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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街尾,小混径自朝一家门帽上高挂着悦鸿宾馆金字招牌的连云巨宅里走。
刚跨进门槛,堂官立刻迎将上来。
“小混帮主,你们回来了?外面可热闹?”堂官哈腰笑问着,表情是一片热络。
小混张狂地摆手道:“再怎么热闹,若是没有本大帮猪在场,总是少了点看头啦。”
他语气微顿,转口道:“丁福老兄,我和你们当家的要在里面招待朋友,待会儿你差人到宜宾搂叫桌酒席送进我房里,顺便留心一下,可别让没事的闲人往里头乱闯,打扰了咱们的清静。”
丁福哈腰称是,一面忙向随后而至的桑君无和白骥二人已行礼如仪。
翠笛公子端木青云不由得朗笑道:“原来小混帮主是嫌适才宜宾楼内人多口杂,不宜深谈,故而移驾此地再叙呐。”
“废话。”小混哼弄道:“我就不信你们堂堂四位公子哥儿,带着这个又贵又重的小公子哥,千里迢迢跑来麻城来,真的只是为了看本帮放烟火。再说,我看你们四个人为了照顾这位麻烦的王公子,连街都不敢上了,我只好想办法找个够安全的地方,好让你们能够愉快地解释一下,这次来此找我的企图究竟何在?”
这位王公子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小混腰眼,故意咳声道:“请你不要当我不在切似的胡乱谈论我本人,什么叫麻烦的王公子?”
小混挥退迎上前来准备带路的一名堂倌,以主人之态,带着众人穿过曲廊和庭院,步向自己等人休欧的雅图花厅里。
他一面随口回道:“你如果不是麻烦,怎么会搞得这四位公子哥儿们紧张兮兮地保护你。”
淮阳无华轻笑道:“根据传言指称,小混帮主向来断事如神,料敌先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小混忍不住呵呵逗笑道:“淮阳老大,我却是到今天才知道,你拍人马尼的功夫堪称一流响,而且,你这一记马屁拍得本大帮猪既陶醉又得意,等一下你若有什么要求提出时,我怎好意思拒绝你呢?”
直到此时,武林四公子终于看出在小混嘻笑逗语的外表下,其实有着极其敏锐睿智的心灵。
心神微凛之际,他们四人不得不由衷地佩服小混对事能够如此洞若观火。
众人在花厅中落座后,宾馆里的仆投轻巧地奉上香茗,复又悄悄地退下,丝毫不曾引人注意,几乎令人忘了他们的存在。
皇甫泾不禁赞道:“桑大当家的,光从贵属的服务训练看来,使知这悦鸿宾馆能于城中稳居诸客栈之首,并非侥幸。”
小混一秉习惯,坐无坐相地半躺椅中,睇眼瞅道:“我说公子哥儿们,这里地方干净得很,有什么秘密,你们尽管直说,无需担心会泄轧出去。所以,拜托你们。将所有的闲话和家常通通省下,只提重点可不可以。”
这四位公子哥大概还没碰过像小混这么干脆的人,省下客套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
小刀轻笑一声:“本帮大帮猪之所以如此性急,是因为待此正事谈完,他还要赶着主持今晚名为凤翔九天的烟火盛会。”
提到烟火,那位王小公子忍不住道:“听城里的人都在说,今晚的烟火很特别,是小混帮主体设计的,是不?我想一起去看看,可以吗?”
小混得意道:“今晚和明晚的烟火正是本帮主的精心杰作,你想去看当然可以,不过最刺激的点火仪式。可就没你的份喽。”
“为什么?”小男孩失望道:“放烟火最好玩的部分就是亲自点火的刹那,要是光站在旁边看,那有什么意思?”
小泥笑道:“少爷我设计的烟火,保证你光是站在一旁看,都是乐趣无穷。”
“这样好不”小男孩希冀道:“就算今晚的点火仪式我没得参加,那么明天晚上让我玩一次,好不好嘛!”
