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侧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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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容收敛,邵进禄眼中寒芒大盛“既然王爷不愿帮忙,邵某只有委屈王爷了。”“你要如何?”见对方凶相毕露,朱秉楀面露慌乱,高喊:“来人呃”邵进禄扣住朱秉楀咽喉,手指用力,使他再无法发出一丝声音“借你这凤子龙孙,换得我们兄妹一条生路,想来伪明的那些官儿分得出轻重。”

    “邵堂主的话不要说得太满。”厅堂中突兀响起的声音引得邵进禄心头一惊,仓皇四顾:“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邵某人滚出来!”房门无风自开,一个带着满身酒气的醉汉倚在门前,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邵堂主,别来无恙?”

    “丁寿?!”邵进禄身形电转,将朱秉楀挡在身前“别动,你若敢靠前一步,这姓朱的立即血溅当场。”

    “诶,丁某为了一见阁下,连秦王的庆功宴都失礼告退,邵堂主便如此待客么?”丁寿揉了揉微微发涨的脑袋,状甚不满。“呵呵,邵某也非此间主人,谈何待客之道,只是不明缇帅如何知晓在下行踪,可否见告?”

    “无他,守株待兔而已,丁某从徐九龄处得知,尊驾在弹筝峡那件事里充当了某些不光彩的角色,丁某与白莲教早有宿怨,贵教若想借刀杀人,不足为奇,可丁某身带八万两犒赏银子的事,知道的人实在不多,丁某自问入陕境以后,与人为善,在官面上似乎没结什么冤家,思来想去,似乎只有那两位送礼不成的宗亲了。”

    丁寿看着脸色尴尬的朱秉楀,笑了笑:“丁某当时便告诫那对兄弟,秦府中可以谋夺王位的人数来数去也只有那么几个,并不难找。”

    “仅凭这些?”邵进禄缩在朱秉楀身后问道。“有这些还不够么,有了怀疑之人,顺藤摸瓜,将有阁下尊容的画像暗中找府中下人确认,对锦衣卫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唯一不敢确定的,便是邵堂主能否轻身犯险”

    丁寿站直身子,微微摇头“怎料你选了这么个时候,好好一场酒宴,就这么浪费了!”邵进禄嘿嘿冷笑“佩服佩服,看来罗堂主他们栽得不冤,邵某轻视缇帅,真是失策至极。”

    “岂敢岂敢。”丁寿含笑抱拳,仿佛老友寒暄“既如此,邵堂主束手就擒,丁某可从轻发落,留你一具全尸。”“邵某本钱似乎还未输尽,缇帅若是威逼过甚,在下一时失手,这位天潢贵胄可要与邵某陪葬。”邵进禄有恃无恐。

    “邵堂主觉得用算计过丁某的人来要挟,会有用么?”“邵某可以一试。”邵进禄面露狞笑,朱秉楀只觉呼吸困难,一张脸都被憋成了酱紫色。

    “罢了,此局算你赢了。”眼见朱秉楀随时都会咽气,丁寿只得服软。“退后。”邵进禄厉声道。丁寿依言退到院中。邵进禄挟着朱秉楀,缓缓走出。“邵堂主似乎有件事忘了问。”邵进禄走至廊下时,丁寿突然说道。

    “还有什么事?”邵进禄微微诧异。“负责逮兔子的人是谁。”丁寿莞尔,露出一口白牙。邵进禄还未反应出话中之意,忽听外廊悬梁上突然一道劲风袭来。劲风压顶,邵进禄本能举掌反抓,掌中忽觉多了一物,还未等他看清掌中何物,另一手突然一轻,转目看去,朱秉楀已被一名绿衣少女抢至中庭。

    “贱婢休走。”人质被夺,邵进禄愤愤将手中孩童们常玩耍的竹蜻蜓丢在地上,合身向少女扑去。

    “口出秽语,非君子所为。”丁寿身形一晃,拦在邵进禄身前。性命攸关,邵进禄也不废话,出手便尽全力,只见掌影飘飞,如白云漫天,将丁寿身形完全罩在掌势之中。

    丁寿施展天魔迷踪步,在重重掌影中倏进忽退,左偏右移,每每间不容发之际便以圆转灵活的身法巧妙躲避,漫天掌影无一能捱到他半片衣袂。“小淫贼,这家伙掌法不赖,可要我帮忙?”一旁掠阵的戴若水把玩着指尖玉笛,盈盈笑道。

    “不劳费心。”可别在小丫头面前显眼,丁寿一声长笑,天魔手全力施展而出,邵进禄循环无间的双掌攻势顿时一滞,竟有运转不畅之感。

    邵进禄的三十六式翻云手从来是以巧取胜,掌法虚虚实实,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旁人通常在眼花缭乱的掌影中还未分出虚实,便已中招落败,也是凭这一手绝技,他才稳居西北大愿堂之首。

    可若论起招数诡异奇谲,天下有何掌法能出天魔手其右,一经施展,邵进禄顿觉处处受制,连连怒吼,催逼掌势,还是步步后退,趋于穷途末路之境。

    对方能在天魔手下挺住这么久,丁寿也觉意外,一个堂主已是一流高手,看来白莲教势力的确不容小觑,如今胜负将分,今夜的事还是早早结束吧,主意打定,丁寿踏步抢进中宫,一掌向邵进禄胸膛印去。

    危在旦夕,邵进禄森然冷笑,不挡丁寿攻势,一手反按腰间,一声凤鸣,寒光陡闪,掌中多出一把长刀,凤鸣之声未绝,长刀反撩,直奔丁寿胸口。

    刀光如雪,出招快极,丁寿离得又近,大骇之下几分醉意都醒了,向后疾退,嗤的一声,胸前衣衫尽裂,露出一道浅浅血痕。戴若水失声娇呼,飞掠至丁寿身边,关切问道:“小淫贼,你无恙吧?”

