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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目波光流转,声音清脆,怒叱道:“你是什么人?”
程三连并不立即回话,折转刀锋,挥向那女人腰裹刺去,口中厉声道:“这个臭婆娘,你怎么不认识我,现在要你知道厉害!”
那女人挥刀一档,兵器相击,各震退半步,程三连刚才是背光,现在顺光,在月色下,面孔才清晰起来。
那女人看清他的面目,惊愕道:“你不是太白山的刀客程三连吗?怎么会在这裹?”
程三连满腔怒火,无处发,见徐美态度不善,新仇旧恨骤然升起,喝道:“你做了什么事,心裹清楚,今天不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我就不叫程三连!”
他那柄牛耳短刀,又向那个女人的脸上削了过去。
那女人也气得面孔通红,把头一偏,声音颤抖,愤愤地道:“姓程的,我本以为你是个知轻重、识时务的好汉,想不到你面善心恶,假仁假义,今天我也饶你不得!”
说完,回手一刀,向程三连左肩劈去。
程三连扭腰卸肩,向右一闪,那女人的左手五指张开,向程三连的胸口直插而来。
程三连心头一震,忙往后跳。
那女人一个腾步跃起,落地伏身,一刀窜起,自上而下,刺向程三连小腹。
程三连只得又退一步,折转牛耳短刀,以刀背向来刀着着实实的击了一下,但丝毫没有改变那女人刀子的攻势。
几个照面,程三连已略有所悟,一卸身,向后猛跳,跳开五六步远时,站定身子,喝问道:“住手,你到底是什么人?”
“咦!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我是马天龙的女儿马曼玲啊!”程三连击掌道:“哎哟,搞错了,搞错了,快别再动刀子。我只以为是别人,怎么会是这妞儿?”
由于马曼玲跟徐美长得一模一样,在月光下又穿着夜行衣,跟步寿原裹的徐美,装束完全相同。
加上马曼玲为了夜行方便,没有使出新月刀,这就使程三连认错了人。
马曼玲慢慢收刀入鞘,睁大凤目,困惑地道:“奇怪,你怎么忽然不认得我了?”
程三连叹道:“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巧事。这裹有个姓徐的女孩,跟你长得完全相同,甚至连说话的声音也一样。
但这个女孩却是个坏东西,我以为她要追杀我,所以了先出手。”
马曼玲半信半疑的贬着眼皮,问道:“三连叔,你怎会到这裹来?”
“哦!我倒想先问问你,你赶来步寿原,是不是为了你师兄李烈?”
马曼玲思索片刻,致致道:“我正是为了李烈才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我拖开磨盘石,还没有下井,却被一个怪里怪气,手拿短剑的高个子截住,他一言不发,就跟我拚了起来”
程三连道:“怎么?李烈不是你救的?他到那儿去了?”
程三连发觉整个事情的过程,蹊跷到极点,一时也说不明白,便对马曼玲道:“这儿是往耀州府的大道,随时会有人行走,我们找个地方,慢慢再谈。”
马曼玲道:“三连叔,在这土坡上面有个窖洞,我临时住在裹面。”
两人一前一后,拨草寻径,走向窖洞。
原来马曼玲和父亲马天龙出发到延长去找覃青佩,想将她杀了永杜后患。想不到覃青佩并没有回到延长,使而到黄龙山去投靠表兄史艳文。
马曼玲在回程中突然想起,那支家传宝银心别针失落在师兄李烈手上。她怕马大龙追问别针下落,便藉口说到黄龙山追杀覃青佩,实际上,去的地方是耀州府城。
马曼玲辞别马天龙向南走,在路上碰到一群甘泉县的灾民,打听之下,才知道李烈在步寿原失手,下落不明。
吴春牛负伤逃走不知去向,灾民们很多人被杨开泰杀了。
这么一来,马曼玲心中当然惊骇莫名。
于是先到步寿原附近,找了一个破窖洞歇下,到了晚上,带着一柄压衣短刀,前去步寿原踩探。
她悄悄潜入花厅,在屏风前抓到一个丫头,问明李烈落井之处后,怕丫头露口风,一狠心便杀了丫头。
奔向槐树旁,她移开那块磨盘时,刚刚将绳子绑在石上,垂下绳索时,却来了一个穿羊皮坎肩的高个子,一言不发便向马曼玲攻击。
两人一直没有松手,直斗到园子外头。
马曼玲将这段经过很详细的告诉程三连。
其中只将她为何回程找李烈的真正原因含糊过去。
程三连听完以后,眉头一皱,拍手叫道:“糟糕!这件事错中有错!”