小混故意将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又转,假装慎重考虑了良久:“好吧,不过,你得先报上名来,好让咱们知道你是队一家的王公贵族,竟能劳动江湖有名的四大公于护驾。”
小男孩一笑,庄重道:“我是兴王府的世于,姓来名煦,前些时日南昌的上高王备贴邀约父工往宁王府一游,后因香父身体微恙,所以我特地代父前往拜会上高王。”
丁仔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咋舌道:“原来你就是兴世子,据我所知,当今皇上因为无同,正有意上你为皇太子以继大统。难怪你出这越远门,要动用当前四大世家的大公子们保驾,果然是身份非凡之故呐。”
白骥沉吟道:“据老夫一些在朝为官的朋友提到,这宁王府性本轻拂且无威仪,更因宠结经人,时时刺探前事,恐有不轨之谋。只因其善以文行自饰,且以金钱疏通当朝权好,匿其事不以闻,故而日益坐大,只怕非朝廷之福。”
兴世子略微犹豫,这才沉重道:“父王就是因为听到这些流言,所以才会接受宁王的邀约。想亲自前往南昌探查有关上高王的诸般异举是否属实,以作呈秦皇上之依据。如今,我代父视察,微服南巡。路上听的、看的,无不指明宁王夺官占田,叛迹已现。”
皇甫泾沉稳道:“上高正因恐世于将其恶行奏明皇上裁夺,故而吾等自离开南昌北归之日起,一路上刺客不断,欲谋世子性命,所以”
“所以你们听见我在麻城里放烟火,就找上门来,想叫咱们狂人帮帮忙护驾保镖,是不是?”
小混扬着右眉,截口笑问。
石天鹏神色不豫地抢口道:“原本,凭我们四人对付宁王派来的刺客,已是绰绰有余,只不过,前两天大哥进上琴心淫魔东方硕在县城里企图作案,于是以内力和这老淫虫斗琴。
结果,大哥虽是破坏了东方硕的好事,救出那位被东方硕琴音所迷的姑娘,但自己也受了极重的内伤,至今仍未痊愈。”
他一口气说到这,望了准阳无华一眼,才又接道:“大哥是怕东方硕若再追来,吾等固然能够应付他,但是如果刺客借此机会起应而入,那么兴世子的安危可虑,所以才想找你们帮忙,要不”
淮阳无华自是听得出自己的拜弟口气不佳,于是轻声喝止道:“四弟,不论为兄受伤与否,吾等此去兴王府并转道北京,路途何其遥远?吾等若能小混帮主与狂人帮列位昆仲之助,世于安全必定万元一失。这方是吾等所应考虑之首要大事,你休动意气,认为仅凭吾等一己之力便可抗天。”
小混呵呵笑道:“我说石公子,多年不见,你的脾气却是依旧一点也没改响。“端木青云奈尔道:“四弟就是这样子,其实自昔日小混帮主你与陇山血度防老鬼那一战之后,他心里早已服了你,不过就是那张嘴死也不肯承认。”
“二哥”石天鹏窘然叫丁一声,却无言以驳。
这更显得端木青云这番话不假。
“服就好,服就好。”小混不为已甚地呵笑道:“承不承认都无所谓,反正认了也不会多服一点,不认也不会少服一些,所以认不认没关系。”
众人一阵轻笑之后,淮阳无华慎重问道:“关于这保镖护驾一事,不知贵帮是否愿意屈驾?”
狂人帮众将兵齐齐转头,看看小混等他答复。
小混喝着茶,慢条斯理道:“保镖的事,当然是可以考虑啦,不过,各位公于哥,你们大概也知道,目前江湖上又出了个天神教,闹得正凶。老实说,本帮主实在不太想错过这场热闹。”
皇甫泾忙道:“这两事并不冲突呀,贵强大可与我们一起北上,沿途若有遇到天神教作乱的话,更可插手介入,如此岂不正好。”
“不好,”
小混摇摇头,使了个眼色给小刀.
小刀会意道:“皇甫兄,尔等既是武林中人,自是明白,凡事只要沾上江湖二字,情况就会变得非常复杂,凶险更是不在话下。以目前对世子安危之考虑,本帮并不宜接受这保镖之请托,以克将江湖凶危带给世子。”
“说得白话一点,就是指”小混懒洋洋接道:“本帮在江湖上的名气太大,所谓树大招风,所以想跟咱们过不去的对头也不少,因此心位实在不宜和狂人帮混在一起,免得被人误会可就麻烦了。”
这混混表面说得漂亮,其实心里却是想:“要本大帮猪和你们这五个大小穷酸不对,是四个大小穷酸,外加一个姓石的莽张飞在一起,我不酸死也会毙死,那种日子岂是人过的?”
