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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什么?”江氏气得跳脚。
陆心颜微微一笑,“夫人对我不喜处处刁难,无非就是想休我出府,顺便接手我娘留给我的那一点点嫁妆!如果江大公子是我派人杀的这事成立,夫人便正好借机休我出门,夺得我的嫁妆,成为最大获益者!所以我不得不怀疑,是夫人派人杀了江大公子陷害于我,其目的便是为了我手上的嫁妆!”
“陆心颜,你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稀罕你的嫁妆了?明明是你目无尊长,行事不当,我才动了想休你的心思!”
江氏的脸胀得又紫又红,尽管她觉得为了自己儿女和弟弟的前程,谋夺陆心颜的嫁妆没什么,但真被人将此心思坦露到阳光下时,才发觉是这般丑陋得见不得人。
特别还当着自己父亲江仁海的面说出来,越发让她觉得难堪。
陆心颜唇角一勾,缓缓绽出诡异的笑,“既然夫人不稀罕我的嫁妆,不如让我和世子和离如何?”
江氏一堵,瞬间反应过来,“陆心颜,你别想绕开话题,现在有人指证你就是幕后凶手,你最好从实招来!或许父亲会对你网开一面,否则…”
陆心颜打断她,面向江仁海,“江大人,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您最开始说的是:有人指证幕后凶手是一位姓陆的小姐,并不是说幕后凶手是一位名叫陆心颜的小姐是吧?”
江仁海:“…是的。”
陆心颜道:“京中姓陆的人家何其多,有何证据能证明那陆小姐就是我?”
江仁海:“这…”
“因为你与我有仇!你对我不满,你想让我伤心!这便是最大的证据!”江氏吼道。
“夫人,从初八晚上开始,您就被关进佛堂了,没有祖母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您出来。”陆心颜露出淡淡浅笑,“一个手下败将而已,我何苦画蛇添足去谋害江大公子?”
“阿敏你被老夫人关进了佛堂?”江仁海皱眉喝问,“你到底犯了什么大错?”
封氏的性情汪仁海是略知一二的,性情刚烈正直,很少会在背后算计人,并且对江氏十分尊重,一早便将管家权交给江氏,府中之事甚少过问。
而江氏育有府中唯一独子,若不是犯了大错,封氏怎会将她关起来?
江氏先是被陆心颜一句手下败将羞辱得气血翻涌,又被江仁海这一质问,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江大人,现在说的是江大公子的事情,夫人的事情您晚些单独再问可好?”陆心颜主动将话题兜回。
江氏却并没有感激她的解围,反而用泛着冷光的眼狠狠瞪着她。
陆心颜不以为然,继续道:“夫人觉得我是与她之间的龌龊才会找人害死江大公子,我想说的是,在我与夫人的交锋中,夫人已经败下阵来!作为胜利的一方,我还有必要害江大公子来戳夫人的心吗?若真要这么做,早在胜负未定的时候就做了,何苦等到现在?”
“哼!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既然能害人,就不能以常人心思判断。”江氏冷哼,却是绝不松口,非要咬死陆心颜。
陆心颜道:“我倒觉得是夫人丧心病狂,害死江大公子想嫁祸于我!请大人明察!”
江氏怒道:“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害阿淮?他是我亲弟弟!”
“既然能害人,就不能以常人心思判断。”陆心颜用她的话堵回去,“亲儿女和亲弟弟之间,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两人互不相让,不是因为肯定是对方做的,而是因为明知不是对方做的,却必须死死咬住不松口。
江淮已死,死者不能复生,能有这样的机会拖陆心颜下水,江氏自是不会放过,只要定了陆心颜的罪,不光能得到陆心颜的财产,她从佛堂出来也是指日可待!