马曼玲忙道:“什么叫错中有错?”
程三连叹息道:“你以为那个穿羊皮坎肩的高个子是谁?”
马曼玲紧张地问:“是谁?”
程三连道:“那个高个子就是大名鼎鼎的独行侠尤育华。”
马曼玲轻轻一哦道:“是又怎么样?”
程三连瞪大眼道:“你难道不知道姓尤的从不涉足江湖恩怨?他是决不会帮杨开泰的。他一定以为你是徐美,要下井去杀快刀李烈,才骤然出手。
徐美使的兵器是七星剑,相貌声音跟你简直没有两样,连我当时都以为你是“徐氏四虎”的妹妹呢!”
马曼玲沉吟了一下,满脸狐疑之色:“天下竟然有这种事,我倒想去见见她。”
程三连这时又将李烈和吴春牛等人怎么进入步寿原的经过,告诉马曼玲。
程三连突然吞了一口口水,突然问道:“你跟尤育华打斗的结果如何?”
马曼玲道:“他的本事实在高强,我跟他一直斗到步寿原下,前后战了半个多时辰。后来听见步寿原裹喊声震天,灯火齐明,便分了神。
尤育华趁机虚晃一刀,跳了开去,一转眼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她顿了顿,又道:“我担心磨盘石被我掀开,人没救着,反而害了李烈,所以又掩进去探看。
我依稀听人闹哄哄的说,李烈不在井底,却砸死了另外一个人。现在细想,实在处处透着诡秘,相当不合常理。”
“砸死了?”
程三连高兴得跳了起来,旋即释然一笑道:“真是太巧了,那个死人就是徐礼。”
这时马曼玲解开头巾,手指绕弄着两条垂胸发辫,只是张大了眼睛看着程三连。
程三连也觉得刚才的话不太完整,忙解释道:“事情的真象我也不知道。当时我看见你跟尤育华打到园子外去。便蹲在墙上看了一会儿,回过身时,看见井上有条绳子。
我担心李烈的安危,就缘绳下井,李烈不在井底,反而在这时,有人将徐礼抛下井去。我一跳出井口,就有个黑衣面人跟我缠斗。”
马曼玲道:“怎么又冒出一个黑衣人来了?那人是谁?”
程三连道:“他是个陌生人,加上面,我猜不透他的身份。”
马曼玲眸珠一转,笑道:“该不会也像尤育华一样,正巧要去救李烈,以为你要去害李烈性命,才狠狠向你突袭?”
程三连道:“不像。这个人用的是松纹剑,武功很好,他既然救了李烈,就该赶紧离开,没有守候在井旁的道理。”
马曼玲思索了片刻道:“你这样推断很合理。”
这座窖洞前面,草深没径。窖洞裹泥灰积得像沙堆一样,踩上去又松又软。马曼玲的马藏在窖洞后面。
马曼玲也在地上清出一片净土,上了毛毡,暂时当成床用。
这个窖洞的地点很好,从洞口拨草望去,正是步寿原通耀州的大道,但外头的人却无法看见这座废窖。
程三连拨草望了一下外面,回身道:“我还是替尤育华担心。那个面黑衣人是谁,也要搞清楚。
最要紧的是要找出李烈的下落,明晚我们再去步寿原打探好了。”
马曼玲道:“是啊!今晚咱们只好在这裹歇下了。我的水袋乾粮都在那儿,三连叔,你只管用,不必客气。”
程三连道:“闹了一个晚上,怕都有四更天了,倒是该休息休息了。”
两人也没有什么顾忌,蜷伏在毡上,片刻便鼾声如雷。
天亮以后,窖洞下面的大道上,来往人马车轿不绝于途。
这些人大多是赶往步寿原拜寿去的。
现在还是初秋时分,白天的太阳仍相当热,行人多半只穿淡色的衣服。偶而经过一个穿黑衣的人,程三连就提高警觉,心中也想起昨夜在井边持松纹剑的那个黑衣面人。
巳牌时分,有个道士穿着黑袍,从道上经过。
程三连一见道士经过,不禁吓了一跳,但他马上就笑了。
这个道士虽然穿黑衣,但昨晚那人穿的是夜行黑衣,何况晚上穿黑衣,白天不见得还穿黑衣。
到了下午日落时,忽然有一行十一骑人从耀州而来。
这行人都戴着润宽草帽,穿黑衣。
为首的那人在黑衣外单件青色短袄,腰插七节钢鞭,骑在一匹毛红如火的西口马上。
程三连见状大感惊讶。
“我刚才看到这批人很可疑”
“三连叔,我想——”
马曼玲眼睛一亮:“这几个人,不像是关中人。哦!他们可能是四川神兵王银海带着部众去拜寿的。”
程三连道:“对!四川神兵都穿黑衣。”
天黑以后,两人装束妥当,直奔步寿原。
道上行人已绝踪,在寒风中隐隐传来锣鼓声。
马曼玲抬头一看,步寿原上空一片红光。
她有些奇怪地道:“是不是失火了?”
