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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陌,你还好吧?”
陶止染小心翼翼地观察著连曲陌表情的变化,看不出像是出了大事的样子。昨天在家时,听她爸爸说连曲陌家的公司被千叶金融合并了,连近逐则被迫辞去主席职务,更劲爆的是新主席是连曲陌传说中的男友靳问疆。
“我很好呀,你怎么啦?”连曲陌拍拍陶止染的双颊,笑了笑“看你的表情,好像很怕我受不住打击似的。”
不对劲啊,曲陌没什么特别的表现,还是和平时一样,会不会消息有误?不对,她今天特别买了报纸看的,那是千真万确的事!
“难道你爸把位置传给他,只是外界不明白所以才这样报导的?”也有这样的可能,所以曲陌才会那样的闲适自得。
“你在说什么?”连曲陌不耐烦地皱眉,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好像她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并且和她关系非常密切。
“那个靳问疆应该是你男朋友吧?”陶止染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而且他应该是连家内定的女婿才对。
“陶止染同学,请你把话说清楚好吗?”连曲陌有点失了耐性。看陶止染那副摇头晃脑的模样,却说著一些不著边际的话语。
“一定是你爸已经看中靳问疆当女婿,所以才把那么大的公司交给他管理。”陶止染非常肯定地道:“难怪你一点都不担心!”
陶止染表示理解,拍拍她的肩膀以示自己的支持和明了。
“到底怎么回事?”连曲陌觉得再和陶止染这样鸡同鸭讲下去,她会抓狂,也会忍不住想伸出拳头让陶止染尝尝被人痛扁的滋味。
陶止染迷惘地看着生气的连曲陌,心想她有说错吗?难道连曲陌还不知道?不可能吧!
陶止染从背包里掏出报纸,然后指著报纸的头条“喏,就是你家公司换靳问疆当主席啊!”连曲陌拧眉,一脸震惊地接过报纸,上面用非常显赫的加粗黑体字写著
纵连国际合并易主,金融之子再起风云!靳问疆入主纵连国际,前主席连近逐将被起诉?
报上写著纵连国际的前主席连近逐涉嫌做假帐及虚报税款,不过由于未有直接证据,所以目前还在调查阶段。
连曲陌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她没想到靳问疆的行动会这么快,或者说他早就开始行动,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他是一个是非恩怨分明的人,错待他的人他不会宽恕、以德报怨。如果有一个他恨了二十一年的人,那么他的复仇准备也有二十一年了,会有这么一天一点都不值得用意外来表示,反而是拖了这么久,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们的交往延迟了靳问疆的计画呢?
她是不想管他们之间的事,可是在这一刻她才知道,她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无情,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连近逐坐牢;如果靳问疆执意要报复到底,那么不论连近逐有没有做过,他都有办法让他身败名裂的。
她记得靳问疆在警界也有朋友,像宇文舸这样的人物,要置一个人于死地并不是太困难的事,看看三兄弟的事情那么容易解决就知道他的能耐。
“曲陌,你怎么了?”陶止染看连曲陌一脸的茫然,有点担心是不是她猜错了,连曲陌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止染,如何才能让一个人放下仇恨呢?”连曲陌把报纸还给陶止染,头疼地闭上眼,就算她对连近逐再无情,可是不能否认他养育了她二十多年。凭这二十多年,她也该回报他一些,因为她不想欠他什么。
“仇恨?”陶止染不理解为什么连曲陌都会一副苦恼的模样“其实,说得通俗点,当然要用爱来化解啊!不过也不能保证成功率有多高。”小说看的多了,自然就会知道爱能够解决一切,虽然不是很现实。
“爱?”
“小说常写如果两家是世仇,而不幸的是后辈相恋,更不幸的是男主角经常会把女主角当报复的工具伤害她,可是女主角为了亲人会献上自己,以爱化解仇恨,然后从此过著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是你和靳问疆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陶止染有点不解连曲陌和靳问疆的关系。前段时间,连曲陌和靳问疆闹得是沸沸扬扬的,但她常常看到连曲陌眉飞色舞非常幸福的样子;而最近一个星期,连曲陌破天荒的安静,常常会有发呆的表情,但在人前,她依然是很有个性的连曲陌,所以她真的看不透她。
连曲陌木然地看着陶止染。真的可以吗?她真的愿意用自己当条件,像赎罪一样回到靳问疆的身边?那她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而他又将如何看待她呢?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这样行得通的话,那她就试试,前提是靳问疆能够接受她的“赎罪”放弃他的复仇计画、放过连近逐。
“曲陌,你要去哪里?”陶止染喊道:“下午还有两节课呢!”
