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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彭峻威将与道姑的那番谈话告诉了爹爹和两位嫂子。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雁翎了然地说:“难怪之前她找我和云霏去,说她得离开数日,将葯方和照顾娘的事交代给我们,原来她是要去寻葯啊!”云霏也说:“这就对了,刚才我看见她在院门口兜转,跟她打招呼,她都没有搭理我,好像心事挺重的。峻威哥哥要留心,也许她想独自离开呢。”
彭峻威一笑:“二嫂不必担心,将军府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云霏点点头。“不过,道姑似乎对你真的有些误会,要不你别去了,派其它人护送她去吧。”
“不行。”彭峻威摇头。“这关系到娘的病,我不放心别人去。”见大家不语,他又说:“找到葯材后,还得趁新鲜赶着送回来,这可得靠我那匹日行千里的宝马呢!况且出了奉天,进入山区后,谁知会有什么危险,我得亲自去保护婆婆。”
被他一提醒,彭翊赞同地道:“威儿说的是。道姑是咱们家的恩人,得好好保护她。而且在山石陡壁间采葯,威儿这身功夫也正可派上用场。”
自幼生活在大娘和姐姐压力下的云霏,对人情世故多有了解,便提醒地说:“那峻威哥哥多带几个人同行,好不好?这样也可避免道姑的不自在。”
“这没问题,我会带几个人同行。”
“那太好了。这样道姑就没有理由不回来把娘的病治好。”
第二天一大早,换了一身外出便服的彭峻威在马厩里备马,随从则在备车。他希望尽早出发,早日找到葯材来救娘。
云霏突然匆匆跑来。“峻威哥哥,道姑要独自先走,大嫂正设法拦着她。”
“固执的婆婆!”彭峻威无奈地说。“我很快就好,二嫂先去帮忙大嫂缠住她吧。”
“好!大嫂已为你们备好路上的吃食了。”云霏说着,马上往前头跑去。
“贫道此去正是为了寻葯救人,你拦着我干嘛?”前院内,肩背小包袱的无尘道姑正生气地指责不让她出门的雁翎。
雁翎好声好气地说:“您得先吃了早饭再走。”
“吃什么早饭?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些?”
“婆婆说得没错,可起码得等在下一道上路啊。”彭峻威牵着马走来。
听到他的声音,道姑似乎更气,拨开雁翎就往大门口走。
就在这时,一个面貌清俊的男子跨进门来,差点与她撞个满怀。忽地
“你”道姑忽地脚步踉跄,身子摇晃,连声调都不稳了。
“对不起,是在下莽撞了!”来人急忙道歉,跟着扶了她一把。
“夏雷,你来了!”云霏欢快地同来人打招呼。“二少夫人,”夏雷一看到云霏,就大步越过彭峻威向她走去,彷佛没有看到彭峻威的存在。“昨晚二少爷才告诉我夫人病了,我特地赶回来看看。”
“是的,娘病了,我带你去。”云霏说着,拉着他往爹娘的院子走去。
彭峻威冲着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夏雷大声喊道:“夏雷,欢迎回家!”
夏雷脚步微微一顿,但犹豫片刻后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彭峻威笑容依然,但却神情落寞地轻骂:“倔强!”
然后他回头问呆立在门口的道姑。“婆婆想现在就走?还是吃过早饭走?”
“现在就走!”无尘道姑的声音变得急切而略显慌乱。
彭峻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可是她的面巾将一切可能看出端倪的表情都遮盖了,他只得扬声对门口喊道:“三崽,侍候婆婆上车!”
“是!”一个年轻男子应着,从大门外进来,跳下台阶。
彭峻威回头对雁翎说:“大嫂,赶时间,我就不进去跟爹娘告别了,你代我说一声吧!娘就拜托你和二嫂了。”
雁翎点了头,道:“家里的事你放心,你们的早餐我让三崽放在车上了。路上婆婆脾气大时让着她,遇到什么麻烦事,就派人捎信来,或者传信给你大哥。”
“行,大嫂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彭峻威说着,牵马欲走。
“峻威哥哥,等等!”云霏气喘吁吁跑来,将一个包袱塞给他。“把这个带上吧。”
彭峻威接过包袱一看,是几件换洗衣裳和一些银两,不由得感激地说:“谢谢二位嫂子,半个月内,我们一定带葯回来!”