程三连道:“不是失火。今天是杨开泰的正寿,院子裹张灯结彩,还有戏班子助兴,当然是灯火通明,照耀到步寿原上空了。”
两人已到达庄外,程三连低声道:“我们现在分路进行工作。你从后面入庄,我从前面走,都在大厅上会合。
这时大家正在大厅上看戏,我去找昨夜那个黑衣面人。”
马曼玲道:“我到后面,先捉一个人,问问口供。”
两人悄悄分路,马曼玲迅速溜到庄后。
程三连看庄侧没有人看守,便伏身循墙,牛耳短刀挟在腋下,慢慢潜行。
这步寿庄圉四周都种了槐树。
程三连计上心来,拣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作为掩蔽。
他腾身纵上墙头,蹲定俯瞰,见屋子上面没有放哨,便跳落院内,往大厅内闪闪躲躲的走着。
走到紫藤棚前时,他侧身一闪,便在紫藤荫处埋伏妥当,这才细心的观察大厅。
大厅上锣鼓喧天,摆了十多桌酒席。
在厅侧搭着一座临时戏台,台面离地只有三四尺高。
今晚戏班唱的是杨开泰选定的戏码“吕蒙正寒窑记”这时戏快唱完了,台上两个武生执戟对打,招式十分洗练,博得满厅的采声。
大厅正中间的那桌酒席前,已坐了几个黑衣人,他们眼睛望着戏台,手里还剥着带壳的烤花生,个个面带笑意。
戏完之后,就要上菜了。
那个黑衣人的首领坐在杨开泰旁边,旁若无人的大呼小叫,看到演出精采处更是喝声如雷响。
家丁捧着佳肴,一道道的摆上桌。
杨开泰向黑衣人的首领劝酒道:“难得您大驾光临,来乾一杯!”
这个黑衣人扳下脸来,佯怒道:“说什么客气话,今天你是寿星公,该大伙儿敬你酒才是。”
说完举杯站起,当场众人见王银海向寿星公敬酒,也粉纷站了起来,嚷着要劝酒,乱哄哄的闹成一片。
戏台上这时已是另一番局面,上出戏已演完,现在正敲锣打鼓为下一场戏的开场助兴。
程三连总算瞧清四川神兵首顿王银海的真正长相。他正在考虑如何向黑衣人的首领王银海示警,忽然觉得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一条黑影。
他原以为是马曼玲赶来会合,转头望去,却是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两三个起落,就窜到大厅的屋面上去。他执剑贴在腰胁上,银光一晃,身轻如燕,便落在大厅屋脊的后面去了。
程三连眼中神采闪烁,精神一振,便从紫藤丛荫中闪出,跃上屋顶,疾速追赶。
等程三连赶到大厅后面屋脊上时,那个黑衣人已经窜落到后面花厅上去了。
程三连加紧步子,没有松懈下来。
那黑衣人可能已经发现背后有人追赶,在屋檐下一卸身,忽然消失不见。
程三连晓得这人并不是真的凭空消失,而是以一种壁虎倒挂的功夫,将脚尖钩在屋檐上,使全身贴在屋檐下隐藏得相当完美。
程三连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不敢冒昧上前,想用言语试探一下。
“喂!黑衣汉子,你不要躲了,我已经看到你了。”
程三连敢这么大呼小叫是有原因的,这时四下寂静,只有大厅上吵成一团,凡是家丁宾客,全都挤到大厅上看戏了。
他这些话只有屋顶上可以听到,下面的声浪已压过话声,当然不虑被人发觉了。
那黑衣人见程三连已经看出他的行藏,便将身子在檐下一缩,翻了个斛斗,就从檐下蹿了起来。
黑衣人轻功造诣极为独到,这一窜就飞起有丈许高,落下时站在檐瓦上,身子晃都不晃一下。
月色朦胧,亮度正够彼此辨清面目。
程三连发现,这黑衣人正是昨天在井边跟他杀的那个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并不开口,挺剑在肩,飞身扑起,向程三连兜心刺入一剑。
程三连弄清这黑衣人并不是在下头吃酒看戏的四川神兵,是个谜样的人物。
他想:下头人家在尽量的玩乐,黑衣人却在屋顶穿梭,也许是因为武功了得,杨开泰才要他上屋防守。
程三连想到这里,恐怕在屋顶上搏斗会被下头人发觉,一起上来围攻,所以,他将牛耳短刀一扬,身形跳开,向庄外便溜。
不料这个黑衣人一刺落空,也卸身落地,跟着向庄外直追。
虽然宾客家丁等人的心神放在酒、戏上头,但每人都是练家子,屋顶上两人的蹦窜巳被人发现。
古有龙在大厅看戏喝酒,忽觉下腹胀痛,到后院上厕所,抬头一看,却见屋顶上黑影一晃。
他立即高呼一声:“大家注意,有奸细!”
