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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平道:“阁下练过邪门毒功?”
支三解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见识,如果你小子想用强,支某人不要你的手臂,只要你小子破点油皮,就够你小子受用的了!”
令狐平道:“阁下既然具有这等自信,为何还不动手?”
支三解道:“那是因为本座有个坏习惯,每次下手杀人之前,一定要先加以折磨,直到对方喊爹喊娘为止哎唷,我的妈呀!”
这位蓝衣护法正说到得意之处,脸上忽然现出痛苦之色,随着一声惨叫,五指逐渐无力松弛,瞳孔中的光芒也跟着打散暗淡
令狐平呆住了!
谁救了他一命?
直到支三解摇晃着向前倒下去,露出后脑门上的一截镖尾,他这才突然想起一个人;回过头一瞧,果然看到追命镖钱大来正在另一大树后向他招手。
令狐平走过去拱手道:“多谢钱兄及时援手。”
追命镖钱大来连忙拦着道:“公子快不要说这些,你谢我,我谢谁我钱某人这条性命当初又是哪里来的?”
令狐平道:“钱兄是什么时候赶到的?”
钱大来道:“昨晚。”
令狐平道:“跟花脸老鬼他们在一起?”
钱大来道:“是的。”
令狐平微怔道:“不是说这次只来了三名锦衣护法和三名黄衣护法吗?”
钱大来道:“他们怎会告诉你真话。”
令狐平道:“钱兄是不是早就来了这里?”
钱大来道:“是的。这是几个老魔头对你最后一次的考验。你如果这次不赶来,便证明你是真心归顺,但花脸老鬼已料定你一定会起疑赶来,所以留下我和这姓支的,守在这里等你前来。”
令狐平道:“钱兄救了小弟,将如何向几个魔头覆命?”
钱大来叹了口气道:“钱某人一时误人歧途,如今已深深觉悟,今后只要有一口太平饭吃,哪怕是为人帮佣,亦属在所不计,哪还会回去。”
林外突然传来一阵嘿嘿冷笑道:“别打这些如意算盘了,伙计。你伙计今天能落个全尸,就算够运气的了!”
钱大来脸色微交道:“是哈魔!”
令狐平道:“一听脚步声,辛魔大概也来了。你等会儿站在我身后,不到万不得已,切记不要出手,如果一对一,钱兄必然吃亏,不如一起交给小弟对付,由你从旁以飞镖策应,反而易占胜算。”
说话之间哈魔与辛魔已大步走来林中。
令狐平拔出降龙剑,迎上去笑道:“本公子如今已是副帮主的身份,你们见到本公子,为何不按帮利参拜?”
哈魔切齿道:“老夫早就看出你小子不是东西,果然被老夫料着了。”
令狐平道:“你老鬼若是真有知人之明,兽心老魔就不会枉送一命了,亏你老鬼还好意思往脸上贴金!”
哈魔瞪大眼睛道:“你是说我们老大是死在你小子手上?”
令狐平笑道:“虽然不是直接死在本公子手上,不过却以本公子出的力气最大,你们等一下去问问他就知道!”
哈魔勃然大怒道:“混蛋!”
说着向辛魔道:“这小子诡计多端,我们先收拾下来,再抓那姓钱的回去,这山中到处有我们的人,不愁他飞上天去。”
辛魔一听兽心老魔之死与这位浪荡公子有关,双目中登时送射出一股慑人的凶焰。
这时经哈魔一招呼,立即问声不响的与哈魔成剪形之势,向令狐平分左右包抄过来。
令狐平故意拿话刺激两魔找他一个人动手,好让钱大来暂时置身事外,如今日的已达到,连忙提足全部精神,准备跟这两个闻名的大魔头好好的一决雌雄。
林中地方不宽,两个老魔只追上三五步便将令狐平困在两株大树之间,要想再退,已无去路。
令狐平哈哈一笑,剑光闪处,身形突然凌空扑起。
两魔以为他想逃走,迅即追扑过去,同时抖臂打出一股劲风。
林中枝叶为这两股掌风震动纷纷断折,飞扬如雨。
这两个魔头的一身功力,果然深厚惊人!
令狐平左手一伸,在三丈多高处,抓住一根横枝,一面随风摇荡着,一面扭头向下笑着道:“两位要不要先来高处玩玩?”