濮阳无华终究比较老成,他抓住小混的话意,沉吟道:“小混帮主的顾虑,自是无误。
那么,如果吾等不正式和贵帮混在一起,而是各走各的路,正巧一同北上的活““嗯”小混嘿嘿贼笑道:“年纪比较大的人,果然是比较有点常识。”
石天鹏恍然道:“原来,你想走暗镖,这倒是个好法子。”
在一分子坐的小红毛亨瑞,对于那些公子哥儿们文诌诌的谈话内容,实是鸭子听雷——
雾沙沙的一片。
直到这会儿石天鹏这几句话,他总算听得明明白白,而且了解其中含意。
当下,小红毛乐得拍手叫笑道:“保镖,好,偷偷走,很好玩。放完中国鞭炮,就去走保镖,大帮猪,好不好?”
“你都已经说好,干嘛还问我。”小混挪揄直笑。
这混混转向兴世子道:“你是正主儿,你对这个保暗镖的主意,有何意见没有?”
兴世子想了想,问道:“好是好,可是我听说要人保镖,都得付钱不是吗?”
狂人帮众官闻言,不由得俱都噗嗤一声闷笑。
他们心想:“哪有这么呆的人。居然自己主动提出要给钱的事。”
小混却已是忙不迭地点头,赞同道:“对对对,你是当今的世子,未来的皇太子,正是一只肥上加肥的大肥羊,我若不大大敲你一笔,就显不出你的身分如何贵重。不过,看在是你自己识相,主动提出议价的面子上,本大帮猪就打个八折优待你好了。”
“哦!”兴世子不依叫道:“你想敲我竹杠,哪有这种事。”
小混瞅眼道:“谁叫你自己提醒我?送上门来的钱,只有呆子才不会要。”
“那”兴世子板起嘴道:“你就当我没说过可不可以?”
“不可以。”小混故意捉弄他道:“你是未来的皇太子,也就是准备当皇帝的人,人家说,皇帝的口是金口,说了就不能改变,所以你这竹杠我是敲定了。”
兴世子年纪虽轻,心性却是极为聪敏,否则也不会被列为皇储之选。
他望着小混一会儿,忽然笑道:“我只说我人保镖得付钱,可没说要付多少钱。所以,我现在给你一两银子算是保镖费用,你要打八折,还得退我二钱银子才对耶。”
“哦”小混拍拍他的头,赞赏道:“你的反应虽然没有我这么快,不过总算还没有呆到底,如此才不枉费本帮猪暗里保你进京,将来你若当上皇太子,可别忘了也让咱们沾点油水,分享一下你的光荣.”
“当然。”兴世子一付孩子的赤诚,保证道:“我若真的被立为皇太子,自当禀明圣上犒赏护驾有功的各位。”
“好。”小混呵呵一笑:“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兴世子学着江湖上人士和小混击掌为诺,看得武林四公子为之动容。
只是,小混千算方其所没料到的是,二年后,武宗驾崩,朱厚煦果然登上帝位。但是,他却非以皇太子身分登基,而是以遗诏直接同帝位。今日这场皇太子之话,终归是一句空言。
小混这厢议定大事之后,转对濮阳无华道;”公子哥,你和那个什么琴心淫魔斗琴,伤得如何?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淮阳无华连忙道:“小混帮主医术乃文狂李老前辈滴传,素有当代神医之称,能获巧施妙手,区区岂有不受之理。”
他起身坐近小混。
小混仔细为他把脉之后,咋舌笑道:“乖乖,这个姓东方的家伙。居然能以琴音伤人五腑,果然是有些门道。不过,若是碰上少爷我,难叫他衰大尾的。”
说着,这混混自怀中掏取出一个瓷瓶,交给淮阳无华。
“早晚各取一次药。”小混吩咐道:“每次服用药九八颗,最慢一周内可痊愈。若是服药后,再打坐运功,效果更佳。”
濮阳无华接过药,不胜感激地道了谢。
桑君无才问道:“淮阳公子,你们是在何处撞见东方硕这个老淫魔?”
淮阳无华回道:“就在东南方的岳西县城里。”
桑君无略一颔首,随即击掌唤人。
一名布衣素服的堂相启门后,单膝点地,跪于门槛外候谕。
桑君无着令道:“立刻通知江北各分舵堂回,追查琴心淫魔东方硕的下落,尽速来报,此魔头于二天前,曾出现在本城东南方向的岳山县城内。”
“是,遵谕。”
这名铁血堂儿郎恭谨地应命之后,轻巧地带上门扉,径自下去传达自家魁首的令逾。
小妮子好奇问道:“大当家的,你叫人找这个老虎头,是不是要为濮阳公子报仇出气呀?”
