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逃出生天段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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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其面容白净细嫩,神态温婉贞静,虽荆钗布裙,不施粉黛,仍不掩窈窕姿色。“是你!来人快将她拿下。”陈熊没想到郭飞云竟然敢自投罗网,大声呼喝。“慢着,漕帅,这是何人啊?”丁寿问道。

    “此女乃白云山漏网之鱼,贼首郭惊天长女郭飞云”陈熊话才出口,便觉失言。“平江适才不是说此女已染时疫,尸体都已火化了么?”毛锐乜斜着眼,似笑非笑。“哦,不想丁某今日还见识了大变活人,不虚此行。”

    唯恐天下不乱的丁寿起哄道。“这,这”陈熊张口结舌,心中大骂败家娘们,天高海阔哪里不能去,非要送上门找死,这不成心给爷添乱么。

    “此案有些许波折,内情容后详谈,还是勿要走了人犯才是。”洪钟突然开言。“都堂所言正是。”陈熊连连点头,恨不得抱着老爷子亲上一口,下令道:“庄椿何在,拿下此女。”

    “且慢。”丁寿再次阻止,微笑道:“既然此女甘心投案,便不虞有潜逃之念,还是听她把话说完吧。”“此等绿林匪类,惯会信口开河,混淆是非,有何言可听。”陈熊急声道。

    “漕帅是担心我等不分是非呢,还是有些事不方便我等知道呢?”“你”陈熊气急败坏,却无言以对。“堂下女子,将你所知之事一一道来。”

    洪钟一拍醒木,沉声喝道。“民女之父为白云山郭惊天,一夜途径江淮郊野的一处乱坟岗,窥见”“以你所言,漕案实是宇内七凶等江湖匪人所为?”毛锐问道。“正是。”螓首轻垂,郭飞云低声应道。

    “胡说,全是胡说,犯妇为开脱父罪,巧言令色,一派诡辩,又牵扯出什么七凶之说,这些江湖匪类俱都是蛇鼠一窝,全非善类,杀之无错!”“你”不想堂堂伯爵,公堂上如此胡搅蛮缠,郭飞云气得娇躯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白云山是白云山,宇内七凶是宇内七凶,岂可混为一谈,平江这话怕是失了分寸。”丁寿把玩着软香扇坠,笑吟吟道。陈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恨不得一口吞了这小子。

    “爵爷,你有皇命在身,依法断案便是,何虑其他。”洪钟附耳轻声道。“这案子终究是平江断的,若是不能服众,被有心人煽动,怕在朝中对平江不利啊。”顺着毛锐暗示的方向,陈熊看着自得其乐的丁寿,狠狠一点头“好,本爵便教尔看看,何谓铁证如山。”

    “来人,传段朝用上堂。”不多时,六扇门副总捕头段朝用瘸着腿上了大堂。“卑职见过几位大人。”“段朝用,将当初如何定罪白云山之事一一讲来。”段朝用躬身应是,将船舱内发现线索述说了一遍,又让人将燕子镖呈到堂上。“有物证在此,还要如何狡辩!”

    陈熊举起燕子镖,不住冷笑。当啷一声,一枚同样的燕子镖被扔到了公案上。毛锐拾起飞镖,两相对比,点头道:“却是一般形制,缇帅这镖从何而来?”

    “北京城外的树林子里捡来的,”丁寿歪头笑道:“怎么,可是本官也有同犯之嫌?”“缇帅说笑。”毛锐与洪钟同时陪笑,陈熊阴着脸不出声。

    “大人,民女之父与段朝用有旧怨在先,他的那条腿便是被燕子镖所残。”郭飞云突然道。丁寿一听乐了。

    “这么说段捕头也有可能是同犯咯。”“几位大人休听她一派胡言,卑职秉公办案,白云山恶迹昭彰,实属罪有应得”段朝用连忙争辩。

    “少安毋躁,来人,传方未然上堂。”丁寿再度绕到堂前,一拍醒木大声喝陈熊看着喧宾夺主的丁寿,面沉似水。

    “卑职六扇门方未然,见过几位大人。”“方捕头,将你如何追捕凶嫌之事,禀明诸位大人。”丁寿也不回座位了。

    索性就在堂前来回蹓跶,晃得案后三人眼晕。方未然便将漕案疑点一一陈述,船上现场伪造,锦衣卫发现渔村血案,龙王门借船出海,歙县石窟擒贼,又将追回的部分官银呈上堂前。

    陈熊听着脸色愈加难看,当看到抬上来的官银时,又暗松了一口气“缇帅,仅只追回这些官银?”丁寿耸肩“就这些了。

    其余十之八九已不知散到何处。”闻言陈熊转嗔为喜,绕了半天没追回银子,还不白搭,朝廷缺的是真金白银,不是几个祸首嫌犯,当下慢悠悠道:“漕银大部无踪,安如山死无对证,方未然所说内外勾结,又无人犯具结,查无实据”

    “大胆段朝用,”丁寿突然嗷唠一嗓子,吓了陈熊等人一跳“你身为六扇门捕头,当知何谓罪证确凿,仅凭一枚燕子镖,便公报私仇,怂恿漕帅劳师远征,屠戮白云山、抱犊寨数百性命,该当何罪!”

