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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焦芳身为六部之首的身份,对着丁寿不吝阿谀之词。“老大人言重了,该是你我二人携手并肩,同步青云才是。”丁寿笑道。“不错,正是此理。”焦芳点头附和。二人相视大笑,眼中俱有深意。
“凡欲为大医,必须谙素问、甲乙、黄帝针经、明堂流注、十二经脉、三部九候、五脏六腑、表里孔穴、本草药对”身着绛紫色对襟粉纱的小长今摇头晃脑地背诵着今日功课,酷暑难捱,不时轻抖薄衫,妃色绣花抹胸若隐若现。
“若不读五经,不知有仁义之道。不读三史,不知有古今之事。不读诸子,睹事睹事”一时卡壳,小姑娘实在想不起下句了,小手摆弄着颈间银锁,愁得五官都聚在了一起,就是想不起下一句究竟是啥。
“睹事则不能默而识之。”手捧医典翻阅的谈允贤一心二用,头都未抬,随口提点道。长今小手一拍“对,睹事则不能默而识之。”“先生博学,长今之幸。”丁寿忽然出现门前,抚掌赞道。“东主谬誉。”谈允贤敛衽施礼。
“师父!”长今如同小兔子般,蹦到了丁寿身前。丁寿故意伸手在长今头上用力揉了揉,把小丫头的飞仙髻弄得一团乱,看着小丫头皱着鼻子的委屈样,二爷心情大好。“不才有药方一副,请先生指教。”丁寿回身向着谈允贤正色道。
“方在何处?”提及医理,谈允贤来了兴致。丁寿由怀中取出一份无头信封,递与谈允贤。谈允贤抽出信笺,一边展开,边问道:“不知此方应对何症?”
“此方堂堂正正,有国家之法度,又温存深意,慰手足之亲情,专治亲人远隔,先生之心病”丁寿抱臂倚门,悠然自得道。谈允贤似已被纸笺上寥寥数言吸引,缓缓坐在绣墩上,专注入神,不发一言。
“先生有心病?什么方子?”小长今起了好奇心,几步到了谈允贤身边,探头探脑地想看清纸上内容。丁寿倒是自顾继续道:“令弟文瑞,博洽有史才,区区府城训导实是屈就。
恰好湖广德安府有缺,谕令弟谈一凤出知应山县。”“此乃誊抄,吏部公文已快马奔赴广西,此方先生可还遂意?”
丁寿慢悠悠地说道,一点也没有公器私用的愧疚感,他打听过谈一凤的根底,确实有才华,只是三考之路不顺,简拔做官也算人尽其用,总比万历朝那帮大佬们抽签选官的办法高明吧。
“好,妙。”谈允贤终于回过神来,转头对丁寿道:“东主隆情厚谊,允贤无以为报。”谈允贤确是由衷之言,她父亲谈纲是成化五年的三甲进士,最终只在莱州知府任上致仕,小弟谈一凤只是举人出身,入仕便出任县令,待得九年任满,再行迁转,成就未必在乃父之下,更重要的是德安府临近南直隶,家人往来探视也更为方便,不必忧心南陲瘴疠危及小弟身体。
“只要有心,何愁无报偿之机。”这样肆无忌惮的挟恩求报之言,让谈允贤一愣,举目见丁寿目光灼灼,不由粉面一红,垂目低眉。
“哼,又在打漂亮先生的坏主意了。”看着无良师父火辣辣的眼神,长今如何不晓得这龌蹉之人的想法,鲜艳菱唇不满地噘了起来。
宜春院。时候尚早,宾客未至。院里的姐儿们刚刚起床梳洗,少了点胭脂粉气的靡靡,没有铅华遮掩,更添了几缕少女情思。或者慵懒地倚在雕花轩窗边,摆动着粉嫩藕臂,幻想着何时能同三姑娘般遇上才貌双全的多金情郎。
或者与姐妹嬉笑打闹,不为讨好金主,只由女儿心性。与自家姑娘们难得的逍遥自在相比,一秤金此时虽不情愿,还是满面堆笑,奉承着眼前这个矮冬瓜般的胖子。
“朱爷,什么风把您老吹到这儿来了?”一秤金手挥香帕,媚眼如丝地娇声说道。“苏妈妈不必明知故问,还不是睡婊子的时候,你说爷来这干嘛?”曾经大闹长风镖局的朱瀛,在这里说话更不客气。“哎呦我的爷,不是日子还没到么,不然奴家早就把银子送到府上,哪还劳您大驾辛苦这一趟。”一秤金扭动娇躯,攀着朱瀛肩膀细声细气地说道。
朱瀛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将肩上玉手拍开,傲慢道:“规矩变了,以后都是这个日子,还得加一成。”
一秤金面露难色“朱爷,这怕是”“怎么,不愿交?”朱瀛眉毛一挑,眼神中尽是挑衅之色“哪儿的话,宜春院能有今天,都是朱爷照拂,岂能逆了您老的意思。”一秤金香帕掩口,吃吃笑道。
“算你识相。”朱瀛满意地点了点头“要不是有保国公的面子,你这婊子窝能开到今天?”“还不是朱爷您多方维持,奴家这里感激不尽。”一秤金继续逢迎“您且稍待,奴家这就去取银子。”
回到自家布置香艳绮丽的卧房,一秤金恨声道:“贪得无厌的死胖子,若不是为了魔尊大计,老娘早把你剁了喂狗。”
喃喃咒骂声中,一秤金缓缓转动雕花香案上的三脚香炉,咯咯声中,墙上出现了一道暗门。一秤金闪身而入,不一会儿,点数着几张银票走了出来,重新合上暗门,推门而出。轩窗倏开,一道倩影如同落叶般飘入房内,朱唇轻抹,浮起一丝得色。
天近黄昏,灯火万家。院内已是宾客满满,笙歌聒耳。“爹,不要么,小心让妈妈看见”后院僻静处,一个身穿红色洒花湘裙的粉头半推半搡着一个相貌猥琐的汉子。
“那婆娘看见又能把爷怎么样,来,小宝贝,让爹香一个,爹回头给你打一对金镯子。”女子美目中泛出一丝喜色“真的?可不许骗我。”
“自然是真的,好乖乖,快点听话,你爹我等不及了。”汉子唇上的鼠须都焦急地跳动了几下,一把将那粉头推到了墙角。“别,别那么急呀。”女子还在推搡,不过却是旁的理由“慢点,别坏了衣裳。”
长裙撩起,猥琐汉子拉住女子的长裤一撸到底,一双圆润纤细的长腿显露了出来,汉子呼吸急促,快速脱下自己裤子,抱着女子便挺动屁股,冲了过去。
“哎呀!”女子羞恼地捶了一下粉拳“你倒是对准地方啊,急三火四的,妈妈平时喂不饱你呀?”