“不上了。”连曲陌回头应了声,招了一辆计程车走了。
陶止染无奈地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心想连曲陌要做什么呢?她再度无奈地摇摇头,反正她从来就没有弄懂这位同学。
“问疆,你打算什么时候向连近逐提出告诉?”
宇文舸看着喝闷酒的靳问疆日渐沉默,复仇没让他变得快乐,反而让他迷失在酒吧当中。
靳问疆摇晃著手中的酒杯,眼神变得迷离,心口也一直抽痛著,隐隐约约之间,心的那块地方空了,空荡荡的,却很痛。
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并顺利地把连近逐逼下台,见他毫无回天之力,任他操控;现在的连近逐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而他是刀俎,随时都可以让他一无所有。可是他狠不下心,因为他是连曲陌的父亲,他不能让连曲陌一无所有;即使她不会像当年的他那样茫然。
连曲陌失去了爱情、失去了辛巴达,如果她连家也失去了,她会像当年的他那样沉痛,她会恨他的。
而他不要她恨他,那是一种很折磨人的情绪,他不想让自己在她心中变成一个卑鄙无耻的人,而忘了那个在她面前轻松自在的靳问疆,忘了他们之间所有甜蜜的回忆。
“再等等吧!”
“问疆,你在犹豫什么?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宇文舸抢过他手里的酒杯,放在一旁“而且你已经没有后悔的权利了。”
宇文舸很残酷地提醒他。他知道他不想伤害连曲陌,可是他难道不明白从他开始接近连曲陌,已经是对她的伤害了。
是呀,他已经没有后悔的权利了,无论他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明天我会以新任主席的身分向连近逐提出告诉。”
当年连近逐可以那样对他,为什么他还要存有仁慈呢?他是靳问疆,一个活在仇恨中的人,他没有感情,接近连曲陌也是为了报仇,绝不是因为什么梦中情人。
他恨连近逐,恨她是他的女儿,恨她
他为她担心什么?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就算连家破产,也不过是让她少了锦衣玉食而已,再惨也惨不过当年的他。
他要让连近逐知道什么是一无所有、什么是痛苦难堪!当年他给他的痛苦,他要他加倍偿还!
见他依然固执、依然让仇恨蒙蔽,宇文舸不敢苟同地摇头,却也不再劝说,把酒端给他。
靳问疆端起酒一饮而尽,入喉的满满是苦涩,不见些微酒的香醇。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明天是他最后对连近逐的打击,明天过后,连近逐只会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失败者。
站在门口的连曲陌让他微醺的脑子惊醒。
“你怎么在这儿?”而且从她的疲态可以看出她等了他很久。
连曲陌淡淡地笑道:“我有事找你。”下午去公司找他不见他人影,只好在他家守株待兔。
“你都知道了。”靳问疆打开门,让她进去。
“我想问你,要怎样你才会放过他?”连曲陌直截了当地问。少了那一层情侣的关系,他们之间陌生得像路人。
“就为这个?”靳问疆失望道。
“是。”他们之间的纠葛除了陈年的恩怨,已经没有其他了。
“你知道我有多恨他吗?我一直都忘不了二十一年前,我母亲在去世前把我托付给她的青梅竹马,并把她和父亲经营的一家服装公司也交给他。他和我父母三个人是在孤儿院一块儿长大的,所以我母亲才那么信任把一切都交给他,可他呢?卖了公司,把我扔在孤儿院,然后走了,从此杳无音信。那年我七岁,刚到孤儿院的时候,我什么话都不肯说、饭也不肯吃,自暴自弃地想一死了之,至少我的父母会在天堂里等我,而不是一无所有的一个人活著。如果不是有贵人相助、如果不是有仇恨支撑著,我不会有今天的一切。
“要不是因为这几年他的名气很大,又经常活跃在媒体上,我还怕找不到仇人呢!他让我失去了一切,连一个依靠的人都没有,你知道这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他背叛我父母对他的信任、背叛他们之间的情谊、背叛我对他的依靠,让我觉得这世间人性可以丑恶成如此,就为了利益二字。”靳问疆用讥笑的口吻说著“你说我该放过他吗?”
“我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如何,也不管他有没有错,因为他是我父亲,从为人子女的角度、从一个孝字,我希望你放过他,不要让他太难堪。”
连曲陌别过头。她知道一切都是连近逐的错,他不该为了一时之利和贪婪,做出毫无道德可言的事。
“凭什么?”
“我。”
“你要为他赎罪?”
“不是赎罪,是报答他的养育之恩。”连曲陌两眼清澈地看着靳问疆。赎罪与报答是完全不一样的,连近逐的错她不会承担,她只是报答连近逐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
靳问疆眉头深锁,思索著她的意思以及她所愿意付出的。
“曲陌,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吗?即使我提出一些很无理的要求为难你?”
“这是我欠他的。”
“你欠他?”