五月的天气,在南方已是暑气逼人,可是在北方,尤其是长白山区,则正是凉爽之时。连日来,彭峻威一行人昼行夜宿“夜赶路着。
这天,临近黄昏时分,他们到了天河镇,这是进山前最大的一个城镇,今夜在此歇脚,明天就要开始进入山区了。
“放开我!放开我”
罢在客栈前停车下马,一个女子的喊声,便从前方聚集的人群中传出。
“那里怎么了?”彭峻威询问迎着他们走来的店伙计。
“是花家大少。”店伙计声音小小的说。“一见到美人,他就是那德性。”
彭峻威当即浓眉一拧。“这种事难道没人管吗?”
“唉,大爷不知。”店伙计一副无奈的样子。“花家是本镇大户,那小子是他家的独苗,生性浑恶,又仗着一身蛮力,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就连他爹都拿他没辙,我们又能如何?惹上他可没有好事!”
“什么混世魔王?真是岂有此理!”彭峻威说着,往那堆人走去。无尘道姑及三崽等人也紧跟在后。
“来吧,来吧,陪大爷玩玩”人群中,一个高大壮实、穿著体面的男子正将一个女子压在墙上,用力拉扯着女子身上的衣服,嘴里淫秽地说着。
女子哭喊挣扎,可是她根本就不是这粗鲁男人的对手。围观的人看到花家少爷当街欺负女人,不仅不帮忙,还嘻嘻哈哈地凑热闹。
“唰!”的一响,伴随着绝望的尖叫,女子身上的褂子被扯破了。
“哈哈,果真是个大美人”不规矩的大手正欲往衣襟口探去,可才一眨眼,他得意的笑声变成了痛苦的哀号。
“啊他奶奶的,谁打我引是谁?!”
甩着疼痛难忍的手,他跳脚大骂,可另一只手仍不舍得放掉即将到口的嫩肉。
“放开她!”彭峻威的声音不大,但蕴含着无可低估的气势。
“你?是你打我?”花大少扭头,看到出声的彭峻威时,心里随即又羡又妒。一张口,满嘴是低俗至极的言词。“哇,天下竟有此等俊饼娘儿们的公子!呵小扮如此貌美,挨小扮的打,大哥我心甘情愿”
可是他的话没办法说完了,因为彭峻威带鞘的剑已经点在他的嘴上。那看似轻松的一点,却令他有唇裂齿迸的感觉,花大少不得不仰头靠在墙上。
“放开她!”彭峻威再次冷冷地命令。
“放我、我放”花大少嘴里像含了个球似地,嘟嚷着松了手。
等他一放手,那姑娘马上抓着衣襟,奔到彭峻威身边,寻求他的保护。
“啊,痛啊”花大少含糊不清的呻吟,旁边有几个人挥拳屈腿,做出一副想对彭峻威动手的样子。
彭峻威冷冷一笑。“你们谁要是敢动一下,花大少的牙齿就得掉一颗!”
“别别动!”此刻花大少的嘴早已痛得麻木,再也没了之前的神气和风流样。他哀号着,斜着眼示意他的手下不得乱动。
那些手下果然不敢再动,一个个像被点了穴似地傻立着。
见他们老实了,彭峻威手中再加一分力,寒声道:“你给我听清楚,以后你若再敢调戏女人,欺负乡邻,就小心你的狗命!”
“不、不敢!不敢!”花大少赶紧求饶,也不在乎此刻有多少人在围观。
“滚!”彭峻威把剑一收,花大少竟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彭峻威回身要走,地上的无赖却大喊道:“今日承蒙教诲,敢问公子大名?”
彭峻威转身看着他,犀利的目光令花大少胆颤心惊,可还是强撑着与他对视。
“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端,若你想报今日之仇的话,就到奉天府来找我彭峻威吧!”
彭峻威说完,在一片惊叹声中,潇洒地转身往客栈走去。
围观的人们带着赞赏的目光纷纷议论着,而花大少则带着众喽罗狼狈逃去。
“谢公子大恩!”被救的年轻女子,突然跪在彭峻威的面前。
彭峻威停住脚步,回头对她说:“举手之劳,不足为谢,姑娘起来吧。”
可是,那个姑娘非但不起来,反而用充满崇敬与仰慕的眼神看着他,恳切地说:“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为奴为婢,侍奉公子一生!”
“姑娘错了,在下不需要奴婢。”彭峻威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
“公子”那姑娘美目中溢出了眼泪。
“回家去吧!”见她不愿起身,彭峻威脸上的笑容显得僵硬。不等她说完就用手中带鞘的剑往她胳膊下一抬,那姑娘身不由主地站了起来,而他则头也不回地进了客栈,不理会在他身后潸然泪下的女子。
无尘道姑走到那女子身边,轻声安抚了她几句,姑娘才擦着眼泪离开了。
道姑走进客栈,没看见彭峻威,只见三崽在与店掌柜说话。
她巡视了一下这间虽不大但很干净的小店,看到后面有扇开得大大的窗子,便走了过去,原来那里是客栈的后院。
彭峻威正在那里刷马,其它几个随从则说说笑笑地卸马鞍。
罢才在门口迎接他们的那个店伙计,满脸带笑地围在彭峻威身边,不停地跟他说着什么。
看着彭峻威洒脱伟岸的身躯,再想起刚才那熟悉的一幕往事浮现,她心中陡然一痛,再次感受到他的改变。
可惜,他改变得太晚了!