“非仅如此。”桑君无凝重道:“东方硕这个老淫魔,仗着自己一身党斌的玄功,和手中一具玄音七热琴,专行采阴补阳之淫恶勾当,不知有多少妇女遭其毒手。平时,这魔头的行踪诡秘难测,此番他既已现形,吾等自当设法查明其下落,务必除之。”
白骥颔首赞同道:“对,这个老魔头造孽多矣,若能将之除去,定然大快人心。不过,此魔一身功力已黛化境,尤其他那魔音玄功,更能伤敌手无形,要对付他,只怕不易。”
小混谐谑道:“这个姓东方的,到底是啥来历?瞧你们这两位老大人,一提起他居然一副咬牙切齿既根又慎的德性。”
“咱的大帮猪。”丁仔难得正经道:“你这可就有所不知啦,这个琴心建廉乃是成名于一甲子之前的老怪物,名列四魔之首。
由于这个老淫虫习有采阴补阳的邪门功夫,因此功力深不可测。而据说,他所修练的魔音宝功乃是无相神功的旁门所属,若配合玄音七煞琴使用,轻则能够奏出淫音秽乐,迷乱人性。重可发出魔者穿脑,毙敌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所以,这个老魔头的武功,说有多邪门就有多邪门,不好应付呐。”
小混啧舌道:“原来是四魔之一,难怪你们要大惊小怪。不过,根据本帮猪的亲身体验证明,这些个成名一甲子以上的老不死怪物们,也不见得多有本事嘛,想当年,那个欢喜夫人不也是名列四魔之中,照样还不是被本大帮猪给废了。”
这混混想起当时是如何辛苦地对付欢喜夫人那个老淫妇,不禁和小刀交换个唯独男人才能体会的暧昧眼神,暗自在心中偷笑不已。
“所以说”小混狂谑嘿笑道:“如果找不到这条老淫虫便罢,他若是被桑老大的人给挖了出来,就由本大帮猪负责将他打发了就是。”
白骥不由得在心里暗忖道:“你这小子话说得可轻松,等你真碰上东方硕这个老魔头时,我倒要看你是否还有本事卖狂?”
小刀和孙治文等人,见这位飞马堂的老堂主脸上神色不定,大概也猜得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孙浩文心想:“算你这个老头儿还不太笨,虽然不挺相信小混的话,但至少没有公开反驳。要不。倒霉的就是你的宝贝儿子。”
这可是这位华山俊彦亲自经历多次的切身之痛呐。
一旁的兴世子因非武林中人,自然对小混他们刚才所谈,有关琴音淫魔的种种,感到百般无趣。
这时,他见众人似是各有所思,谈话的场面随之沉默,于是,又想将话题转向自己所关心的烟火盛会。
“小混帮主。”
兴世子学着武林四公子对小混的称呼叫了一声,倒觉得有趣,不觉地发出一阵咯咯轻笑。
“啥?”小混痞态十足地扬了杨右眉,反问一声。
兴世子颇感兴趣地问:“我听说,你这次所设计的烟火高架,就连北京有名的四大烟火名匠,都要反过头来向你请教,这是不是真的?”
“废话。”小混张狂道:“这种事,你居战也敢怀疑本帮猪,我说兴世子,小王爷,你未免也太欠训练了。”
一听到欠训练这三个字,武林四公子和狂人帮众将,全都不约而同地提起注意。坐正身子。
自然,在座的四位公子是担心这混混决定对这位身分尊贵的小王爷,一视同仁地加以训练。
若是果真如此,那么自己四人非得背上护卫不周的凄惨大罪,他们自是要提高警觉,以防异变突生。
至于狂人帮的全体帮兵们,正坐身子之后,无不摩拳擦掌,等着大帮猪一声令下,就冲上去帮忙训练这个傻得敢去怀疑大帮猪的征小子。
桑君元和白骥在旁,看上双方情势如此剑拔省张,颇有一触即发之态,不觉地哭笑不得。
兴世子倒是未曾察觉如许暗涛汹涌的局面,只是纯蠢地挥挥手,天真道:“我不是怀疑你啦,我只是好奇,不知道你是跟谁学的烟火设计?去年元宵,我曾在宫里放过四大名匠设计的烟火山拥,情况已是热闹得货,但他们却又不如你,依此便可谁想,你设计的烟火一定更有可看性,这也是我坚持要进麻城的重要原因之一。”
“你真会说话。”小混别有含意地呵笑道:“害我听得好爽,只好暂时放弃训练的计划。”
武林四公子听得军心大定,也暂时可以松口大气。
“没趣。“
小妮子他们既已无反可造,只得泄气地嘀咕一声。
兴世子正觉得对小混所说这番话,有些不知所云。
这混混已然嘿笑一声,接道:“其实,就凭本大帮猪如此的天纵奇才,小小一个烟火设计,哪还需要人家教?随便想想,都比那些个四大名匠、八大名师高明许多哩。”
兴世子斜眼瞅着大放厥词的小混,表情是明显地不相信这混混的大话。
皇甫泾深恐这位小王爷一开口,又会犯了小混这狂人的忌讳,于是不着痕迹地截口笑道:“小混帮主此言倒不夸张,想那武狂任老前辈的机关、阵图之学,当今之世,无出其右,小混帮主既是任者谛传,想必各项机关五术之学,已巍堂奥。这小小的烟火设计,自是难不倒小混帮主喽。”
兴世子恍然道:“原来如此.”