“别提那娘们了,平日里根本就不让我上手,憋死老子了。”汉子说着话,一手握着分身重新调整位置,下身一挺,小船入港。女子鼻腔发出“唔”的一声,便不再动静,由着汉子在自己身上折腾。
汉子抬手托起一条粉腿,吭哧吭哧自顾自己干着泄火,倒也不虑其他。“爹,爹”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待看到墙角里纠缠着的两条肉虫时,吓得惊叫一声。
“什么事,嚎丧呢。”汉子喘着粗气,屁股耸动不停,喝骂道。“妈找您。”小丫头低头,轻轻吐出三个字。汉子吓得一激灵,退出身子,回头道:“她知道我在这儿?”“没不知道,不过她唤你有一阵子了,如今怕是等急了。”小丫鬟期期艾艾地说道。
“怎不早说。”汉子拎起裤子,一边系着腰带,边急火火地向那边跑去。靠在墙上的粉头缓缓整理着衣裙,向着男子跑去的方向鄙夷地啐了一口“没脊梁的癞皮狗,算老娘我倒霉。”跑到一秤金房间外,汉子整理下衣裳,堆起笑脸,推门而入“老婆,我来了。有什么”
话未说完,咽喉已被锁住,一秤金往日可以柔媚到滴出水来的双眼中,已是满含杀气。“舵舵舵主你”汉子被吓得语无伦次。
“苏淮,别以为挂着老娘男人的名头,我便舍不得杀你。”一秤金语调冰冷,隐含杀机“要不是同为魔门弟子,你早就死了,明白么?”
苏淮面如土色,瑟瑟发抖,颤声道:“明明白,方才属下是在偷食,请舵主责罚。”“你那点偷鸡摸狗的事,老娘没心思去管。”一秤金厉声道:“密室里的银票被你送给哪个狐狸精了?”“密室被盗了!?”苏淮瞪大眼睛,惊骇道。
“还在装傻?”一秤金怒不可遏,手中金钗直指苏淮一只眼球“再不说实话,老娘马上废了你这一对招子。”“不是我!”苏淮抱屈道。“这房内密室机关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是你还能是谁?”一秤金粉面已是铁青色。
“魔门的手段你我都清楚,若是交不齐年例,大家一起受罚,盗银于我有何好处?”事关生死,苏淮难得硬气质问。“真不是你?”一秤金口气有些松动。“真不是我。”
苏淮愤愤地一跺脚,颇有几分委屈“平日里花点小钱哄那几个娘皮开心而已,我要那许多银子又有何用!”一秤金恨恨地一捶方桌“那会是谁呢?”也不知是怒是怕,声音中也带了几分颤意
城外,莫言茅舍。一个空酒坛骨碌碌滚到一旁,莫言满意地打了个酒嗝,向着神思不属的丁寿道:“丁小哥儿,想什么呢?”一直注视窗外的丁寿回过神来,含糊道:“嗯?啊,莫老又干了一坛,真是海量。”
顺手拍开一坛新酒,丁寿递了过去。莫言哈哈一笑,暗道小子果然知我,接过酒坛倒了一碗酒,先喝了半碗解了酒瘾,才慢悠悠道:“天色不早,顾丫头今日怕不会来了。”
丁寿失望地叹了口气,忽觉失态,强笑道:“莫老说笑,晚辈是来探望您老的,采薇来不来有何关系?”“小老儿有自知之明,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大道行,勾着血气方刚的后生三天两头地往这儿跑”
莫言惺忪醉眼中满是笑意。“既然念着顾丫头,上门去寻岂不好过这守株待兔?”看着丁寿一脸窘相,莫言打趣道“凭你丁大人的面子,顾老儿也不敢闭门不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