她心情郁闷地转身走到另一侧的窗前,独自坐下,看着窗外夕阳的馀晖。
“婆婆因何生气?”彭峻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心中一凛,为何他总能如此准确地猜中她的心事即使面纱已将她的所有表情遮掩。
她抬头,隔着面纱注视着他,此刻他眼里的笑容温暖明亮,一如此刻天边的夕阳。
“那可是位漂亮的姑娘呢。”她的口气里,有股令彭峻威讶然的酸味。
“那又如何?”他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身子轻松地斜倚在椅背上,打量着她,描摹着面纱后的五官。
“多好的机会啊,有个漂亮丫环不是很好吗?”道姑语带讥诮。
彭峻威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道姑放在桌上、十指相交的双手吸引了。那是一双有着修长手指、肌肤自嫩的纤手。
以前她的双手总是藏在宽大的袖子下,他从来没见过,此刻不由得惊诧老人的手会像这个样子吗?
就在他困惑乍起时,那双手倏地挪到了桌子下面。
好个机敏的老人家!彭峻威心里叹服,抬眼看着她面上的黑纱,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婆婆何不摘掉面纱,这样蒙头盖脸的,别说吃喝不方便,与人说话时,不是也很不方便吗?”
“放肆!”压抑的低斥从面纱后传出,那怒气却掩盖不了声音里的颤抖。
彭峻威淡然一笑,为自己再次激得她失常而感到开心。
第二天的道路变得崎岖难行,到了中午,他们来到了山脚下的驿站歇息。
无尘道姑说:“车马得留在这里,我们就从这里上山。”
“山势险峻,婆婆能行吗?”彭峻威看看眼前的山峦,略带担忧地说:“要不您就在这里等”
“少说废话,你能行的,贫道就行!”道姑冷声打断他。
她那说一不二的气势,就是跟这巍峨苍劲的大山比,也毫不逊色。
真是固执!彭峻威心里想着,也就不再坚持,将自己坐骑上的绳子取下背在身上,吩咐大家将车马寄存在驿站里,然后大家就徒步往山上走去。
尽管对道姑的固执很不以为然,但上山后,彭峻威仍不时地留神她,担心她无法跟上他们的步伐。
可是他的担忧很快就不存在,这位婆婆看来确实长年生活在山岭间。看她行走在崎岖山道上轻松的样子,他也不禁放了心。
不过,看着她登山的步履,又想起前日在客栈内那双令人难忘的手,他困惑了。
且不说她一直以来与他斗嘴时的机敏,灵活和反应怏,就看她现在走路的样子也没有一点老人家的龙锺老态,反而给人一个错觉,觉得她是个青春少女。
她到底是多大年纪的人?
他皱眉看着走在几个年轻力壮随从中间的老道姑,暗自琢磨着,难道是长年不辍的道家修身法,使得她青春不老?
“留神了,前面林子就是柳河沟,注意看山崖上是否有红色的花!”
老道姑低嗄的声音终止了他的遐思,他赶紧收敛心情,将注意力放在搜寻“长鞭红景天”上,并在心里嘲笑自己:彭峻威,你真是够了,越是对你大呼小叫,无礼冲撞的人,你倒越是关心起她来了?
然而,他相信自己之所以对道姑如此关心,完全是因为娘的缘故。
她是为娘治病的大夫,如果她出了意外的话,娘的病就无法康复了。这才是他关心她的原因!
越靠近石壁耸立的柳河沟,气温越时凉爽,风景也更加幽静。
“等一下。”
当他们越过二道口,来到一处长满苔藓的岩石群时,无尘道姑突然停住脚步,叫住了大家。
彭峻威以为她发现了葯材,于是急忙走近她,关切地问:“婆婆发现什么了?”