小混斜婗着武林四公子,忍不住捉黠道:“唉,真是难为各位公子哥,竟如此了解本帮猪的脾胃。”
他是指四公子为了不让自己有借口找兴世子发飙,可得两面应付,好辛苦。
淮阳无华听出这混混的弦外之音,暗里讨浇地拱手轻笑道:“好说,好说,还仗小混帮主周全。”
他们这厢说话是大轴套小轴——画(话)中有画(话)。
听得懂的人,不住呵呵轻笑,笑这混混无法无天,连堂堂的小王爷,都想找机会整上一整。
听不懂的人,算是幸福。
因为,听不住自然就无需体会四位公子哥那种满心忐忑的紧张,茫茫无知地跟着别人可可使笑即可。
既括濮阳无华已有求饶之意,小混也就不为已甚,不再逗弄这四位公子哥儿紧张的神经。
适巧,丁福来叩门轻禀道:“小混帮主,天色已近掌灯时分,是否要将酒席开了上来?”
“也好。”小混笑道:“尽早吃饱喝足,也可尽快展开今晚的热闹。”
城隍庙前,万头攒动。
四丈有余的烟火架子。竟是被无数烟花大地装饰成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模样。
为了预防施放烟火时。不小心引发火灾,官府竟也派出大队行役,带着救火水龙,环立于庙前广场的四周。
无色已暗,星星斯亮。
小混等人终于在万众期盼之下,走向庙前。
当他们通过拥挤的人潮时,群众自动为之分开,让出道路,景况有如樊梨花之移山倒海,分波逐浪,神奇通天。
好事的群众,夹道爆以欢呼。皮厚的小混理所应当,潇洒地挥手致谢。
身为殿后的白骏逸,忍不住问声嘀咕道:“天啊,这只大帮猪以为他自己是谁?”
孙浩文回头耳语轻笑:“当然是一代混混,曾能混是也,这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今晚,应天化为了维护这座巨型烟火架,不被汹涌的人潮所挤倒,掌灯时分起,使特地瞩派十数名铁血堂儿郎,在这烟火架下方圆丈寻的范围间,拉起铁链,不叫人群过分挤近这座布置精美的烟火高架。
此时,这些个铁血堂的弟兄们,看见小混几乎是被群众拥簇着逼近这座凤翔九天烟火架,脸上纷纷现出紧张的神色。
因为,这数以万计的人潮如果紧跟着小混他们之后,趁机挤入铁链范围内的话,就凭他们十来个人如何能阻挡得住?
一旦自己等人无法阻止人潮的涌入,那么自己就可变成怠忽职守,而怠忽职守这条罪,在铁血堂的纪律里可是发交刑堂严处的重罪呐,这叫他们如何能不面色凄惶。
总算紧随小混身侧的小妮子即时发现,在这众人皆乐的时刻,偏偏有人唯我独愁。
于是,这妮子扯了扯正忙着风醉于得意风光中的小混,低声娇嗔道:“喂,臭混混,你少得意了,那边已经有人笑不出来啦!”
“谁敢笑不出来?”这混混侧首狂谑道:“在本大帮猪制造快乐的时候,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放哭丧着一张苦瓜脸。”
小妮子朝那些铁血堂所属努了努嘴。
小混顺着这妮子所指,瞄眼望去。
聪明的他,不用猜也已经明白是啥回事。
只见得这混混,蓦然回身,石破天惊地大吼一声:“停”
他这霹雳般的雷霆一吼,气势虽不暴烈。却是声如洪钟,音扬十里,更震得在场所有的人心头怦怦直跳。
登时,这万众嚣腾的热闹场面就被他一个人一个字的声音给压了过去。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地征然住口,齐齐引颈径朝这混混身上观望,想知道这个烟火盛会的主持人究竟有什么话要说。
这一般的寻常老百姓,并不觉得小混这一吼有何出奇之处。只有杂夹在人群里的少数武林高手对小混所露这一手聚气凝音的功夫报以震骇地一瞥。
小混一吼喝止沸腾人声之后,装模作样地干咳一声,双手直朝外挥:“退后一点,退后一点,挤这么近干啥。待会儿火雨一下,你们还有地方可逃吗?”