辛魔遥空挥掌一切,那根树枝立告啪的一声折断。
令狐平足尖一登,又向另一株大树平射过去。
哈魔跟过去又是一掌,如此往复追逐,有如两名顽童,在赶一只飞鸟,双方显然都有意想借法消耗对方的内力。
哈魔一边发掌追逼,一边嘿嘿冷笑道:“看你小子这样能坚持多久!”
钱大来不知道令狐平一身毒性早已解除,这时不由得大为着急。
他觉得这样缠耗下去,对令狐平相当不利,如果时间一久,引发体内毒性,令狐平纵然不会死在这两个魔头手上,一身功力必然要受影响。
他无法出声警告,情急无奈之下,只好不顾令狐平的吩咐,抖腕向哈魔打出一支飞镖。
谁知哈魔耳听脑后风响,连头也没回一下,衣袖向后一拂,便将那支飞镖扫飞一边,深深钉在一棵树干中。
钱大来的飞镖向有追命之称,其威力可知,可是,他这种追命镖,竟对两魔一点也发生不了作用!
不过,钱大来这一镖虽然未收克敌之效,却因而触动了令狐平的灵机。
他于飞身腾纵之际,悄悄折下了几段坚硬的树枝,然后在树叶纷扬中,以灵巧的手法,用树枝代暗器,对准辛魔双目射去。
辛魔想不到飞扬的树叶中,竟藏着由人发出的利器,一时大意不查,竟被射中一目。
一根树枝插进眼眶,会有什么结果,自属不难想象。
辛魔负痛大吼,伸手一拨,竟将左边一只眼珠子一起拔了出来。
好个绝情老,果然绝情得可以,他拔出了自己的眼珠子,就像不是从自己眼中拔出来的一样,信手一扔,丢得远远的,鲜血流满一脸,擦也不擦一把,继续抢攻如故,发出的掌力,亦较先前更为凌厉。
令狐平接着又以同样的手法,向哈魔发射了几支树枝,虽然没有收到同样的效果,不过却达到了使这魔头心浮气躁的目的。
他看看时机已至,知道是他以七绝剑收拾这两个魔头的时候了。
于是,真气一提,像蝉过别技一样,口发长啸引身飞出林外。
两魔自然不肯放松,跟着亦自林中紧紧追出。
等两魔自林中追出,令狐平已在外边空地上仗剑含笑而立!
两魔均属大行家,一见令狐平这派气势,不由得凛意潜生,自然而然地放慢了脚步。
令狐平微微一笑道:“你们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四奇士的武功路数吗?今天你们有机会可以看到了。两位用不用兵刃?”
两魔互相望了一眼,然后一步一步向前退去。
在逼至离令狐平丈许处,两魔一声轻嘿,四掌齐翻,一阵狂飙,平地卷起,方圆五丈之内,尽为这股罡气所笼罩,沙飞石走,尘埃蔽日,声势好惊人。
可是令狐平一闪身,人影便告消失不见。
两魔正讶异间,身后有人笑道:“这是丙寅奇士的九宫移形身法。知道谁是丙寅奇士吗?就是在太原收拾了你们老大兽心老儿的那一位!”
两魔猝然转身,呼的一声,又是一掌。
令狐平这一次未再问让,含笑仗剑,屹立原处,竟正面硬生生的承受了老魔一掌。
当两魔那股强烈无比的掌劲袭至时,他的身躯就像迎风荷柳一股,只轻轻摇摆了两下,便又回复原先之姿态,含笑屹立如故,丝毫未受损伤。
两魔全给瞧呆了,竟忘了接着再发第二掌。
令狐平微微一笑道:“两位看清楚了没有?这便是甲子奇士的‘如意玄功’。逢坚则柔,逢柔则刚,刚柔随心,变生一念!”
说着,笑意一敛,突然手中那口降龙宝剑向半空中化虹掷去。
两魔见状又是一呆!
这小子难道疯了不成?
好好的一口宝剑,又不是变戏法,这样丢去空中干什么?
两魔念转未已,只听令狐平突喝一声:“请再尝尝乙丑奇士的无相神掌!”