道姑指着前头的石壁说:“我想那里应该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彭峻威望过去,果真看到山石顶上有一片红,可是距离遥远,看不清是什么花。
“太好啦,让我先上去看看!”忍住心头的狂喜,彭峻威让大家就地休息,自己则往山崖跑去。
“要记住,长鞭红景天长得比较高,根茎粗壮,叶子如细线形状,很窄,但是花瓣大,是红色的。”道姑在他身后提醒着。
“知道了。”已走到山崖下的彭峻威,抬头看了看耸立在眼前的山石,略一提气,就往那少植物、多石缝的山壁攀去。
只见他像只灵猴似地很快就攀上了山顶,大家都仰着头,期盼地注视着他。
不一会儿,他下来了,怀里揣着一堆红色花瓣。
“婆婆,快看看,这些是不是?”
彭峻威急切地将怀里的东西捧到道姑面前,让她鉴定。
看到那些红花,道姑没有像往常那样痹篇与他的亲近。她凑到他身边,在他的衣襟里翻看,最后失望地说:“不是,这些都不是长鞭红景天。”
“真的吗?”彭峻威俯身看着怀里那堆看起来很美丽的花草,不信地说:“你再好好看看,它们可都是我仔细寻来的。”
“扔了,它们只是些没用的东西!”道姑拍拍手,不客气地说。
“好吧,既然你确信它们不是。”彭峻威将衣襟一抖,那些美丽的花瓣飘洒在地上,好像本来就是开放在这片绿草地上的鲜花。
道姑又说:“如果再看到红花,你们都不可盲目地摘下来。真要是长鞭红景天的话,这样一摘,就糟蹋了!”
她的话虽严厉,但彭峻威立即明白了,懊悔地说:“是在下一时大意。”
道姑没搭他的腔,转往四周察看,彷佛回忆似地说:“分明就是在这里啊,怎么没有呢?石峰、岩洞”
“哦,是那里!”她突然指着山道另一侧更加茂密的林子,肯定地说。“往那头走,穿过森林就是孔雀湖,湖边有绝壁和山洞,那附近能找到长鞭红景天!”
见她如此肯定,彭峻威也没说什么,马上要大家转道,往山的另一侧迂回而上。
穿行在巨大树木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里,啾啾的鸟呜让人心旷神怡,清新的、带着浓浓苔藓味的新鲜空气沁人心脾。
久居闹市的彭峻威,一向喜欢美丽的景色,可是今天,眼前这些山色美景却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他心里记挂着家里等待葯材治病的娘,不知道娘这几天的情形怎样?他们离家已六、七日了,可连个葯影子都还没看见,这怎教他不着急?
前方突然变得明亮,他快步往前跑去,出了林子,眼前是一片开阔地,一泓碧蓝的湖水展现眼前,湖面平静无痕。四周是早已被舂意染绿的层层森林,远处的连绵雪山泛着银白色的光,在浓云遮掩中时隐时现。
“孔雀湖!这里应该就是那个传说天上神仙下凡洗澡的温泉湖了吧!”彭峻威看着在日影下蒸发着腾腾白气的湖水,心中升起万千感受。一泓蓝蓝的湖水,一片小小的开阔地,在这密林中竟显得如此美丽而可贵。
身后传来纷杳的脚步声,他收回注视着湖面的目光,往四周的山壁看去,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很快地,湖边山壁靠山顶的一簇红色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绽放在高处悬崖间的一片红,在阳光的反射下,红得不太真切。
他摸摸身上背着的那捆麻绳,不顾一切地往悬崖峭壁边奔去。
当后面的随从陪着道姑穿过树林来到湖边时,彭峻威的身影已经翻上了崖壁。
不久,一条麻绳从崖顶抛下,接着,彭峻威很快就下来了。
这次,他的衣襟里没有带任何花草,满脸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他对三崽等人说:“我想那上头有我们要的东西,可是今夜我们无法出山了,你们赶紧分头到附近看看,找到可以借住一宿的民居或庙宇。”
“是。”大家答应着,分头去做事。
彭峻威对道姑说:“你得上去看看,那里有一大片红花,肯定有长鞭红景天!”
“攀那条绳子上去吗?”老道姑仰头看着似乎正向她倾倒的石壁,担忧地问。
“没错!”彭峻威依然兴致勃勃。
“非得用那绳子吗?”道姑站在他身边,迟疑地问:“我记得有别的路。”
“就算有路,现在也来不及找了,日头一落,天就黑了。”
道姑看看天边的太阳,再看看那悬挂在山崖上的绳子,踌躇不决。
“别犹豫了,路就在这里!”彭峻威没容她再说话,飞快地将她搂住,在她耳边大声说道:“请恕在下冒犯了!”