古有龙是“陇西四将”之一,经过几场打斗都能全身而退,就是因为他人较机灵,反应很快。
古有龙话声一落,人已窜起,在屋顶上落定,便拔出刀来。
杨开泰正夹着一粒鸽蛋放在嘴里,听到叫声,一急鸽蛋卡在喉咙里上下不得,赶紧端起酒来,喝了一大口,鸽蛋才下去。
程三连跟黑衣人都已跳到庄墙外面,古有龙火急追来。
杨开泰下鸽蛋,推筵离座,锵的一声,拔出睚毗刀,怒喝道:“大家快上来捉奸细!”
坐在杨开泰身侧的四川神兵首顿王银海,今天下午才到步寿原,对这里晚发生的变故一无所知。
他看大家都跟在杨开泰身后,乱七八糟的抢上前去,一时颇为取决不下。
沉吟了半晌,也向手下十个弟兄发令,都拿着兵器,一拥而出。
这些人当中抢在古有龙后面的是赖保国。他拿起刀子,跳出院子,纵身上了屋顶,看庄外有两条黑影,便即刻追了出去。
这时程三连见庄里有人追出,心里一慌,想赶紧抽身而退。他一手执牛耳短刀,另一手已掏出一枚百步金弹来,想要伺机打出金弹。
黑衣人剑法突然一变,剑光寒凛如水,向程三连的上中下三路密密层层利入。好像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程三连杀害。
这样一来,程三连顿时应接不暇,不仅脱身无望。就连手中金弹也无法脱手发射。
古有龙迫近,见是程三连跟一个黑衣蒙面人在潮烈打斗,不禁满心欢喜,高声叫道:“哦!原来是三连叔在这里,正跟一个黑衣人拼命。三连叔,不要慌,让我古有龙来助你!”
古有龙挺着刀,钻上前来,向黑衣人背后戳过去。
黑衣人身手果然十分矫捷,气定神闲的旋过身子,走步如游龙,跃起似虎扑,窜跳如兔脱,腾空如鸟飞,向古有龙、赖保国一连刺了几十剑。
古有龙猝遇强敌,招架乏力。
赖保国也冷汗夹背,破绽频露。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厉害,你到底是谁?”赖保国气喘如牛,强自镇定。
黑衣人仍保持沉默,在蒙面布的眼孔里,可以看见他的眼中异彩连闪,显然武功已臻化境。
程三连不由一楞。
难道这黑衣人不是杨开泰的人?
不然赖保国、古有龙何以不认识他?
程三连心念电转,趁黑衣人跟赖保国、古有龙对上时,他乾脆收起牛耳短刀,站在一旁想仔细弄清黑衣人的身份。
古有龙、赖保国两人跟黑衣人战了片刻,已互攻几十个照面。
这时徐朋已提着七星刀赶到。
“徐氏四虎”中老大徐友、老二徐礼,死于李烈师徒之手。老三徐礼被徐朋无意砸烂在眢井里。
这种种的变故在几天之内发生,对徐朋的打击实在很大。现在李烈失踪,内情复杂,甚至连杨开泰的女儿杨龙珠也牵扯在里面。
徐朋一听人叫有奸细,刚好肚子里憋满毒气,恨不得立即变成春醒的毒蛇,咬人一口,好出出气。
徐朋认为李烈师徒铩羽,灾民死伤狼藉,不可能有人再敢进步寿原放肆,谁知黑衣人会如鬼魅般的闯入。
徐朋的本事比不上“陇西四将”但这时他是豁出去了,只想拼命杀个痛快,别的都不想了。
他像毒蛇吐信,直取黑衣人,凶悍之功势,已超过他的最佳能力。
徐朋抡动他那口七星刀,刀光舞成一个旋风般的圈子,将自己身子圈在刀影里。蓦地一滚,使出的是少林门七七四十九记的滚马刀,直向黑衣人两腿裤裆钻进去。
黑衣人跳到那里,徐朋的身子就滚到那里。
这里的场子没有障碍物,徐朋滚起来分外的有看头。
可是黑衣人在围攻之下应对裕如,似乎丝毫不在意。
只是紧闭着嘴,扭身挥剑,忽如蜻蜓点水,忽如鸳鸯抱颈,忽如浪里推舟,又忽加地里拔葱。
但见他运剑似飞,跃跳翻腾,推解俯挽,击削砍刺,无不恰到好处,绝不拖泥带水,依旧保持着审慎冷静的态度。
