎么躺在这里?”姜奭关切问道。乜着惺忪醉眼,戴若水好不容易看清来人,星眼流波,咯咯笑道:“我道是谁呢,是你啊,小姜子”“快起来,地上寒气重!”姜奭急忙过来搀扶。
“不,我不起来。我还要喝”戴若水喝得骨醉筋软,再没了往日英风,虽然张牙舞爪,还是被姜奭从地上拖起。怎么还染上酗酒的恶习了,姜奭被贴着身子的酒气熏得直皱眉头,还是把醉的一滩烂泥般的戴若水扶抱在怀。
“这是怎么了?”姜奭小声抱怨,轻声道:“若水姐,且到里间躺着,我去为你倒些水来。”“我不喝水,我要喝酒!”倚在姜奭怀里的戴若水并不老实,两手胡乱挥舞。“好好好,甭管喝水还是喝酒,你总得先躺在床上吧。”
姜奭如哄孩童般顺着戴若水道。“嘻嘻,小姜,还是你好,总是顺着我”红唇中喷着酒气,戴若水点着姜奭额头,笑呵呵地打了一个酒嗝。
姜奭险些被熏了个跟头,漫不经心道:“应该的,应该的,这不从小到大,习惯了诶,你扯我衣服作甚,住手,啊”
戴若水再度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捂着宿醉后疼痛欲裂的脑袋,只觉一阵口干舌燥“水”开口要完水戴若水这才想起,自己为图清净自在,院子里不留随侍丫鬟的,看来只有自己亲力亲为了。
扶着床栏缓缓站起,戴若水在桌上寻了茶壶,也是倒霉,嘴对嘴倒了半天,涓滴也未入口。“呶,给你。”一杯犹带热气的茶盏递了过来。
“小姜子?”戴若水惊讶地打量着来人,接过茶盏,嗯,温热得宜,正好入口,立即一饮而尽,还毫无风仪地咂咂嘴巴“还要”
姜奭瞥了她一个白眼,拿过杯子走了出去,不多时又捧进来一杯。两盏下肚,戴若水才算解了口渴,满意地用衣袖抹抹嘴,才想起似地问道:“小姜子,你怎生在这?”
饱含悲愤地哼了一声,姜奭扭头就走。嘿,长本事了?戴若水心底小火苗蹭蹭上窜,跟着出去打算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大小的鼻涕虫。
姜奭正坐在廊下门槛上呆呆地望月亮,身旁生着一个红泥火炉,手边还摆着一把蒲扇,戴若水算是晓得自己方才的热茶从哪里来的了,心头不由一暖。
“你一直在这里看火?”戴若水挨着姜奭坐下。姜奭脑袋向边上一扭,懒得看她。柳眉一竖,戴若水娇叱道:“好言好语不会答话了?皮痒了不是?你哎呦,你怎么穿成这样!?”
戴若水此时才发觉,姜奭裹着一件极不合体的外袍,里面空空荡荡似乎连中衣都没有穿,脚下踩着一双木屐,上面露出半截弹墨绫裤,不伦不类的扮相引得她哈哈大笑。“你还笑?不都是你害得!”
姜奭气得直接蹦了起来“你醉便醉,吐就吐,何苦非要全吐在我怀里,腌臜死了,若不是去寻了戴伯伯几件衣物,我还怎么出去见人!”
扶着脑袋想了半天,戴若水终于忆起醉后的事情,自知理亏,难得带着歉意道:“对不住,小姜,让你受委屈了。”“知道就好。”姜奭把头一扭,很有几分傲娇。“那你还不早些回去,与我这喝酒撒泼的婆娘待在一起作甚?”
戴姑娘倒也颇能自我解嘲。“你醉成这样,我不放心,再有”姜奭回身从桌上取过一份军报“大同报捷,特来与你知晓。”“你们军旅之事我没个兴趣,知晓个甚。”戴若水意兴阑珊,对面前军报视而不见。
“你不是关心丁大人安危么?”话一出口,姜奭就已后悔,一语被人道破心事,恼羞成怒之下,自己怕是少不得一顿好打。“你”戴若水才要作色。
忽然云收雨住,轻松一笑“哪个是关心他!”害怕心底再度被姜奭看穿,戴若水急忙背转娇躯,云淡风轻道:“姐姐我是关心边地百姓。”
“丁大人也好,百姓也罢,军报在这里,看与不看,自己做主。”姜奭将军报扔在桌上,踩着木屐“踢踏踢踏”地走了出去。眼角余光瞥了眼桌上军报,戴若水轻咬樱唇,回头瞧瞧院外无人过来,迅速抄起细看。
“平虏套贼不战自溃,锦衣卫都指挥使丁寿与提督宣大军务都御史文贵、巡抚大同都御史崔岩汇集大同、山西、延绥三镇兵马,合兵东向,巡抚宣府都御朱恩、总兵神英领宣府副总兵、新开口左参将、各游击将军合宣府兵二万八千,于正德二年十二月壬午,与虏合战”
“若水姐,我的”戴若水正看得入神,姜奭突然去而复返,心虚不已的戴姑娘如烫手山芋般将军报甩了出去“拿走,快拿走!谁看你的劳什子!”