陆心颜亦知江淮不会是江氏派人杀的,毕竟江氏想要她财产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扶持江淮。
虽然宫田予与宫羽,比江淮更重要,但现在并没有到要两者选一的时候,所以江氏没理由杀江淮。
但她不能让江氏咬死她,所以同样咬住江氏不放。
江仁海被两人吵得头痛欲裂。
他虽不明就里,但也知两人所言都无证据,只是妇人胡乱猜测。
“尤管家,将她们…”
带下去三个字还没说出来,一道轻微的男声弱弱出声,“大人,那晚那个黑衣人还说了一句话。”
“还说了什么?快快说来!”江氏耳尖听道,急急问。
一直站一旁如空气的明巍,在江仁海的示意下,开口道:“那人道这么晚了,不知侯府里好不好进?”
江氏一听大喜,“又是侯府,又是姓陆?陆心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刺耳声音听得江仁海皱眉,但此时不是指责江氏失礼的时候,“明巍,这话你先前为何不说?”
“回大人,我先前还没来及说完,宫夫人就说进来说知道是谁。”明巍缩着肩膀,“当时我听了以为他不只杀人,还是个盗贼,想进哪家侯府偷东西,并未将前面语言联想到一块。所以…”
江氏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陆心颜,现在证据确凿了,你还想抵赖吗?”
陆心颜浅浅勾唇,看透一切的美眸淡淡扫过江氏,语带讽刺,“看来夫人所谓的视江大公子如子,之前的那些伤心欲绝,也不过如此。”
为了她的嫁妆,连真凶也不抓了,非要将她往死里整!
江氏面色一变,双手紧握成拳,“你再转移话题,再抵赖也没用!父亲自会做出公正的判决!”
只要有了足够多的钱财,不但能让予儿羽儿有更美好的前程,史氏两母女亦能过上更舒适的生活。
只要有了足够多的钱财,还怕以后找不到真凶吗?
而错过这次,想要扳倒现在精明的陆心颜,不知要待何时!
两相权衡之下,江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先求钱财!
“陆心颜,如今人证句句皆指向你,本官需先将你收押再审…”
“江大人,下官能证明宫少夫人是清白的!”一道熟悉清冷又动听的声音忽然传来。
陆心颜扭头。
只见一挺拔身姿出现在门口,背着光的五官俊美深邃,身上深蓝色袍角飞扬,让人目眩神迷。
屋内空气因他的到来,突然变得高贵又冷淡。
“你…”江仁海瞪大眼,似乎不明白眼前之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江大人,当日令郎的尸身,便是下官送回的。”男子淡淡道。
“原来是萧世子施手之恩!”江仁海连忙站起身,“本官多谢萧世子。”
在官位上,他高过萧逸宸,但萧逸宸是一品镇国公之子,萧贵妃亲侄子,三皇子的亲表哥,身份贵不可言,并不是他一个大理寺卿可以得罪怠慢的。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萧逸宸不待江仁海细问,主动交待那晚所见,“那晚下官值夜,回府途中,路经执信街,见一立在河边的黑衣人正转身离去,下官本欲追他而去,后借着月光发现河面上飘着一似人形之物,下官便放弃追人,下水将人捞起,一探鼻息…”
萧逸宸浅淡的琉璃眸深了两分,“下官发现江大公子已亡时,本想去追那嫌疑人,但那人轻功了得,在下官下水之后没多久,已不见踪影。”
他淡漠眸光一扫明巍,“我倒是未曾听过那黑衣人说过半句话。”
明巍面色惨白,“我先到的,是…是你未来之前说的。”
江仁海大力一拍书桌,愤怒道:“凶手刚走,萧世子便已去到!你如果是在之前到的,为何会没看到萧世子?如果是之后去的,如何知道那黑衣人杀害我儿的经过?明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谎戏弄本官?”
明巍再次吓得跪在地上,却一言不发。
江仁海厉声道:“明巍,你老实交待,当晚真相到底如何?若不说,本官便当你是杀害我儿的凶手,将你打入大牢!”
萧逸宸道:“江大人,当晚黑衣人身形高大,与他身形不符。”
江仁海道:“他能说出我儿死亡原因,就算不是凶手,亦可能是帮凶之一!”