随着这一声断喝,一片幢幢掌影,已然疾奔而至。
两魔大吃一惊,慌忙发掌格架。
可是当两魔迎着那幢幢掌影要想加以化解时,那一片幢幢掌影又告消失不见。
哈魔情知不妙,正想招呼辛魔后退,后背上却如有烙热铁,已遭令狐平一掌印个正着!
令狐平毫不贪功,一击得手,立即抽手,正好及时接住自空中落下的那一口降龙宝剑。
一旁观战的追命镖钱大来,对令狐平这几个连续的神妙动作比谁都看得清楚,于是情不自禁,竟鼓掌喊起好来。
哈魔中了一掌,气血泛涌,星斗满天,向前连冲了好几步,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令狐平接住宝剑后,不再客气,立即将传自丁卯奇士的一套七绝剑法绵绵展开。
这套七绝剑法是他习成之后,第二次正式使用。
第一次正式使用是在襄阳的那座擂台上,当时他只运用了其中的一个招式,便与甲子奇士交成平手,虽说那是甲子奇士有意相让,但已不难想象这套剑法的威力。
这套剑法最大的长处,便是每一招看上去都很平凡,使敌人易生轻视之心,但实际上的变化,却精奥无比,如果不是老江湖,阅历过人一等者,几乎每一招都能制人于死地。
两魔均具有一等甲子以上之修养,放眼当今武林,无论辈分或功力,已罕有其匹,临敌之经验,自更不必说。
两魔若是平心静气,将这位浪荡公子当成一名真正的对手,这套七绝剑法虽然精奥,鹿死谁手,尚难预卜。
问题是令狐平在正式动手之初,即已定下步骤,如今两魔分别受创,早已动了真火,实力自是大打折扣。
令狐平心中坦荡,意气如虹,这次返堡赴援,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视恶战如儿戏,因之一把降龙宝剑更见挥洒自如。与两魔之心情恰恰相反。
三十多个回合下来,两魔已被剑尖划下了十余处创口,衣衫飘零,满身是血,令狐平虽然也中两魔数掌,但仗有如意玄功护身,一时尚无大碍。
就在这两老一少杀得难分难解的当口,追命镖钱大来突然高呼道:“令狐兄注意,那边好像有人赶过来了!”
说着不问令狐平同意与否,双手齐扬,又向两魔发出连串飞镖,意在迫使两魔后退,好让令狐平脱身。
两魔当然不会在乎这几支飞镖。
相反的,两魔一听援兵将至,精神反而因之大振,一时忘却创痛,进攻更加凶猛。
令狐平心肠一横,突然舍身抢人两魔掌影中,提足一口真气,剑如电闪,只攻不守,着着指向两魔之要害。
两魔受激如狂,厉吼连连,亦不顾宝剑之锋利,意欲舍命一举把令狐平毙于掌下。
令狐平一剑扫向辛魔之左臂,辛魔竟然视如不见,不但未将左臂撤回,反以右掌照准令狐平天灵盖狠狠拍落!
“啊”的一声,血光闪处,辛魔一根手臂齐根断落,令狐平亦因趋避不及,堪堪让过顶门要害,而让辛魔拍中左肩!
这是可怕的一剑,也是可怕的一掌。
辛魔脸色苍白,有如醉酒一般,闷哼着向后踉跄退去。
令狐平亦告颓然踣地。
令狐平虽然受伤较轻,但吃亏的还是令狐平。
因为对方虽然伤了一个辛魔,尚有一个哈魔,而且哈魔这时就在他的身前不远。
哈魔自然不肯错过这千截难逢的机会,切齿骂了一声:“这次看你小子还往哪里逃!”
哈魔之掌高举,一掌疾拍而下!
令狐平下半身麻木,要想腾身闪让,已是力不从心。
追命镖钱大来见状大骇,顾不得自己是否是哈魔之对手,大喝一声,飞身扑上。
哈魔冷冷一笑道:“你是找死!”
举起的手掌,一个翻转,蓦向追命镖钱大来劈了过去!