然后他抱起来不及反应的老道姑,在她的一声惊叫声中腾空而起,抓住绳子就往山壁上攀去。
道姑本能地紧抓住他的臂膀,将身子紧紧地“挂”在他的身上。
风中,一股馨香直窜入彭峻威的鼻息。
老人家的身体也会这么柔软,这么芳香吗?他诧异地想。
但这念头只在他脑海停留了非常短暂的时间,随即被他抛开,因为他觉得那是对婆婆的不敬和亵渎。
“臭小子,你竟敢这样?!”双脚才落地,彭峻威还没有完全放开她,道姑就发威了,吼声直震得山壁嗡嗡响。
彭峻威的手仍抓着她的道袍,十分歉疚地对她说:“婆婆息怒,因时间紧迫,在下实在别无他法,愿领罪!”
道姑正想挣脱他的手,身子却碰到了石壁,痛感令她回首,当即大惊。原来他们此刻所处的并非安全的地面,而是一截悬挂在峭壁半腰上的巨石!
这块从山体中倾斜伸出的岩石呈菱形,平面只有一张八仙桌的桌面那么大。好像一阵山风都能将它折断,让它与山体分离,坠落下去,感觉非常不稳。
难怪他一直不放开自己!
“老天,看看你做的好事!”震惊中,她大声吼道,但不再挣扎。
在看到他认命地准备承受她的辱骂时,她轻叹了口气,转开了眼睛。
“啊,这正是长鞭红景天!你果真找到了!”
听到她突然改变的语调,彭峻威松了口气,知道危机已经解除。于是他高兴地侧身,让她看清在他身后崖壁上长着的红花。
“是它没错吧?”彭峻威难掩兴奋地问。
“没错,就是它不过现在可不能摘!”
彭峻威立即回答道:“放心,在下记得,要等明晨浸过露水后再采摘。”
“没错,你记性真好!”道姑不再生气,点头称赞他,小心地挪过身子,靠近那簇花。
她用手轻轻地拨弄着长在石缝里的花草,指点着说:“你看,这种花瓣较大较厚的是雌花,对治疗肢体麻痹最是有效,夫人所需要的就是这种。”
“那么这个就是雄性的了,对吗?”彭峻威指着另外一株很长、但花瓣较小的花枝问。他没想到这种植物会有这么长,而且根茎粗壮,花茎丛生,下半部多偃卧,上部则直人止。
道姑凑近看了看他所指的花,点头道:“对,这是雄性的。你看,雄蕊与雄花的花瓣几乎一般长,雌花的花蕊则大约是花瓣的两倍。”
“雄性花瓣可治疗什么病症呢?”
“肺热燥火,久咳多疾。”
“那我们也一并带点回去吧,也许日后有用。”
“随你。”道姑说着,回身眺望山崖下的景色。
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雄奇壮美的雪峰,星罗棋布的高山湖泊,热气腾腾的温泉和苍翠茂密的原始森林
“婆婆以前来过这里吗?”彭峻威随口问她。
“来过,但已经好几年了,那时是跟随师傅”
她突然将话顿住,转头看看头顶,这块悬崖距山顶并不太远。“那上边应该有个山洞,里面有温泉,还有很多蘑菇。”
“跟随师傅?”彭峻威并没有随她转移话题,而是好奇地问:“婆婆的师傅还在世吗?”
无尘道姑身子一僵,口气不豫地说:“你问得太多了!”
彭峻威没在意她的斥责,只是看着她被黑纱覆住的面庞,心里嘀咕着:听葯王说,无尘道姑是他爹爹老葯王的前辈。而今,活过七十的老葯王都已过世数年了,无尘道姑的岁数起码也在八、九十岁才对,那她的师傅不是该过百岁了吗?
再说,她的医术已经如此了得,那她的师傅会是什么样子的神医呢?
就在彭峻威疑窦丛生时,看到老道姑正仰头往上看,似乎在寻找登上山顶的方法。于是他赶紧问道:“婆婆要干嘛?”
“上去,那里应该有路可以下山!”
彭峻威眺望四周,远处是山峰与积雪相伴,近处是白云与嫩绿相交,心想就算从这里上得去,要找到下山的路也不会邵么容易,而他们哪里还有时间?
俗话说“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此时虽然阳光明媚、风景宜人,可是黑暗降临时,这大山里就会是野兽出没、危机四伏的猎场。
他不能拿婆婆的生命当儿戏,一定要在太阳下山前,安排好今夜的落脚处。
“不行,山势太陡不能上去,况且天很快就会暗了,三崽他们会回到这里来和我们会合,不能让他们白等。”彭峻威摇头道。
道姑闻言,没有坚持,她当然知道夜晚山里会有什么危险。
见她默然,彭峻威抓过垂在山崖边的绳子,说了声:“请婆婆见谅!”
然后,他鼓起一口气,像来时一样,抱起道姑往山下荡去