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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怜花站在船头,迎着洞庭湖的微风。
微风轻轻地吹拂他的脸畔,头上的长发随风飘舞,说不出的写意.
他观赏着洞庭湖的美丽景色,心中豪迈之情顿生,远处小岛的热闹之声传到他的耳中,让他知晓了小岛上的热闹决不低于一个热闹的小镇.
这时李怜花忽然感觉一道精光向他身上射来,他沿着精光射来的方向望去,落如眼帘的则是一个可以说长相比较奇丑的大汉.
这个大汉虽然长相奇丑,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只有达到"先天极境"级别的高手才能散发出来的气势让李怜花对这个大汉不敢小视.
大汉站在一座好像是酒楼的二楼雅间,腰间系着一把长剑,眼神之中不时地流露出一丝哀伤,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让人不敢小觑.
从这种种迹象来看,李怜花猜想这个长相奇丑的大汉,一定是日后被喻为可与天下第一高手--"魔师"庞斑相抗衡的"黑榜"首席高手--"覆雨剑"浪翻云.
于是,李怜花向这个自己早已久仰的绝顶高手抱以微微的一笑,对方当然也是对他微微一笑.
浪翻云坐在观远楼二楼的雅间,边喝着陈年女儿红,边有趣的观看李怜花这个非常奇特的年轻人,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能够发现他观察他的目光,让浪翻云对这个人更加刮目相看,因为他知道从这眼就能够知道李怜花也是一个先天高手,只是以前怎么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先天级别的高手呢?
这让浪翻云有点纳闷,不过天下之大,藏龙卧虎,不知道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高手还没有出现,现在遇到李怜花这样已经达到先天级别的高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浪翻云正回报李怜花一个微笑,忽然一阵轻微的步音传入耳内。
浪翻云知道有高手接近。
步音非常的熟悉。
这时,一个人推门进来,随手又把门掩上。坐在浪翻云对面的位置。
这男子容貌瘦削英俊,两眼精明,虎背熊腰,非常威武。正是与浪翻云齐名的右先锋"鬼索"凌战天。
凌战天的身体刚好挡着浪翻云望向窗外的视线。
浪翻云无奈的把欣赏洞庭湖夜月的目光收回,心内一阵烦躁,知道今晚又要面对险恶的世情。
凌战天今年三十五,比浪翻云少了一岁,正值壮年的黄金时代,生命的顶峰。
浪翻云望着这个帮内最相好的兄弟,想起当年两人出生入死,共闯天下;勉力提起精神,露出一个罕有的笑容道:
"战天,明天你即要起程往横岭湖的营田属帮,我借此机会,为你饯行。"
凌战天道:
"你居然也知道了。"
浪翻云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
的确是,若非为他打点日常起居的小郭告诉他,不管凌战天离去多久,他也不会知晓。
自惜惜死后,什么事他也不想知、不想理。想到这里,对这生死至交生出了一份内疚。
浪翻云温和地道:
"放心去吧!我浪翻云有一天命在,保你的妻儿一天平安。"
当时帮规所限,外调者一定要把妻儿留在岛上,藉此牵制部下。
凌战天面容一整,正要发言。
浪翻云一抬手,阻止了他说话,道:
"休要再提,前任帮主待我等恩深义重,岂可在他老人家魂归道山后,反对他的后人。叛帮另立之事,不可再说。"
凌战天面容浮现一片火红,双目射出激动的神色,怒声道:
"大哥,这个恕难从命,我们明天以后,可能再无相见的日子,心内之言,不吐不快。"
看到这个有生死之交的兄弟悲愤坚决,浪翻云尽管不愿,亦不得不让步,叹道:
"你说。"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似乎连一字也不想多说。
凌战天道:
"恕小弟直言,自新帮主上官鹰继位后,不断安插像翟雨时、戚长征、粱秋末等无能之辈把持帮务;一班昔日以血汗换回怒蛟帮偌大基业的弟兄,却一一遭受排斥;不是权力被削,调任无关重要的位置;便是被派予完全没有可能成功的任务,不幸的身死当场,较幸运也横加上办事不力的罪名,以致人心离散。"
他的声音愈说愈响,愈说愈激动,完全是一种不计后果的心态。
一向以来,凌战天以冷静精明着称,可是在这个最尊敬的大哥面前,他内心的感情像熔岩般爆发出来。
凌战天胸口强烈地起伏着,待得平静了一点,才继续说:
"尤其自从上官鹰娶得乾罗那不知从何冒出来的女儿乾红青后,更变本加厉;一方面加强排挤我们这群旧人,另一方面,又筹谋与这野心勃勃的黑道巨擘--乾罗山城的主人“毒手”乾罗合夥,说是联手对付尊信门主“盗霸”赤尊信的扩张。其实乾罗这绝代凶魔,岂是易与之人,这样引狼入室,徒然自招灭亡。"
说到这里,声音有点哽咽。
浪翻云一言不发,定定地望着杯内色如玛瑙的醇酒。
酒醒何世?