追命镖钱大来救人心切,一时不及闪避,竟遭老魔拦腰扫中。
这一掌比令狐平中的那一掌要重。
追命镖一个翻滚,从半空中栽落下来。
人一落地,即告失去知觉。另一边,十多名青衣护法,已向这边赶了过来,带头的正是那位黄衣护法天台星叟古永年。
这时候的情势,真是紧迫极了。
令狐平和追命镖已相继受伤,就是没有这批青衣护法赶来,单是哈魔一个人,也够两人受的了。
还好令狐平受伤的只是一条左臂,经追命镖从中打一岔,已经缓过一口气来。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有所动作,他仍装作无法动弹的样子,半欠着身躯跌坐在那里。
这一来哈魔上的当可就大了。
他打发了追命镖钱大来,不分青红皂白,转身又是一掌,照准令狐平当顶狠狠拍下。
令狐平直等到这老魔力道完全发足,方以毫厘之差,闪身避开,同时剑尖一挑,向上送去。
一剑正好扎在老魔心窝上!
天台蟹叟古永年领着十多名青衣护法赶到,恰好看清了这一幕。
令狐平若无其事地缓缓站起身来,一面拂拭着宝剑上的血迹,一面望着那位天台掌门人冷冷说道:“本公子很少趁人之危,躺在那边的辛老儿,好像还有一口气,你们先过去救活他,然后你们谁认为可以在本公子剑下走几招,本公子一定要使你们满意;如果你们谁也没有这份自信,就替我快快滚开,回去再换别人来。”
说着看也不多看一眼,径向昏迷中的追命镖钱大来走去。
天台蟹叟古永年当日亲见这位浪荡公子一剑解决毒马蜂宗一鸣,几乎比削萝卜还要轻松,如今眼前的哈魔和辛魔,又是一惨死一重伤,当然不敢轻举妄动,好在令狐平已给他一个下台的借口,当下连忙领着那十多名青衣护法,用树枝布条结成一副担架,匆匆抬走了绝情老魔。
令狐平查看了追命镖钱大来的伤势,知道一时难以复元,不由得皱眉沉吟起来。
山中非养伤之所,又乏人照料,再加以那些魔头获讯之后,随时均有赶来的可能。
这怎么办呢?
他思索了一会儿,决定先疗好自己的臂伤,然后冒险将追命镖送去奇士堡。
夜色如墨,山路崎岖,远处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刺耳狼嚎
但这些都难不倒令狐平。
他是在这座深山中长大的,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分辨方向。
使他担心的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敌人会由道旁突然冲杀出来,如今他身上多背了一个人,除非他忍心弃追命镖于不顾,否则哪怕是来的一名青衣护法,他可能都无力应付。
他猜测着敌人可能设伏的地方,尽量选择难走的小路,这样足足摸索了大半夜,总算侥幸未遇阻碍。
但由于他是绕道而行,虽然走了大半夜,却只走了十多里路。
本来一昼夜即可走完的路程,如照这样速度走下去,显非三天三夜不可。
他身上只备了少许干粮,一个人一天的口粮,如由两个人分用,且须维持三天以上,自是一件办不到的事。
他虽然感到极度的疲累和饥饿,可是他不敢停下来休息,也不敢取干粮充饥,他怕一停下来,就失去了再举步的勇气,就像一个渴睡的守夜人,不敢轻易合上眼皮一样。
这样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色,他才深深嘘出一口气,无力地在一块大石背后坐了下来。
他放下背上的追命镖,去山间中盛来一革囊清水,取出三分之一的干粮,交给追命镖食用。
追命镖迷迷糊糊睁开眼道:“那那两个魔头是不是都走了?”
他竟不知道那已是昨天的事。
令狐平笑了笑道:“是的,都走了,这里是干粮和清水,你快用一点吧!”
追命镖道:“你呢?”
令狐平道:“我已经吃过了。”
追命镖大概是饿极了,闻言不再客气,顷刻之间便将一袋清水和干粮吞食得干干净净。
追命镖填饱饥肠,精神马上好起来,他四下打量了一眼,不禁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地方?”
令狐平笑道:“你说这是什么地方?”
