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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雪峰高达数千丈,终年积雪,寒冷非常。偏偏找来一件厚厚的斗篷,给秭昳披上。上圣雪峰的事文际并不知情,偏偏嘱咐过秭昳不让他知道,止虚对陆离花、天眼也不甚热心,而且毕竟他是外人,所以只留在洞内远观,上圣雪峰的,便只有偏偏、秭昳和狐衣。
初到圣雪峰,秭昳只觉得寒气逼人,不料一阵大风卷来,飞雪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这个给你。”偏偏扬起手指轻轻一弹,指尖立即跳起一簇蓝色火焰,那簇火焰蓝得极纯净,美得秭昳一时忘了冷。
“愣什么?拿着呀,不烫手。”偏偏又说。
是用手吗?秭昳不是不相信偏偏,但是,一双手经得起这火烧吗?她伸出一根手指,碰一下,飞快地缩回来。果然不烫,她放心了,把那团蓝色火焰捧在手中,刚一捧上,好似有股暖流从那火焰内传出来,不一会儿流遍全身,一点也不冷了。
身上暖和起来,秭昳也就有闲情逸致四下打量。偏偏说过,圣雪峰是离天最近的地方,放眼望去,头顶是白茫茫的天空,周身是白茫茫的冰雪,天上地下,仿佛只有一种颜色。倘若只是一个人待在这里,还真叫人害怕。
“这里没有陆离。”她说。狐衣教过她,只要陆离出现在周围,她一定能感觉得到,眼下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难道不在这里?偏偏问狐衣:“要不要去山那面试试?”
“等等看。”狐衣说。
秭昳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脚是已经深深陷在雪里了,裙子却浮在上面,耸起一圈,像一朵大花。她想:这朵花要是陆离就好了。
她正这样想,心头忽然有什么动了动。她指着三人之间那块小小的雪地,大声说:“在这里,就在这里!”她感觉到了。确确实实感觉到了,那种感觉像镜子照见衣服那样清晰。
狐衣与偏偏提起秭昳升到空中,只见方才平静的雪地动了动,钻出一枚小小的芽来,小芽使劲往上长,迅速分成几枝,藤蔓交错,顷刻间已铺满半个山头。那些盘绕纠错的枝叶与平常的树木大不一样,仿佛用水晶白玉雕成,卧在冰雪之上,若不是叶子会随风招展,简直分不清哪里是冰雪,哪里是树木。
这还不算希奇,树上开出来的花才真正教人咋舌。红橙黄绿青蓝紫,种种颜色交融,色彩繁杂却又有条不紊,仿佛二八少女盛妆起舞,在花瓣上轻移玉步,长裙飘飘,红绕着紫,紫叠着翠,变幻莫测,流转不定。只看得秭昳眼也不会眨了,话也不会说了,嘴微微张着也不会闭了。
陆离的花期很短,弹指间,一朵已经谢了,另一朵又重新绽放。开了大约五六朵,天眼便一队一队由云层游下来。那些天眼一只只扁扁地软软地,像鱼却没有鳞片,眼睛细细长长一条缝,前后也一般形状,难分首尾。
狐衣早作法将三人隐身,凝神定气,紧紧盯着那些游动的天眼,默默观测计算。陆离开放最盛香气最浓之时,天眼便有些熏熏欲醉,狐衣瞅准时机,出其不意将手中的器物掷出去,那器物是只圆圆地无色透明的布袋,布袋本来很轻,此时却如离弦之箭,将其中一只天眼兜头一套,封在袋子里。其余天眼受到惊吓,轰一下全散了,逃得无影无踪。
“哥,怎么不多捉几只?”一百多年才一次机会,当然最好是多捉几只,多问些问题。
“一只够了。”狐衣说。
那只天眼静静伏在袋子里,并没有身为阶下囚的沮丧,反而隐隐有不屑之气,很不耐烦的样子。
你嚣张个什么劲?偏偏暗道,等你回答完问题,我一刀把你宰了,看你还怎么嚣张?
“凭你也想杀我?”天眼看透她的心思,扫她一眼“有什么问题赶紧问。”
狐衣示意偏偏安静,问道:“怎么样才能救出萼泪。”
天眼回答:“七宝盒只有关闭的那个人才能开启。”换言之,世上只有白昭拒才能救萼泪。
“怎么样才能让他打开七宝盒?”
“恢复记忆。”
那么,白昭拒真的是忘了尊泪,才将她关在七宝盒之内。
狐衣最后问:“如何让他恢复记忆?”