见明巍头颅低垂,全身发抖,明显害怕之极,却不知何故,就是不肯再开口。
“来人,将他押入天牢,择日立案再审!”
明巍押下去后,江仁海疲惫道:“萧世子,本官家中事忙,恐怠慢不周…”
“下官明白,江大人节哀!”萧逸宸拱手道:“下官先告辞了。”
从头至尾,竟是没看过陆心颜半眼。
陆心颜有心想道谢,见他冷漠之极的神情,撇撇嘴,将道谢的话吞回肚子里。
“阿敏,明儿个十五,你带着他们几个先回府,阿淮头七再来吧。”
中秋是大节,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已经是人家家里的人了,这种节日自不能留在娘家。
眼看大好形势,竟被突然冒出来的萧逸宸三两句就逆转局势,江氏气得咬紧牙关。
收拾东西回广平侯府的时候,江氏也不等陆心颜,直接拉着宫田予宫羽上车,并让车夫加快速度,疾驰而去。
陆心颜也不想与江氏同行,出来的时候见到只有一辆马车,对江氏此举求之不得。
还以白芷晕车为由,特意让车夫驶慢些。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很快就隔了一条街,见不着对方了。
走了一会,马车突然停住,车夫嗯哼一声,没了声音。
先前被诬陷的事情记忆犹新,青桐暗自戒备。
“谁?”陆心颜问。
“是我,小猴子。”
“小猴子?”陆心颜移到马车边,掀开车帘,“你找我什么事?”
外面站着的不光有小猴子,还有双手背在背后,双眸下垂,下巴微扬,面无表情的萧逸宸。
月光铺满全身,越发清冷华贵。
“李公子托我带封信给你。”小猴子从袖中拿出一封信。
李钰给她写信?陆心颜疑惑地伸手接过,就着月光,隐约见上面写着:少夫人,那日听你之言后,我决定跟娘摊牌了,如果娘不同意,我就绝食抗议,直到她同意为止!
绝食抗议?陆心颜无语地看着那几个字,李钰啊李钰,你能再出息点吗?干脆学你娘,一哭二闹三上吊得了!
手上突然一空。
陆心颜眼一瞪,朝不知何时靠近马车边的男子伸出手,“还我!”
原来那信已到了萧逸宸手中。
萧逸宸迅速看完上面的内容,双眸沉得吓人,猛地伸出左手,在陆心颜的惊呼中将她拉下马车,右手紧紧箍住她腰身,“小猴子,不许人追来!”
几个纵身,已不见踪影。
反应过来的青桐,立马就要追去。
小猴子挡在马车前,全身绷得极直,同之前好动的毛躁样完全不同,“少爷说了,不许人追!”
青桐并不想与小猴子动手,“你家少爷想干什么?”
鬼知道他想干嘛?“少爷自有少爷的想法。”小猴子面上凛然道。
“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打不过我!”小猴子直述事实。
青桐被他一激,直接动手。
两人在街上你来我往,一时屋顶一时树梢,身形快如鬼魅。
青桐暗自心惊,她本想摆脱小猴子,去找陆心颜,哪知小猴子并不直接与她过多冲突,只是拦住她不让她走。
白芷在车上喊道:“青桐姐姐,小猴子,省点力气,别打了,我想萧世子不会伤害小姐的。”
青桐打得累了,狠狠瞪了一眼小猴子,收了手。
小候子立马回复嬉皮笑脸的本性,“青桐姐姐,你别生气,少爷吩咐,我不敢不从。”
“我不生气,我只会将今晚之事告诉小荷。”青桐冷哼道。
“青桐姐姐~”小猴子撒娇。
那声音似唱戏似的,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白芷忍不住笑了,“小猴子,青桐姐姐逗你玩呢。”
她坐在车上含笑招手,“都上来坐会吧。”
青桐率先跳上马车,小猴子想了想,也跟着上了车。
白芷问:“小猴子,李公子的信上,都写了什么?”