追命镖道:“我记得我被那哈老鬼打了一掌之后之后我就记不起来了。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令狐平笑道:“之后发生的事很多很多,总说一句,如果不是你钱尼舍命挨上老鬼一掌,咱们现在都不会坐在这里,咱们究竟谁救了谁,这个账我也算不清楚。”
追命镖叹了口气道:“钱某人除了会发几支飞镖,可说别无所长,平时对这一手功夫,一向相当自负,这次遇上这两个魔头,才知道连自保都不够,真使人惭愧之至。”
令狐平道:“钱兄这话就差了,武功一道,浩瀚无涯,谁也不能以已有之成就为满足,别说是钱兄,就是本堡的四位奇士,他们也不自视天下无敌,问题端在是否用在正途上,处处能求心安,处处无负公益,便是英雄,便是侠士,便不愧一身所学”
追命镖又叹了一口气道:“钱某人哪能与公子比。”
令狐平道:“哪一点不能相比?如果钱兄指的是武功,那就更不用说了,我的武功高,为何仍会伤在辛魔掌下?你的武功低,为何结果反而救了我一命?”
追命镖苦笑着正想再说什么时,眼光偶扫,忽然讶声道:“那起火的是什么地方?”
令狐平顺着望去,不禁脸色一变道:“不好,起火之处,正是本堡,那些魔头可能已经攻进堡中去了!”
追命镖大叫道:“这怎么办?钱某人虽然行动不便,尚能够照顾自己,公子留点干粮下来,快点赶去看看吧!”
令狐平苦笑道:“本堡离此少说也有百里左右,等我赶到早已烧光了。”
追命镖着急道:“那怎么办?”
令狐平道:“尽人事,听天命,堡中防守甚严,也许这只是魔头们的一种骚扰行动,我们且看看火势进展的情形再说,现在急也没有用。”
于是,两人一起注视着远处天际那片袅袅上升、有如一团黄云似的浓烟,心情都很紧张。
这样过了约莫盏茶之久,那片烟云忽然呈现停滞,竟未再见扩大。
追命镖钱大来深深嘘了口气道:“谢天谢地,火势终算小了下来了。”
令狐平突然跳起来道:“我们真是两个大笨蛋!”
说着,一把挟起追命镖钱大来,放开步子便朝起火的方向奔去。
钱大来有点诧异的道:“公子莫非”
令狐平边走边答道:“既然那边起了火,便证明一些老魔头都已集中在那边,这正是我们赶路的好机会,我们居然还坐在这里观望,岂非笨不可言?”
钱大来不安地道:“公子已一天一夜未曾获得安息,会不会太累?”
令狐平道:“这比堡破人亡,总强得多。”
一路上果然未遇阻碍,令狐平一口气奔驰了六十多里,方才停下来喝了几口涧水,喝过了水,继续上路,日落时分,高耸的堡楼,已隐约在望。
现在令狐平不敢再大意了。
他找一隐僻之所歇下,取出剩下的干粮,与追命镖一人吃一半,这是他两天来的第一顿,吃过干粮之后,他一句话不说,倒身便睡。
睡到半夜醒来,他吩咐追命镖守在原地,然后取出降龙剑,飞身掠出树林。
他并没直接取道奔向三里外的堡楼,因为他知道这条路必然已遭到封锁,硬闯只有吃亏。
他要找的是魔方设在这附近的第一道桩卡,他可以先解决很多很多问题。
在一排林木后面,传来一阵低低的交谈声。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没想到四奇士都不在堡中,这座奇士堡还是这样难攻,如果四奇士闻讯赶来,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另一人接口说道:“小弟的看法恰巧相反,如果四奇士回来,事情反而好办得多。”
原先那人道:“这话怎讲?”
另外那人道:“因为四奇士一旦赶回,就会发生大厮杀的场面,你想想,我们这边有多少人,对方一共才有几个人,那时”
原先那人忽然咦了一声道:“你干嘛捏住我的颈子?”
另外那人也咦了一声道:“没有啊,你看,我的两只手不都在这里?”
原先那人道:“那么,是谁在开玩笑?这边只有我们两个,老郑和老冯他们无事不会来这里,而且”
那汉子说道,便想转过身去看个清楚。
身后有人微微一笑道:“这里只有你们两个吗?那么本公子可要对不起了!”