“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连曲陌自嘲地撇撇嘴。这是她为连近逐背负的责任。
靳问疆看了她良久,忽然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怀念般地吸了口气。没有人知道他是多么地想念她,想念到麻木,然后若无其事地执行他的计画,自虐似的买醉,假装流连酒吧是为了庆祝复仇的快感。
可是再多的报复快感也比不上此刻拥她在怀中的满足感,还有平静。
“那好,我要你嫁给我。”这是他对她唯一的要求。他以为结局已经注定,她却为他带来意外的变数,那么他愿意为她改写结局。因为这也是他所要的,至少能够让他安心、至少他的心不会再那么地痛。
嫁给他?就这样吗?
连曲陌一愣,突然笑道:“好,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原来只是这样,他想要她作为补偿,那么她给他。
“什么?”
“不举行婚礼、不宴客、不公开。”这是连曲陌的三不条件,因为她不想让连近逐知道,也不想让太多的人议论,反正到最后他们一定会分开,所以不必浪费一大笔的结婚费用。
至少当她离开的时候,她的尊严还在,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的伤口。
靳问疆脸色很不好看,显然对连曲陌的条件很难接受,好像当他的妻子见不得人似的,所以她才会这样厌恶。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宁愿当你的情妇,也不要做你的妻子,我们只是交易而已。”连曲陌不在意地道。妻子这个身分对她来说太沉重了。
靳问疆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一脸的不是滋味,见她仍是无所谓的样子,便明白这是她真实的想法和意愿,他只能选择接受,他不想让她套上“妻子”以外的身分。
他最后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道:“如你所愿,明天我们就去公证!”
连曲陌耸耸肩“好呀!希望你信守承诺!”
她这样做也算是对得起连近逐了,反正他也不是很想要这个女儿,那她做这些牺牲也不会觉得委屈,算是她欠他的。
靳问疆看她这个样子,冷笑道:“那我是不是该尝些甜头呢?”
连曲陌抬眼询问,突然明白了他所说的意思。
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住他,不带一丝的感情,心中突然有种悲凉又疲惫的感觉;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感受不到温暖的靳问疆。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明明是互相吸引的,曾经那么快乐的两个人不该有这种陌生感,也不该这样互相折磨!
靳问疆化被动为主动,抱起她往卧室去。他吻得激情而热烈,想把分别多日的热情找回,可慢慢地发现连曲陌没了回应。
连曲陌一沾到床就闭上眼,非常疲惫地睡去,而忘记前一刻她还在吻靳问疆。
靳问疆失神地看着沉沉睡去的佳人,苦笑不已。
他伸手抚摩这张温婉的脸在睡梦中是那样的沉静,谁也不会想到她的性格与面孔的反差竟然那么大。
靳问疆拉起被子盖住两人,他抱紧她,明天起她就是他的妻子了,一个属于他的人,这让他有著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比报仇还教人欣慰。
他轻轻地吻著她的额、她的脸颊、她的鼻,还有她的唇,低低说道:“睡吧,我的公主,我的梦中情人。”
长久以来的疲惫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下来,原来他一直缺少的是一种安心。
翌日,连曲陌和靳问疆带著三兄弟当见证人,在法院公证结婚,短短半个小时就完成他们的终身大事;连曲陌甚至连礼服都没穿,只有简单的休闲服,嘴上挂著若有似无的笑,有点讽刺也有点悲哀。
如果她和靳问疆只是普通的男女关系,那么今天的婚礼她会笑得很开心,可是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场交易。她虽然不曾想像过她的婚礼,但至少不是这样没有一丝欢快和幸福,只觉得像是完成一道程序罢了。
为什么她要是连曲陌呢?
他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的田地呢?
他是靳问疆,她是连曲陌,他们有著敌视的立场以及累积已久的仇恨恩怨,再也回不到从前。
从那一天起,她视若亲人的辛巴达不见了,她最亲近的男人对她别有所图,就连不甚亲昵的父亲原来不是她的生父。
一向潇洒率性的连曲陌竟会落魄到如此,也会像个胆小表一样,不听不看不想不关心,假装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假装靳问疆和连近逐都是不相干的人、假装她是自由自在的独行侠,天地任她遨游,没有丝毫的牵绊。
她可以伪装得很正常,欺骗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心中的叫嚣和痛苦几乎让她恶梦连连,夜阑人静的时候,她才会摊开她的心让最深层的渴望暴露在黑夜中。
她怨连近逐二十多年,一直希望他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她不想要他那样的父亲,也不想要一个空空如也毫无感情的家;但是父女一场,她不忍心看到他落魄、不忍心见他因为所犯过的错而身陷囹圄。
年轻无畏的连曲陌、率性大胆的连曲陌、自认无情的连曲陌,却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她用自己交换他的平安无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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