凌战天望着浪翻云,俯身向前,一对掌指按在桌面,因用力而发白,桌面被抓得吱喳作响,沈声道:
"老帮主和我们打回来的天下,难道便要眼睁睁拱手让人吗?"
他的双眼喷火。
顿了一顿,坐直身子,道:"
大哥在帮内的声望不作第二人想,只有你能力挽狂澜于既倒,怎可以这样无动于衷?"
浪翻云一手握起满杯醇酒,一仰头,那酒似箭般射入喉咙,一股火热般的暖流往身体各处窜去。面容却如千古石不见丝毫波动。溅出的酒在襟前,亦不拭抹。
凌战天把心中近两年的积郁,一口气痛快地说了出来,情绪宣后,人也逐渐平复下来。
他知道若不能将这个与赤尊信和乾罗并为江湖黑榜十大高手之列的"覆雨剑"浪翻云振作起来,前途再没有半点希望。
凌战天续道:
"三日后“毒手”乾罗便会亲率手下凶人“破心拐”葛霸、“掌上舞”易燕媚、“封喉刃”谢迁盘等,倾巢而来。分明要一举把我帮接管过去。"
一阵悲笑,哂道:
"可怜上官鹰那小鬼对付自己人用尽机心,遇到这等兴亡大事,却晕头转向,不辨东西,还以为平添臂助,可以对抗赤尊信那个魔君。分明是被妖女乾红青玩弄于股掌之上。"
浪翻云闭上双目,不知是否仍在听他说话。
凌战天不做计较,时间无多,明天他便要给人外放,到了营田,那时鞭长莫及,只能空叹奈何,急忙续道:
"目下乾罗唯一忌惮的人,就是大哥。我被外调他方,一定是乾红青受乾罗指示下所为,尽量削弱大哥各方面的助力,届时大哥孤掌难鸣,还不是任人鱼肉。目下唯一生路,就是在乾罗抵达前,把领导权争取过来。怒蛟帮的生死存亡,全在大哥一念之间。"
浪翻云再乾两杯烈酒,神色落寞。
凌战天愤慨的眼神,转为怜悯的神色,放轻声音道:
"大哥!不要再喝了,自从大嫂病逝后,你没有一天不喝酒,尽管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酒毒的蚀害呢。"
言下不胜惋惜。
若非浪翻云这两年来意气消沈,全无斗志,乾罗和赤尊信等虽说是一方霸主,纵横无敌,亦不敢这样明刀明枪,欺上头来。
兼之现任帮主上官鹰乐得他投闲置散,好让他从容安排,弃旧纳新,建立自己的班底势力。外忧内患,使曾经雄霸长江流域的怒蛟帮,势力已大不如前。
当时天下黑道鼎足叁立,乾罗山城以北方为基地,控制黄河两岸。尊信门则以四川、云南一带为据点,势力笼罩了中国西陲。怒蛟帮占据了中部地带,包括湖南、湖北、河南、江西等肥沃的土地。
无论是处在北方的乾罗山城,或是西陲的尊信门,若要在中原扩张实力,都自然而然要先攻克中原霸主,换言之,就是要先击败怒蛟帮。
但怒蛟帮昔日上官飞健在时,一代豪雄,统率全帮,武功有浪翻云,组织有凌战天,极一时之盛。无隙可寻,稳如泰山。
自从上官飞五年前逝世,浪翻云两年前丧妻,叱吒一时的长江第一大帮,已是今非昔比。
纵使如此,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帮内好手仍众,若非新旧势力倾轧不已,凌战天不相信有人敢这样欺上头来。
浪翻云不理凌战天反对的眼光,再尽一杯,才把酒杯倒转放在桌上,以示这是最后一杯。
凌战天知道浪翻云给足他面子,心下百感交集。
浪翻云第一次把目光从酒杯移开,望向凌战天道:
"战天,不如今夜由你我护送秋素和令儿,逃离岛外,觅地隐居。"
他自爱妻惜惜死后,还是第一次这样积极的要去做一件事情。
凌战天毫不领情,一声悲啸,站了起来,缓步走向窗前,望向窗外明月夜下的洞庭湖。
凉风从湖上徐徐吹来,带来湖水熟悉的气味。
窗外的明月又大又圆,一点也不似窗内两颗破碎的心,满怀悲郁。
凌战天断然道:
"凌战天生于洞庭,死于洞庭。我若要走,就算乾罗和赤尊信亲自出手拦阻,恐怕仍要付出可怕的代价。我担心的是大哥,乾罗威震黄河,手中长矛,鬼神难测,兼之擅耍阴谋诡计"
浪翻云恰在这时长身而起,走到窗前。
两人一起望向月夜下的洞庭湖,这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
浪翻云喃喃道:
"还有多少天是八月十五?"