他这几句话虽是说得不怒不火,也不特别响亮。怪怪的是,几乎半座城的人都听见他说什么。
兴世子在武林四公子和江北双堂堂主的陪同下,一起留在宜宾搂的明月厅里,遥观今晚烟火盛会。
这位小王爷自楼上望去,明明看不见小混的人影,但却听到他的语音一句不露地地飘进自己耳内,不由得大感惊奇。
“咦。”兴世子迷惑道:“难倒是小混帮主在说话吗?”
“正是。”淮阳无华不禁叹服道:“小混帮主的功力,较之当年,显然又已精进不少。”
白骥更是暗中啧舌:“能将千里传音的功夫练到如此圆熟,丝毫不露霸气的地步,最少也得有一甲子以上的功力。难怪这小子根本不将东方硕放在眼里,不愧是双狂的传人,的确有点门道。”
广场上——
围观的群众正听话地往后退去。
小混回头对负责守卫的铁血堂弟兄眨眨眼,黠笑道:“现在你们可以安心地笑上一笑了吧。”
不用他说,那些铁血堂儿郎在佩服小混功力之余,脸上早已堆满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小混带头,领着狂人帮的众将官跨过铁链,四位负责监造烟火架的师父们,擎着火把迎将上来。
小混就火打量眼前的凤翔九天,但见四丈余高的木架上竟像装扎花灯似的,被各色烟火装缀成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他满意地直点头:“很好,效果正如我所预计,还没放火以前也必须有相当的看头,这样才算是成功的烟火架。”
这些烟火名师兴奋之余,更是频频点头,赞同小混将烟火的施放提升至连造型都能供做欣赏的更高层面。
小红毛已显得追不及待地催促道:“大帮猪,废话说少少,我们放地快快。”
他拉扯着小混的衣袖,猛摇不休。
“对嘛。”小妮子亦是兴奋地娇笑道:“小混,咱们快点准备放火嘛。这么漂亮的烟火烧掉虽然可惜,可是我等着看效果是不是如你所说那般神奇?”
“好啦,好啦。”小混投降道:“如此完美的工程建设,你们也不懂得欣赏,只想放火烧掉,可见你们破坏的劣根性是多么根深蒂固。”
小妮子小嘴儿一噘,双手插腰,发泼地河东狮吼道:“臭混混,你还在饶哪门子舌呐?”
小混瞄眼斜脱,不怀好意地怪笑道:“老婆,如果你想在此等场合,叫我当众对你施展家法,你就尽管摆出这种茶壶架式好了。”
听到家法,这妮子知道这混混向来是说得出就做得到,她还真不能不含糊,只有娇哼一声:“讨厌。”
便赶紧到小刀背后藏起脸来,免得小混真在众目睽睽之下,突施辣吻。
小刀忍不住呵笑地调侃:“这就叫祸从口出。”
丁仔故意暧昧地戏谑道:“人家小俩口的事,是福不是祸,是祸就躲不过了嘛,你懂个啥?”
小妮子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偏又惹来一身骚,只是此刻大事当前,她也不敢轻启战端,以免惹恼小混,届时自己放不着烟火大呼遗憾。
因此,这妮子只有气苦地自小刀背后,象征性地偷踹丁仔一脚,以示不平之鸣。
丁仔自然也明白这妮子的收敛所为何来?他自己也想在今晚的盛会上轧上一角,凑个热闹,当然也就不为已甚,让这段平时足以引发风浪的拌嘴,不了了之。
这时,小混已自江师傅手中接过火把,正笑问:“这四处引火的位置可是安在我所指定的地方?”
江师傅点头道:“是呀,就在凤颈、双翼和凤尾各一处,只是”
这位烟火大师搔着花白头发,不解道:“这凤颈和双翼上的引火线位置,离地足足三丈有余,这么高的地方,你们打算如何上去点火呢?”