那个被捏住颈子的汉子张口欲呼,声音还没有发出来,颈骨已发出一声脆响,应手折断。
另外那名汉子跳起身来便想逃跑,没想到两脚刚刚站好,整个身躯便又像断了腿的田鸡一样,叭哒一声,摔了下来。
令狐平伸出一足,踏在那汉子胸口上,笑着道:“你伙计最好是看清楚来的是何许人,有没有你伙计还手的机会,再动歪脑筋。”
那汉子翻了翻眼皮,失声道:“是是令狐护法!”
令狐平笑道:“怎么样?服气了吧?”
那汉子忙道:“护座无论要小的干什么,小的都答应,只求护座饶了小的这条狗命。”
令狐平道:“帮主在哪里?”
那汉子道:“就在这附近一带,确实的地方,小的不不太清楚”
令狐平道:“白天堡中起火的是什么地方?”
那汉子道:“据说是一座粮仓。”
令狐平道:“据说?”
那汉子道:“是的,因为这一把火不不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放的。”
令狐平道:“谁放的?”
那汉子道:“听说是在堡中卧底的一名护法放的。”
令狐平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道:“小的不不不知道。”
令狐平道:“从这里再过去的一道桩卡,相离多远?”
那汉子道:“不远,就在那边的一块青石背后。”
令狐平道:“若是发生事故,桩卡与拉卡之间怎样联络?”
“老方法。”
“放号炮。”
“是的。”
“你们已经来了几天?”
“四天。”
“向堡中进攻过几次?”
“两次。”
“都没有成功?”
“是的。在靠近堡楼的那一段路,似乎每一步都有机关,两次死了二十多人,帮主便没下令再进攻。”
令狐平想了想,又问道:“那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新的攻堡计划?”
那汉子道:“舒老护法想出一个主意,帮主打算明天开始进行。”
“什么主意?”
“调集六十名护法,分三批,从设有机关的那段路面上,一尺一尺的挖过去,一直到堡楼为止。”
令狐平皱了皱眉头,又道:“你们这几天都吃些什么?”
那汉子道:“我们带的口粮很充裕,差不多什么都有,可以支持一个月没有问题。”
令狐平道:“你们这边两个人的口粮放在什么地方?”
那汉子嘴巴一努说道:“在那边树底下,有个麻袋,里面装的便是,护座如果不嫌弃,可以全部取去。”
令狐平点头道:“横竖你伙计已用不着了,我当然要全部拿走。”
那汉子一听口风不对,腰杆一挺,便待死命一拼。
令狐平哪还会留给他这种机会,足尖一沉一捻。那汉子浑身一阵颤抖,便告四肢舒展,寂然气绝!
令狐平将两具尸体提去远处抛弃了,方转回来拿起那只麻袋。
麻袋中果然样样都有,炒米、麦饼、卤蛋、卤菜、肉脯之外,居然还有两包烟丝和一大皮袋的酒。
令狐平将麻袋提回追命镖钱大来藏身的地方,向追命镖钱大来道:“小弟原拟将钱兄以硬闯的方式送去堡中疗养,刚才听到一个消息,又加上获得这袋食物,小弟的计划,打算变更一下,不悉钱兄是否同意?”
追命镖钱大来忙说道:“钱某人腰伤并不严重,只须静养数日便可复元,公子有何计划尽管去做便是,用不着为钱某人操心。”
令狐平道:“魔方现有的厉害人物计有龙虎帮主、庄老、艾老、风云剑客舒老儿、多刺蛾眉阴小小、青城剑客柳奕吾、天台蟹叟古永年、太白八指叟萧人甲等八名之外,那些蓝衣护法尚不包括在内,就是四奇士能在三天之内全部赶回来,这一仗都不一定乐观,如果三天之内赶不回来,将不堪设想”
追命镖大惊道:“怎么呢?”
令狐平道:“据刚才一名蓝衣护法招供,从明天起,这边将调集六十名蓝衣护法,分为三组,进行挖掘,以硬除靠近堡楼路面下的机关埋伏,这种方法虽然很笨,但在人力充裕的情况下,却是一种最有效的办法,依小弟估计,六十分三组,轮流不停地动手,大约三天即可完成”
追命镖着急道:“公子只有一个人,有什么方法加以阻止?”
