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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妇黝黑的鹅蛋脸上泛起两片红晕,含羞点头:“继祖哥待我很好”“瞧着意思,小两口定是白天夜里都恩爱得很啊,咱们白担心啦!”一个军汉凑趣道,惹得旁人一同哄笑。
少妇那对水灵灵的大眼饱含羞恼地瞪了一圈众人,这帮厮杀汉哪会怕她这等威胁,起哄声更大。
妇人樱桃小嘴紧紧抿了抿,忿忿一顿足“不理你们胡吣,我再去做几样菜去!”说罢顺手取了一条蓝布围裙系在柳枝般的细腰间,一摇一摆地进了厨房,看得几个军汉张大了嘴巴,眼睛都拔不出来,一个年轻军汉咽了口干唾,从桌前条凳上急蹦了下来“那个小嫂子,俺来帮你哎呦!”
孟继祖夹着两坛子酒从屋内出来,抬腿便给了那小子一脚“帮人也没长个眼睛,不知俺手上不利索么,去,到后院把俺挖的那几坛酒都搬出来,”
年轻军汉连声称是,还不忘向厨房喊道:“小嫂子,俺帮完孟大哥再进去帮你啊!”“帮归帮,手脚给老子放规矩些,别碰不该碰的,不然俺捏碎你的鸟蛋!”孟继祖半真半假的一句话,又引得众人一片大笑。
孟继祖入座与申居敬喝了几碗酒,看看周遭,黯然道:“又缺了不少弟兄”“起码老张他们那里热闹了,再过几天我们几个能不能喝酒都还难说。”申居敬怅然叹道。
“怎么,又要出塞?”纵然不在军中,大家还是生死弟兄,孟继祖忧心众人安危。申居敬摇摇头“才总制失陷,还没个定罪,论起来我等都难逃一死。”“实在不行跑他娘的,前番石沟墩得的犒赏银子还剩不少,若是银钱不足”
“那是你用命换的,自己留着吧,再说俺也不能走,若是命大逃过此劫,俺们还等着给弟兄们报仇咧。”申居敬断然摇头。“要是被砍了脑袋,还报个甚鸟仇!”孟继祖还要再劝。“好热闹啊!”土墙之外突然有人笑道。
“周将军好!”“标下给将军见礼!”一众军汉乱糟糟一通军礼,将周尚文迎了进来。“将军怎么有空来了?”孟继祖纳闷道。“怎么,你这土屋是金銮殿,周某要来还要提前奏请不成!”
周尚文怪眼一翻,把孟继祖噎得答不上话来。“将军别与他这憨货计较,这边坐。”申居敬请周尚文入座,试探问道:“看来将军心情不错?”
熟知周尚文治军严谨,今日竟会与孟继祖半真半假地说笑,申居敬故有此一问。周尚文点头“沙窝之战已有定论。”“怎么说?!”孟继祖急迫问道,申居敬等人也是一脸关切。
“功过相抵,活者不罪不赏,死者从优抚恤。”申居敬长吁口气:“命总算是保住了。还以为至少要挨上一顿军棍呢。”“据说是丁帅从中斡旋,原属夜不收暂归姜总戎调派,另让宁夏藩库为伤者分拨了一笔汤药银,回营便可支取。”周尚文继续道。
“缇帅真是我等厮杀汉的体己人啊!”感动之余,孟继祖狠狠一拍桌子“嘿!他为何不来做边帅呢!”“将军,你又如何安排?”申居敬问询道。
“我么?”周尚文摇头失笑,望着东方道:“以指挥使衔守备黄河东岸边墙,鞑子若要进攻宁夏,便从周某的尸身上跨过去!”宁夏城内。“啪”的一声脆响,一只细瓷茶杯被摔得粉碎,丁广恨犹不平,接二连三仍旧摔个不停,直到房内已无物件可砸,他才疲惫地跌坐在椅上。
“丁兄,何事这么大的火气?”一名四旬左右的军官推门而入,见了这满地碎瓷,不由讶然。“什么事你不知道!合着你没被降职是不是?”宁夏总兵姜汉到任后,便将与前任巡抚沆瀣一气的丁广降为千户,难怪丁将军愤懑难平。
“咱们武人职位升来降去本就正常,改日立个功劳,抢上几个首级,不就又升回来了么,何必置这个气。”
来人同是指挥使官衔,名唤何锦。“老子下来了,看看升上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李睿、杨忠那两个杠头就不提了,连那个杂役都爬到丁某头上了,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丁寿诺言兑现,仇钺等几个不得志的宁夏军官,都一跃成为都指挥佥事,让素来鄙薄仇钺出身的丁广尤为不忿。“几个小人得志,老哥何必与之计较,待我为你引荐一位朋友。”何锦拍拍手掌,一名文士推门而入。
“学生孙景文,见过丁将军。”“老何,你知晓我素来不耐与这些穷酸打交道。”心火正旺的丁广看谁都是一百个不顺眼。“这可不是穷酸,而是财神爷,”何锦压低声音笑道:“当日库中仓储的那些粮草大半可都是孙先生买下的。”
“哦?”丁广上下打量了一番孙景文,一指椅子“请坐。”孙景文道谢入座,丁广一捶桌子,愤愤道:“孙先生来得不巧,以前的买卖做不得了。
有把柄在锦衣卫那,安奎、吴仪这般杂碎又盯得紧,鼻子他娘一个个比狗还灵!”“将军不必懊恼,学生此来特为将军送财的。”一沓银票推到面前,丁广直勾勾地盯着银票数额,嘴上却道:“无功不受禄,孙老弟这是何意?”