小猴子两手一摊,“我只负责送信。”
“那萧世子先前知道信里面的内容吗?”
小候子道:“李公子交待我,不能让别人看到里面的内容,必须亲手交到少夫人手中,我既答应了他,便不能食言。”
这样便能解释萧逸宸为何突然抢信看的原因了。
只是不知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居然能让他面色大变,不顾礼仪地带走了陆心颜。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身上衣裙飞跃之间随风飘动,陆心颜在回过神之后,第一感觉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好神奇!
这就是古代的轻功?
哇塞!果然好厉害啊!
眸光往下一瞅,只见底下点点万家灯火,与天上明月相映成辉。
身旁男子一手紧搂着她的腰,一手横开,似在平衡身体,足尖一时在飞檐上轻踩,一时在树梢轻点。
此情此景,陆心颜脑中不禁浮现一副衣袂飘飘似神仙眷侣的模样。
就像在现代电视上看到的那般。
心里突然觉得有两分浪漫,直到突然停下,莫名其妙的,她被放在一棵树上。
萧逸宸想抽伸身离开的瞬间,陆心颜反应迅速地反搂住他的腰身。
他浑身一僵,牙缝间挤出两个字,“放手!”
“不放!”傻子才放!
这么高,摔下去怎么办?
她不怕高,不怕死,可怕死得难看!
陆心颜不仅不放,反而像八爪鱼一样,搂得更紧了。
她将头埋在他胸前,鼻端是清新好闻的气息。
高耸的发髻顶着萧逸宸的下巴,痒痒的。
幽幽香气不断吸入鼻中,也不知是头油的香气,还是她身上的香气。
琉璃眸无端暗了两分,身体越发僵硬,有瞬间的不知所措。
素白衣裙融入深蓝色,月夜远望,像极一副清雅的山水画。
周边的空气,因为这样的相拥而变得炙热两分,连吹过树梢的夜风,似乎也带着丝丝暧昧热意。
“再不放手,我就将你扔下去!”压低的声音,恼怒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暗哑。
声音里的威胁很明显,陆心颜虽觉得他未必会这么做,但是以防万一,她缓缓松开手,一手抓住树杈,一手拉住他衣袖。
陆心颜质问:“你抓我来干什么?”无端端被人抓走放在树上,佛都有火。
萧逸宸眸光下移,不经意扫到被深蓝衣袖衬得柔滑白皙的手。
月光透过树叶,星星点点的洒落在那手上,照得那手如玉般柔和温暖,修剪得极为整齐的指甲,带着浅浅粉红,反射着明亮光芒。
原本打算甩开她,与她分坐两棵树的念头,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
心中的怒火在听到她的问题后,又燎燎烧了起来。
他冷哼道:“宫少夫人做过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
“我做过什么?”陆心颜颇感无辜,“我不过刚刚洗脱害人的嫌疑,回府路上遇到你和小猴子,小猴子给了我一封李钰的信…”
她瞪大眼,“你不会是因为信抓我来的吧?”
琉璃眸越发冷,“李钰的名讳,是你能叫得的吗?”李钰?居然叫得这般亲热!
“关…”关你什么事!陆心颜本想如此回他,可一对上那幽深的眼,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太妙,遂吞下了后半截话,“李公子…”
夹着怒火的声音打断她,“我警告你多次,李钰为人单纯,不准你对他心怀不轨!你居然敢当作耳边风?”
“我哪有对他心怀不轨?”陆心颜喊冤。
“有信为证,你还敢不认?”身旁男子越发恼火,双眸里似燃起两簇小火苗,“需要我再念一遍吗?”
说完不管陆心颜同不同意,将捏在手心快被捏烂的纸展开,一字一字咬牙念道:“少夫人,那日听你之言后,我决定跟娘摊牌了,如果娘不同意,我就绝食抗议,直到她同意为止!”
每念一字,萧逸宸就觉得呼吸紧了一分,念完后,不知为何,竟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陆心颜眨眨眼。
大哥,你误会了好吗?