凌战天想起浪翻云的亡妻纪惜惜便是病逝于两年前八月十五的圆月下,知道他怀念亡妻。
凌战天心下悲叹。
想他生无可恋,不自杀便是坚强之极。
这人才智武功,均不做第二人想,独是感情上死心眼之至。当下眼见的多说无益,唯有尽力而为、见步行步而已,顺口答道:
"还有五天。"
浪翻云沈吟不已,好一会才道:
"战天,回家罢,素秋和令儿等得急了。"
凌战天知道他下逐客令,其实他肯听他说了这许多话,已大出他意料之外。无奈暗叹一声罢了,转身离去。
刚推开门,凌战天又回首道:
"在岛南观潮石处,我长期布有人手快艇,大哥只要在石上现身,便有人接应。"
欲言又止,终于推门而去。
浪翻云望着已经离开的凌战天,心中涌出一股无奈之情,慢慢拿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这时的他又沉浸在思念自己爱妻--纪惜惜的情绪之中,把刚才见到李怜花的那份激情都淹没其中,不在去注意李怜花了.
凌战天步出街外,夜风使他精神一振,回复平日的冷静机变。想起浪翻云昔日英气慑人,比之如今的颓唐失意,不胜唏嘘!
一人在暗处现身出来,是凌战天手下得力的大将庞过之。
庞过之坚毅卓绝的面容带着失望,显然从神色上察知凌战天无功而返。
庞过之人极机敏,绝口不提浪翻云的事情,沈声道:
"上官鹰方面派人来侦察,都给我方的人截着。"
凌战天眼中寒芒闪动道:
"若非我念着老帮主,便有十个上官鹰,也早归尘土。这小子也算了得,势力扩张得这般迅速。这次我们硬不给他面子,以后的冲突,会更为尖锐。"
庞过之面容不变,沈着地道:
"正式闹翻,是早晚间事,乾罗一到,便是那摊牌的时刻,可恨在那妖女怂恿下,将副座你硬调外放,令乾罗可以在此从容布置,将我们连根铲除。"
凌战天冷笑一声道:
"我凌战天什么风浪不曾经过,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岂能分晓。"
话题一转道:
"明天离去的事,安排妥当没有?"
庞过之道:
"一切安排妥当,行走路线,除你我之外,只有曾述予一人知道。"
凌战天听到曾述予的名字,冷哼一声,似乎对这手下有极大的不满。
庞过之待在一旁,静候吩咐。
凌战天心想:我纵横江湖,比现下更恶劣的场面,仍能安然度过,岂会如此可欺,不妨等着瞧吧。
一轮明月,高挂天上。
好一个和平宁静的晚上。
凌战天转头望向庞过之道:
"过之,这次我们动用的人手,须有两个条件,首先应是核心阶层的人物,忠心方面无可怀疑;其次必须武功高强,贵精不贵多,才能在防止风声外下,发挥最大作用。"
庞过之道:
"副座放心,一路以来,所有安排,都循着这个方向发展,当然,曾述予是唯一例外。"
面上出现一个诡异的笑容。
凌战天道:
"他是我们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他不仁我不义,也没什么好说。"
说完凌战天望上夜空。
刚好一片乌云掠过,明月失色。
明天,名义上他要起程赴营田。
三日后,威震黄河的乾罗山城主人,大驾光临。
五日后,浪翻云亡妻忌辰。
所有事情,都堆在这数日内发生。
赤尊信的尊信门又如何?他怎会坐视乾罗吞掉怒蛟帮?他不来则已,否则一定是在这叁日内到来,在米已成炊前到来。
风云紧急。
龙虎相拼。
酒楼外的街道一片热闹升平景象,一点也不似有即将来临的灾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