一剑独斗三刀,那持刀三人的武功,在相形之下,就格外显得低了好几截,也格外衬托出黑衣人的身手杰出超绝。
程三连在旁,蹙眉沉思了半天,已分析出一个大概:这个黑衣人是外来人,武功配称一流,李烈的失踪,跟他一定有关。
黑衣人一定以为程三连是杨开泰的打手,才在井边出手,却不知道程三连也是要去救李烈的。
这时程三连乾脆不表明意图,因为古有龙称他三连叔,可见杨开泰对他仍未起疑。他不妨利用在杨开泰面前的身份,暗中打听消息。
现在庄外兵器交击之声很响,杨开泰一定会闻声赶来,到时程三连可以伺机谋事。
果然不错,杨开泰已急唬唬的跳上来。
杨开泰手提睚毗刀,身后的王银海手执七节钢鞭,也从墙上飞身而下。
杨开泰自从昨晚连串巨变踵生,精神已快崩溃。
李烈意外逃过一劫,徐礼被石头砸死,最让他捶足跌胸难以释怀的是女儿杨龙珠的房门口,竟有一只李烈的靴子。
唉!杨开泰强打起精神替自己的寿辰绷面子,但一想起女儿正绑在房里,无法向新来乍到的客人介绍女儿,便又颓丧不已。
他杀灾民如快刀砍瓜,而轻轻抽女儿一鞭子,心里却在滴血。
听到有人喊“有奸细”时,他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得以发。
杨开泰见“奸细”是个黑衣蒙面人,便断定此人一定是个熟人,李烈的纰漏也一定出在蒙面人身上。
他的声音如破锣般响起:“他妈的,这个家伙居然披了一身黑皮,将他活捉,取下他脸上的捞什子!”
徐美、穆镜圆、周青杰三人,虽负伤,但伤势不重,和雷杰标各拿了武器,也越墙跳到庄外,要凑凑热闹。
黑衣人以松纹剑抵挡,古有龙、赖保国、徐朋以及刚加入的雷杰标,这四人的四日刀竟然都逼不进黑衣人面门。
四把刀在一团剑光的周围,像走马灯般绕转。
松纹剑抖起万道银光,在迷蒙的雾夜,惨淡的月色里,剑气似凝霜溅雪,直凌霄汉,神愁鬼泣,看得人人面色大变,耸然惊叹!
杨开泰低声喟叹,表情凝重的对王银海道:“这个黑衣人不知是何方鼠辈,昨晚入庄来连杀几个人,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在老汉大寿之日,前来作对。”
王银海身长六尺,年纪四十岁上下,在额头上有用一束香烫成的伤痕,这是神兵的规矩在神前立誓时所留的记号。
王银海并不是一个木头人,他知道杨开泰早年做刀客时,曾在江湖上结下不少梁子。有人利用寿辰进犯,杀杀杨开泰的锐气,也极有可能。
是非真象如何,他不晓得,但看黑衣人蒙面潜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就有欠光磊落了。
王银海认为只要取下黑衣人的面巾,真象就会大白,于是也喝道:“把脸上的东西拿下来,大家照照面,有话好说!”
那黑衣人置若罔闻,仍然闷声挡住四把刀,他似乎极想突围远遁,只是碍于四把刀轮番的来缠难以如愿。
忽地黑衣人剑光一顿,人如鹤立,举剑过顶,直指天心。四人围着四只角,那黑衣人居中一旋,有如胡旋曼舞,衣裾扬起,挥剑向下。
四人不知黑衣人弄什么玄虚,都担心黑衣人向身上砍来,个个停止,持刀守住面门,严阵以待。
王银海暴喝道:“大家当心下路,这家伙要走了。”
话犹未毕,正当四人看定黑衣人时,忽然剑光一晃,光闪影移,顶上留着一团剑光,但剑身已卸下。
黑衣人伏身而进,向前一窜,对准赖保国下体刺去。
赖保国在猝不及防之间,小腿已中了一剑。
他惨叫一声,向后便倒。
黑衣人窜起,越过赖保国,飞到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