    陈熊被丁寿突然打断,正自恼火,忽听“怂恿”二字,当即一愣,这小子在为自己开脱?“缇帅,我”不等段朝用自辩,丁寿抢声道:“幸得漕帅英明,将计就计,借机剿匪,暗中嘱托方捕头查明实情,将尔之罪状昭白天下。”

    什么将计就计,陈熊有些发懵,段朝用又犯了哪条罪状,没等他开口发问,丁寿转身又把案前醒木举起“啪”的一声“带人证。”两名锦衣卫将一个瘦小汉子拎上大堂。汉子一到大堂,便抖若筛糠,几乎是瘫在地上道:“小人见过几位老爷。”

    陈熊见这汉子四十开外年纪,一张马脸,两颊凹陷,一副市侩模样,心中不喜,呵斥道:“堂下何人?”“小人潘侃,京口闸闸官。”京口闸?陈熊有些牙疼,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运河之上闸口众多,有掌管泄洪积水的减水闸和积水闸,也有管理船只出入兼放水的拦河闸,管闸官虽是不入流的小吏,权力却不小,手下闸夫又多是地方无赖,平日吃拿卡要,不分官民,一视同仁,漕粮运送事关朝廷大局,这帮人连运军的米蔬酱菜都敢抢夺,祸害不轻。

    不过也是风水轮流转,待得明末运军堕落后,就反过来祸害他们了“潘侃,速将漕案发生之日所见情形禀上。”

    丁寿却不废话,直趋主题。潘侃称是“那夜漕船在离闸口不远处江上停泊,忽有一人登闸,要小人以灯火示警,唤漕船靠泊。”“大胆潘侃,你收了多少好处,竟敢诓骗漕船!”丁寿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站在堂前,一副主审的派头。“小人不敢,实在是那人手持六扇门腰牌,称是有贼人谋划漕船,他要登船办案。”

    “六扇门腰牌?牌号多少?”洪钟身子前倾,急声问道。我哪记得啊,潘侃都快哭出来了,他只记得那人给的那五两白花花的银子,货真价实。“小人没有看清。”潘侃支吾道。

    “那人又是何等模样?”毛锐沉声问道。“兜帽披风,风巾遮了大半面目,委实看不清楚。”潘侃以头杵地,小声回道。“岂有此理,一问三不知,竟敢私纵闲杂人等登上漕船,定是与贼人沆瀣一气,来人啊大刑伺候。”

    陈熊打算让这小子彻底闭上嘴。立即有军士上前,将潘侃拉起,准备拖下堂去行刑。“老爷饶命,小人虽未看清,但那人上船之后亮明了腰牌,船上军爷并未多疑。”

    潘侃奋力挣脱,又道:“对了,那人容貌虽未看清,但其走路一跛一跛的,当是个瘸子。”“刷”的一下,堂上目光全部盯到了段朝用身上。

    段朝用脸色煞白,怒叱潘侃道:“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方未然冷笑一声,将一个纸包扔到地上“段兄,这是适才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酥筋软骨散,又作何解释?”

    “这不是我的,爵爷救我!”段朝用向堂上哀呼。“法不容情,本爵如何救你!来人,与我拿下。”陈熊仿佛青天附体,大义凛然。

    “狗贼,还我爹爹命来。”郭飞云悲鸣一声,疯狂扑上。段朝用挥掌避开郭飞云,怒吼道:“陈熊,抱犊寨中缴获财物你也分润不少,休想推个干净。”

    “大胆匪类,还敢在堂前攀诬本爵,与我就地格杀。”参将庄椿虎吼上前,刀光滚滚,笼罩段朝用全身。

    段朝用知晓此人一身铜皮铁骨的横练功夫,不易对付,当下身子后仰,倒纵而出,数十名军士挥刀而上,段朝用身子一旋,袖中追魂索如长蛇般飞了出来,前面几名军士顿时被他扫倒。

    “恶贼休走。”郭飞云抢了一把腰刀,飞身上前,迅疾寒光直奔段朝用颈项。“不自量力。”段朝用长索一挥,已然卷住郭飞云手中单刀,随即追魂索一夺一甩,穿云燕连人带刀同时向堂前廊柱甩了过去。就在郭飞云大好头颅即将触柱之际,一道身影如惊鸿掠过,空中翩然旋转,落地时美人在抱,有惊无险。

    “他逃不掉的,你又何必轻身犯险。”语气三分责备,三分戏谑,又带着三分关心。郭飞云只是轻轻挣了挣,便老实地倒在男人怀里,此时段朝用凶性大发,追魂索纵横上下,盘旋飞舞,如同一条怪龙,漕运官署之内只听兵刃呛啷落地声,身子蓬蓬倒地声连响,一时间竟无人奈何了他。

    段朝用也知此地不宜久留,长索贯日,悬住门楼飞檐,手腕一收,便如箭般飞至屋檐,向下大略一扫,已察清各处布局,冷笑一声,便待翻身而下,逃出生天。

    “段兄,留下吧。”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段朝用悚然一惊,两掌后翻拍出阻敌,同时身如擎电向前急纵,应变不可谓不快。

    可惜后拍的两掌全部击空,急纵的身子双脚才一离地,后背便遭连环重击,一蓬血雨由段朝用口中喷射而出,随即整个人便跌下了檐角“蓬”的一声重响,再无声息。“人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