李钰要摊牌的人,是四姑,不是我啊!
可李钰指明信是给陆心颜的,因为陆心颜清楚来龙去脉,所以并没有写谁的名字,他也料不到会被别人看到,引起误会!
陆心颜本想解释,可突然心思一动,不解释了。
“萧世子,李公子心里如何想的,又想如何做,我可管不着。”她懒懒道:“若你想阻止,应该是去阻止李公子,而不是来找我。”
“李钰那边,我自会亲自让他清醒。”萧逸宸冷冷出声,“但如果不是你先撩他,给他暗示,他怎么生出这等心思?”
“萧世子,您可冤枉妾身了,这锅妾身可背不起。妾身也不知何为撩,不如萧世子教教妾身?”陆心颜声音突然变得娇滴滴的,整个人往萧逸宸身上靠,双眸眨动间,明亮过天上月光,“像这样吗?萧世子被撩到了吗?”
无辜清澈的秋水,偏自带勾人风情,红唇一张一翕,空气中的香气越发醉人。
明明并未靠到他身上,他却自动感受到了那柔软的触感,应该就如那曾经搂住的纤腰一样,或者更香更软。
陆心颜越靠越近,他有心想推开她,一低头却瞟到那故意挺起的高耸胸脯,眼睛受惊似地快速移开,一时竟不知如何下手。
最后,他伸手,挡住她的肩。
手下触感极滑。
即使隔着衣衫。
他咬着牙,声音里暗含隐忍,“宫少夫人,请自重。”
陆心颜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笑眯眯道:“你不是说我不知廉耻吗?既然都不知廉耻了,还自重什么!”
捏着他衣袖的手,突然滑动,像蛇一样贴上他的手腕肌肤。
萧逸宸如被火烫,用力一甩。
“哎哟!”陆心颜一个不防,身形晃动,差点被他甩下树。
她瞬间变脸,怒道:“你有没有搞错?真想让我摔死?”
萧逸宸心跳停了一瞬,面上却寡淡嫌弃,“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摔死了,算是为民除害!”
这个黑心的家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三番两次想害她,又三番两次救她,到底是哪里出了什么毛病?
“你都没死,我怎么会舍得死?”陆心颜反讽回去。
两人怒目相对,空中似有亮光闪过,如雷电交加,掀起无数暗涌涌动。
四周静谧,只闻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时间一长,突然变得有点尴尬。
陆心颜眼睛睁累了,决定不与他计较了,“什么时候放我走?这么久不回去,府里会起疑的!到时候若夫人又借题发挥,说我夜会奸夫,我就说奸夫是你!反正青桐白芷,还有小候子可以作证,是你掳我来的!”
奸夫!萧逸宸瞬间变脸,体内不可压抑的气息,似随时要从身体里爆发出来。
周边空气似被影响,变得暴躁不安。
被一个自己讨厌的女子诬陷是她的奸夫,换谁都会气得吐血吧!
陆心颜以为萧逸宸便是如此,因而对他周身的怒气视而不见,反而挑衅地扬起下巴。
艳绝面容因为这样的动作,在月夜下更加清晰,蒙上一层月光的小脸,更添独特的雅致。
萧逸宸狠狠盯着她,呼吸突然急促。
他看起来像被陆心颜不要脸的话给气着了。
但只有他心里知道,他是被自己气着了。
因为奸夫两字。
明明听到这两个字,他应该愤怒得想杀人才是。
可是,当这两字从她嘴里出来,而对象是他时,他发觉,他居然不愤怒。
不光不愤怒,甚至带着莫名的期待。
而这不愤怒和期待,便是他气着的真正原因。
他咬着牙,一言不发,突然伸手揽住陆心颜的腰,向树对面的屋顶跃去。
陆心颜先是一惊,接着欢呼出声。
“高点,再飞高点!”
萧逸宸脸一黑:你当我是什么?