令狐平苦笑了一下道:“还是一句老话:尽人事听天命,处在这种情形之下,谁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追命镖道:“希望公子以生命为重,最好不要轻易冒险,说不定还有别的法子可想。”
令狐平道:“至于如何阻止对方,不使顺利完成挖掘工作,小弟已有成竹在胸,小弟担心的只是钱兄一个人在这里,要被对方发现了,小弟返救不及,将如何是好?”
追命镖道:“公子应该看得出钱某人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此处地形隐蔽,又有足够的食物,别说不容易被人发现,就是不幸落入对方手里,充其量一死而已,算得什么?钱某人能挨到今天,还有这条命在,已是够侥幸的了!”
令狐平点头道:“好,钱兄珍重,小弟要走了,如果都能逃过了这一劫,我们就还会见面的!”
语毕,引身一掠,再度没入夜空之中。
第二天,当一批蓝衣护法在青城刀客柳奕吾督率下,正准备挖掘奇士堡前的那段路面时,忽然之间,嗖的一声,一道蓝色火焰,直冲天际。
众人正疑愕间,第二道火焰,又接着升起!
青城剑客脸色微变,摆手约住众人道:“大家停一停,好像有人从这边闯过来了!”
接着又点头道:“你们守在这里别动,待本座去向帮主报告,如果来人出现,不问来者是谁,千万别放过去!”
说罢,转身匆匆奔入不远处的一座树林。
青城剑客去后,带着蓝色芒尾的号炮,仍在不断地冲向天际;从这种报急信号所发放的位置不断移近看来,来人无疑正在以最快的速度,闯过一道又一道拉卡,桩卡上的护法,根本拦挡不住。
这些原被派为挖路清除机关埋伏的蓝衣护法,眼看事态严重,不由得一个个都放下挖洞工具,而自身边撤出各人之兵刃。
就在这一瞬间,两组人影,同时出现。
自左侧那座树林中出现来的,是龙虎帮主、护帮二老、锦衣护法风云剑舒啸天、黄衣护法多刺蛾眉阴小小、青城剑客柳奕吾、天台蟹叟古永年、太白八指叟萧人甲,以及三十名黄衣护法。
远处山路上出现的,只有三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年约六旬的紫脸老者;稍后是一名五十上下的灰袍老人;走在最后面的,是一名一身儒服的中年文士。
三人正是四奇士中的甲子、乙丑、丙寅三奇士!丐帮弟子的脚力真是快得惊人,居然在短短不到十天之内,就将这项重要的消息传给了这三位奇士!
从这三位奇士身后不见一名丐帮弟子看来,可知这三位奇士也和令狐平有着相同的想法,发生在奇士堡的事,得由奇士堡的人自己解决。
另一边带头的龙虎帮主,看上去仍是太原出现时的那副老样子,脸上明显的戴着一副人皮面具,除了一双鬼气阴森的眼珠子,面部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位龙虎帮主的双目中,这时明显的浮露出一片诡秘的笑意,因为他已看清,这三位心高气傲的奇士,并没有邀约任何帮手;以他这边现有之人手,用来对付三位奇士,自是绰绰有余。
三奇士抬头看到去路已遭封阻,立即相继停下脚步。
甲子奇士司徒鼎冷冷注目道:“这位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龙虎帮主吧?”
龙虎帮主道:“不错。”
甲子奇士道:“帮主这次率众前来本堡,有何见教?”
龙虎帮主道:“久仰四奇士武功盖世,特来请教几手高招。”
甲子奇士道:“谁要请教?”
龙虎帮主道:“本帮的弟兄,人人都要请教。”
甲子奇士道:“老夫汞居四奇士之首,尊驾身为一帮之主,是不是先由我们两个印证几乎?”
风云剑舒啸天突然饮剑抢出行列道:“老朽奉陪。”
甲子奇士眼一瞪道:“阁下在帮中算老几?”
风云剑怔立当场,脸都气青了,半晌未能说得出一句话来。
龙虎帮主回过头去眼色一使,庄、艾二老,双双缓步而出。
丙寅奇士越列上前,向风云剑笑着道:“来未来,我上官某人陪你老儿走几招,平白气坏了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风云剑正感气无可出,闻言不再打话,长剑一抖,疾逾闪电,一道熠熠光网,应手洒出,一起手便将丙寅奇士罩在一片幢幢剑影之中。
丙寅奇士朗声一笑道:“好剑法,只可惜煞气太重,比起我们老四的剑法来,仍然差得太多,你老儿小心了!”