    “无妨。”丁寿看着邵进禄手中轻轻颤动的薄刃长刀,阴森一笑:“春风快意刀?”绝境逢生的邵进禄呼呼喘着粗气,一言不发。戴若水看着丁寿胸前渗出的细密血珠,眼泪都快滴下了,一双晶眸几欲喷火,狠狠盯着邵进禄“你歇着,我来替你报仇。”

    一手拉住柔荑,丁寿凝视邵进禄冷笑不已“邵先生教会丁某一个道理:凡事无绝对。自以为必然的事情未必不会再起变化,丁某定要亲自感谢才是。”

    “你行么?”戴若水不放心道。一手轻抚伤口,丁寿用力在戴若水柔嫩手掌上捏了一下“可不许随便说男人不行,会出人命的”话音未落,丁寿犹如鬼魅般的身影已欺到邵进禄身前,当头一掌拍下。

    对方身法如此之快,比之适才更甚,邵进禄惊骇之中还刀相迎,力运于臂,劲透于刀,春风快意刀在他绵绵内力加持下,犹如灵蛇般颤动不绝,曲直如意,变化莫测。

    尽管邵进禄已将软刀用法使之极致,可一般刀法如何能与春风快意刀相比,便是萧别情亲至,也未必是盛怒之下的丁寿对手。丁寿身形在滚滚刀光中穿来插去,步法变幻,如鬼如魅,任得邵进禄竭力招架,腾挪闪跃,还是被他贴到近前。

    丁寿侧身闪过一刀,身形电转,已到邵进禄身后,双手按住他双臂,掌中内力圈扫拨转,只听‘咔嚓咔嚓’之声不断,邵进禄长声惨呼,春风快意刀跌落尘埃,瞬息间他两只手臂被天魔手‘圈字诀’绞得骨骼寸断,软软垂下。

    一招得手,丁寿并不停歇,身形一矮,双掌连环,沿着邵进禄脊骨后背一路拍下,直到捏住两只脚踝,依法施为,眨眼间邵进禄的高大身躯已如一团烂泥般堆在地上。“王爷,你我的事该如何了结?”收拾完邵进禄,丁寿转向宜川王朱秉楀。

    朱秉楀心有余悸地摸着咽喉,眼睁睁看着地上邵进禄诡异扭曲的非人身形,心胆俱丧,听了丁寿问话,面如死人般惨白,强自提气道:“事情你已知道了,本王无话可说,将我交由宗人府处置就是。”

    轻轻喟叹,丁寿道:“按丁某往日脾气,的确该将王爷交付法司,运气好些或许能在高墙囹圄内了此残生,不过么”丁寿微微一顿,摇头道:“便从王爷适才没有曲意从贼,骨子里仍不乏男儿血气,冲这一点,你我往日恩怨一笔勾销,王爷好自为之。”

    “你这便放过我?”朱秉楀难以置信,就朱公钟哥俩的遭遇看,这小子为人不像那么好说话的呀。

    丁寿不答,拎起邵进禄,与戴若水打个招呼,联袂而起,事到临头大义不丢,血性尚存,这类人世上已不多见,些许个人恩怨,又何必再与计较

    沉重的牢门缓缓开启,沓沓脚步声缓缓走近。挂在刑架上的安典彩浑身是血,艰难地抬起肿胀眼皮,眼前人并不陌生。

    只是与那日相见多了一身织锦飞鱼袍。“缇帅,一别数日,一向可好?”安典彩咧嘴惨笑,满脸血污的脸上望之可怖。“托安掌柜福,虽说劳碌奔波,可也平安无事。”丁寿一甩披风,坐在了锦衣卫搬来的官帽椅上。

    “丁某倒是有些对不住安掌柜,陕西千户所的家什实在无法媲美诏狱,孩子们有招呼不周之处,还请安掌柜担待。”

    “诸位官爷服侍得都很尽心,谈不上怠慢,缇帅若是还没尽兴,尽管往小人身上招呼。”安典彩似哭似笑,神情诡异。

    “本官时间金贵得很,没工夫与你耽搁,改日有暇,一定奉陪。”丁寿坐着的身子略微前探,沉声道:“我问你一件事,你若答了,可免受皮肉之苦。”“缇帅请问。”安典彩轻声道。“你们白莲教劫掠延安所得财货藏在何处?”丁寿道。

    安典彩摇头:“什么财货?安某不知道缇帅在说什么。”“明人面前不说假话,白莲教此番起事,贻祸数县,十室九空,掠得财货钱粮绝不是小数,可官军连战连胜,缴获所得只是一些浮财,各县的秋粮细软,都被你们吃了不成。”丁寿冷哼道。

    “据审问教匪所知,你乃邵进禄妹丈,专门为他打理钱粮俗务,这藏匿之地,想来最是清楚。”“缇帅当真想知晓?”安典彩说得有气无力,却并没有否认。

    “废话!”“缇帅离得近些,小的有伤在身,用不上力气说话。”安典彩的确虚弱万分,声若蚊呐。丁寿起身,侧耳倾听,冷不防安典彩张嘴就咬,幸得丁寿身法快捷,偏头便已躲开。一口没有咬到,安典彩凄声长笑:“呸!狗官,想要从大爷这里得到圣教秘密,下辈子吧!哈哈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