可体内气息却不自觉催动,让两人飞得更高。
“哇,好美啊!”她忍不住赞叹。
再一次飞上天,陆心颜连那丁点的害怕也没了。
看着底下如星海般的万家灯火,只觉得美不胜收。
她仰起头,天上明月似乎更圆更亮更近,伸手可触。
嘴角忍不住勾起,眼睛不经意间扫到某人坚毅的下巴,和月夜下极浅极淡的唇。
那唇看起来不如想象中坚硬,似乎很柔软的样子,还带着丁点向上的弧度。
想不到这家伙总是冷冰冰硬梆梆,唇倒是软的。
形状也很好看。
若是亲起来,味道应该不错。
不过,她是没什么机会了。
偶尔逗弄一下他,她是敢的,若是真戏弄,她可不敢,这家伙生起气来,说不定真会对她动粗!
算了,对淑女动粗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陆心颜这般胡思乱想着,并未查察到萧逸宸的速度,比先前来的时候,要慢许多。
不过不管如何慢,目的地还是很快到了。
目光一触及那马车盖顶,萧逸宸的唇抿得更紧了,先前唇角那抹微小的弧度也消失了。
放下她之前,他再次警告:“不许勾引李钰!”
陆心颜撇撇嘴,没理他。
“小姐你没事吧?”青桐白芷连忙下车。
“没事,弄醒车夫,回府。”陆心颜率先上车。
“小姐,萧世子找你什么事?”青桐实在好奇。
“有点私事。”陆心颜随口道。
青桐默默吐槽:真是私事,找个离她们远点的地方说就好了,干嘛一副抓奸的表情,将人带走?
不对,什么抓奸,萧世子又不是小姐的夫君宫世子!
青桐在心里想了又想,却发觉找不到另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萧世子抓走陆心颜时,那面上的表情。
她摇摇头,觉得肯定是月光不够亮,萧世子抓人的速度太快,她看错了的缘故!
车夫只是被点了穴,穴道解开后,茫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在青桐的催促声中,驾着马车,达达地向广平侯府驶去。
而萧逸宸,则带着小猴子去了将军府。
小候子不解地问:“少爷,这么晚了不回府,来将军府干什么?”
“有事。”萧逸宸压抑冷淡的声音响起,“守在这,我去找李钰。”
混小子,简直活腻了,连有夫之妇都敢勾搭!
李钰还未睡。
想着明晚要跟他娘摊牌,心里就激动、紧张、害怕、头疼…
太多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根本无法入睡,只好先想对策。
明天他得多穿两件衣裳在里面,万一他娘失控打他,也可减轻一些痛楚。
调香的院子,得一早让人锁好,以防他娘不舍得打他,砸他调香的院子。
得等用完晚膳,祖母回院子歇下后再说,祖母年纪大了,经不得他娘闹腾。
还有得防着他娘知道后,不顾一切跑到广平侯府去闹…
唉,要操的心可真多!
李钰正感慨着,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阿路,什么事?”他以为是他的贴身小厮阿路。
“是我。”低沉的声音带着两分暗哑的怒火。
李钰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萧世子?”
他连忙起身打开门,“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晚跑来将军府找他,难道是军中发生了大事?
“可是祖父…”李钰声音都颤抖了。
萧逸宸在边关三年,与军中关系不错,李钰直觉认为是边关出了事,萧逸宸怕惊动祖母与阿娘,才特意来找他。
“边关无事!”
李钰长长吐出憋着的一口气,拍拍胸脯,“还好没事,刚才吓死我了!萧世子,那你来找有何事?”
“跟我出来。”萧逸宸冷冷道,说着拎起李钰的衣领,三两下便纵身到将军府门外。
李钰先是被紧勒的领口,勒得气息不顺,脸胀得通红,又被急转直下的飞起跌落,吓得腿软。
他虽然偷偷背着他娘学了几下三脚猫功夫,可三脚猫功夫就是三脚猫功夫,什么身轻如燕,飞檐走壁,只见过没经历过。
萧逸宸不打招呼就带着他体验了一把,李钰胀红的脸顿时吓得白了三分。
他努力控制双腿不打颤,“萧…萧世子,这么晚了,你…你带我出来…做…做什么?”