“孟婆之泪。”
“孟婆之泪?”偏偏问“是那个东西叫孟婆之泪还是那个东西就是孟婆的眼泪?”这区别可大了,不能不弄清楚。”
天眼已经回答了三个问题,觉得没有理她的必要,金口紧闭,一个字也不再说。
狐衣也不为难它,将袋口一解,它便悠哉悠哉地游了回去。
“这条死鱼,真是不知好歹。”偏偏仍然气不过,骂道。
“花谢了!”秭昳的注意力大半放在陆离上,此时叹口气。
偏偏听她说,也将目光转过去,果然。剩下的二三朵也顷刻间调谢,方才晶莹剔透的琼枝玉叶,如化在水中一般,悉数隐没。一场繁花,一瞬间烟消云散,只余下雪域茫茫
狐衣判断孟婆之泪是指孟婆的眼泪,于是决定前往度朔之山。
度朔位于沧海之中,山上有一株极大的桃木,屈蟠三千里,枝间东北处就是鬼门,万鬼出入,可通地府。狐衣与守鬼门关的二神之一神茶颇有些交情,借此可入地府,取孟婆之泪。
对于狐衣,偏偏是绝对信赖的,世上似乎没有狐衣办不到的事情,不过要孟婆几滴眼泪,有什么难?她这么一想,心里也就没有顾虑,只满心期待着与萼泪重聚。
都去过了圣雪峰找天眼,照理秭昳没有留下的必要,可是秭昳自己舍不得走。现在,秭昳已经不是旁人觊觎的对象,而且有偏偏他们在,止虚也就不再随身保护,拍拍袖子,游山玩水去也。
秭昳人是舍不得回去,心里却惦记起皇宫王府里那些精致可口的吃食,厚着脸皮央求偏偏想办法。
“皇宫我是进不去,王府呢”不想去,她可不愿再遇上止虚“这样吧,我有位好姐妹,厨艺好得不得了,我叫她做给你。”
“好呀!好呀!”秭昳乐得直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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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府对偏偏而言,如同自己家那么熟悉,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她还未靠近厨房,就闻到清香的荷叶鸡的味道。
“啧!啧!好香啊!”偏偏趴在窗口,对里面的似语挤眉弄眼。
“偏偏!”似语看到是她,喜出望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公主允许你回来?公主待你好不好?”
“好!好!好!”她如此关心偏偏,偏偏开心得不得了。
似语取出只荷叶鸡盛在盘子里给偏偏,偏偏也不用筷子,扯下一条鸡腿,美滋滋地嚼起来,一面吃还一面问起吴攻的近况。
“公子四天前与袁总管去了益州。”似语答道。
“是吗?”偏偏啃完鸡腿又去扯翅膀“真是不巧,似语,我有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
“就是那个公主啰!她呀,在听完我说有位小姐妹做的东西特别好吃之后,就老念叨着一定要尝尝你的手艺,这样,你把你拿手的菜肴点心做几样,我带去给她,有没有问题?”
傍公主下厨,当然没问题。似语这次做得比平时更仔细,不单调味谨慎,连颜色也配得新颖别致,光看看就是享受。
这一趟,偏偏满载而归。她挽着沉甸甸地食盒,脚步却是轻快无比。谁知她还没走出洛阳城,就看到了魏然则。
他还在洛阳?
偏偏正打算走为上策,转眼瞧见魏然则身边有个人,极为眼熟怪哉!那不是止虚,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她好奇心起,反而悄悄地向前几步,听他们说些什么。
可她还没来得及听真切,止虚那双懒洋洋地眼睛已经飘了过来,和和气气地望着她“偏偏姑娘,别来无恙!”
“托福!”
“师傅,三番两次戏弄我的,就是这个妖女。”魏然则盯住偏偏不放。
“哦?”止虚看起来并不意外。
他就是魏然则的师傅?偏偏眯起眼,笑道:“既然如此,你这个做师傅的,不替徒儿出头,实在说不过去。”
“我也这样以为。”止虚说这句话时,还是一团和气,一点也不像要与人动手。实际上,他也确实不愿与人打斗,可是他不给点厉害让偏偏知道,她是不会死心的。
“那,就在这里吗?”她会全力以赴,决不让他小觑。
“在哪里,分别并不大。”他还是笑得云淡风轻的样子,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只是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而后,偏偏便动也不动了,好像有几千几万条绳索,将她从头到脚结结实实捆住,连喉咙也好像塞了东西,发不出声来。
偏偏的心沉到谷底,她知道自己并不是止虚的对手,可是他们之间竟然差了这么多,这么远所以,上次狐衣才会阻止她。自她修行以来,胜败无数,可像这样输得这么迅速可笑,从来没有过。
“很惊讶吗?”魏然则一脸得意“想一想,该怎么处置你才好。”
“然则,”止虚叫住他“我们该走了。”
“走?就这么放过她?”那怎么成?好不容易捉住她。
“我们走。”止虚已经迈开步子。
“师傅”魏然则不情不愿地跟上去。他不甘心,很不甘心,可是再不甘心也没有办法,师傅的话一定要听的。
他们刚一离开她的视线,偏偏全身的束缚便一下子消失了,她呆呆地立在原地,沉溺在失败的情绪里,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