话声中,身形一闪,人影杳然。
风云剑大吃一惊,这才蓦然想起丙寅奇士系以一套神奇莫测的移身法见长,当下不敢稍存大意,急忙挥剑旁退,总算他见机得早,方以毫厘之差,避开丙寅奇士击向他后脑的一指。
与此同时,庄、艾两老亦与甲子、乙丑两奇士,交代几句场面话后,分别战成一团。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混合大决战。
一边是名满武林的四奇士;一边则是龙虎帮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帮二老,以及凭一套风云剑法享誉江湖甚久的潼关风云剑。
这参战的六个当中,平常的时候,随便哪一个人的名号,都不难成为谈话的资料,竟然战在一起,自是很难,一名江湖人物能在一生之中,看到一次这样的场面,就算够眼福的了。
在这三对恶斗中,使用兵刃的,只有一个风云剑舒啸天。
同时,就目前之状况看来,在这六人之中似乎也就以这位锦衣护法的武功,稍逊一筹。
另一边那二位有姓无名的护帮长老,功力显然都不在甲子和乙丑奇士之下;这两对中谁想取得胜利,无疑的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过,总括起来,目前仍以三奇士这边占上风。然而就整个大势而言,三奇士仍然处在不利的地位。
因为三奇士别说一时无法取胜这三名强硬的对手,即使能够侥幸获胜,精疲力竭之余,也将无法脱身。
龙虎帮的蓝衣护法,在武功方面,差不多人人均有一技之长;追命镖和惹不得等人,便是最好的例子。这时围在四周的,除了龙虎帮主和四名黄衣护法之外,单是黄衣护法,就有百余名之众。
这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数字。
因为一个人武功再高,精力终究有限,迟早总有油尽灯枯的时候,否则西楚霸王也不会有这该下之败了。
然而,奇怪的是,这时的三位奇士,似乎谁也没有将这一点放在心上。
“甲子奇士”与“庄老”以及“乙丑奇士”与“艾老”之战,已渐化绚烂为平淡,四人的招式动作,愈来愈见缓慢,双方的距离,愈来愈近,每人脸上的神情,也愈来愈凝重,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像这样继续下去如无意外变化,很有同归于尽的可能。
另一边,由于风云剑始终化解不了丙寅奇上那套飘忽不定的神奇身法,一直处在挨打的局面,这时心余力绌,已渐呈不支;龙虎帮主回过头去,朝青城剑客和天台蟹叟不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话,两人会意点了头,分别抽出兵刃,悄悄向前移动,一步步向丙寅奇士与风云剑缠战之处迫拢过去。
就在这危机四伏的紧要关头,不远处的天际,突又升起两道蓝焰号炮。
龙虎帮主微微一怔,连忙摆手止住青城剑客和天台蟹叟,示意两人带人前往告之处察看。
这两道及时升起的号炮,算是无意中为丙寅奇士解了一围。
青城剑客与天台蟹叟带领十多名蓝衣护法离去不久,先发出号炮之处,竟又再度发出紧急信号,蓝色火焰,连续冒升,一口气竟出现五六道之多。
龙虎帮主双眉紧皱,目光露出不胜迷惑之色,那神情似说:怪了!四奇士已出现了三人,还有什么重要人物,值得这样小题大作呢?
但是,这第二次的告急信号,显然发自青城剑客和天台蟹叟两人,以两人身份,应该不致庸人自扰。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太白八指叟再度领命带人出发。
现在这边黄衣以上之护法,就只剩一个多刺蛾眉了。
风云剑舒啸天疲于奔命,手中长剑缓了一缓,终遭丙寅奇士一指点中背后凤尾穴!
多刺蛾眉奉命抢救,已慢了一步!
丙寅奇士总算指下留情,一指虽然使被点者失了武功,但却不足以使被点者送命。
风云剑被两名蓝衣护法救下之后,多刺蛾眉无可选择,只得接手与丙寅奇士战在一起。
龙虎帮主目光闪动,忽然高高举起手臂,这是下令混战的前奏动作,这条手臂只要向前一压,一场可怕的腥风血雨,就要随之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