李钰很为自己感到不耻,这声音抖得都漏风了,还不如腿抖,起码衣服遮着,又是夜晚,看也看不大清。
对面男子一脸冷漠,清冷月光映得他俊容越发清华无双,只听他薄唇轻启,声音冷得像冰渣子,“意志不坚定,围着将军府跑十圈!”
“啥?”李钰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什么意志不坚定,什么鬼?
他最近干什么了?
他貌似什么也没干啊!李钰苦思。
“即刻,执行!”男子冷酷地下达命令。
李钰不敢有违,苦着脸,怀着莫名其妙的心情,开始认命地跑起来。
要说他为何会这么听萧逸宸的话,只因他那三脚猫功夫,是他前两年求萧逸宸教的。
那时他十四,萧逸宸说他筋骨已硬,不适合练武,不肯教。
他磨了好久,才终于让萧逸宸同意,教了他几招。
就这几招,在李钰心中将萧逸宸当成了半个师傅。
才跑一小会,李钰已经气喘吁吁了。
从前在府里,不觉得将军府有多大,如今围着跑圈,李钰恨不得将军府能缩成一个亭子大小,那他就不用受这种奇怪的罪了。
等李钰终于跑完十圈,停在萧逸宸面前时,大滴大滴的汗水不断从额头滴下,全身衣裳已湿透,像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他的腿似受到巨大惊吓,控制不住地不停打颤。
李钰喘着粗气,“萧…萧世子,可以…可以了吗?”
他虽单纯也不傻,心知自己可能不小心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萧逸宸,所以不敢再问什么事。
男子眸光如冰刀,落到李钰身上,瞬间刮去他身上的躁热,丝丝凉意从张开的毛孔爬进去,激得他连打几个寒颤。
“李老将军为了你李家荣耀,以年迈病残之躯,在边关与年轻力壮的敌军交战!你娘为了你的婚事,不顾闲言碎语,厚着脸皮处处打听合适的人家!你可知他们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李钰惭愧地低下头,“我知道,身为李家独子,肩负延续李家血脉的重责,我一日不敢忘。”
“既然知道,以后莫行差踏错,被不应该的人迷惑,肖想你不应该肖想的人和事!”
李钰愕然抬头,“萧世子,你说的是什么…”
眸光与那冰冷淡漠的琉璃眸一对视,李钰识趣地改了口,“萧世子所言甚是,我一定铭记于心。”
沉默半晌。
“回去吧。”
李钰松口气,正想说声告别的话时,眼前划过一片深蓝色,萧逸宸已不见踪影。
他张大嘴,茫然地呆了片刻,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他该怎么回去?
他又不会飞。
大门也不能敲。
如果本来应该在屋里睡觉的他,突然从外面敲开大门,被他娘知道了可不得了。
还好有个当初为了半夜跑出来学武挖的狗洞。
李钰任命地从偏门狗洞钻进去。
哎,这苦逼的小命!
莫名其妙地被人从床上逮下来跑了十圈,李钰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也不完全是坏事。
跑了十圈,累得半死的李钰,洗了个澡换身衣裳后,一沾床就睡着了,将明晚的事情完全放在了一边。
——
这边陆心颜回到石榴院,想起一事吩咐道:“青桐,明天问一下田叔,冰巧和阿贵两人的伤现在怎样了。”
青桐还没应下,给她送热水的吕嬷嬷道:“小姐不用问了,我知道。”
陆心颜讶异地看向她,吕嬷嬷道:“昨天我听人说,十一晚上,冰巧和阿贵养伤的地方,隔避屋子小孩子玩火导致起火,烧了隔壁左右三四家屋子,别家都没事,只有冰巧和阿贵有伤在身,没来及跑出来,被火烧死了。”
“什么?”陆心颜大吃一惊,心中的凉意扩散到四肢,整个人如坠冰窖。
吕嬷嬷很少见陆心颜这么失态的表情,以为她是心中不忍自责,安慰道:“现在天气干躁,容易发生火灾,这一个月来我听到的就有三起,不过冰巧和阿贵比较不好运而已!他们两人先前犯下死罪,小姐已对他们网开一面,是他们命薄,才落得如此下场,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陆心颜失魂的一挥手,“知道了,吕嬷嬷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吕嬷嬷走后,白芷问:“小姐,你是不是怀疑什么?”