孙景文拱手道:“这是赔情之礼。”“赔情?什么赔情?”丁广好不容易把眼睛从银票上挪开。
“丁兄还不知晓吧,你与孙先生早有交情,抢夺吴仪账册的人马可都是他安排的。”“啊!”丁广仓皇站起:“你是来灭口的?!”买卖军需是一回事,杀官无异等同造反,丁广如今失势,第一反应便是人家趁此机会过来铲事。
“老哥多虑了,何某这个中人不是好好的,你又有什么大碍!”何锦笑语宽慰。丁广战战兢兢地重新入座,将银票推了回去“孙孙兄,贵方的损失我也听说了,那事的尾款几日内会设法凑齐,只请将那件请托烂在肚内,莫要再与人提起。”
孙景文淡然一笑,按住了推送过来的银票“事未办妥,有何颜面再收银子,再则有言在先,学生此来是为送财,并非讨账,银子还请笑纳。”
“这老何,你们二位到底打得什么哑谜?!”刀头舔血的杀手们这般有职业素养,让丁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孙景文与何锦相顾一笑“无他,敝主人想交丁兄这个朋友”
出了丁府,二人来至无人僻静处,孙景文道:“如何?”“放心,这小子眼里只有银子,何况咱还捏着他买凶的把柄,还怕他不真心实意替我们办事。”何锦冷笑。
“原先想夺了账册藉机要挟宁夏文武,如今只好用银子一个个收买了。”孙景文仰天唏嘘“时间不等人呐!”
“也非没有好处,借此之便除了王九儿那个妖妇,平日借着那扁毛畜生装神弄鬼,将王爷迷得神魂颠倒,若真大业得成,怕是在王爷眼中,她的功劳还在我们崆峒派之上。”
孙景文呵呵笑道:“这话可别让王爷听到,他老人家是真心疼惜那位九花娘娘的,哈哈嘶”孙景文突然手按肋下,倒抽冷气。“师弟,你怎么了?”何锦急忙扶住孙景文,语含关切。
“无事,扯到了伤口,”孙景文想起弹筝峡旧事,心有余悸“不想甘凉道上竟能遇到那等高手,也是倒霉。”
“可是快意堂的人?”萧离随丁寿一行入住宁夏驿馆,自难逃何锦耳目。孙景文摇头“那人修为不在萧别情之下,另一个使剑的功力虽浅,但剑法奇幻奥妙,几可与春风快意刀比肩”
太白山。萧逸轩傲立孤峰绝顶,俯视关中大地,淡然道:“你做了锦衣卫的名色指挥?”“是,朝廷明旨,孙儿推拒不得。”萧别情垂手侍立,面带羞惭。
“做便做了,爷爷也非迂腐之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收仇理为徒,行侠仗义何拘江湖庙堂,只要你心存正气,挂个锦衣卫的名头又能如何,不还是爷爷的好孙儿。”
萧逸轩抚着萧离肩头,开怀大笑。听了祖父安慰,萧离心中郁结消散不少,又道:“除了这官职,还有一方赐额”“武林第一家?”萧逸轩瞬间面色凝重。
“孙儿也不喜这匾额名头狂妄,却是皇帝御笔,不得不悬挂中堂,怕是教武林同道暗笑我萧家自不量力。”萧离赧颜道。“若只是笑笑倒也罢了,怕只怕传出去后,萧家再无宁日了。”萧逸轩面带苦笑。
“爷爷何出此言?”萧离惊诧。萧逸轩也不解释,只是说道:“阿离,收拾一番,老夫即日便回长安。”
萧离更加讶异:“爷爷,你已多年不离太白山,何以要”萧逸轩摆手止住孙儿话语“那个丁寿你要好生结交,不要得罪了。”
萧离更加疑惑,祖父不喜朝廷人物,尤其对厂卫中人嗤之以鼻,前番丁寿纵得其看重,也未到要自己折节攀附的地步。“朝廷中有高人啊!”萧逸轩知晓若不解释清楚,这个心思沉重的孙儿怕是寝食难安。
“武林人物,多如牛毛,真正醉心武道者,不过凤毛麟角,其他的不是争名,便是逐利,谁能容得头上有个”武林第一“,哼哼。除了当年的天魔温玉柱,谁又当得起这四个字”“爷爷是说武林中不忿萧家有此名号者会前来寻事?”
“有老夫坐镇快意堂,量也无人敢来轻捋虎须。”萧逸轩自矜一笑,随即神色稍黯:“可爷爷百年之后,阿离你又该如何呢”“孙儿自当勤学苦练,不堕萧家声名。”萧离慨然道。
萧逸轩皓首微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仅靠一味苦修,难登武学巅峰,老夫苦练了二十年,仍未赶上当年的温玉柱,诶!”“爷爷,天魔温玉柱似乎还在人世。”萧离踌躇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