“小弟是说,我的衣服若是洗净干透,烦请着下人送回来。”姜奭尴尬笑道:“这军报本是摘抄,我留着也是无用。”眼见戴若水柳眉已经竖起,姜奭急忙习惯抱头“好姐姐,我这便走,你别发火。”
“站住!既然回来了,便留下陪我喝酒。”戴若水不知从何处又翻出几瓶老酒,大马金刀地往桌前圆凳上一坐,豪气万丈。尚有心理阴影的姜公子有心不从,但看着戴若水杀气腾腾的眼神,那个“不”字终究没敢说出口。
“姐姐有心事?”常言说酒壮怂人胆,三杯烈酒下肚,姜奭胆子也大了起来,问了句平常不敢问的话。“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戴若水老气横秋地呵斥道。姜奭听话的很,点点头只顾喝酒,他不愿说话了,戴若水反倒主动说了起来。
“小姜子,你说姐姐美不美?”戴若水单手支颐,娇慵问道,看着颊染胭脂,更添娇媚的戴若水,姜奭由衷道:“美。”
“那你喜不喜欢姐姐?”戴若水眼波盈盈,玉颜生春。姜奭苦笑:“若不喜欢,怎会被你从小打到大还甘之若饴。”“傻瓜!”戴若水嘻嘻一笑,顾盼嫣然“那姐姐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不好。”姜奭决然摇头。本是有心逗弄这小家伙的戴若水反倒一怔“为何?”“姐姐与我之间只有姐弟之情,而无男女之爱,我二人绝非佳偶,况且”姜奭手指轻点军报:“姐姐心中已有所属。”
许是酒意作怪,此番戴若水一无恼怒,二不否认,只是伏在案上,盯着摇曳烛火,许久后才幽幽道:“我也不知心中是否爱他,也许不过是我的一时臆想,只是听师父说要杀他时,我的心真得会疼”
仰脖又灌了一大口酒,姜奭连气也粗了几分:“去找他!”戴若水眼神飘忽“师父不许,说我听了那小贼花言巧语,会铸成大错”对着黑洞洞的瓶口看了半天,确认里面无酒,失望的姜奭将空瓶随手丢掉,大着舌头道:“是对是错总要去做了才知道,便真是大错,也好过余生后悔错过!”
醍醐灌顶,萦绕心头的疑虑茫然顿时消散,戴若水兴奋地在姜奭肩头一拍:“小姜子,真有你的,果然是个好酒友!”“扑通”姜奭身子一歪,滑到了桌子下面,呼呼鼾声随即响起。
“就是酒量差了些!”戴若水浅浅一笑,将姜奭扶起,安置在自己闺阁绣榻上,毫无避忌地为他脱鞋宽衣,铺床盖被。收拾完毕,又端详了兀自酣睡的姜奭片刻,戴若水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囊包裹,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沉沉夜色
长白山,天池。寒风呼啸,飞雪飘舞。李明淑闭目盘膝于白头山峰巅,身上覆了一层厚厚白雪,彷如冰雕般一动不动。
直至夜幕降临,漫天星斗伸手可摘,李明淑倏地睁眼,晶眸闪动,翩翩身姿已随风而起,从峰顶回旋飞落,人尚在空中,陡然间一声轰鸣,一道耀眼剑光横空而出,波平如镜的天池水面似乎瞬间被一分为二,碧浪泼天。
闪电般的剑芒一现即敛,如雷轰鸣声顿止,月色下池水凝波,潋滟依旧,李明淑收剑伫立,如渊渟岳峙。“看来你不但伤势痊愈,奕剑术更有精进。”白衣胜雪的纳兰清妍缓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