陆心颜答非所问,“青桐,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话关于泄愤的话吗?”
青桐摇摇头。
陆心颜道:“你说,‘就不许卢氏纯粹是咽不下夫人对她不敬这口气,所以将可有可无的舅少爷杀掉打击夫人?’这句话你还记得吗?”
青桐想了想,“好像是我说的,不过我当时就随口一说,现在已经证明卢氏杀舅少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陆心颜面色有些发白,问道:“你们想想,夫人最近得罪了谁?”
白芷道:“夫人害得侯爷没有让女子怀孕的能力,得罪了侯爷。”
陆心颜又问:“那冰巧和阿贵,得罪了谁?”
“两人偷情,得罪的是侯爷。”“小姐你怀疑幕后之人是侯爷?”
白芷青桐异口同声。
陆心颜幽幽道:“侯爷固然是怀疑对象之一,可除了他,这府中还有同样的嫌疑。”
两人想了想,突然变色,面面相觑。
“小姐你怀疑…”白芷小心翼翼问。
“我不知道,心里有点乱。”陆心颜摇摇头,“我一个人静静,你们先去休息吧。”
“是,小姐。”白芷青桐离开后,陆心颜并没有睡下,坐在桌边沉思许久后,起身披上披风,出了石榴院。
月光很亮,陆心颜踩着月光,去了江氏所在的佛堂。
江氏从江府回来的时候,守门的福伯告诉她,老夫人交待,不必请安了,从哪出来的,就回哪里去。
原本江氏打算趁此机会去给封氏请个安,扮扮可怜博同情,让封氏将她放出来。
结果封氏连见都不见,直接就让她回佛堂,摆明是不会轻易原谅他。
江氏只得恨恨回了佛堂。
心里想着江淮,想着这几日的事情,江氏又气又怒又伤心,哪里睡不着。
咚咚,咚咚。
“谁啊?”江氏皱眉,半夜三更的,谁来找她?
“夫人,是我。”外面的陆心颜平静道。
此时小佛堂里,除了江氏,一个丫鬟婆子也没有,江氏想起今天在江府,她死死咬定是陆心颜害死江淮一事,生怕她是来找她麻烦的,哪里敢开门?
“什么事?我睡下了。”江氏起身欲吹熄灯。
看着窗户上江氏起床吹灯的剪影,陆心颜淡淡道:“冰巧和阿贵,在十一晚上被火烧死了。”
“冰巧和阿贵死了就死了,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派人做的,你找我做什么?”江氏语气很冲地道,突然像想起什么,声音又尖又颤,“你说什么?”
陆心颜重复道:“冰巧和阿贵在十一晚上被火烧死了,在你弟弟遇害的前一天晚上。”
“不,不可能,不可能…”屋内的江氏语无伦次,“不,不可能…”
“夫人,”她轻扬淡定的声音,在这多事的夜晚,有着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你先开门,让我进去,我们好好谈谈。”
江氏此时六神无主,被那声音一诱,不由打开了门。
“或许,或许只是凑巧而已。”江氏喃喃道,像是在对陆心颜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有两种可能。”陆心颜冷静道:“第一种情况,两件事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为之!制造这两起事故的人,很可能是你心中猜想之人;另一种情况,两件事是巧合!冰巧和阿贵之死是意外,而你弟弟的死,则是你幕后之人不满你次次陷害我失败,特意给你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