小混狡黠地眨眨眼,拍着他肩头,僵笑道:“点火的位置越高,我们才越有表现的机会呐,明晚的游龙升空,若不是有人插手想放上这一把火,我还打算将引线装在八丈高的龙口上哩。”
这几名不是师父心里不免暗想:“点火的地方摆在八丈高的龙口?那岂不是要造一座云梯上去,才能顺利点燃!这烟火开玩笑,哪有人故意做这种自找麻烦的装置设计?”
他们当然没想到,小混若真是做出如此找麻烦的设计,也不过是想借点火之机,卖弄一番轻功罢了。
就如现在
小混看着丁仔、小妮子和小红毛业已各自接过火把,呵呵笑道:“好,今晚的热闹就由小红毛负责揭开序幕吧。”
小红毛欢呼一声,擎着火把奔近烟火,在江师傅的指点下,火头凑上暗藏的引线。
“嘶!”地轻响,火花开始蹿闪。
众人无不双手掩耳,鸦雀无声地屏息以待。
小混朝丁仔和小妮子点点头。
他们二人手举火把,上前一步.突然轻喝一声,双双振臂技空而起,分别掠向凤凰两翼点燃垂于夜空中的引线。
当凤尾传出第一炮响的同时,丁仔和小妮子已在群众惊呼和鼓掌声里,姿态优雅地飘然落地。
紧接着烟火声乒乓大作,灿烂辉煌的烟火逐渐进炸开来,使得这只造型精巧的凤凰颇俱浴火之举。
小混见火光渐盛,算准时间,蓦地一记旱地投葱,冲霄直起,在众人的喝彩声中伸月点燃最后一部分的烟火。
便在咻咻、乒乓的烟硝晦迷中,燃火的凤凰基地焰火齐绽。
忽然——
黯淡的夜空亮起一盏摇曳的灯火,冉冉飞升。
那是一只乘焰入空的烟火凤凰。
火光熊熊里,双目闪烁的火凤凰越飞越快,越飞越高。
正当群众翘首仰望,争相指点,惊喀不休的同时——
飞升的凤凰呼地化作一团呈焰,砰地巨响,在夜空之中轰然引爆,洒落如星如钻,光彩绚灿,层层变色的一片火雨。
“哇好美。”
数以万计的群众望见如此奇景,忍不住爆出阵阵赞叹欢呼。热烈的掌声,有如正月的花炮般,麻径啪啪响自全城。
欢呼在沸腾。
掌声在沸腾。
人们的情绪也在沸腾。
狂人帮的众将官更是在如此激昂沸腾的情绪里雀跃大呼互相拥抱,庆贺着今晚如此精彩的完美演出。
明月厅里。
兴世子和武林四公子更是低于如此辉煌的烟火奇观,目眩神迷之外,久久无法言语。
终于——
“哇,我已经等不住地期待明晚的来临。”
兴世子双目闪亮,满脸尽是期待之色地位态低语着。
因为,小混已经答应明确的增龙升空将由他独享举火之乐,算是狂人帮送给这位小王爷的见面之礼。
看着小王爷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与期待中,稚嫩的脸上不再是平素庄重自持的老成神态。
武林四公子这才领觉,这位年幼的世子,未来的皇储,在他本是应该享受重年欢乐的时候,却已被迫成长,担负着超过年龄所能承受的君国重任。
难怪小混欣赏他的地方竟是那偶而才流历雅子真情。只因小混一眼便已看透,眼前这位小王爷,说穿了不过是个没有童年的可怜娃儿罢了。
淮阳无华等人看着兴世子,不觉也想到了自己。
想自己一直在家规严谨的官宦家庭长大,是否也错失过寻常百姓小孩所有的诸般童年之乐。
譬如,像小混他们那般肆无忌地扑摔扭打。
桑君元和白骥正奇怪,这几位公子哥儿怎么突然不吭声,而且一个个的表情都有些失神。
莫非,他们是被小混如此超绝的焰火演现给吓呆了?
宜宾楼外,忽有阵阵人群鼓噪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
出于负有护卫之责的惊党,淮阳无华等人立刻收回胡思漫游的心神,走近窗前,朝外观望。
原来是小混带着依然激昂的心情,一路和行人嘻笑问候地凯旋荣归。
不过,小混经过宜宾楼时,只和伙计打了个招呼,并未入内地径自朝街尾行去。
不一会儿,楼下伙计略略地上来禀告:“小混帮主在悦鸿宾楼恭候诸位公子大驾,还有”
这名伙计神色任怨他犹豫道:“小混帮主特别交待,请魁首和白老不要过去。”
桑君无笑道:“这混混如此故作神秘,不知道又要搞啥花样了?”
他挥退手下,朝兴世子等人拱手轻笑道:“既然小混特别交待,要我们甭过去。那么,我们就不陪诸位回宾馆了。”
四公子连忙又是一阵客套和推让,才在桑君无他们相送之下,经由一条鲜有行人的隐秘通道转回悦鸿宾馆里面。
来到小混他们下榻的厢院,兴世子真情流这地加快脚步,急走高唤道:“小混帮主,小混帮主,今晚的烟火真好看。”
他的人刚到花厅前面,那扇雕花木门已然哎呀而开,恭迎他的大驾。
厅中——
小混懒散地斜倚在贵妃长椅中,小妮子正缠着他追问:“快说嘛,小混,那只会飞的凤凰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告诉你。”小混嘻皮笑脸地伸手在这妮子粉颊上摸了一把,吃吃笑道:“有本事,你自己猜。”
“讨厌。”小妮子顺手啪地赏了在混混的大脏一大巴掌,娇嗔道:“人家要是猜得到,就不用问作了嘛。你快说嘛!”
她拚命推摇着小混,颇有为达目的不措施展撒娇伎俩的味道。
这妮子难得如此犹娇似唤的柔媚模样,逗得小混“狼心”大悦,越发地不肯告诉她有关今晚烟火的秘密,好让这妮子有机会多多表现一下女性特有的媚功。
小混他们俩这厢逗逗笑笑,柔情似水,看得狂人帮其他人不由得纷纷失笑,暗道:“真难得这妮子居然也懂得撒娇一套,女人到底是女人,这种本事都是天生俱备的,不用学也会。”
兴世子终究还是半大的娃儿,不了解小混是故意在享受让人撒娇的情趣。
这位小王爷见小妮子缠了半天,仍没得到答案,干脆插口道:“那只火凤凰的设计,依我看,小混帮主应是仿照孔明灯的方式制作的,对不对?”
其他人虽也对刚才那会飞的烟火感到有兴趣,却没有人想到个中的巧妙,再加上忙着看小妮子撒娇、谁还有心思去推用什么。
这时,一听兴世于点破关键,不由得击掌频呼:“有道理,孔明灯通热上升,只要在灯内加上引线和烟火,自然能达到那种效果。”
小混握住小妮子摇晃自己的纤纤玉手,翻身坐起,呵呵笑道:“小王爷,你果然是聪明有余。不过,就是伶俐稍差。”
兴世子略感不服地反问:“为什么?”
年纪稍长的众人仅是一阵哄笑,笑得这位小王爷更见茫然。
“你们到底在笑什么?”
他不问还没事,越问众人笑得越夸张。
最后,他只得瞪眼道:“往口,在本世子面前,笑得恁般声张,成何体统。”
武林四公子一秉忠君的思想,稍稍收了笑意,但初然掩不住满脸莞尔之情。
小混他们根本不信他这一套,全都抱着肚子,笑得既尽兴又畅快之后,才呻吟着收起笑声。
兴世子无奈地摇头道:“你们这些江湖人,真的是一点都不将王法放在眼里。”
端木青云含笑更正道:“不是所有的江湖人都敢如此目无王法,而是小王爷你眼前这批狂人,才有这般不为所动的本事。”
皇甫泾跟着打趣道:“小王爷,你以为狂人帮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寻常的江湖组合。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所取如此嚣张的名称?而且,该由上下无不身体力行,尽力使这帮名与帮风实至名归。如此情况下,你还能奢望狂人帮会有什么其他反应吗?”
石天鹏嘀咕道:“狂人帮的调调,在江湖之中保证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兴世子忍不住有趣关谑道:“这么说,狂人帮也算是独树一格,创出字号喽。”
“那当然。”小混狂谑道:“本帮主行事,向来就是自成风格,与众不同。”
淮阳无华忽而问道:“对了,小混帮主,你刚才约我们过来时,特别请桑瓢把子和白老前辈回避,是否有何用意?”
小混噗嗤笑道:“哪有什么用意,我只不过是认为咱们都是少年人,一起聚聚闲聊的时候,如果还加上两个老大人在场,那有多别扭呀,所以,干脆叫他们别来。这样胡扯起来才不会有代沟在一旁作怪嘛。”
“原来如此。”
众人闻言,不由得又是一阵哄笑,大伙儿还真的佩服小混的深谋远虑。
小混因为当晚施放烟火的成功,心情格外愉快,意气风发之下,胡扯瞎掰便更见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